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何以成为美国海军基地? 存在《秘密协定》

文卓

1945年8月14日《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订,据此,苏联获得了与国民党政府共同使用旅顺海军基地的权力,大连被辟为自由港。

二战后,苏联在中国势力的增长及其在欧洲的政策加深了美国的忧虑,美国认为应该将其海军陆战队暂留中国。为此,美国需要在中国寻找新的海军基地,他们认为青岛自然条件优越,是海军夏季训练极为理想的场所,而且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能够从战略上制衡苏联在旅顺、大连的驻军,最终美国决定在青岛建立海军基地。

尽管美国对此事一直未予承认,但是通过公诸报端的美蒋签订的《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等协议以及青岛市档案馆从美国征集回来的美国海军部档案中的有关条文,仍能看出美国侵占青岛作为海军基地的野心。

青岛有多重要

1945年8月10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指示中国战区美军司令魏德迈:由美国海军陆战队控制中国战场的关键港口和交通枢纽,迅速将国民党部队运送至中国的关键地区。

同时,紧急派遣海军陆战队进入中国。公开理由是尽快结束中国战场,帮助国民党军队遣返日本战俘,实际目的却是助蒋抢夺胜利果实,并驻军青岛。

9月16日,9艘美国军舰在西特尔率领下开进青岛港,解除日本海军武装。10月11—12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六师的2个团及7个直属营共2.7万余人,在司令谢勃尔率领下,由关岛来青,登陆后分别占据太平路、广西路、大学路、山东大学等处。时任国民党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山东挺进军总司令的李延年为美军进驻青岛辩解称:“青岛是华北的一个重要港口,万一有失,对国家前途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在中央军来到之前,特请美军来青代我们维持治安。”

之后美国多方调遣军事力量,加强控制青岛这一重要的海军基地,前后有西太平洋舰队、海军陆战队、第三十八特种混合舰队等登陆并驻扎青岛。

1945年10月至1946年6月,美国军政要员也相继来到青岛,杜鲁门总统的私人代表洛克,总统代表、赔偿委员会鲍莱,太平洋舰队司令盖格尔,海军第七舰队司令巴贝尔、柯克,美国议员海军视察团团长雷菲尔,美军中国战区总司令魏德迈等先后来青。一方面部署在青美军,另一方面加强与国民党政府的合作。

出于美蒋军事合作需要,美国通过战时租借法案,以“援华赠舰”名义向国民党赠送了一批坦克登陆艇等舰艇,并派遣海军顾问团协助国民党政府进行海军训练事宜,在青岛成立了“中央海军训练团”,美国终于达到了将海军陆战队留驻青岛的目的。

谋取海军基地

随着美军逐步入驻青岛,美国又通过与国民党政府签订《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等协议一步步使美军在青岛的海军基地合法化。

1946年6月底,美海军第一太平洋舰队总部逐步转移至青岛,美国军舰云集青岛。正如1946年8月30日《解放日报》所载:“放眼港口内外,停泊或正在巡逻着的尽是各式各样的美军舢、艇船、舰。”此外,还有沧口机场等空军基地,美国开始从海陆空全面建设青岛基地。

与此同时,美国与蒋介石政府就建立海军基地的问题进行着谈判。9月,美蒋签订《中美30年船坞秘密协定》,美国以价值410万美元的军事物资和装备“交换”上海与青岛两处船坞的使用权。11月4日,签订《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规定美国船舶可以在中国“开放之一切口岸、地方及领水内”自由航行,在紧急时,包括军舰在内,可以开入中国任何不开放的“口岸、地方或领水”。

据1947年2月4日《前报》报导,1947年1月,“美国已与蒋政府签订关于使用青岛海军基地的秘密协定。根据这一秘密协定,一旦发生战争时,美国与中国将共同使用青岛海军基地”。但据美联社华盛顿消息,美海军部对此加以否认,却未说明理由。

在青岛市档案馆从美国征集回来的1947年2月间美国海军部发布的中美海军军事协议的备忘录中,有向中国提供军舰及物资援助必须具备两个前提条件的条文:1.由美方组织一个海军顾问团；2.在青岛建立一个海军基地,海军部称主要是考虑到中美关系、南朝鲜的形势及远东的国际形势,必须在中国领海部署舰队。通过第一个条件美国人扶持国民党政府,并通过国民党政府有效控制中国；而其中第二个条件就是要获得一个西太平洋的海军基地,而这个基地美国人自始至终都钟情于青岛。

据档案记载,美国赠送国民党仅舰艇就271艘,提供的物资更是丰富。而美军在青岛的分布也在不断扩展,从海面到陆地,由南至北都有美国军队驻扎。而之后的新闻报道中也多次称青岛为美军海军基地,如1949年1月20日《大民报》即有“美军为保持在青海军基地”等字样。由此可见美国人的要求实际上已被满足,那个一直不被美国海军部承认的《青岛海军秘密协定》实际上是存在的。

依据这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美军一步步顺利侵占青岛,达到了在青岛建立海军基地的目的。

是留还是撤,看了又看

青岛驻军的留与撤是美国一直难决的焦点问题,因为驻军的留与撤即意味着青岛海军基地的放弃与否。

1946年12月沈崇事件后,中国国内反美情绪高涨。1947年初,美国政府不得不制定6个月内撤出海军陆战队的紧急计划。1月至9月,上海、天津、塘沽等地的海军陆战队陆续撤离,但青岛驻军却丝毫未减。相反,时任美西太平洋海军总司令的柯克上将提出,驻青美军应从目前的1900人增至4300—4800人。

1947年4月,解放军山东兵团发动春季攻势,胶济铁路被从中切断,国民党势力只限于济南和青岛,成为孤立之城。美国驻军青岛的决心也日趋动摇。此种形势下,驻青美国西太平洋海军总司令白吉尔两次紧急致电海军作战部长登菲尔德,并对“共军”进攻青岛时美军将如何行动提出4种方案:A.援助国民党军队保卫城市及重要的城郊设施(飞机场及水上设施)；B.美国单独承担保卫重要设施的责任；C.必要时迅速撤退全体工作人员；D.美国沿岸设施及非战斗队员立刻撤离,武装部队继续留在附近舰上。

经一番争论,6月14日,参谋联席会议通知白吉尔,“废止A行动方案的执行,视形势需要执行C行动方案”。

1948年9月24日,我华东野战军攻占济南。驻青岛美军留、撤问题再次成为美国热点。10月19日,美国决定执行撤军青岛计划。

但美军又不想彻底放弃青岛。1948年11月4日,美国西太平洋舰队司令白吉尔中将由青岛抵上海访问,召开记者会时声称,美国西太平洋舰队并无放弃青岛基地之意。这个消息通过次日的《中央日报》刊登出来,实际上就是美国释放的一个不会撤退的烟幕弹,达到维护美国威望及不影响国民党军队士气的目的。

但是蒋介石政府在内战中的表现使美国不得不做出了撤军的决定。

驻青美军再也沉不住气了

美国自青岛撤军的想法从1948年5月开始酝酿,月底做出撤离决定,最后执行已经是时隔一年之后的1949年5月,主要原因是美国不甘心就此撤出青岛这个基地,对时局变化尚存一丝希望。

1948年9月至1949年1月,中国人民解放战争进行了具有决定意义的三大战役。在不可逆转的形势下,国民党控制的青岛地区,刮起一股达官贵人南逃、工厂企业南迁之风。

驻青美军也感到青岛危在旦夕,并做好了撤退准备。据1948年12月9日我华东局统战部给中央情报局电报可知,当时驻青美军的部分动态:一、驻青美海军顾问组决定自12月18日暂行终止训练中国海军。二、美储备在青岛大港及一、二、三号码头仓库的弹药战车均于11月27日、28日装船。三、驻青美海军及陆战队已将不用的器材、武器、建筑器材大部分集中于三号码头待运。四、美海军及陆战队必要时可遗弃部分器材产业,于4小时内登船离青。而美驻青地面部队自1949年1月12日起也开始陆续登舰移驻海面待命。

1949年4月2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动渡江战役,23日解放南京。山东全境除青岛等几个孤立据点外均已解放,为配合南下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山东兵团自5月3日起开始进攻青岛外围据点。

驻青美军再也沉不住气了。5月9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致电国务院,建议“对西太平洋海军司令继续使用青岛基地立即予以重新考虑”。5月13日,国务卿艾奇逊回电,“中国人民解放军一旦占领上海,美国海军陆战队立即撤离青岛；如果上海打不下来,就再等一阵。”但美军暂时的犹豫很快就被解放军军事进攻的胜利所打破。

5月17日,美海军西太平洋舰队司令白吉尔部署美军撤离。5月19日,青岛外围已经全部被解放军控制,白吉尔迅速将仍在岸上的全部美军机构设施转移到舰上,悄然驶出青岛船坞。至此,全部美舰已经撤离至青岛港外水域,只等上海的消息。

5月2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苏州河以南的上海市区,整个上海即将易主,白吉尔立刻发出了最后撤离命令。下午4时,全部美国海军撤出了经营达4年之久的青岛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