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平回归中国排坛：一人难拯救一项运动

刘恒宝

　2009年08月26日
　　恒大女排的出现和郎平的高调回归，对于中国女排运动来说，是一个新鲜而令人振奋的事件，但是好是坏现在还无法下定论。如果中国排球联赛的游戏规则没有进一步完善，纵有郎平的“妙手”，排球市场的春天也难到来

　　本刊特约撰稿/洪钢

　　在排球界，能够抢了女排国家队风头的人和事不多，但是“郎平”这个名字却似乎随时有这个能量。8月12日，在2009年世界女排大奖赛香港站进行期间，中国女排的比赛不温不火，而在广州市体育局和恒大集团举行“郎平归来欢迎仪式”的风头却大得多，有关郎平的新闻再次成了媒体的焦点。


　　恒大女排作为中国排球的一股新生力量，宣布和郎平携手打造，人们多少都有些期待。不过，现实并不见得如想象的那么美好。

　　郎平能起多少作用？

　　到目前为止，郎平是这件事中最吸引媒体眼球的因子。有人强调，这将填补郎平执教生涯中的一项空白，是一项新挑战，因为她从未执教国内省队或俱乐部。事实上，从技术角度来说，这项空白填补与否意义不大。郎平曾将两支国家队带到奥运亚军的领奖台上，在意大利、土耳其执教多支俱乐部队，均有不俗战绩，她的执教能力已不需要再到国内联赛的舞台上来证明什么。

　　媒体爆料，“加盟广东恒大女排后，郎平最大的目标就是要打造国际一流水平的俱乐部”，这句话其实是有问题的。众所周知，郎平是以主教练身份受聘于恒大俱乐部，而一个俱乐部规划、运营、发展大概是该交给总经理、CEO来负责。作为主教练的郎平，也许能带出一支水平达国际一流的球队，但“打造”一支“国际一流的俱乐部”却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何况，恒大女排俱乐部刚刚组建，队员没有招满，梯队尚未建成，训练基地在哪里也未见公开，从其目前架构来看，软硬件方面都尚存疑问，到达“国际一流”恐怕还需要点时间。

　　其实对于郎平来说，这只是一份薪水还不错的新工作。短期内，她的名气和个人魅力，会给国内女排运动增添一些活跃的因素，给女排联赛增加一些新闻点，但说到长远效应，就没那么简单了。郎平自己也很清楚，她说，“现在球队中还没有足够多的球员，因此很多事情还都是悬而未决的……”徐根宝在崇明岛上搞自己的足球基地，一呆十年，十年磨一剑，今年才拿到全运冠军，家在美国的郎平，能有这份定力吗？从郎平过去的执教道路来看，她不是卡尔波利那样的人(注：卡尔波利，俄罗斯女排著名“咆哮主帅”，曾先后在1979～1982年和1988～1993年担任前苏联女排的主教练，并于1993年到2004年一直出任俄罗斯女排的主教练)，能在一支球队一呆20年，她平均3年就换一次工作，这次会有所改变吗？

　　民营俱乐部能走多远？

　　当恒大女排俱乐部联手“铁榔头”的新闻占据了各路媒体重要版面的时候，笔者正在内蒙古一家中长跑俱乐部采访。和恒大的共同点是，这家中长跑俱乐部也是民营资本，老板曾经是长跑运动员，后来下海赚了钱，愿意投资在自己钟爱的跑道上。他在鄂尔多斯郊外，库布其沙漠的边缘建起了训练基地，找回当年的队友担任教练，还聘请了一位非洲的外教。中长跑队里已经有了四十来个男女少年队员，最好成绩已在国内城市马拉松比赛中获得过第三名。而目前，最困扰这家俱乐部的问题是由于其出身根不红苗不正，无法在国家田管中心注册，他们的队员至今没有参加全国正式比赛的资格。

　　几乎同一时间，篮管中心也在CBA发展规划中强调，要依靠举国体制。部分俱乐部教练对此的解读是，这意味着CBA将不允许纯民营俱乐部存在，民营俱乐部必须挂靠某个地方体育局，接受官方管理。

　　CBA管理者的顾虑是，民营资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这般就无法建立对各俱乐部有效的约束机制。而且，民营俱乐部只打联赛、不打全运会的现实，也不是篮管中心和各地方体育局能长期容忍的，在市场走得有点远了之后，“市长”就要出来干预了。CBA是国内公认职业化程度最高的联赛，但体育职业化和举国体制之间的深层矛盾也随着它的发展而显现得更突出。

　　恒大女排显然没有遇到市场准入问题，举着郎平的名片，能敲开排球界每一间办公室的门，他们可能会很顺利地拿到联赛参赛证。凭借名人效应、品牌效应，恒大也可以轻松解决参加全国联赛的问题，并轻松在媒体上吸引眼球，这就足以羡煞国内每一个如那支内蒙古中长跑队一样无人知晓的民营体育俱乐部。CBA联赛中遇到的管理体制与市场规律不匹配的矛盾，则正在恒大俱乐部前进的道路上静静地潜伏着，这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松能够解决的。

　　事实上，排球联赛正宗的第一支民营俱乐部是大连环宇女排俱乐部，该俱乐部的创始人、总教练岳金库本人和辽宁体育局没有人事关系，球队也是独立运作，也代表辽宁打全国比赛。联赛秩序册上队名甚至没有“辽宁”二字，只是按照习惯，媒体还称他们辽宁队罢了。恒大女排和环宇女排的情况区别不大，但通过强大的宣传攻势，女排“第一家民营俱乐部”的名号在几天之内挪到了恒大女排的头上。不过，只要未来中国体育体制没有改变，环宇女排的今天，将是恒大女排的明天。

　　恒大，女排市场的一笔热钱？

　　这次新闻事件的背后推手从一开始就没有躲在幕后，恒大集团高调亮相，和郎平的名字一起出现在新闻中。在大多数相关新闻中，都不失时机地介绍了能开出欧洲俱乐部两倍薪酬的这家国内房地产富商的相关背景。相信很多人(包括郎平本人)都因此事才知道了恒大，以及它是在哪个行业里发迹的，它投资排球的目的也近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

　　在“次贷危机”这个词成为流行语之前那两年，“流动性过剩”曾经是金融领域的高频词汇。大量投机资金被称作“热钱”，就像鳄鱼一样，在全球游动，看到哪个市场有机会就进去炒买炒卖大捞一票，随后抽身离去，却给这个市场留下一片狼藉。因此，在流动性过剩那几年，各国政府都睁大了眼睛，对各路热钱严防死守。

　　国内排球这样孱弱的市场，突然进来一个几乎可以把整个市场一口吞下的投资人——恒大俱乐部号称注册资本2000万元，10倍于其他排球俱乐部，而它的预算与整个中国排球联赛的赞助基本相当。在这个市场里的人，应该喜出望外还是战战兢兢呢？

　　恒大女排的出现，对于中国女排运动来说，是一个新鲜事物，是好是坏现在还无法下定论。这件事前后，郎平肯定不会是输家，她就是拿薪水干活；恒大看起来也已经赢了，2000万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却换来了极好的宣传效果。而对于中国女排运动及联赛来说，有人把钱投到排球上，对这个项目来说，首先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还要是防止好事变成坏事，防止投资演变为投机。

　　排球联赛要想避免成为输家，应该早日形成自己的市场运行机制，制定详细的游戏规则。从联赛准入门槛、注册，到球员转会、俱乐部退出机制，都需要尽快完善。否则，以目前排球联赛这个管理水平，热钱进来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当热钱想退出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