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楼主 |
发表于 2011-8-31 14:52:58
|
只看该作者
毛泽东一心想同苏联配合作战,于是平北部队就成了与苏联红军会师并配合作战的首选。8月12日,正率部围攻赤城的平北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晋察冀第12军分区)政委段苏权,收到聂荣臻、萧克、刘澜涛从延安发来的急电。延安总部从莫斯科广播的路透社电讯中得知,蒙古人民共和国军队已出现在日本占领下的热河林西附近,林西位于北平东北250英里处;据悉北平西北100英里蒙疆首都附近发生战事;由此推断苏蒙联军穿越300公里多盐沼泽地、戈壁沙漠,“可能直趋张家口”,遂命令我平北察蒙骑兵支队沿张(家口)库(伦)大道与苏蒙联军联络,将情况随时报告中央,同时做好进攻张家口的准备。段接电不敢怠慢,即刻做了部署,正在大囫囵以南、石窑子以北坝顶休整的察蒙支队,接到电令后迅速集结了3个骑兵连和2个步兵连,分别从崇礼县狮子沟和张北脑包图出发,向张北和德化(今化德)方向去接应苏蒙联军。苏蒙联军西路总队8月11日进入中国二连浩特,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取道滂江进占德化,14日晚进入张北县城;一路经苏尼特右旗南下,经商都亦到达张北县城。16日晚察蒙支队报告,他们于15日在张北县城外遇到苏蒙联军,联军对这支衣冠不整的部队有怀疑,不许我军进城。命我以班为单位,把枪架起来,马拴到另一边,统由联军看管。经副政委兼察北办事处主任柴书林和副支队长吴广义反复交涉,“城防司令”(上校)才将他们带到公会镇,引至一处野外帐篷,见到一中将衔者(系扎哈罗夫),柴、吴向他敬礼同时喊了一声“达瓦列士”(俄语,同志),中将也回了一声“达瓦列士”并紧紧握手。中午以野餐招待,随即商妥分别向各自上级汇报,如无误,明天中午将县城交付我方管理。柴、吴走后,察蒙支队的生活全由苏军包下来,每人发一套铝制餐具,一日三餐全是苏军厨车做的面包和稀饭。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非常友好,尤其爱对我军小战士嬉笑打闹。苏军战士伸出大拇指说“斯大林”,我们则说“毛泽东”,分手时互相拥抱、握手、亲吻,更亲切了。
两军会师的这一天,日本天皇通过广播宣读了《终战诏书》,随即日本内阁宣布无条件投降。16日中午,苏方遵约派一上校与我方会谈,承认我为八路军,将城内日伪军的仓储物资、武器弹药全部移交我们,防务仍由苏军负责。晋察冀分局接到平北电报后,立即向中央报告:我冀察军区部队于16日(实际是15日)在张北,同苏联红军已会师。红军要联络手续,应如何办,请即示!在这份抄收件右上角,周恩来写有“快送主席”4个字,在右下角则写有“已办——毛”,可见中央对该件的重视程度。19日晚,察蒙支队受到邀请,次日晨在张北南门楼城头上观战。狼窝沟是位于张北城南15公里野狐岭黑风口的小村。野狐岭东西绵延数十里,岭北是坝上草原,岭南山陡沟深。黑风口又将野狐岭拦腰截断,成为沟通张家口和坝上、内蒙的咽喉。
日寇曾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沿坝顶修了总长约600华里点线结合环形永久性筑垒工事。联军从17日开始天天进行炮击,侦察机也不断从头顶上飞过,20日晨更是以两轮急促猛烈的炮火猛轰狼窝沟前沿阵地。我方曾建议绕过雷区和壕沟,从侧翼进攻,未被苏军指挥官采纳。在攻击日军前沿北路大桥战斗中,联军先后击退日军十数次反扑,使后续主力得以迅速通过,冒雨冲向野狐岭日军阵地。经过雷区和防坦克壕,联军再次受阻,晌午时终于突破了黄花坪、老北台等日军阵地。20日夜,苏蒙联军再次发起攻击,深入到黑风口东侧山岳地带,日军拼死抵抗,展开短兵相接的白刃战。21日日军以种种借口,拖延时间,以掩护绥远、大同之敌和张家口的4万多侨民撤逃,拒不缴械。21日夜,日军预定计划完成,利用夜幕悄悄向张家口撤退,22日联军占领日军狼窝沟全部阵地。是役沉重打击了日军独立第二混成旅团之主力,震慑了张家口日军,联军亦死伤400余人,履行了崇高的国际主义义务。解放后在张北县境内修建了“苏蒙联军烈士纪念塔”和“苏蒙烈士墓”,谢觉哉和聂荣臻元帅分别题词。1987年5月段苏权参观狼窝沟苏蒙联军烈士碑陈列馆,亦应邀写下长长的题字,以缅怀这些长眠异乡的国际主义战士。
根据平北分区察蒙骑兵支队与苏军会师的情况,8月17日和18日,中央连续来电要求平北军分区负责人即赴张北与红军联络。18日晚“带电台密赶张北与红军联络”的急电,更是指名道姓,由周恩来拟稿,内容如下:(一)望立即电令平北分区政委段苏权,带电台及与分局通电的密码,迅速赶往张北与红军会面,取得联络。段到后可将晋察冀军事情形告知红军司令,并负责将红军情形及其意见迅速电告延安。(二)经过现在张北与红军会师的我军,将附上朱总司令给红军贺电亲自送去,以便联络,并配合其作战。鉴于詹大南司令员已率队出发即将抵达张北,段将朱德贺电连同中央电令一并发出,由詹见机行事。中共中央副秘书长、中组部副部长李富春,专电询问与苏军会师部队的番号及首长名单。对于第一支与苏联红军会师的中国军队,晋察冀军区代司令员程子华和耿飚参谋长“根据中央宣布张学思部在此方向活动,为了对外宣传,故发表为张学思部”。
与苏军的接洽
8月17日晚,在接到中央第一封指示电后,平北军分区詹大南司令员即偕张克宇(平北城工部长)带着10团3连乘夜出发,一路跋山涉水急行军,19日晨抵达张北,临时在城里张罗了两个懂点蒙语的商人当翻译。初与苏军接触不太顺利,亦被缴了枪、电台和照相机,中午詹收到段政委发来的朱总司令贺电,转交后才消除了苏方疑虑。19日下午,詹大南给段发来电报,称苏军计划20日进攻张家口,要求我军从东、南两面配合进攻。同时要求我军破坏张家口至北平的铁路,防敌南逃。同一天晋察冀军区向中央发电,报告詹大南与苏军接洽,“12分区已与苏军确取联络,并已组织配合攻击张家口,苏军预定20日分三路攻击,各部队排以上单位指挥,用红旗联络。”张家口北、东、西三面环山,清水河由北向南把市区分为东西两部分。8月20日清晨6时,平北主力10团、40团对张家口展开攻击,教导大队作预备队。战至下午3时,清水河以东地区全部被我军占领,但直到天黑仍无苏蒙联军动静,于是只好暂时把部队撤至人头山、羊房堡一线待命。当晚打电报询詹,得悉苏军一直拒绝我方人员与其同行,无法及时了解苏军意图。
当天夜里,段苏权汇总了3天来与苏军接洽及收集的信息,向中央汇报了《对苏军的观感》,特别提到苏军“愿还我政权”、“同苏方率3个连去康保”;“对群众及蒙古官兵团结”、“重我党员”;对“中国政治问题知道很少,只知道朱德,不知道毛泽东”;“张北全境地方工作大致建立,公会(镇)公安干部极缺,国特土匪活动厉害”等等。该文抄送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陈云、彭真、叶剑英。同样我们可以看到,这一时期平北发出的所有电文,全部是在延安核心高层传阅,许多电文在醒目处标有“已电话告知叶子龙——业务室”字样,叶子龙当时是毛泽东的机要秘书。中央在这一非常时期对苏军动态之关切,于此可见一斑。
8月21日晚,詹大南才发来电报,说苏军在狼窝沟进攻受挫,商定22日仍依原部署进攻张家口。21日午后,从大、小狼窝沟及春垦一带溃败下来的日军,陆续抵近张市。15时左右,其先头部队到达人头山以西甲官坪村,受到10团阻击,战至天黑,敌人丢下大批重装备绕道南逃。22日上午,平北部队再次向张市发起进攻。上午11时左右,从绥远、大同方向撤下来的几千名日军乘火车涌入张家口,敌人以铁甲车开道,妄图通过张家口火车站向北平撤逃,遂在车站以西发生激烈争夺。日寇困兽犹斗,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反复冲锋10余次,把大炮和重机枪架在敞车上疯狂攻击,我军伤亡较大。下午3时许,防守狼窝沟的日军主力进入市区,在油脂公司附近,遭我40团顽强堵截,双方伤亡都很大。段见苏蒙联军始终无消息,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不得不命令部队稍向后撤,敌人乘机蜂拥向南逃窜。23日拂晓,张家口市内的最后一批日本人集中到火车站附近加紧撤退,车站内外堆满了日本人遗弃的箱包、衣物、古董、银元、鸦片。我侦察分队随即进入市区,接着10团从东山坡北侧进入并包围了德王府,在强大政治攻势下,700多名伪警全部缴械投降。下午3时左右战斗全部结束,当晚冀察区党委和军区负责人带领新华支社记者从石门屯赶到张市,11天前任命的张家口市长张孟旭也率专署机关干部赶来了,与张同天任命的北平市长宋劭文、天津市长张苏、唐山市长张明远、保定市长刘秀峰、石家庄市长王昭、秦皇岛市长朱其文,大多开了空头支票,张孟旭则名实相符。新华社25日急电:冀察我军占领察哈尔省会、伪蒙疆自治政府首都张家口,缴获正清查中。此时距1937年8月27日张家口沦陷,整整过去了8年。由于张家口系日本关东军准备长期对苏作战的战略储备中心,仅军用仓库就不下60座,散落在兵营、阵地、车站、街垒的物资则更多,其中机枪、步枪1万余支(挺),子弹500万发,大炮百余门,各种炮弹10余万发,汽油3万桶,军马数千匹及大批军用物资。为此中央军委专门发文晋察冀军区,“(张家口)已发现的武器弹药应迅速大部转移于平西平北根据地内,特别是弹药,除迅速发给各军区外,应即发给晋东南、晋西北各一部,立即大量组织民兵或征调党员去搬运武器”。此后张家口及周围地区成为“基本战略根据地”,在中共统辖的解放区,其地位仅次于延安。
8月24日中午,苏军派库兹涅佐夫上校乘车从张北来到张家口,向我军表示祝贺。交谈中,段苏权依照中央指示,向苏方通报敌情、我情,拟配合苏军火速南下,直取北平、天津、保定,并告知平绥路两侧都是根据地。库兹涅佐夫解释说,他们上级有规定,部队不能越过外长城。段立即将这一重要情况报告中央,事后才知道,这是《雅尔塔协议》的一部分。段请他吃了饭,并把在宣化洋河南救治的一名跳伞飞行员交还给他。库氏挑了不少吃的、用的东西,汽车上堆得满满的。他又提出要女人,段说八路军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个事使不得,库氏才悻悻地走了。此后,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苏联军官,坐着老式吉普到张家口来要酒要吃的东西,多是早上来,傍晚回去。直至回国,联军部队都驻扎在万全坝以北,炮兵阵地设在张北城外西河滩上。对于美蒋即将发动内战、抢夺胜利果实,段也通报了苏方。8月26日9时和13时,段苏权向中央连发两个电报,“苏军最高指挥官令我们固守张市,并在市郊做工事,大同至张市至宣化铁路彻底破坏”;“今晨苏军十余人亦到,他们了解张市情形后,定于明日来此,尔后与苏军交谈一些什么问题,请告”。收电稿抄送朱德、任弼时、彭德怀、叶剑英,平北部队与苏军接洽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直接领导下进行。
领袖的记忆
由于受《中华民国和苏联友好同盟条约》限制,中共中央在七大上确定的争取东北的战略构想,以及在苏联对日宣战后下达的配合苏军作战的命令,未能有效实施。尽管如此,中共还是通过多种渠道,与苏共和苏军建立了联系。在这些渠道中,最早与苏军会师的平北部队发挥了独特的作用,使中共中央对派兵抢占东北、控制东北的信心大增。8月26日,毛泽东在赴重庆谈判前主持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一改几天前“派军队去现在还不能定……有可能不能去”的发言,决定派5个团的部队和干部团去东北。8月28日下午,彭真在中央党校主持为首批出发赴东北工作干部的送行会,刘少奇在讲话中明确指出:我们决定还是派军队去,能走路的先走,能快走的先到,到了热河边境瞪着眼睛望一望,能进去就进去,以后再抽些队伍抽些干部去东北,抽几万去。……铁路不能走就跑路,大路不能走就走小路,你们赶快去抢。朱德也底气十足地讲:东北大有文章可做,东北要归东北人管,我们大有希望。29日刘少奇为中共中央起草了《关于迅速进入东北控制广大乡村和中小城市的指示》,令晋察冀和山东解放区准备派到东三省的干部和部队“迅速出发”,“我党我军在东三省的各种活动,只要不直接影响苏联在外交条约上之义务,苏联将会采取放任的态度寄予伟大之同情。因此部队可用东北义勇军的名义,非正式地进入东三省”,“控制广大乡村和红军未曾驻扎之中小城市”。刘少奇主持中央做出的上述重大决策,与平北部队最先与苏军亲密接触,摸清苏联政府的真实意图和底牌,源源不断将信息提供给中央高层,是密不可分的。8月18日,苏蒙联军一部在冀热辽挺北第一支队师军、李越之部配合下,解放丰宁凤山镇,这是继平北察蒙支队之后,第二支与苏军会师的部队。遵照毛泽东8月22日起草“派人到红军占领区建立地方组织”的中央来电,晋察冀分局令“冀热辽曾克林部仍按原定计划行动,并配备一批地方干部”沿北宁路火速北上。8月30日,第16军分区司令员曾克林、副政委唐凯所部4000余人在苏军配合下,包围并解放了山海关,则是我军首次与苏军共同作战。
1949年6月21日,刘少奇率中共代表团秘密出访苏联,由于战争尚未结束,出访路线不得不迂回绕道而行。刘少奇和王稼祥从北平清华园车站乘专列,经沈阳到大连,再换乘飞机绕道朝鲜上空,6月26日抵达莫斯科。在沈阳停靠期间,高岗上了火车——他也是代表团成员。临上车前,高岗对前来送行的东北地区党政军干部一一向少奇同志作了介绍,当介绍到东北军区副参谋长段苏权时,少奇应声说:你是第一个与苏军会师,第一个向中央汇报苏军情况的。无独有偶,1965年底,毛泽东在上海体育馆接见老挝人民党代表团,见到陪同客人的段苏权(时任中共中央驻老挝工作组组长),毛劈头就问:你在大青山工作过?大青山抗日根据地,是1938年7月李井泉、姚喆率大青山支队创立的。大青山位于内蒙阴山中段、土默川平原以北,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在绥远中东部地区,与段苏权毫无干系,毛泽东存有这个记忆,亦非空穴来风,恐与平北部队与苏军会师这段经历有关。正是抗战末期这件不大不小的事件,让中共领袖们记住了段苏权这个名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