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腐的国民党政权中 胡适任驻美大使时自律

步天涵谷

胡适任中国驻美大使呈递国书前与美国务院大礼官合影（来源：中华读书报）

“清廉”这个词应该是专指仕途之人的。胡适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写文章教书办杂志，似乎与这个词不沾边，但他毕竟出任过国民政府驻美大使，后来也担任过所谓“中研院”院长，在国民党那样一个贪腐的环境中，胡适能否保持清廉，不致堕落成他一直批评的对象，这对他是个考验。应该说胡适做到了，保持住了一个知识分子的纯正本色。这里仅举他担任驻美大使生病的一例。

　　1938年9月13日(美国时间)胡适正式出任国民政府驻美大使。10月6日正式上任。他必须迅速适应角色转换，必须处理前任大使王正廷先生的遗留问题，此时陈光甫来美进行战时借款，他必须尽力支持配合，10月下旬随着广州、武汉的相继失陷，中国是和是战，美国朝野充满疑虑，胡适再次发挥特长开始四处演讲，告诉美国各界中国将长期抗战到底，从而坚定美国对中国抗战的信心。就这样胡适累倒了。

　　才上任不到两个月。12月4日胡适在纽约哈莫涅俱乐部发表了《日本的对华战争》的演讲后突发心脏病。由于胡适根本没想到是此病，第二天中午仍坚持进行了一次演讲。之后实在坚持不住才请医生来诊治。确诊后立即送往长老会医院。

　　这一住，胡适一直住了77天，直到2月20日才出来。遵医嘱，必须休养到6个月才能正常工作(其实住院期间他实质上已开始了工作)。5月9日才回到大使馆办公室办公。

　　胡适这次生病完全花的自己的薪水。住院77天，按全价算应该是近6000美元，医院知道胡适的身份后，对他十分优待，给他打了6折，胡适最后只交了3000多美元；请了医院最有名的医生利维专门救治，胡适出院后，利维又来看了他70次，按价应收5000美元，最后也只收了1000美元。尽管如此，胡适仍付出了4000美元，虽然他是公务活动中累病的，完全可以让国家担负，但他知道国家在艰难中，一分钱外汇都是十分宝贵的，这4000美元他没有让国家担负一分钱，全是自己掏的腰包。胡适当时每月薪水是540美元，自己要开销，还要担负远在国内的一家的生活，所剩不多，现在这四千美元一下就用了他8个月的工资，日子该怎么过，但胡适没有向别人向国家叫一声困难。

　　一下要用这么多钱，胡适无法拿出。好在两个好朋友在身边，爱国侨商李国钦和陈光甫，他俩先替胡适作了垫付。

　　国民政府知道胡适生病后，也没有袖手旁观不理不睬。恰是在这里，胡适显示了清廉的本色。行政院长孔祥熙汇来了3000美元，他知道胡适一派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对他没有好感，至此时，傅斯年仍在对他进行不依不饶的批评，他也知道直接寄钱给胡适可能不会收，他把钱寄给了李国钦，让李在胡适交医药费一时拿不出时充上。李国钦收到钱后，知道胡适不会收，在胡适不知情的情况下垫上，胡适知道后会生气的，而此病恰好不能生气，可这钱代表的是国民政府的态度与心愿，又不能断然马上退回，李国钦只好先收在那儿。胡适出院将4000美元七拼八凑交出后，李国钦说出了这一切，并将钱慢慢采用其他和缓的做法退了回去，胡适非常赞同李国钦的做法。

　　胡适的好友张慰慈先生此时在给胡适的信中，对重庆的现象进行了描述:“政府里的一般人还是以做官为目的。”很多人都是在“鬼混”，“在这两年来的抗战之中，受到最大损失，甚至家破人亡者，都是中下级人员，中上级人民鲜有损失者，不但如此，并且其中很有不少的人反而因之大发‘国难财’。”这不是来自共产党的批评，这是一个正直知识分子此时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

　　在胡适住院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胡适生病那两次演讲讲的是同一内容。演讲中胡适以华盛顿军队于1777年12月17日被困福奇山谷最终胜利作比中国抗战。胡适说这个日期时，顺嘴插了一句，为什么对这个日期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自己的生日就是这一天。没想到听讲的人中有一位叫亨利·S·格拉泽尔的先生，他的生日也是这一天，他没想到自己的生日日期在美国历史上具有这样意义，听了胡适的演讲，明白了这个意义，高兴的是还和胡适先生生日同一天，他记住了这件事。回到家，他立即给胡适寄了100元，要胡适将此捐给中国战时救济，“作为我们同生日的纪念。”胡适刚入院没两天，稍好转后，有人告诉了这件事，虽然不能激动，但胡适依然很感动，尽管经济困难，胡适仍拿出了一百元，一并交给“美国医药助华会”。

　　1939年10月，格拉泽尔先生去世，胡适在李国钦那儿知道后，立即写信给格拉泽尔先生的夫人表示悼念。1939年12月15日，胡适又一年生日的前两天，突然收到格拉泽尔夫人热娜·格拉泽尔的一张汇款单:100美元，还附有一信:“对我来说，十二月十七日将永远是一个突出的日子。故此我可以再一次请求您把这张支票捐赠给贵国苦难的人们，以减轻他们一点痛苦吗？新年好运。”不要小看这一百美元，可以看出美国普通人民对中国抗战性质的认识以及对苦难中的中国人民的深厚同情。

　　胡适在感动之外，同样拿出一百美元，一并交给李国钦夫人，让她作为救济款捐回国内妇女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