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媒体曝光德沙恩霍斯特号战列舰沉没之谜

步天涵谷

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1939年，美国海军历史中心收藏图片。

在1943年的北角战役中，艾森波特潜艇舰队曾经起到了鲜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作用。据史料分析，由于通讯困难和错误的导航，德军未能及时地搜寻到英军编号为JW-55B的物资舰队，并因此导致了德军著名的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于1943年12月26日在挪威北部的北角海域被英军击沉。2000年，挪威作家兼电视制片人艾佛烈•雅克布森在距北角北部约66海里处三百米水深的位置找到并拍摄到了这艘战舰的残骸，舰身已经严重损毁。英国的萨顿和德国的乌尔斯坦先后出版了他的《“沙恩霍斯特”号》，本文正是基于该书的启示录部分。

1943年12月22日中午，一架德军的JU88气象飞机在北海上空发现了由英国舰队护航的编号为JW-55B的护航运输队，与此同时，一名鲜为人知却备受尊敬的德国海军军官登上了这场战役的中心舞台。44岁的海军上校鲁道夫•彼得斯在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水面舰艇上服役，直到1942年底还在战列巡洋舰“格内森诺”号（1940-1942）上担任大副。作为一名鱼雷专家，多年来他一直在基尔外的海军军校中任职鱼雷教官。尽管从未有过指挥潜艇的经历，鲁道夫•彼得斯仍于1943年1月被任命为挪威海潜艇部队领袖，并将指挥部设立在停泊于位处北极圈外的纳尔维克港的希特勒旧时的帝国游艇“Aviso Grille”号上，与之一起停靠的还有被俘获的5000吨级游艇“Stella Polaris”号。同年12月，位于更遥远的北方的卡峡湾海军基地第一战斗群舰队司令奥托•克鲁勃接到了圣诞节休假的许可，而鲁道夫•彼得斯则被指定为奥托•克鲁勃的代替者。数天后，当帝国游艇上的电传机正在通报英军护航船队JB-55B的航行进展时，正在兼任挪威海潜艇部队领袖和北海舰队司令的彼得斯正可谓是春风得意。

八艘潜艇

德国空军追踪到护航舰队一路向北行驶，那里的天气正在逐渐恶化。与此同时，彼得斯动员了U型潜艇中的有生力量，数周前该潜艇舰队被命名为艾森波特。12月24日，德军在确认了编有19艘商船的JB-55B护航运输队的航线与航速后，总计八艘潜艇驶向了距离熊岛西南135海里的警戒线并部署了巡逻幕。这八艘潜艇分别为：U-277（舰长吕本森）、U-314（舰长巴斯）、U-354（舰长赫伯斯克莱伯）、U-387（舰长布荷乐）、U-601（舰长汉森）、U-636（舰长希尔德布兰特）、U-716（舰长邓克尔伯格）以及U-957（舰长莎尔）。

彼得斯在他的战争日记中写道：“舰队将可以在明天早晨对盟军船队实施打击。”

几小时后，25岁的海军中尉奥托•汉森在他所指挥的U-601上测听到了清晰可辨的由运作中的推进器、阀门以及水泵所发出的声音。直到汉森认为该区域已经安全，他才命令潜艇浮出海面，并于1943年12月25日上午九点五十二分向纳尔维克港的彼得斯发出了如下信息：

“护航运输队位于方格AB6720处，航向60度。”

这条情报令德军在卡峡湾、纳尔维克和基尔的指挥所十分兴奋。在邓尼茨接替雷德尔成为海军总司令之后，这位创立了狼群战术的元帅成功地说服了愤怒的元首，使其将现存的大型军舰编入强大的第一战斗群，并迁往北角附近的卡峡湾基地。德军从这里出发打击盟军那些穿越巴伦支海的船队仅需要航行12小时。尽管当时“蒂尔皮茨”号战列舰已经在九月的军事行动中受到严重损伤，邓尼茨还是向希特勒提出了他的作战请求，计划动用4000吨级的“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和第四小型舰队中的五艘纳尔维克级驱逐舰打击英军的这支船队。汉森的报告中提到，19艘装载着大约二十万吨为俄国提供的普通物资、军火以及燃料的商船将在12小时内进入纳粹德国的打击范围。

12月26日清晨，邓尼茨命令“沙恩霍斯特”号对运输船队实施进攻，并写道：“我和舰队司令部及海战指挥部都认为这是给‘沙恩霍斯特’号提供的一个极好的战机。”

猛烈的暴风雨

在邓尼茨的第一战斗群准备起航的时候，熊岛附近的天气状况正在继续恶化。一场猛烈的海上风暴夹带着雨水和阵雪自西南方向席卷而来。U型潜艇遭遇了小山般大小的巨浪，颠簸十分严重。

汉森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天气状况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糟。”而此时他正在艰难地跟踪英军的船队。在黑暗中他还能时不时地瞥到几眼船队的踪影，期间还紧急下潜了两次以躲避护卫舰的搜索。在几英里外，另一名年轻的舰长汉斯•邓克尔伯格指挥着刚刚服役不久的U-716潜艇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在搜索了五个钟头之后，他的潜望哨突然在大约三千米外的距离发现了驱逐舰。邓克尔伯格掉转了潜艇，向远方的影子发射了一枚T5鱼雷。某种意义上讲，他打响了北角战役的第一炮，当然对于挪威海潜水艇部队来说，也是最后一炮。邓克尔伯格在他的战争日记中写道：“驱逐舰从我们头上驶过，由于海上的天气状况十分恶劣，所以未能命中目标也是在所难免。现在从敌军的引擎和涡轮所发出的逐渐微弱的声音推断，他们正在向东行驶。”

与此同时，艾森波特舰队有三分之一的潜艇正在经历一场噩梦般的灾难。海军上尉汉斯•希尔德布兰特在他的U-636潜艇上刚刚于圣诞节前夜庆祝了自己三十三岁的生日。他很清楚地收到了奥托•汉森的导向信号，并准备将潜艇驶向指定位置。就在这时，灾难降临了，一连串巨大的海浪冲毁了他的驾驶指挥塔，15吨冰冷的海水瞬间涌进了他的潜艇。柴油引擎停止了运转，电池中的泄露出的氯气开始在潜艇内积聚。努力试图扭转局面的希尔德布兰特最终不得不于12月25日下午两点五十分向彼得斯发出信号：

“由于出现大量的氯气，我的潜艇现在只能艰难地维持潜航。我将向哈墨菲斯特港方向停靠。”

希尔德布兰特重新启动了发动机，疏通了舱内的空气，开始驶往挪威海潜艇舰队的最前沿基地。与此同时在哈墨菲斯特港停泊的还有5000吨级载客货船“Black Watch”和海军上将卡尔•赫林的鱼雷补给货船。U-636一边时而潜航，一边缓慢地向哈墨菲斯特港移动，并偶然地遭遇到了盟军的船队。

希尔德布兰特在当晚的十点做出了报告：“在方格AB6496，坐标1800到1920的区域发现了八艘货船和三艘护航舰。航向向东，转速70。没有与之接触，测听环境十分糟糕。能见度为800米。”然而这位谨慎的舰长并未重复他的发报，而彼得斯也压根没有收到他的报告。这位身在纳尔维克的舰队领袖一直在监控整个行动，并越来越感到焦虑。“沙恩霍斯特”号和五艘护卫舰于19时启程，此时已经行进了三个小时。这支小型舰队正在驶向处于极夜的北极带，那里正是暴风雨肆虐的区域。彼得斯已经从他的U型潜艇发回的报告中得知预定战区的环境十分恶劣。他向自己在基尔的上级以及柏林呼吁取消这次进攻行动，但是毫无作用。邓尼茨元帅已经向希特勒做出了胜利的保证并拒绝让步。

这位海军元帅在午夜向第一战斗群发出了讯息：“我对你们的战斗意志充满信心。元首万岁！”

奇怪的情报

经过整晚的航信，“沙恩霍斯特”号和它的驱逐舰群经过了暴风肆虐的阴沉海域，于12月26日到达了距离熊岛南部约五十英里处的预定战区。根据表面上由U-716的舰长汉斯•邓克尔伯格在凌晨一点三十分提供的跟踪报告，小型舰队开始向西搜索JW-55B船队。

邓克尔伯格提供的报告是：“在方格AB6642区域因遭遇护卫舰而强制下潜。南7，海6-7。能见度为1500米。”

当经验丰富的第四驱逐舰纵队指挥官，海军上校鲁道夫•约翰尼森在Z-29上收到这份电报的时候，他很满意地记录道：

“根据报告，敌人的位置比预想中偏西了约30海里。船队的航线已经确认。这份情报对于已经耽搁了的我们是个好消息。”

这份情报实际上提出了一个未解之谜。我的研究表明，U-716在当晚一直在全速向东航行以搜寻英军的船队。在邓克尔伯格的战争日记中从未提到在凌晨一点三十分为了躲避驱逐舰而下潜，也没有提到发出过什么电报。而其他的U型潜艇和纳尔维克的彼得斯也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份报告。因此，尽管从相关的英方资料中并未得到确认，仍然无法排除这样的可能：第一战斗群沦为了一场精心骗局的受害者。当Z-29收到了所谓U-716的目击报告时（我们无从查阅在战斗中丢失的“沙恩霍斯特”号上的战争日记），英军船队已经紧急向北方改道。因此这份假情报导致驱逐舰纵队朝着错误的方向搜寻，并与“沙恩霍斯特”号失去了联络，最终一无所获。

错误的位置

几小时后，上午九点二十五分，另一艘艾森波特潜艇舰队的成员U-277在黑暗中偶然遭遇到了一些船只。该艇的舰长海军上尉吕本森在他的战争日记中写道：“船队亮着灯光。估测航线90度。”随后于十点零二分再次发出了信号：

“船队位于方格AB6365区域。”

这份情报成为了北极圈内当天的第二个灾难。吕本森发现船只时正在驶向熊岛以更新导航。尽管知道自己偏离了航线约40到50海里，他还是在他的情报中补充了一份导航修正。十点二十五分，吕本森发出电文：

“已经遭遇船队。船队的灯光亮着。位置未定。”

十一点四十五分，吕本森发出了第三条让人更加混乱的讯息：

“四个阴影。四艘驱逐舰。应该是船队的一部分。航线向东，被迫离开，正在尾随。”

彼得斯此时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来自巴伦支海域的消息，而吕本森的电文让他认为似乎U-277仍然与船队有所接触。因此他再三地催促吕本森继续传达导向信号，但是吕本森在战争日记中写道：

“我跟丢了，将不再传达导向修正。”

于是吕本森上尉一直保持沉默到了约晚上九点钟，并传达了最后一条情报：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的短讯，读位应为方格AC4421。”

这位年轻的舰长终于承认了他之前的位置错位了大约50海里，但是一切都已为时过晚。根据他的报告，“沙恩霍斯特”号和驱逐舰纵队对英军船队的搜索毫无进展。在与英军两度交火之后，“沙恩霍斯特”号在正午撤离了战斗，并命令护卫舰返回基地，随后将航线定向了海岸线的安全区。下午四点四十五分，这艘战舰遭遇了敌军优势兵力的埋伏。总计十三艘盟军战舰包围了“沙恩霍斯特”号，舰上的士兵做出了英勇的反击，三小时后，下午七点四十五分，遭受了上百枚炮击和至少11颗鱼雷攻击的“沙恩霍斯特”号沉没。彼得斯命令他的潜艇舰队前去营救。当他们第二天早上抵达“沙恩霍斯特”号最后战斗的海域时，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只有U-314的舰长奥格尔格•威廉•巴斯在所经的海域闻到了浓烈的焦油气息，但也没有发现任何残骸和幸存者。“沙恩霍斯特”号这艘被认为是帝国所建造的最优美的战舰，就这样带着船上的两千多名士兵消失在了巴伦支海的深处。

在纳尔维克，海军上校鲁道夫•彼得斯此时的心情极度郁闷。德军损失了“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而他的潜艇部队除了邓克尔伯格在圣诞节那天发射了一枚未能命中目标的鱼雷外与竟然就再没有与敌军交过火。而英军的那19艘商船和护航舰就这么眼睁睁地完好无损地抵达了科拉湾。彼得斯将这次失利归咎于恶劣的天气状况和英军优良的雷达系统。

此外他郁闷地写道：“这几个严重缺乏经验的U型艇舰长对于我们此次作战的失利也毫无疑问地功不可没。”

艾森波特舰队的这八艘U型潜艇只有U-716在战争中保存了下来。其他的七艘在随后的几个月中有的沉没了有的因严重损毁而无法修复。我们曾访问了数名仍然在世的当时在潜艇上服役的无线电报务员，没有人能解释在1943年12月26日凌晨被德军收到的那条讯息是怎么回事，正是这份充满谜团的情报导致了德军在这次行动中败北。

不幸的结局

彼得斯在战役之后继续担任挪威海潜艇舰队的领袖，直到1944年春，年轻的U艇王牌，海军中校莱茵哈德•舒伦接替了该职位。彼得斯随后被指定为第一战斗群的司令官。此时的第一战斗群仍然在阿尔塔峡湾保有已经修复的“蒂尔皮茨”号战列舰和第四驱逐舰纵队。1944年9月15日，“蒂尔皮茨”号被一枚5.5吨重的“高脚柜”炸弹命中了船头并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不久“蒂尔皮茨”号恢复了自航能力，但仅可用一轴航行，航速仅为十节。1944年九月底，海军司令部决定终止修复“蒂尔皮茨”号并将其拖航到特罗姆塞港，作为特罗姆塞林根峡湾内的浮动炮台以抵御可能的攻击行动。1944年11月12日，从苏格兰出发的兰开斯特轰炸机向“蒂尔皮茨”号再次投下了“高脚柜”炸弹，“蒂尔皮茨”号战列舰沉没，一千多名士兵阵亡。负责保卫该战舰的德国空军飞行员以及选定了这个停泊地点（柏林方面认为该地区很不安全）的舰队司令被推向了军事法庭，成为了替罪羊。由于彼得斯在担任要职期间德军损失了“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和“蒂尔皮茨”号战列舰，1945年4月30日，他被解除了职务。就在这一天，希特勒在他的柏林地堡中饮弹自尽。彼得斯那鲜为人知又非同寻常的职业生涯就这样走到了不幸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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