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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战国时代的"众道之爱":织田信长与森兰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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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4 16:36: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09年09月14日

本文摘自:《东瀛悲歌——和歌中的菊与刀》  作者:早早   出版:复旦大学出版社


一个风雨潇潇的夜晚,他们俩闲坐在源五兵卫的小房间里,一起吹起横笛。也许是因为今宵格外冷清,合奏的笛声也因景生情,显得分外凄凉。透窗而入的冷风掠过梅花送来的香气染在美少年的长袖上。绿竹随风摇曳,巢中鸟儿惊恐得飞来飞去,拍打翅膀的声音听来令人十分忧伤。灯光变得黯淡昏黄,一切都摆出一副听其自然的样子。他们尽情地倾谈,含情脉脉。源五兵卫觉得八十郎可亲可爱,于是萌发了人世间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愿八十郎的媚姿永远不变,永远是留着额发的少年。"

这是井原西鹤《好色五人女》中《源五兵卫的故事》。凄美艳丽的同性之爱,在这里唯美到了极致。商人子弟源五兵卫,他的第一个恋爱对象是号称"绝代美男子"的八十郎,八十郎美得"宛如最先绽放花蕾的单瓣樱花"。他们神魂交融,"舍生忘死,情深意切"。不料在这一夜的极尽欢娱后,清晨醒来,发现八十郎突然夭亡。源五兵卫悲痛欲绝,"我要祭他三年才行,三年之后的今天一定到此以结束我这晨露般转瞬即逝的生命"。

源五兵卫削发为僧,隐居深山,途中遇到相貌酷似八十郎,美貌更甚于八十郎的贵族少年。两人携手,不意少年亦早夭。因情爱至深,少年的幻影甚至在源五兵卫归来时出门相迎。两个深爱的美少年相继离去,源五兵卫对人世心灰意冷,归隐深山,整日与两个亡灵的幻影相伴。直到后来,一个热情如火的商人之女追随他来到深山,用世俗之爱再度点燃了他对人生的欲望,他历尽曲折后继承了大笔的财产。这个故事到后来不免俗气了,只是文笔落在他与美少年的生死之恋时,真是异类而又绝色。

美少年之爱,是日本文化中的传统。"高岭之花",便是赞美精于剑道的美貌少年武士。菊与刀象征着崇美与尚武,菊花之约同时在传统上也是男人之间爱的约定。还未成年的花季美少年,他们的额前还披着刘海,称为若众。与他们发生的同性恋爱,便是众道之爱。对于素来追求形式的日本人来说,茶道、花道都恪守郑重其事的礼仪,众道亦是如此。武士道曾经明言:"武士之于武士的爱要唯一,一个武士有权利以背叛者的鲜血洗净崇高的武士爱所受到的玷污。"众道延伸着武士道的忠诚信念,是深具武士尊严的爱。

众道之风有一个自上而下的过程。这种现象始于平安时代,据说是由日本僧侣从大唐传回。那个时代的《源氏物语》中有着泛滥的爱情与性,却并没有男性之爱。可见初起之时,并未成为风俗之盛。镰仓幕府时代,众道成了上层阶级的风雅之癖,直至战国时代蔚然成风,和武士道精神合流。

那时战争连连,征战不休,武士们远离家小。长年的寂寞孤独,更助长了此风的盛行。上杉谦信好娈童名声极响,德川家康的四天王里就有井伊直政、本多忠胜好此男风。夫妻间的信任与爱,因为政治联姻的微妙关系,常常使大名们心存疑虑,生死之交便完全依赖于男性之间的感情。那些美貌的少年,在将军、大名、武士身边作为侍童,也称为小姓。娈童只是少年时代的情事,他们很快便会在主公的宠信下拥有独立的政治身份,走上历史舞台,继而凭借战功,升为武士甚至大名,成为主公最亲密的伙伴与战友。织田信长的大将前田利家,十四岁时成为织田信长的贴身侍童,很受宠爱,后来屡建战功,成为大名。随着身份和地位的变化,曾经的侍童们升迁、成家、立业,往日的感情继续铺垫着忠诚的基石。日本传统向来标榜男人与男人间的情义,在武士道精神的熏陶下,男人之间的情感有异姓兄弟之情、主仆忠诚之情、众道之情,往往混杂一处,更多地被人们视为忠与义,这也是众道之爱常常令人感慨万端的因由。

号称战国第一美女的是织田信长之妹市子,第一美男则是武田信玄的家臣高坂昌信。高坂昌信是《甲阳军鉴》的作者,比信玄小七岁,原名春日源助,又称春日弹正忠。他的父亲老来得子,之前因为没有儿子,就招了女婿进家,说好家业将来由女婿继承。昌信的出生令他的父亲欢喜而为难,还没有来得及决定谁来继承家产,父亲就去世了。为了争夺家产,昌信和姐姐、姐夫打起了官司。昌信输了,一无所有的他投军到武田家当了信玄的侍童,演绎出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后来昌信对他的侄子说:"虽然打输了官司,失去了祖产是很难过,但是也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有机会拜在御馆公手下为将,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御馆公,即武田信玄。对于自己的际遇,昌信形容为"蒙受主公的种种爱护,在主公的呵护下,就像牡丹花似的被培育成长"。

武田信玄写给昌信的情书被昌信珍爱地收藏,如今保存在东大图书馆,坐实了这段众道之爱。那时,信玄常常去探望一位叫弥七郎的少年,令春日源助深感失落,不知是在怎样的情境之下,尚武的信玄写下了这样情深意切的情书:我最近之所以常常去看望弥七郎,不过是因为他生病了。我过去从来没有让弥七郎侍过寝,今后也绝对不会有,请你相信我。

我对源助的心意绝对不会有所改变。我日夜徘徊,寝食难安,就是为了我的心意无法传递给你而感到困惑不已。

如果我骗你的话,我愿意接受甲斐的一、二、三大神明、富士、白山、八幡大菩萨还有诹访上下大神明的惩罚。

本来这种誓言应该要写在正式的起请纸上,但是因为甲斐这边的神社管理得太严格,我拿不到,只好先用一般的纸写信给你,晚一点再用正式的起请纸写。起请纸,是一种专门书写神圣事件的纸。信玄甚至想用起请纸来写下他给昌信的誓言,可见郑重其事的态度。十八岁起,昌信不再做小姓,开始正式为武田信玄效力。二十五岁做了侍大将,两年后做了城代,负责修建防御上杉的屏障海津城,三十岁时成为海津的城主。他凭自己的能力获居四大名臣之首,人们终于服膺地赞他战略能力实为军中第一。昌信日日在军中留守,眼看着同为四名臣之一的马场信春常常得以随侍信玄左右,他不无钦羡地说:"马场美浓守大人总是陪在(信玄)身边。"在信玄的葬礼上,所有家臣都身着礼服,头戴乌帽。只有昌信如妻丧夫一般,剃发,身着和尚装束的黑色染衣。一般丈夫去世后,妻子都是如此打扮,出家为尼。悲痛欲绝的昌信本想切腹殉死,被信玄的弟弟阻止,劝他为武田家守好基业,才是一个武士的尽忠之道。昌信对信玄未竟的事业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据《甲阳军鉴》记载,信玄死后,昌信夜夜难眠,只有信玄之子胜赖与北条氏联姻的那天晚上才睡了个踏实觉。


战国时代另一段著名的众道之爱发生在织田信长与森兰丸之间。

兰丸是信长的家臣金山城主森可成的第三子,本名森成利,兰丸是信长为侍童起的名字。兰丸自幼有神童之称,精通数理,十三岁起到信长身边担任侍童,两人极为投合。兰丸十四岁起为信长处理政务,十六岁时总揽信长身边大小事务,接见各地使者、公文往来、起居生活等。据地方史料推测,兰丸可能是负责信长安全的忍者首领。一五八二年武田氏灭亡后,兰丸被任命为美浓国岩村城的城主。在本能寺事变中兰丸与信长一起战死,葬于阿弥陀寺,戒名月江宗春居士。

织田信长虽然杀人不眨眼,却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一次众将庆功,信长迟迟不来。不久,忽见一绝色妇人径直坐上信长的位置,居然是信长乔装改扮而成。四十九岁时,也就是在信长死前不久的一次骑射表演上,史家记载形容其风姿卓绝,无人能比。至于兰丸之美,据说见者无不惊为天人。曾有外国使者晋见信长,看到兰丸时惊艳得失语。信长十分宠爱兰丸。日本少年留长发,行成人礼时必须束起。信长因爱兰丸垂发的模样,特别颁发命令不许他行成人礼。每次打仗兰丸都被信长留在后方,而赏赐最厚。十七岁时,兰丸已经是两座城池的大名。兰丸甚至知道信长随身佩刀上的菊花瓣数,信长如厕时总是把佩刀交给兰丸,足见性命之托。明智光秀发动本能寺叛变,也和兰丸不无关系。明智光秀某次听到信长对兰丸许下承诺,三年后将把兰丸父亲的旧领地志贺赏给兰丸。志贺城当时正属于明智光秀。时间过去了三年,惴惴不安的明智光秀唯恐信长对自己动手,终于先下手为强了。据说,在本能寺的抵抗中,直到最后时刻,信长对兰丸说,帮我挡一下,然后进入寺里从容就死,兰丸等人随即放火烧寺,追随而去。

远离了血雨腥风、金戈铁马的战国,进入了天下承平的江户时代。死生契阔、悲壮深沉的生死情谊开始变得温情脉脉,增加了许多浪漫的气息、爱慕、考验和相许。

故事发生在江户时代的两位大名之间。一位是二十三四岁的加贺城主前田利常,一位是十六七岁的松江城主堀尾忠晴。

两人身份都如此尊贵,又都如此年轻,崛尾忠晴被称为天下无双美少年。前田利常因为爱慕忠晴,托一位旗本牵线。忠晴答应赴约,令前田利常惊喜不已。旗本立即做了一个饭局,让两人相会。媒人很快退席,把空间留给这对美少年。那夜月色很好,前田利常不禁有感而发,不料忠晴淡然道,既是如此,你就自己慢慢赏月吧,说罢离席而去。前田利常倍感失落。不久忠晴提出前来拜访,令前田利常惊喜莫名,翘首以待。到了约定之期,忠晴却以患病的名义失约了。前田利常非常失望,寝食难安。当晚,一名身份低微衣着破旧的使者前来,要求利常到门口听传忠晴的口信。利常不顾家臣们的劝阻,不避身份之嫌,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来到大门口,但见使者身后转出一位风姿翩翩的美少年,竟是笑意盈盈的忠晴。历经了考验的爱情终得圆满,是夜两人携手入席。

江户时代,人们不仅接受众道之爱,而且视之为雅癖。第三代将军家光和第五代将军纲吉都是著名的众道将军。家光直到二十二岁,始终对女人没有兴趣。纲吉身边的家童则多达一百多人。

上行下效,在商业高度发达的江户时代,商人也加入了众道的行列。他们投入的世俗之爱更加婉约缠绵,和雄风四起的生死相托相比,显得柔弱缠绵而凄楚唯美。武人的爱深沉而尽在忠义,世人的众道,爱就是爱,不再有沉重的生和死、名和利。也许,商人间的情性之爱渐渐柔弱得令人感伤而不感动,人们更为武士之爱的悲壮感动,所以,最著名的众道故事《菊花之约》依然把众道的真谛留给了武士。

上田秋成的《雨月物语》,初版刊于江户中期的一七七六年。《雨月物语》中的《菊花之约》讲述了两位武士的生死之交。武士赤穴宗右卫门在旅途中病倒,在丈部左门的帮助下恢复了健康。两人结下深厚的情义,结为异姓兄弟。把酒言欢离别之时,两人相约来年菊花盛开的重阳再见。不意约期将近,宗右卫门遭到软禁,无法赴约。为了践约,于是剖腹自尽,让魂魄得以前往与兄弟相会。左门得知实情后,赶到当地为宗右卫门手刃了仇人。正如古歌所咏:此身如朝露,惟惜与君缘。

相逢如可换,不辞赴黄泉。生命是如此短暂,唯一珍惜的是与君的情谊。如果可能,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交换与你的相逢。多么质朴而又动人的歌句,没有任何修饰的成分,只有心意的坦白。没有山盟海誓,只有一个小小的如果,这个如果却早已变成了现实。多么令人怅然的深情,在男性之爱中表达得如此深刻而令人感喟。究竟它表现的是武士所具有的超越生死恪守信义的伦理道德观,还是那一段被后人视为菊花之约的爱意?--其实这些都已不重要了,那份心意已经感动了很多人,成为男性之爱贯以菊花之约的滥觞。

一九九九年由大岛渚所拍摄的日本电影《御法度》讲述的便是一八六五年的幕末时代。德川幕府创建了新选组,受戒律严格限制生活言行的新选组武士,因为俊美少年加纳的出现,引起了一系列的争风吃醋甚至是互相仇杀,制度遭致全面瓦解。最终,当副统领冲田总司与中尉土方岁三监察着加纳与嫌犯田代决斗时,突然意识到加纳妖艳的美丽才是真正的凶手,它俘获了所有人。电影改编自司马辽太郎的《蓄刘海的物三郎》,导演自己也说,这是一部讲述"一群疯狂的男人互相厮杀期间,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超越仰慕的男性感情"的影片。至于结尾对《菊花之约》的引用,更使《菊花之约》作为男性之爱的经典进一步脍炙人口。

就如《御法度》结尾所含的寓意,随着武士道在历史舞台的退出,众道之爱也终于失去了它的精神内核,在俗世间沉沦而终于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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