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在珠江击水扬波：邀红线女一起游珠江

步天涵谷

“7·16”，是纪念毛泽东主席畅游长江的特定日子，广州市曾多次在这一天组织大规模的横渡珠江活动；

在这里，我们为读者描摹共和国第一代领导人在珠江水域留下的特殊印迹———正是1956年畅游珠江之后，毛泽东说服了所有劝阻他下长江游泳的人，决定到武汉去，实现多年来畅游长江的夙愿……

毛泽东喜欢游泳，他一生中有许许多多为人熟知的与游泳相关的故事，尤其是多次畅游长江，更是举世瞩目。然而，毛泽东多次畅游珠江，却因当年保密的需要而未能见诸报端，知之者不多。特别是他先游珠江、再游长江，或者说是从珠江游到长江，写下著名的《水调歌头·游泳》，留下了“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著名诗句，就更鲜为人知。

近年来，横渡珠江又成为羊城盛事。今天，进入新世纪以来第6次由政府发起的珠江横渡正在进行。值此万众瞩目、千人竞渡之际，笔者将先后采访几位当年接待过毛泽东，或亲见其畅游珠江的老同志———上世纪50年代广东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欧初，秘书处处长、办公厅副主任关相生，广东省委海外工委副书记黄施民，广州市公安局局长薛焰———的内容整理出来，为读者描摹共和国第一代领导人在珠江水域留下的这道特殊印迹。

壹 毛泽东与珠江的缘分

毛泽东与珠江的缘分，还要从他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到广州的下榻处说起。

欧初回忆，1954年至1961年，毛泽东先后8次到广州，几乎每次都住在东山区的一个小岛上（现珠岛宾馆所在地）。小岛位于珠江河畔，南侧隔一小河道是二沙岛，再向南是主航道，北侧另有一小河汊与陆地相隔，小岛面积不大，但草木葱茏，清静幽雅，又有江流之胜，很适合辟成高级住宅区。小岛上最早的建筑是一幢西式两层小楼，原来是陈子木的产业，后来转售予孙科。陈子木是欧初的表姐夫，为人精明干练，曾担任广州市财政局长，他在东山购置过很多地产，还开辟新马路，并根据自己的书斋“达德堂”，将新路命名为“达道路”，沿用至今。小岛上这栋楼房在岛的尖端，三面临水，故被称为“船庐”。

小岛环境宜人，临近广东省委、军区机关，且四面环水，进出通道不多，易于部署警卫，因此被看中建成招待所，供中央领导人、重要外宾居住。1954年11月，毛泽东率刘少奇、周恩来、李富春、蔡畅、陈伯达、罗瑞卿等到广州，修改审定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1955年5月，毛泽东再到广州，主编《中国农村社会主义高潮》一书。这两次，他都住在“船庐”的客厅。

小岛一号楼建成后，成为毛泽东在广州的主要住处。后来，由中央领导人李先念拨款，在小岛上陆续兴建起其他几幢小楼，但格局与一号楼不大相同。根据中央办公厅的要求，一号楼的设计尊重毛泽东的生活习惯，其实只有一层，中间为大厅，两侧卧室大致对称，房子特别高大。因为毛泽东习惯晚间工作、白昼休息，一号楼的窗帘特别厚实，遮光性能良好。他入住小岛期间，附近珠江水面照常通航，船只往来的声音小岛上清晰可闻，不时还有汽笛声，但毛泽东并不介意。

从1956年5月至1961年初，毛泽东6次到广州，除了1960年1月至3月那次，部分时间住在广州军区招待所以外，其余时间都住在小岛一号楼，看来对这里还很满意。他住在小岛，有时会利用附近的广州军区珠江宾馆召集大型会议，譬如1960年2月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1961年3月的中央工作会议等。

毛泽东居住在广州期间，很喜欢在珠江游泳，也会偶尔到省委大楼里跳舞。省委大楼与小岛只隔一条小河，从一号楼出发，向西步行数分钟，走过一道小桥便可抵达。

贰 主席下水，从越秀山游泳池开始

毛泽东爱游泳的习惯给关相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说，一开始，珠江还不具备游泳条件时，主席下水是从越秀山游泳池开始的。

关相生回忆，1954年11月3日晚9时，毛主席乘坐的专列火车到达广州，这是解放后他第一次来广州。在铁路局楼前下车，即直奔小岛。中央办公厅在10月下旬，曾派中南海管理局处长田畴、科长曲琪玉等3位同志来广州筹办中央工作会议会务工作。当时关相生任华南分局办公厅秘书处处长，分局书记陶铸同志令其负责接待并听从田处长指示，迅速抽调人力、物力，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11月初的广州，天气温暖，毛主席在每日下午的会议空隙时间，常常到越秀山游泳池游泳。当时，广州仅越秀山有一个标准游泳池。为保证中央领导同志愉快游泳并绝对安全，接待人员对越秀山游泳池附近采取了一些临时措施，如停止对外开放和引导游人去别处娱乐等，还搭建了一些隔离棚。对游泳池一带不安全因素进行了严格清理，池内进行大扫除、消毒等措施，警卫安全则由市公安局局长薛焰总负责。游泳用的泳衣、浴巾、拖鞋、救生设备和休息室的桌椅板凳、茶具等，事前也一一作了周密准备和安排。

关相生还清楚地记得一个细节：“11月15日下午毛主席来到游泳池，田处长让我等候在更衣室旁。等毛主席从更衣室出来，披上白色大毛巾走向游泳池时，田处长和我迎上前去。田处长向毛主席介绍：‘这是关处长，这次接待工作由他负责具体安排。’主席微笑着，伸出宽大温暖的手握着我的手说：‘啊，关云长的后代。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谢谢你们了。我们游泳去。’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愉快的一刹那。”

一直到11月24日，毛主席几乎每天下午都到越秀山游泳池游泳，一般游两节，中间休息一次，最后再更衣回小岛。

薛焰回忆，早在1954年毛泽东解放后第一次莅临广州住进小岛时，就曾经提出要下珠江游泳。当时，广东省委组织了人力对珠江的河情、水质进行了调查。根据调查的情况，并出于对主席安全的考虑，薛焰向毛泽东报告：“毛主席，这河水很脏，可能有血吸虫，不宜游泳。”两年之后，毛泽东再次提出下珠江游泳，但警卫人员同样再一次搬出安全问题劝阻。毛泽东听后曾说：“我现在与资产阶级一样嘛，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言语中带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不满。

叁 首次提出“利用外资”

1956年4月，在中国即将开始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历史转折阶段，毛泽东发表了《论十大关系》，他指出：“最近几年对于沿海工业有些估计不足，对它的发展不那么重视了。这要改变一下。”5月3日，他来到广州，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第一次乘飞机外出视察。同来的有彭真、罗瑞卿、杨尚昆、谭震林、汪东兴、叶子龙、杨德中等100余人，从北京分乘5架专机抵达。关相生说，毛泽东这次在广州住了29天，召开了20次会议。除开会外，他还视察了文化公园水产馆、广州造纸厂、通用机器厂等处，接见了广东、广西、湖南、湖北、江西等省委领导人，对发展沿海地区的工业，处理好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的关系等问题作了重要指示。

毛泽东在广州听取了省委海外工委副书记黄施民的汇报。当时，由于亚非拉各国民族解放运动的影响，数百亿硬通货竞相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国际金融中心之一香港。一时间，香港各银行游资充斥，存款利息急剧下跌，甚至存款者要倒贴利息给银行。而在中国大陆，伴随着国民经济的恢复和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实施，以及社会主义制度确立后大规模经济建设的开展，正急需大量的建设资金。毛泽东兴致勃勃地听着，并不时做些记录。他高兴地说：“好啊，外国的游资那么多，可以利用嘛。办一个工厂，两三年内就可以赚回一个工厂，再把钱还给人家……”

在结束广州之行前夕，毛泽东又一次叮嘱时任中共广东省委书记陶铸：“敞开大门，引进外资，这个想法很好，你们赶快写个报告，我们到北京进一步研究。”据悉，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领导人提出利用外资，这是目前所知最早的。

肆 跃进珠江，主席高喊：“我自由了！”

经过连日紧张的视察和听取各地汇报之后，毛泽东决定好好休息一下，松弛几日来过度紧张的大脑神经。他漫步于小岛的林荫道上，眺望滔滔东去的珠江，任由阵阵江风驱赶着夏日的炎热，拂去工作繁忙带来的劳累。茫茫珠江水又唤起了毛泽东畅游江河、搏击风浪的强烈欲望，于是他再次向广东省委提出要下珠江游泳。

薛焰回忆，这一次毛泽东以其不可动摇的决心，说服了警卫人员，最终获准下珠江河游泳。为安全起见，广东省委从体育学院挑选出一批体魄健壮、政治可靠的游泳尖子，陪同毛泽东下河游泳。广州市公安局副局长苏青平日喜爱体育运动，擅长游泳，因而受命下水后寸步不离，紧跟毛泽东，保证主席的绝对安全。

这一天，毛泽东及其陪同人员登上小船，在一艘小炮艇的拖动下，徐徐离开小岛，掉头向西，溯江而上。毛泽东换上泳装，坐在船头甲板上，尽情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和江风的吹拂，观赏着珠江两岸的秀丽景色。

说到这条船，关相生清楚地记得，是叶剑英同志请华南分局办公厅专门准备的，以方便经常乘坐去各地视察工作。解放初期，珠江上的水运还相当发达。但1953年叶剑英去中南局（驻武汉）工作后，广东省委将此船作为接待中央领导同志和外宾游珠江之用。此船20多米长、10多米宽，全木结构，设备较好，有卧室、会议室、餐厅，可举行小型会议或宴会、舞会等，由一艘炮艇拖着遨游珠江。毛主席很喜欢这条船，每次坐着它由小岛临珠江的专用小码头出发，开向珠江下游水面宽阔、船只较少一带，再下水游泳。

薛焰介绍，毛泽东第一次下珠江游泳时，小船穿过一段稍窄的河道之后，江面开阔了许多，这里就是白鹅潭。毛泽东正要下水，忽然远处几艘小渔船上传来了呼喊声：“毛主席，是毛主席，毛主席万岁！”毛泽东兴致勃勃地向渔民们挥了挥手，然后纵身跃进珠江。毛泽东搏击着江水，高声呼喊：“我自由了！”他回头一看，见不熟水性的公安部长罗瑞卿和薛焰还在船上，就打趣说：“你们两个人，一个是部长，一个是局长，天天说保护我，现在我在水中，你们却在船上，要是我淹死了怎么办？”

毛泽东率领一小队游泳健儿，穿过如意坊码头，闯进大坦沙河段，直抵海角红楼泳场，然后又转身顺流而归。畅游一个多小时后，毛泽东回到了小船，正碰上薛焰，大概是想起了两年前提出要游珠江时薛焰所写的那一纸报告，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风趣地说：“你看，我的肚皮这么大，是得了血吸虫病吧？”引起船上阵阵笑声……

从此，毛泽东下江河畅游一发而不可收。每次到广州，只要天气不是太泠，就必定要下珠江畅游。白鹅潭、黄埔、二沙岛等河面他都去过，哪里水急，他就越是喜欢往哪里钻。关相生也曾经数次陪同毛泽东游泳，他记得，那时珠江的水较干净，主席一下水即顺水而下轻松游去，叶子龙、李银桥、孙勇、高智等身边工作人员围在他身边陪游。毛泽东时而仰游，时而侧游，轻松自如，水性非常好。“他一般大约游一小时左右，上船休息一次，饮杯龙井茶，吸支烟，再下水游一小时左右即上船更衣。船随后掉头返回小岛，有时也在船上吃顿饭。”

关相生说，在这一年省委值班室的记录上，毛泽东共下珠江游泳12次，到越秀山游泳场游泳7次。也是这一次畅游珠江之后，毛泽东说服了所有劝阻他下长江游泳的人，决定到武汉去，实现多年来畅游长江的夙愿。1956年5月30日，毛泽东离开广州，乘专机飞抵长沙，再飞武汉。5月31日，63岁的毛泽东第一次畅游长江。

伍 主席邀红线女一起游珠江

1958年4月，毛泽东主席在广州开会，主要讨论工业问题，会议一开就是好几天，毛主席往往是开完会就下珠江游泳，有时候会议就在船上开，休息的时间也下水游一会儿。

就在这段时间，红线女近距离见到了毛泽东。当时她正在中山纪念堂演出《昭君出塞》，忽然听到欢声雷动，才发现是毛主席来了。随后，主席饶有兴致地观看了演出。

几天后，也就是1958年4月30日，陶铸夫人曾志来接红线女，说：“主席要请你吃饭。”

当时毛主席在白鹅潭游泳，红线女发现主席泳技极佳，有时仰泳，有时划水，非常自由舒畅。

“他说你也下来游泳，我说我晚上还有演出，就不下水了。”半个多世纪过后，红线女告诉记者，当时说自己晚上有演出并非托词，她确实是有演出，当时跟主席吃完饭后，她就开始化妆，准备进行演出去了。

陆 专修的小岛泳池，主席一次也没游过

回过头再说另外一处与毛泽东在广州游泳有关的地方———小岛泳池。

关相生回忆，老人家喜欢游泳，偶尔晚上跳跳舞，对生活的要求非常简单。困难时期他带头不吃猪肉，消灭“四害”时带头打蚊子，这些小事如果不亲身接触到，真难以置信。考虑到毛主席冬天在珠江没法游泳，上世纪50年代末广东省委领导同志决定在小岛修建一个室内游泳池，交由关相生具体负责实施。他先后到北京、上海、杭州、武汉等地参观了各地的游泳池，听取北京和各地同志的意见。回到广州，关相生与省设计院谢工程师一同研究设计新游泳池，由于小岛地方狭小，只能考虑在池塘上填沙建池。泳池建在二楼，下面是更衣室、锅炉房，四周环绕房间及会议室。因是室内恒温池，泳池的拱顶材料与设计结构也以保温轻便为主。设备在当时属一流，按国际标准游泳池设计。楼下的会议室可容纳数百人，不但可举办舞会、放电影，还可作餐厅等使用，设计方案经省委批准后施工。

但此时已处于“三年困难时期”，中央三令五申禁止修建楼堂馆所。关相生说，为了修建这个泳池的事，陶铸同志曾先后在北京、广州召开的数次中央或省委会议上作检讨，说：“我们在错误的时间（1960年困难时期）、错误的地点（小岛游泳池是在水塘上填沙建起来的），修了个错误的房子（属楼堂馆所）。”

“陶铸的话令我永难忘怀，我理解这句话的分量。这个小岛游泳池修好后，毛主席1961年3月初来，却未在此游过一次泳。”关相生这样告诉羊城晚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