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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的百年之痒凤凰网评论专栏作家 潘采夫
2012年10月11日 19:08
作者:潘采夫
核心提示:莫言是一位很出色的作家,如果你确实认真读过他的小说,你就不仅对他的文字和想象力印象深刻,对他小说中的对抗性思想同样会有充分的认识。我们不能仅从作家的一言半语中揪住不放,不能只见兄弟眼中有刺,却不见自己眼中有梁木。
2012年10月11日,中国作家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
第一次读莫言《透明的红萝卜》时,我应该在上中学,那时候整个社会在狂迷海灯法师一指禅、严新的气功、开天眼、水变油等。记得读《透明的红萝卜》时我非常吃惊,坚信这个作家有特异功能,因为他的感觉超乎常人,能洞察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魔幻现实主义,但莫言写小说天赋异禀这个印象,在我心里是牢牢扎根,直到他成为诺奖大热门。
诺贝尔文学奖是中国的百年之痒,这句话大体不错。中国有很多痒痒病,文雅一点叫情结。我们的很多情结与近代史有关系,比如奥运情结,每当奥运夺金国旗升起,必有人热泪盈眶,不过2008年之后,这个病情有所缓解。另外还有世博会情结、世界杯情结、500强情结、诺奖情结等等,随着国力日盛,再加上中国人民擅长被集中起来干大事,500强之类早不在话下,现在继续痒着并成了病的,就只有诺奖了。
实际上,华人获诺奖的历史挺早,杨振宁、李政道、丁肇中、李远哲、高锟、钱永健都获得过,但由于国籍问题,国人觉得很不解渴;高行健获文学奖,还是不承认,当没获过这奖。于是乎,非要弄一个本土的,诺奖情结就这么落下了,并且每年都有病情加重的意思。
相对于物理化学医学等理科奖项,我一向觉得文学奖获奖几率更大。因为现行的科学体制黑得可以,科学家们又必须团队作战,受制于环境更大,而作家可以跟自己死磕。但奇怪的是,我们的文学奖情结却病情最重。我猜这可能因为,中国作家跟文学奖传出绯闻时间太久了,而“擦肩而过”的传说又太多,让国人的心灵一次次饱受折磨,文坛掌故和流言也掉了一地,所以国人的情结才这么深刻。
最早跟诺奖发生关系的是鲁迅,他听说刘半农等人要为他提名,就写了封信拒绝,直言自己不配,并建议诺贝尔文学奖不要搭理中国作家。提名这事被鲁迅给按下了,所以鲁迅跟诺奖其实没啥关系,他的话却从此成了不少人批评中国作家的武器。
另一个跟诺奖扯上的是老舍,说老舍1968年被提名,而且在秘密投票中排名第一,结果发现他早已自杀,而诺奖只能颁给健在的,偏偏那年评委们想给东方人发奖,所以日本人川端康捡了便宜。这个说法流传很广,老舍的儿子舒乙也经常拿出来显摆,但它的不靠谱在于,投票这事瑞典文学院向来保密50年,解禁得到2018年了,我们不可能知道他票数第一。而且据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回忆,他说的是沈从文,有人记错了。
公认离诺奖最近的是沈从文,这个说法来自马悦然,他翻译了大量沈从文小说,但在“铁定获奖”的当年,沈从文去世。这个消息得到诺奖评委本人的确认,应该是准确的,这是最让国人伤神的一次。
钱钟书则属于躺着中枪,有报道称钱钟书炮轰诺贝尔文学奖,说它的危害比诺贝尔炸药更大,他还曾当面数落马悦然,并对诺奖表示鄙视,不过这段子遭到当事人的驳斥。从常识推理,当面指斥一个外国人,这也完全不是钱钟书的为人风格,不靠谱。
我发现,在中国的诺贝尔文学奖情结中,马悦然是一个关键人物,他是精通汉语的汉学家,又是多年的文学奖评委,他掌握着文学奖的中国话语权,而新一代中国作家的诺奖绯闻人物如李锐、莫言、余华等,无不与马悦然密切相关。甚至山西作家曹乃谦一炮走红,仅凭一部短篇小说集成为传说中的诺奖热门,就是马悦然大力捧角的结果。在中国作家圈里,也流传着马悦然一君临中国,中国作家就排队待召的段子。而马悦然显然挺享受这个,不时放出“看好某某”的机锋,撩拨一下国人的敏感神经。
每年这个时候,媒体和网络都打成了一锅粥,跟着赌博公司后面挥斥方遒,中国作家配不上诺奖的言论往往占上风,理由是创作不自由,文学无价值。
对这种激愤言论我不认同,并非所有作家都是传声筒,最出色的中国作家,往往是与环境对抗最有力的人物,如果不认真读他们的作品,你就不了解他们在艰难环境里做出了怎样的探索,如何奋力开掘着思想文字的深度与广度。而同时他们与我们一样,也是被侮辱与被伤害的人,如果我们对自己确实有所期许,那么你应承认这些作家正是我们的同路人。
莫言就是这些出色作家中的一位,如果你确实认真读过他的小说,你就不仅对他的文字和想象力印象深刻,对他小说中的对抗性思想同样会有充分的认识。
我们不能仅从作家的一言半语中揪住不放,不能只见兄弟眼中有刺,却不见自己眼中有梁木。
最后回到情结,中国文学的百年之痒,其实不在诺奖,而在中国本身。
[魏巍] 标签:文学奖 诺奖 马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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