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身边“最危险的卧底”

文卓

他曾是兰州军事管制委员会副主任、兰州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甘肃省副省长；他曾是蒋介石身边“最危险的共谍”，他作为蒋介石身边参与最高机密的智囊，同时与周恩来保持着密切的单线联系。对于他的前半生，国民党党史专家称他为“导致神州陆沉的军事共谍”……

韩练成，目前已知的潜伏在国民党内部官衔最高的卧底。他的情报贡献曾受到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的高度评价。周恩来曾称赞他要党员身份不要上将军衔，李克农上将称他是“隐形人”，而蒋介石之子蒋纬国将他视为“总统身边隐藏时间最长、最隐秘的隐形将军”。

祖籍山东的韩练成，革命战争时期被蒋介石视为心腹，并深受冯玉祥、白崇禧的赏识，而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与周恩来保持单线联系的中共情报人员。

历史公认，韩练成有“三奇”，一是他当过国共两军的中将，二是在虎穴中能与党巧妙地保持着联系，三是在莱芜战役中建有奇功。

救驾有功深得蒋介石信赖

1930年，军阀混战全面爆发，蒋、冯主力在豫东鏖战。冯玉祥的部队包围了蒋介石在归德车站的“列车行营”。韩练成奉命率部前去拼死救驾，蒋介石方才化险为夷。

蒋介石见到韩练成后，连忙握住他的手说:“你很好!你很好!”继问:“你是几期的学生?”韩练成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此时的韩练成并没有进过黄埔军校，仅是马鸿逵部手枪营中的一个排长。

韩练成与蒋介石的这次见面，取得了蒋的信赖。

蒋介石不忘韩练成救险之情，誉他为“白袍将军”。事后，蒋介石给军校毕业生调查处下了一道“手谕”，上写:“六十四师团长韩圭璋(即韩练成)，见危受命，志勇可嘉，特许军校三期毕业，列入学籍，内部通令知晓。”1935年春，韩练成晋升为少将。

1940年，蒋介石调韩练成作委员长侍从室高级参谋。韩练成参与蒋介石的“核心”会议，目睹蒋家王朝代表帝国主义和官僚资产阶级利益，激发了他的正义感和爱国心。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立志身在虎穴不畏虎，决心冒险寻找共产党。

早在1926年9月，韩练成随军出兵北伐，结识了刘志丹和刘伯坚，开始接受共产主义教育。此时，他又结识了共产党员李克农、潘梓年、夏衍等同志，倾诉了自己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愿望。当时由于种种客观原因，他的愿望没有实现，但他的心与党贴得更近了。

之后，韩练成又被蒋介石调入重庆“中防研究院”学习，并经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周士观介绍见到了周恩来。

1942年，在重庆一幢破旧的小楼上，周恩来秘密地同韩练成单独会见，给他讲理论，谈时局。韩练成从共产党高级领导人身上，看到了中国的出路和希望，明确表示要投身革命。

当得知韩练成迫切想加入党组织时，周恩来解释说:“目前的中心任务是抗战，团结国民党人一同打击侵略者是尤为重要的。”周恩来希望韩练成在那边为党工作，并深情地说:“这样做你会受些委屈的!”韩练成爽快地答道:“委屈我是不怕的。只是国民党如此腐败，我要替它背黑锅了。”周恩来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有人会误解你的，也许时间很长。不过，我希望你理解，认准一个目标奋斗到底。”

韩练成挂着“国军”中将军衔，却千方百计地为共产党办事，给了李克农、潘梓年许多资助。1945年7月，韩练成奉命率领46军反攻雷州半岛，依靠官兵的智慧，歼灭日军一个联队。

莱芜战役中的关键人物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想搞独裁，发动内战，派韩练成出任国民党第46军军长，从青岛上岸配合国民党南北夹击，进攻山东解放区。

1947年1月28日，韩练成到徐州参加蒋介石、陈诚召开的军事会议，回来后马上把“鲁南作战、全歼临沂共匪”方案这一重要情报通过联络员解魁传达到在临沂的华野。

莱芜战役打响前，韩练成意识到，抗战胜利后我军立足未稳，国共两军力量悬殊，如何才能确保山东军民安危，韩练成经过几天几夜的深思熟虑，最后拿定主意:一面极力支持莱芜战役国民党军队总指挥李仙洲作出的作战部署，另一面和李仙洲展开周旋，尽量拖延时间，为华野从战役战略上完成部署赢得时间。

2月14日，接到韩练成情报后的陈毅率领华野巧妙挺进，并迅速包围莱城。李仙洲闻讯大惊失色，决定22日早8时向北突围。韩练成却以46军部队分散不好集中为由，建议李仙洲推迟一天突围。

2月23日上午10时，就在突围前半个小时，韩练成又突然提出到城东找苏团长商量要事。然而，韩练成此一去就音讯全无。

正是韩练成的失踪，46军因没有主帅而乱成一团，打乱了李仙洲的作战计划。战役全面打响后，华野的几个纵队一块出击，从莱芜到口镇这片狭窄土地上，不到两个小时时间，李仙洲5万大军就被歼灭殆尽，李仙洲也受伤被俘，莱芜战役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时任国民党省主席第二绥靖区司令王耀武得知消息后大为震惊，惊叹骂道:“5万人，不知不觉三天就被消灭光了。老子就是放5万头猪在那里，叫共军抓三天也抓不完!”

关键时刻，韩练成到底去了哪里?这个谜团困扰了李仙洲26年。1973年，李仙洲获特赦后，还是周恩来总理给他解开了这个谜团。

原来，1947年2月23日，就在李仙洲准备召集将领为突围开碰头会时，韩练成借机离开之后，就被党组织派来的杨斯德、解魁转移到莱城西关一家地下党联系的商店地下室里躲了起来。

莱芜战役的胜利，和随后进行的孟良崮战役，彻底破灭了蒋介石重点进攻山东的美梦。

潜入虎穴扬威名

莱芜战役结束后，韩练成在地下党人安排下，辗转见到了陈毅和粟裕。之后，韩练成主动请求回南京。他带得力干部张保祥经青岛去上海，后到达南京，见到了蒋介石。

韩练成向蒋介石汇报了莱芜战役的情况，并把自己如何乔装成难民和乞丐，趁乱逃出陈毅包围圈，后经青岛来到南京等早已编好的故事向蒋介石表述了一番。因为当年“救驾”有功，蒋介石听后不但不怀疑，而且称他是“莱芜战役唯一生还的英雄”，并说:“如无过人的胆量和超群的智慧，怎么能从陈毅铁桶似的包围中逃出来呢?”称赞韩:“一俟跑出，即刻返京，极其忠勇可嘉。”蒋还叫韩给中央训练团作报告，以此来激励士气。

不过，老奸巨猾的蒋介石还是留了一手。他没有再给韩练成兵权，并撤销了46军番号，只委任他为国民党总统府参军，明升暗降。

韩练成也深知这一点。平时装出一副于仕途无心的样子，每日上班读报品茶，沉默寡言。闲来无事，不是到白崇禧那里饮酒，就是在家里挥毫习字。此时，这位表面上与世无争的将军，心里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再给解放军“送礼”。

1947年3月底，蒋介石亲自下令，调韩练成入国民政府参军处任参军。这是韩练成第二次在蒋介石的身边参与机要，但这一次的参与程度要高很多:蒋介石举行军事会议、研究战局、飞赴各个战场，韩练成时时在侧；送蒋介石看的战报最后要经韩练成过手，蒋介石批出的命令最先经韩练成过目。

韩练成意识到，这正是周恩来的“高谋——在战役、战略的层面上为党起作用”的最佳位置。战事频繁，韩练成经常随蒋介石一起飞赴各个战场，失去了与中共方面的联系，韩练成只能切断一切对外联络，按照周恩来的指示:“完全独立地去做。”他相信自己“一支铅笔”的作用。

孟良崮战役前，关于张灵甫的整编74师到底是走还是守，韩练成在关键时刻对蒋介石说了一句:“共军善打运动战，我们在鲁南(莱芜)就是在运动战中吃的亏。”促使蒋介石命令74师死守孟良崮、吸住共军、四面合围、歼灭陈毅主力。结果却使整编74师全军覆没。

孟良崮战役结束不久，46军有个团长逃回、华野有个团级干部叛变，都谈到韩练成在莱芜战场的失常表现，杜聿明把这些迹象向蒋介石秘密汇报:“如果韩练成不是共产党倒还罢了；如果是，那咱的计划、战报都在他皮包里，他又天天跟在校长左右，这个仗咋个打法?”所幸蒋介石素知韩杜不睦，并未置疑，但韩练成的处境岌岌可危。

1948年春节前后，为防不测，韩练成两次去香港休假，与潘汉年取得了联系，定下了经香港脱离国统区的路线。

1949年1月，韩练成辗转来到河北省平山县东黄坭村，与李克农住在同一个农家小院，先后受到朱德、周恩来、毛泽东的单独接见。朱德称赞他“为党、为革命立了大功、立了奇功”。毛泽东说:“蒋委员长身边有你们这些人，我这个小小的指挥部，不仅指挥解放军，也调动得了国民党的百万大军哪!”

解放后，韩练成195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历任兰州军事管制委员会副主任、西北军区副参谋长、兰州军区第一副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训练总监部科学和条令部副部长、军事科学院战史研究部部长、甘肃省副省长、国防委员会委员和政协常委等。1984年2月27日，韩练成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终年7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