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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剧变推动地区格局重新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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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 22:06: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中东政治生态盘根错节,依照民族属性划分,中东主要有四大力量极:阿拉伯人组成的阿拉伯世界;波斯人为主体的伊朗;突厥人构成的土耳其、犹太人建立的以色列。若干年来,这几大力量极实力此消彼长,相互折冲樽俎,形成复杂微妙的地缘生态格局。而肇始于2011年的中东政局动荡,其来势之猛,规模之大,为几十年来所罕见。这场动荡使本就复杂的地区局势分化重组加快,出现诸多重要变化。     

一、阿拉伯世界阵痛难捱地区影响力遭削弱     

当前这次中东政局动荡是场典型的“阿拉伯剧变”,受到这场动荡冲击的基本都是阿拉伯国家。这从侧面说明,阿拉伯世界内忧外患,以及种种矛盾积聚,已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对诸多阿拉伯国家来说,这次中东剧变也许是一次探寻民族复兴之路的“凤凰涅槃”过程。但不幸的是,这个阵痛过程无疑将漫长而痛苦。依照以往中东政局动荡的周期预测,这次“中东波”很可能会持续数年乃至十几年。而激烈的政治动荡和大幅转型,意味着这些阿拉伯国家在已经付出巨大损失之后,未来仍将继续背负沉重负担。换言之,在未来相当长时期,阿拉伯国家的综合国力一定程度受到削弱。由此此前就已出现的阿拉伯世界影响力衰退趋势更加明显。阿拉伯民族在中东人口最多,疆域最大,资源最丰富,过去曾一直是中东政治舞台上的绝对主角。但近几十年来,阿拉伯世界影响力整体在走下坡路: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失败,使阿拉伯民族主义势力威信顿失,“阿拉伯团结”口号不再具有吸引力。而1979年埃以单独媾,以及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使阿拉伯世界两次出现重大分裂。而在2011年的中东动荡潮中,阿盟与西方联手制裁利比亚,以及卡塔尔、阿联酋等海湾国家参与“围殴”卡扎菲,事实上使阿拉伯世界分裂趋势变本加厉。      

在可见的未来,阿拉伯世界没有一个国家有足够硬权力与软权力,足以担当“核心国家”角色,承担起整合阿拉伯世界的责任。埃及过去曾是阿拉伯世界领头羊,带领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征战多年。但1979年萨达特甩开其他阿拉伯兄弟,单独与以色列媾和,遭到多数阿拉伯国家唾弃,一度被开除出阿盟。此后,埃及与其他阿拉伯国家关系虽有所修补,但其道义号召力明显今不如昔。而2011年埃及政权更替后,各种势力参与角逐核心权力,穆斯林兄弟会借机掌权的可能性不能排除;而经济落后、贫富分化等种种难题,又非短期所能解决,而民众革命能量仍未耗尽,未来不排除爆发“二次革命”可能。埃及未来相当长时期内忙于国内事务,无暇角逐阿拉伯地区盟主地位。沙特拥有“麦加”和“麦地那”两大伊斯兰教圣地,自诩为圣寺监护人和穆斯林宗教领袖,加之世界第一(约占世界1/4)的产油国地位,使其在阿拉伯乃至整个伊斯兰世界发挥独特影响。但沙特“硬实力”明显不足,*、经济结构单一、军事孱弱,使其缺乏充当阿拉伯领头羊的综合实力。而这次中东波中,沙特等恩威兼施,使本国政局未受到重大冲击,但其当前措施治标不治本,外强中干本质暴露无遗。长远看,沙特至多无力至多是“准地区大国”,而不可能成为阿拉伯世界领袖。而伊拉克幅员广大,资源丰富,按理最有可能成为阿拉伯强国。但多次战争劫难使该国元气大伤。伊战后美国为其设计的议会民主制,又激活国内教派矛盾,使该国中央政府陷入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的弱势状态。未来,伊拉克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维持弱势政府,而很难恢复原先地区强国地位。总之,结构性难题,加上这次中东波冲击,使阿拉伯世界未来将进入一个衰退期。      

二、伊朗喜忧参半,“大国梦”前景难料。      

伊朗人口3倍、国土面积4倍于伊拉克,油气储量均居世界第二,本身就具备成为地区大国的先天条件。而美国发动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不但为伊朗剪除了塔利班和萨达姆两个战略敌人,还催生一个以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为代表的“什叶派新月地带”,为伊朗营造了前所未有的实现“大国梦”的地区和国际环境。在内贾德领导下,伊朗对内推行亲民政策,对外加强与叙利亚、真主党、哈马斯等阿拉伯激进力量联系,借反以塑造维护伊斯兰正义形象,并大力推进核研发和军力水平的提高,由此使伊朗综合国力和地区影响力与日俱增。可以说,地缘环境处于革命30年来最好的历史时期。美国历史学家保罗·肯尼迪曾指出,国家兴衰总是相对而言。用此观点看,伊朗无疑正处在地区崛起过程中。对此,美国中东问题专家巴瑞·鲁宾也认为,“伊朗是当前中东唯一的地区大国,因为没有一个阿拉伯国家能配得上这一称号。”      

而当前正在进行的“中东波”,对伊朗地缘环境影响,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这次中东动荡主要冲击的是亲美反伊的国家,因此中东局势总体令伊朗感到欢欣鼓舞。几个月来说,伊朗不断鼓动阿拉伯世界民众起来反抗当权者,认为“伊斯兰正在中东觉醒”。伊朗高官还将埃及民众革命比作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将穆巴拉克与巴列维国王相提并论。而当前埃及政坛更替,沙特等海湾国家忙于自保,使美国在中东精心构建的“反伊统一战线”不攻自破,伊朗的地区优势进一步强化。伊朗甚至开始试探性地派遣军舰通过苏伊士运河,进一步扩大军事活动范围。     

而“坏消息”是叙利亚政局也出了问题。叙利亚一直是伊朗在阿拉伯世界主要盟友,是伊朗连接真主党和哈马斯的重要依托。当前叙利亚动荡持续发酵,反对派势力越来越强,阿拉伯世界对巴沙尔指责调门也不断升高,阿盟还打算冻结叙阿盟成员国资格,西方在搞定利比亚之后,对叙利亚加大施压可能性也在增大。巴沙尔政权能否顶得住日益成为问题。一旦叙利亚政权垮台乃至出现反伊朗政权,伊朗多年苦心经营获得的地缘政治优势,将转瞬化为乌有。这又令伊朗患得患失,始终高兴不起来。长远看,笔者认为,中东动荡对伊朗到底产生何种影响,主要取决于埃及和叙利亚的政局演变:最好的情况,是埃及变得反美亲伊,而叙利亚政局又能稳固,届时伊朗地缘环境将前所未有得到改善;最坏的情况,则是埃及未来“换汤不换药”,而巴沙尔政权则出了问题,届时伊朗地缘环境将重新回到四面环敌的险恶处境。      

三、“土耳其模式”喜忧参半,地区大国地位凸显。      

土耳其过去长期奉行面向西方世界的“西向战略”。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战略“边际效果递减”特征日趋明显。因此近些年,土耳其外交“东向”趋势不断加强,尤其是埃尔多安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上台后,对外政策日趋偏离面向欧洲的凯末尔主义,战略重心日趋转向中东伊斯兰世界,如疏远与以色列关系,加强与阿拉伯国家关系,与伊朗、哈马斯等激进力量关系密切。有媒体称,土耳其正从长达数世纪的睡梦中醒来,并开始重温“奥斯曼帝国旧梦”,依托中东实现地区大国梦想。此前,由于土耳其曾统治阿拉伯国家,加上其高度西方化,外交亲美,因此阿拉伯国家对土耳其在中东扩大影响,既有所期待,也心存戒备,充满疑惧。      

而当前阿拉伯世界剧变,为土耳其扩大在中东影响,提供难得良机。从硬实力看,目前土耳其经济在世界排名第17,是“展望五国”(越南、印尼、南非、土耳其和阿根廷)和G20集团的成员。土耳其不仅在传统经济领域发展较快,而且在高科技、信息产业方面也表现不俗,势头几乎能赶超印度。据估计,到2050年该国经济规模将进入世界前10位。《亚洲时报》载文认为,土耳其未来很可能成为超级大国的候选者。因此,相对于处于衰退期的阿拉伯国家,土耳其的硬实力更加突出。从软实力看,土耳其实行民主政治,经济发展快速,但同时又保持传统价值观。环顾中东,几乎没有一个中东国家,同时具备上述条件。对正在转型、寻找发展道路的阿拉伯国家来说,这种“土耳其模式”极具吸引力,最有可能成为阿拉伯政治转型的学习目标。目前已经有不少阿拉伯国家政党宣称要效仿土耳其模式,或派团赴土耳其进行观摩学习。由此使土耳其在中东的政治感召力大大增强。而土耳其也力图抓住机遇。如2011年9月12日,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对埃及进行访问,这是土总理15年来首次访问埃及,表明土打算加强与阿拉伯国家合作。   

四、以色列四面楚歌,地缘处境空前恶化。     
以色列一直是中东地区的“异类”,自建国以来,以色列就处在阿拉伯世界敌对的汪洋大海之中。但其历经数次战争洗礼,非但未被消灭,反而越战越强,成为中东“最小的超级大国”。不过,近些年,由于以色列行事肆无忌惮,恃强凌弱,如2006年入侵黎巴嫩、2008年底入侵加沙,导致地区盟友越来越少,而这次阿拉伯政局剧变,使以色列地缘环境雪上加霜:一方面,土耳其与以色列关系降至冰点。2011年9月2日,土耳其外长宣布将土以两国外交关系“降至二等秘书层次。”9月6日,总理埃尔多安宣布中止与以贸易、军事和国防工业关系。埃尔多安还有意在地中海部署军舰,以对抗以色列的“侵略”。土耳其由以色列昔日“盟友”陡然变成潜在对手。另一方面,埃及政策“变脸”,埃以关系变数陡增。今年2月穆巴拉克下台后,埃及过渡政府顾及普通民众意见,对以色列敌对意识不断增强。9月9日,上千名埃及民众冲击以色列驻埃及使馆,拆毁使馆外墙,摘下以色列国旗,抗议以误杀埃及警察。9月15日,埃及总理埃萨姆·谢拉夫又公开声称,当年埃以签订的戴维营协议“并非圣书”,暗示可能重新修改,届时以色列将失去在阿拉伯世界的一大强援,可能重新回到腹背受敌的险恶处境。此外,巴勒斯坦将正式向联合国提交入联申请,使以色列外交面临新的棘手难题。此外,由于以色列的主要靠山——美国在中东处于战略收缩态势,因此以色列越来越难指望美国为以色列打天下(如像当年发动伊拉克战争那样,武力清除伊朗的核威胁。   

毫无疑问,以色列是此轮中东波的最大失意者。其之所以陷入地缘环境恶化和众叛亲离处境,表面看是受中东动荡的冲击所致,实则是以色列咎由自取,是其外交战略出了问题。以色列长期坚持绝对安全,对外部损害睚眦必报。由于缺乏大智慧,以色列屡屡错失与阿拉伯世界实现和解的好时机,尤其是2003年伊拉克战争之后面临的大好时机。而在2011年中东政治动荡后,这种短视政策再次体现出来:按理说,当前这场中东动荡是一场内源性革命,是阿拉伯民众求民主、求民生所致,因此矛头只要指向本国当权者。但阿拉伯国家在阿以冲突中屡战屡败的屈辱经历,始终是阿拉伯民众的一大心结。因此,在这一敏感时期,以色列所能采取的最好政策,就是什么也不做。低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静待中东剧变尘埃落定,避免刺激已处于亢奋状态的阿拉伯民众的民族主义情绪,使其将斗争矛头由内政转向外交。但以色列却像个被惯坏的孩子,丝毫不改其自行其是的任性做派:拒不向土耳其道歉,致使土以关系一落千丈。8月18日以军越界炸死5名埃边防警察,又在埃及捅了“马蜂窝”,使以色列“日益成为阿拉伯公众愤怒的靶子”,引发了后来埃及民众袭击以色列使馆事件。而埃及政府受民众情绪影响,对以色列态度更趋恶化。      
其实,从短期看,以色列的安全局势倒不至于糟糕到哪里,尤其不会面临重大军事威胁,但如果以色列不改变其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短视政策,只会做加法,不会做减法,其注定将赢得暂时而失去长远,其与阿拉伯世界实现和解的代价越来越高,乃至使其最终能否在中东长期生存,也将成为问题。就此而言,以色列的长远前景更加暗淡。      

小结:阿拉伯世界终将“王者归来”     
某种程度上,当前阿拉伯政局动荡是一种对阿拉伯世界多年积弊的一次“大扫除”,是一种“非常时期”的“非常举措”。因此从较长时段看,阿拉伯国家在危机过后,很可能浴火重生,孕育出一种与传统强人政治、亲西方外交截然不同的新政体和新的内外政策,其将更多体现民意,因而有可能将阿拉伯世界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优势,由潜在状态提升为一种现实力量,并在中东政治舞台上上演“王者归来”的大戏。这种前景将使其与其他各方的关系再次重组,掀起新的政治地震。就此而言,当前中东地缘格局的洗牌才刚刚开始,远未到尘埃落定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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