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翻译把我当成“007”

刘恒宝

2009年05月15日   来源：中青在线—青年参考
     翻译吉田小姐彬彬有礼地为我们介绍，但微笑里保留着谨慎甚至戒惧。当我们轮流为对方拍照时，站在我们身边的吉田小姐像是怕被镜头“咬”到一样，急忙跳开……

　　最近，我和朋友卢先生应邀访日。行程只有5天，可谓走马观花，但获得了与日本著名智库首脑以及日本政府主管东亚事务的官员对话的机会，旁听了日本国会的咨询议程。

　　“两位一定有特殊任务”

　　在成田机场，一个30多岁的女子举着写有朋友和我名字拼音的牌子，在候机厅迎接我们，接下来是鞠躬如仪。在停车场，一位身穿深色西装、很有风度的高个瘦削中年男子，继续鞠躬如仪。他叫逢坂隆，是我们在东京访问期间的司机。

　　在车上，女翻译介绍了自己——吉田贵子，自由职业者，属于东京翻译协会。随后，吉田小姐的话令我们有些意外：“我是第一次为两位这种身份的客人做翻译，如果对我有不满意，请随时指出，我努力改正。”

　　我们问：“我们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吉田小姐赶忙解释：“两位的身份很神秘。以前我接待中国客人，事先都能拿到客人的简单资料，这次却只得到了两位的字母名字，连汉字名字都没有拿到。所以我想两位一定是很特殊的客人，不是高官就是……”

　　“007，对吗？”我替她说。

　　“是的，007，两位一定有特殊的任务。”吉田谨慎地说。我注意到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们哈哈大笑。行前，卢先生向邀请方要求只进行小范围交流、讨论，不演讲，也不接受媒体采访，也许引起了误会。

　　我们告诉她，我们是作家，此行的目的是学术交流。但女翻译不肯相信，认定这只是“掩护”。

　　中日之间的民间隔阂，由此可见一斑。

　　日本皇室无“颜色”

　　到了酒店，放下行李，离邀请方举办的晚宴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决定到东京街头走一走。

　　车子在皇宫东侧的二重桥附近停下，我们沿着皇宫护城河步行。吉田小姐为我们介绍这座皇宫的历史，以及它与中国皇宫的区别。这座皇宫在明治维新之前是将军府，那时天皇住在京都的皇宫，明治维新后，天皇才从京都搬到这里。中国的皇宫里如今没有皇帝，人们可以进去参观，但日本皇宫里住着天皇一家，所以不能进去参观。

　　吉田小姐彬彬有礼地为我们介绍，但微笑里保留着谨慎甚至戒惧。当我们两个轮流为对方拍照时，站在我们身边的吉田小姐像是怕被镜头“咬”到一样，急忙跳开。

　　二重桥上站着两个身穿藏蓝色制服的警卫，还有两个警卫手持光滑的木棍，在警戒区内来回走动，不时摆出操练的架势。这些警卫没有枪，手拿木棍的模样让人想起少林寺里的棍僧。当然，这里的警卫不是光头，戴着大盖帽。

　　站在护城河的矮墙边观察对岸的皇宫城墙。城墙用巨大的铁灰色方石砌成，低矮而宽阔，与河岸的泥土、城墙后的松柏等的颜色融为一体，既朴素又庄重，让人不生仰望、畏惧之思。

　　我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则图片新闻：一个胖大的英国白人男子在日本皇宫的护城河里裸泳，被警卫驱赶，就爬到皇宫城墙上。中国皇宫的城墙大概他爬不上去吧。我把这则新闻说给吉田小姐听，她嘻嘻笑着，表示也看过这张图片。

　　沿着护城河继续向北走，我们来到一个宫门，看到不断有人往外走，步行和骑自行车的都有，却没有一辆轿车进出。一个人戴着头盔、骑一辆电动自行车，驮着方正的塑料箱来到宫门前，与警卫简单对话后，就骑行进去。

　　“是送比萨饼的吧？”我问吉田小姐。

　　“是。这里是皇宫工作人员居住区，我的一个朋友就在里面的医院工作。现在皇宫里的医院也接待外面的人进去看病，以前这是不可以的。”吉田小姐说。

　　此时，我突然想到中国皇帝专用明黄色，就问：“日本天皇和皇室成员有专用的颜色吗？”

　　“专用的颜色？”吉田小姐问，似乎没听懂。

　　“普通日本人想到天皇，会联想到什么颜色？”

　　“哦，应该是粉红色，樱花的颜色。”

　　“一般的日本人可以使用粉红色吗？”

　　“当然！”吉田小姐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问，“樱花是日本的国花，一般的日本人当然可以使用樱花的颜色。”

　　“那么，日本皇族没有自己专用而普通百姓不能使用的颜色喽？”

　　“当然！当然！”

　　街头汉字古意浓

　　走在东京街头，随处可以看到汉字，街名、地名、桥名、楼名、机构名……都是繁体字。街上行人的面貌和衣着与北京、上海等无甚差别。如果仔细辨析你会发现，日本人使用汉字透着一种怪怪的雅致。

　　东京新大谷饭店前面的坡道上用汉字写着“徐行”。“徐”有“慢”的意思，这里用“徐行”而不是“慢行”，透着盎然的古意。皇宫东侧的街道叫“内堀通”。“通”是街道之意，“堀”应该是指皇宫的护城河是人工挖掘的水沟，“内”大概指皇宫。

　　“首都高速”是东京通往成田机场、迪斯尼乐园等的必经之路。由于经常堵车，东京人把这条高速公路戏称为“首都慢速”。但东京市内道路上车辆很少，没有堵车的现象，起码我们没有见到。

　　京都的一处寺庙，门前的牌子上写着“观樱自由”，我把它理解为免费(随意)进入观赏樱花。问陪同我们的大友先生，果然如此。“观樱自由”这4个字运用得优雅而简洁，透着浓浓的古意。

　　日本人使用汉字也有不依古意、拐了弯儿的现象。翻译吉田小姐讲了一个例子：上世纪80年代，有中国人在日本某大企业的车间里看到一幅汉字标语，上书“油断一秒，怪我一生”。中国人把这理解为企业实行的责任追究制度，甚至是某种日本人特有的爱国主义口号。实际上，这8个汉字在日本的意思是：如果在工作中出现一秒钟的疏忽，就会给身体带来终生的伤害。

　　日本人对汉字的热情，近期上了一个台阶。在东京神保町的街道上，大大小小的书店在热卖一本关于正确使用汉字的书。这本书的出版因首相麻生太郎经常读错汉字而起，在日本掀起了一股汉字热。

　　在承袭中国古代文化方面，日本人做得很大方，没有刻意掩饰，到处可见的汉字就是明证。(刘方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