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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8 14: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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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主考官的下一句话,终将邓小妮的魂给牵了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到那边去领军装。下一个!”
厄运悄然而至
新兵蛋子邓小妮,在文工团受到了严重歧视。出身农村的干部认定,这个来自上海的娇小姐,一准是个让人麻头皮的货。于是,言语间总少不了对邓小妮的冷讥热讽。
上海兵在部队中口碑不咋地,邓小妮自然清楚得很。但她认为自己是上海兵中的异类。她们姐妹三个从小就不娇生惯养,父母对他们的要求极其严格。每逢周末,父母会带她们到南京路去看热闹,有时也为她们买些学习和生活用品。父亲从来不让她们坐公交车,而让她们从宛平路步行到南京路。军人出身的邓旭初,硬是要女儿们排成一列纵队,自己在前领头,以控制不疾不徐的速度。妻子断后,给走得疲乏的孩子做宣传鼓动工作。在邓家,三个女孩都很独立,很自立。这个良好的家风,让邓小妮在部队一改大家对上海女兵的不良印象。
不管是三伏酷暑,还是数九严寒,邓小妮都是第一个起床。她悄悄地为全班战士打好洗脸和刷牙的水,脸盆茶缸里的水一律冬暖夏凉。毛巾整齐地摆放在脸盆里,牙刷上挤好长短一致的牙膏。下连队演出时,那只大号手风琴,一定是邓小妮抢着背在肩上的。她还经常不分昼夜,耐心地陪着新队员练声……
让那位姓王的教导员对邓小妮另垂青眼的,不是她抢着干的那些重活、累活,而是邓小妮在艺术上的专业眼光。王教导员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每年招收文艺新兵的任务,总要落到他的头上。为了不看走眼,教导员每次当主考官时,总要让邓小妮坐在他旁边当“参谋”。这个真相还得遮掩着,不能让人看出来:新兵邓小妮这么快就成了文工团里的艺术权威。于是,每当一个考生考下来,教导员就会尽量不牵动嘴唇,而从牙缝里对邓小妮哼哼:“中不中?”假如邓小妮说“不中”,教导员即大声叫道:“下一个!”如果邓小妮说“中”,那个考生则会被通知去领军装了。
1971年7月,邓小妮入伍刚满半年,在安徽农村落下的一年一次打摆子的毛病,再次“光顾”邓小妮。持续不退的高热,让部队不敢怠慢,赶紧把邓小妮送去住院治疗。
邓小妮的病症稍有缓解就闹着要出院,因为当时全军文艺会演即将开始,她急于回去修改一个“三句半”的台本。再者,邓小妮觉得,三天两头跑来医院探视自己的教导员,每回都暗藏着要她尽快出院的心思。而邓小妮从来都不是个让领导操心的士兵。
没想到,教导员一听邓小妮闹出院的消息,竟然态度恶劣地对她吼叫:“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擅自出院!”教导员历来反对小病大养,没病硬养的“泡病号”行为,他认为,这号人与逃兵、叛徒无异。如今教导员的异常反应,着实让邓小妮大惑不解。
邓小妮被迫在病好后硬养了一个多月,才在忽然喜形于色的教导员的带领下,得以出院归队了。邓小妮后来才知道,教导员的反常举动,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上海造反派不知从什么途径,嗅到了“阶级斗争新动向”:陕西军区居然胆敢让大叛徒、大走资派邓旭初的女儿,混进解放军这个“毛泽东思想大学校”,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写信给当时的第九届中共中央委员、中央军委委员黄永胜,强烈要求将邓小妮清除出军队,以保证无产阶级军事力量的纯洁性。
黄永胜当即在这封信上批字:“请陕西军区酌情处理。”
于是,黄永胜的“指示”被迅速传达到陕西军区。政委谷风鸣只好派人到邓小妮的部队去,要他们转告邓小妮,她从哪里来,只能回到哪里去了。
但是,邓小妮所在的部队领导,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同时认为,她父亲的问题不应该由女儿来承担。王教导员闻讯,更是没好气地回应:“现在人病在医院里,总得等她好了以后再传达执行吧?”于是,上面的人表示,可以稍后再让邓小妮离队。
从那以后,教导员往医院跑得很勤,不为别的,就怕邓小妮不明就里,贸贸然出院归队,一下就撞在人家的枪口上了。刚开始,上面还打过电话,询问邓小妮的病情。都被王教导员一声“还在医院躺着呢”给忽悠过去了。到了后来,上面就没人再管这茬事了。直到这时,王教导员才到医院把邓小妮接回了部队。
邓小妮得知真相后,想对王教导员表示感谢,但是教导员却说:“谢我干啥?前途是你自己挣下的。”此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
王教导员与邓小妮,重又开始了“中不中”的“拉练”。
历史被翻到了1977年这一页。
中国终于恢复了高考制度,邓小妮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西安音乐学院。由于当时师资不足,邓小妮先后被送到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深造。上个世纪的80年代,邓小妮远赴美国,在纽约大学音乐学院主攻钢琴教育,取得硕士学位。
然而,不论是在国内的高等学府,还是在异国他乡的音乐殿堂,以往的人间温暖,人性善良,无不在邓小妮的记忆深处,闪烁着不可磨灭的光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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