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未放一天假 90后青年巴拿马淘金梦碎(图)

刘恒宝

2010年03月08日 来源：广州日报　
   　“很辛苦，没放过一天假，每天从早上6时工作到晚上12时。”20岁的潘岐和在15岁时偷渡至巴拿马，他曾经的天堂梦，在日复一日超负荷的“猪仔工”生活中逐渐破灭，直至于2009年10月被遣返回国。


　　广州花都区花东镇珠湖村副村长潘光明说，在当地，孩子多的家庭，以投亲靠友的方式送一个孩子去巴拿马淘金，是很普遍的现象。随着近年当地经济的好转，越来越多人知道实际情况后，再不愿意出去受苦了。

　　记者见到潘岐和，是在他遣返回国的五个月后。与遣返证上黑瘦、愤怒的样子相比，现在的他，白胖了许多；神情间，不再有那么多的愤怒。但细细地聊，掩不住的伤痛依然从字句间流露出来。

　　兄妹投靠老乡

　　望掘金巴拿马

　　老乡承诺：打够五年工，就帮兄妹搞到巴拿马户籍，并借钱给他们做生意。

　　改变潘岐和命运的时刻是2005年1月30日。当天下午，15岁的他和14岁的妹妹潘金意跟随蛇头坐上了前往香港的班车，并将辗转俄罗斯、古巴，最终前往万里之遥的中南美洲国家——巴拿马。为他们安排这趟旅程的，是同村的巴拿马华侨潘某福。

　　按照父亲潘树祯与潘某福达成的口头协议，潘岐和兄妹在抵达巴拿马之后，将为潘某福“打够五年工”。得到的回报则是潘某福在五年之后帮这对兄妹搞到巴拿马户籍，并借钱给他们做生意。

　　旅程的开始，潘岐和充满了致富的憧憬。然而，这样的梦想，在抵达巴拿马后很快破灭了。
6时做到晚上12时

　　上厕所都规定时间

　　有病不让看，稍有过错便遭辱骂殴打，膝盖更被砍伤。5年从未放过一天假。

　　“他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潘岐和昂着头说，潘某福的铺头，有点类似于中国的超市，里面什么都卖，面积有上百平方米。但偌大一个商店，总共只有3名店员，其中就包括他们两兄妹。因此，每天凌晨6时，潘岐和和他的妹妹就要起来开始工作，直至晚上12时才收工。之后，拖地搞卫生，躺在床上时，就基本都在1时左右了。而如果遇到节假日，更要做到凌晨3时才能收工。“五年来从来没有放过一天假，只是过年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出去走走。”潘岐和愤懑地说。


　　其实，最让这个90后无法忍受的，是潘某福对他苛刻的待遇，乃至无情的辱骂和殴打。

　　面对记者，他卷起左腿的裤子。指着膝盖处的伤部说，这就是潘某福砍伤的。他告诉记者，但随着各种矛盾的出现，潘某福对他们兄妹的态度越来越差。上厕所规定时间，有病不让看、亲友老乡探访都说不在。稍有过错，更动辄辱骂殴打。而除了动过刀外，潘某福甚至还用手枪指着潘岐和予以威胁。

　　虽然，在巴拿马待了4年多，潘岐和却说，他其实并不清楚巴拿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能了解到，只是潘某福铺头周边的环境而已。至于上网、打游戏，这些中国90后少年已经习惯的娱乐方式，潘岐和更自嘲说与他无缘。住的地方不要说电脑，连电灯都不让随便用。

　　将满五年之际

　　竟遭设局遣返

　　老乡突然以偷窃店铺和有精神病的名义，要求当地警方将潘岐和逮捕。

　　日煎夜熬之下，支撑潘岐和走下去的，是在自己打了五年“猪仔工”之后，潘某福能够兑现当年的承诺。可是，就在即将年满五年期的2009年9月，潘某福突然以潘岐和偷窃了店铺的三万美元和有精神病的名义报警，要求当地警方将潘岐和逮捕。

　　“在警察局关了一天，送回去移民局看管了20多天，后来被送回了上海。”潘岐和说。
“新客”多以做“猪仔工”还债

　　在巴拿马，类似潘岐和这样的人，当地华侨一般称之为“新客”。而花钱将这些“新客”，偷渡至巴拿马做包身工，并在五年后帮助他们落实巴拿马户籍、扶持其做生意，则被统称为“做‘新客’”。

    做“新客”的，自然是已经在巴拿马定居了的华侨。“新客”因而在一“诞生”，就自然欠下了一笔巨款，进而不得不成为“猪仔工”以还债。从历史上来看，无数的华侨都是从一名“新客”开始的，并在成功后开始做“新客”。只是，以前做“新客”，更多的带有投亲靠友的性质。而现在，已沦为一种生意。

　　村长：出去的比坐监还差


　　潘家父子的话，到底是否属实？记者曾尝试致电巴拿马寻找潘某福。但电话那头，却一直没有人接听。随后，记者找到了潘家所在的珠湖村。这里的副村长潘光明在接受采访时确认了潘岐和被遣返一事。

　　他告诉记者，在历史上，花都农村就有去海外闯荡的习俗。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巴拿马华侨的回国探亲，有很多人又重新选择了这条路。而类似潘岐和这样的情况，近年来，村里几乎每年都会过去一两个，现在“大概还是有50名以上的孩子被送到了巴拿马，年龄都在12岁到20岁之间。”

　　据他了解，过去的孩子，大都是要每日工作12个小时，并为那些老板打足五年的“猪仔工”后，才能拿到合法身份。有的时候，真的是比“坐监还差”。而像潘岐和这样被遣返回来的，虽然不多，但也有出现过。比如，附近村落的一名孩子，也是找珠湖村的华侨弄到巴拿马的，但不久前也被遣返回国，头部还有很大的一处伤。

　　“其实，那些出去的孩子，就算回国，也是人前风光人后苦。”该村的妇女主任欧丽芳则说，以前是家里穷，才想着把孩子弄到巴拿马去。看多一条路，能否改善一下生活。但现在来看，那边也并不见得比这里好。无非就是赚的是美金，“那边赚钱这边用划算”。随着近年来当地经济的好转，也有孩子听说了实际情况后，不愿意按父母的安排行事了。　华侨：巴拿马正严打非法用工

　　“90%的新客(初至巴拿马的华人)，在巴拿马其实都是从事很底层的工作！”巴拿马华侨潘文亮在电话中这样对记者说。

　　至于潘岐和的遭遇，是否在“新客”中非常普遍，潘文亮则表示要看遇到怎样的老板，但好与坏的比例，他认为是“九一开”。只是，随着当地政局的变动，巴拿马政府也正在严查华人商铺的非法用工情况，并拘留了不少无证华人。就在几天前，当地的侨团也正商议如何就这个问题与当地政府协商。而在巴拿马的华人咨询网上，类似严查华人商铺，拘捕无证华人的消息，也一直被热议。

　　父亲后悔送儿女出去


　　作为父亲，潘树祯说，他现在已经后悔。目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依然还在潘某福档口打工的女儿潘金意。

　　潘树祯说，送孩子去巴拿马时，他就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但抱着孩子一定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想法，他还是决定要将孩子送过去。潘岐和刚回国时，情绪上的确是有些问题，比如说话语无伦次、表现过激等。前几个月，他带着潘岐和去医院做检查。结果证明，儿子并没有神经系统疾病。之前反应，仅是因为压力太大所致。（文/图记者欧阳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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