仅靠昂山素季无法拯救缅甸

旅行家

2014年07月18日 06:42 AM

仅靠昂山素季无法拯救缅甸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戴维•皮林

缅甸的情况就像一段故事，现在只缺一个童话般的结局。遭暗杀的民族英雄有一个美丽的女儿，她曾遭到多年的残酷监禁，但从未向邪恶的将军们低头。几十年来，这些将军残暴地压榨着这个国家，把经济毁得一塌糊涂，并在荒凉的边境地区与少数民族作战。最后，这些将军发了慈悲，释放了“那位夫人”(The Lady)，启动了了不起的民主化转型。政治犯被释放，媒体不再受到束缚。西方的制裁解除了，这片土地的各个地方都达成了停火。剩下的就是让军队彻底退回营房，让这段故事里的“公主”昂山素季(Aung San Suu Kyi)担任她应有的职位，成为一个民主、和平和繁荣的国家的领导人。这一切看起来离我们如此之近，几乎触手可及。

但故事并不会照此发展。今天距缅甸启动民主化转型已有3年，距可将昂山素季推上总统宝座的大选只剩不到18个月。现在已经很明显的是，故事的结局不会那么完美。这段童话故事的构思至少存在三个问题。

首先，昂山素季看起来不太可能成为总统——至少不太可能在定于明年12月举行的大选之后立刻成为总统。上月，缅甸国会的一个委员会投票否决了修宪的提案。现行宪法禁止任何配偶或子女为外籍公民的人担任缅甸总统，而昂山素季的两个儿子都是英国公民。

假设现行选举制度继续实行，昂山素季领导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National League for Democracy，简称：全民盟）需要赢得多达三分之二的选举席位，才能在国会中勉强占据多数，原因是军方为自己预留了四分之一的席位——军方不太可能放弃这一权利。

如果全民盟能够成为国会中的多数党，昂山素季就能选择由谁来出任总统——只要不选她自己就成。她可效仿索尼娅•甘地(Sonia Gandhi)，选择一个弱势的代理人，自己则在幕后操纵一切。可能性更大的是，她会选择登盛(Thein Sein)和瑞曼(Shwe Mann)这两人中的一人。登盛是前军方将领，缅甸现任总统；瑞曼也曾在军政府内任职，现在是缅甸下议院议长。昂山素季本人可能会出任议长。毕竟，就连她的一些最热诚的崇拜者，也怀疑她是否真有能力掌管这个国家。出任议长并不能算是什么失败，但也很难被看作是“公主”和“水晶鞋”那样的美好结局。

缅甸能成为一块和平的土地？缅甸中央政府与少数民族的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其中一些少数民族已与中央政府战斗了半个世纪。中央政府与几乎所有主要少数民族达成了停火，北方的克钦邦(Kachin state)是一大例外。没有人怀疑缅甸最终将成为一个联邦制国家。但时间正一点一点地耗尽。谈判的参与者认为，如果要在大选之前实现和平，就必须在今年8月前签署全国性的停火协议。这一目标看起来很难达成。要达成持久的政治和解就更困难了。就算达成了这样的目标，也不能带来完全的安定。缅甸边境线上的许多地区都不受法律约束，统治这些地区的是毒贩子、玉石走私贩子、木材走私贩子和人贩子。停战不等于和平。

更严峻的挑战是佛教民族主义的兴起。缅甸出现了针对穆斯林的可怕暴力行为，穆斯林大概占该国人口的10%以上。（人口普查最近才刚刚开始。）在与孟加拉国接壤的若开邦(Rakhine)，有上百名穆斯林被杀，成千上万的穆斯林被迫离开家园，到脏乱的难民营栖身。暴力已经蔓延到内陆地区。去年3月，在缅甸中部城市密铁拉(Meikhtila)，有43人被杀。本月，在一名佛教徒和一名穆斯林被刀砍和殴打致死后，曼德勒(Mandalay)实施了宵禁。

第三，缅甸能成为一个应由昂山素季来领导的繁荣国家？缅甸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 per capita)为870美元，比孟加拉国还低。许多人用不上电。外国投资者已涌入该国，在这个巨大的待开发市场寻找机会。但没有几个人真正投入了资金。华盛顿方面还在复审对缅制裁，许多之前与缅甸的将军们交往密切的人还在美国的黑名单上。美国对缅累计直接投资为2.44亿美元，这与中国迄今投入的140亿美元形成鲜明对比。一名市场研究人员估计，缅甸的5500万到6000万人口中，只有12万户能算作中产阶级。

我们不应该对此感到惊讶。对一个与世隔绝、贫穷、深陷战争泥潭长达50年的国家，我们能真正期待的是什么呢？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已经证明，把独裁者赶下台是容易的。缅甸的邻国中，很少有堪称民主和稳定典范的国家。理查德•霍西(Richard Horsey)是研究缅甸问题的著名分析人士。他说，用“偶像般的夫人与邪恶将军的对决”这样过于简单化的词语来描述缅甸是个错误，而这个错误部分是由我们自己造成的。他表示，这个国家自独立以来已变成一块千疮百孔的土地。有人认为释放一位女性就能让一切回归正轨，这种想法根本就是一个幻想。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