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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北乡村治理的流氓化趋势 --兼论皖北的衰败与反思
已有 1029 次阅读 2016-7-24 09:14
李静
个人分类:学术观点|系统分类:观点评述|关键词:乡村治理 皖北地区 粮食产区 道德滑坡
皖北乡村治理的流氓化趋势
--兼论皖北的衰败与反思
一、现实的落差
二、历史的荣光
三、粮食主产区的代价
四、乡村治理的流氓化
五、唯利是图文化的盛行
前记: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皖北农村人,我在这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虽然现在我已经远离家乡,成为了所谓的城市人,并在其中学习、工作和生活着。但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仍然是家乡。不仅仅是指养育我的故土,我的双亲,我的亲戚朋友,更重要的是漂泊在外的我仍然时刻关心着家乡的发展和进步。但这么多年过去后,作为一个经济研究者我仍然惊讶地发现:家乡虽然也在发展,人们再也不用饿着肚子,但是家乡却与其他地区渐行渐远,发展差距越拉越大。凭着本人经常地往返于皖北各地的调研经验与现实情况,我发现不只是我所在的县,整个皖北平原地区(甚至整个淮海地区:包括苏北地区、河南东南部以及山东西南部)情况大体如此:不仅与其他富裕省份的差距地逐步扩大,就是在本省范围内也与其他地区,比如皖中和皖南地区差距在进一步扩大化。本篇博文据此略表本人研究之余的一些看法。
一、现实的落差
——越发展差距越大?
皖北的地理概念故名是指安徽北部地区,具体指淮河以北地区。记得安徽省曾经下过具体的定义,范围要比本人的定义要广义得多,比如它还包括像淮南、六安等地区。我这里探讨的皖北是指狭义上的皖北,具体指淮河以北五个地市:亳州、阜阳、宿州、淮北、蚌埠等五个地市。至2015年初,五地人口2915万人,占全省人口6936万人的42%,比改革开放之初的1980的38.6%占比上升了近3.5%。面积约占全省面积的30%。由于绝大部分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可谓“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是近年来的,皖北的发展与省内其他地市相比,可谓渐行渐远。
经济总量上:2014年,安徽省地区生产总值(GDP)为20848万亿元,首次突破2万亿大关,其中合肥市独占5180亿元,近1/4;皖北五市GDP约为5124亿元,与合肥接近,占比不足25%。但皖北人口却是人家的4倍多。与合肥比较意义不大,再看看与多山且人口仅为1895万人的皖南7市(马鞍山、芜湖、宣城、铜陵、黄山、池州和安庆)相比:2014年皖南GDP总量7845亿元,占比37%。
居民收入上又如何呢?2014年,全省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人均25678元,农村人均纯收入为8576元,而同期皖北分别为21436元和7248元,皖南则为27864元和9269元;不仅低于全省平均水平,也远低于皖南的收入水平。且这一差距多的来一直在不断拉大。对此,有人质疑这个比较的科学性,认为如果历史上皖北就一直这么低,与其他地市的差距亦是可以理解的。通过查阅安徽五十年统计资料,可以给出1980年改革开放之初的一个比较:1980年安徽省城镇收入为389元,农村收入为184元;同期皖北城镇收为387元,农村收入为174元,相应地,皖南同期城镇为395元,农村为186元。可见,皖北不论是城镇还是农村居民收入都与全省平均水平相差不大,而皖南仅略高于全省平均水平,差距非常小。即目前收入差距皖南要高出皖北30%左右,而1980年仅高出不足2%。差距是不是在拉大,一目了然。
城市化的发展上:城市化水平是衡量一个地区经济发展和文明素养的重要指标。而这一指标上皖北也与省内其他地区差距明显。城镇化水平,通常用城镇化率或非农化率来表示,即用非农人口与人口总量或常住人口的比重来表示。2014年皖北五市非农化率仅为16.9%,其中淮北市较高为42%(淮北仅辖一个农业县),阜阳为12%,亳州为9.9%。而同期皖南非农化率已经高达29%以上。差距立判。
如果我们继续比较其他经济社会发展指标,可能会得到同样的结论:即皖北地区越来越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弃儿”。那么历史上的皖北一直处于经济社会发展的低层还是有过辉煌的时期?我们不妨从历史上找找基本的脉络。
二、历史的荣光
——历史上我们曾经令人羡慕过
现在每每去某个皖北县或地市,当地领导都能给我们讲出不下10个当地的历史名人,可谓名人辈出,像老子(一说涡阳人,一说河南人),庄子,春申君,管仲,张良,曹操,华佗,嵇康,范蠡等等。听多了,见多了,有时我就会莫名地捉摸:历史上皖北出现过这么多名人,而且都是著名的人物,多是思想家、政治家以及文学家等等,一个推论自然形成了:这个地方至少当时是富庶之地,唯此,才能使得人们在不为生计发愁之余潜心研究“怎么治理国家”“人生是什么”等重大的哲理及政治问题,否则大家每日都在为生计发愁,也不可能有心思去研究吃饱饭之外的东西。加上皖北地区地势平坦,95%以上都是广阔的平原地区,耕作技术的发达,使得其一直以来就是我国著名的粮食生产基地。另外,从皖北宏大人口数量上也能说明问题,其养育和承载的人口也是其他地区所不能比拟的。
当然,我们还可以列举出皖北众多的名人轶事,我只想表达的是皖北至少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穷困的地方,其广袤的平原,千里的沃野,曾经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们,造就了无数的先贤。我们需要思考和自问的是为什么皖北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逐渐的没落和衰败?是什么力量在扮演着“负能量”?
三、粮食主产区的代价
——“大包干留给我们的好处早就一点一点被掏光了!”
作为国家定义的粮食主产区,本身就不是影响发展的坏事。在农村改革之初,大包干的实行直接受益者当然是拥有较多土地或农业条件更为优越的传统农业区的农民,至少保证了国家粮食供给的安全,使农民终于摆脱了几千年来压在自己头上的“饥饿”魔咒,也客观上促进了农业税收的提高,保证了农村各项事业的顺利发展;并为进一步开展国民经济其他产业的改革和发展提供了基础保证,我们才得以开展诸如工业和社会事业的改革开放。统计资料显示,1980年皖北5市的粮食产量相当于全省粮食产量的65%,目前这一比例仍然高达53%以上。
但是随着工业和城市改革的推进,粮食生产区抑或农村发展逐渐被抛到脑后;当改革的中心移向城市,受益者就变成了新生的企业家阶层、通过寻租活动迅速富裕起来的政府官员与勉强可以称之为群体的城市中产阶层,而作为我们这个社会最大的群体农民,非但不是受益者,甚至出现了越种粮食越穷的局面,这对于被定义成粮食主产区的皖北地区而言更是如此。
当其他地区大兴土木建设城市,发展工业,招商引资快步迈入小康时代的时候,皖北地区的困境在于由于被定义了粮食主产区的帽子,所有经济活动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围绕着农业。这从近年的产业结构上依然能够看到对粮食为纲的固守。2014年皖北农业比重仍然维持在20%以上,有的县达到40%以上。
由于农业是主要产业,基层领导人头脑中经济帐还是围绕农业“做文章”,也就不可能跳出农业发展经济。这也给一些地方领导者“胡抓乱搞”提供了依据。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上世纪80年代)经常会被老师布置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任务,比如有一次布置说让我们上课之余回家配合家长把山芋藤摘下来,开水加工晒干,说是乡里收购出口国外(他们指挥老师,老师再指挥学生。现在想来,那时的老师也必须听从乡领导的,工资乡里出呀,虽然和教学无关),等我们兴高采烈地加工好,交上去,又说我们做的不合格,最后又不了了之了。
还有就是地方领导不懂农业规律,胡乱指挥。我所在的县有个乡盛产一种特产叫“苔干”,又叫响菜(可以百度),于是乎我们乡也想学习人家,强迫农民必须每家都种苔干,他们硬生生地把种好的小麦全部犁掉,全部改种这种特产。但是没有任何经验的农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发现,自家种的又细又矮,品相难看,怎么种的也不如人家那个地方的好,很多人都明白:特产特产,只有那个乡里种的正宗的,才能长得好。
又一任领导据说参观了砀山的梨园,回来就布置每家必须改种砀山梨。我记得每村都拉来一车一车的梨树苗,我们家也分了二十几棵(当然每棵都是要钱的)。大概还是土壤不服的问题,服侍了两年树苗仍然不怎么长,三年之后结的梨子又小又涩。乡领导不知道调到哪里去做官了,这事又不了了之了。
记得有一年笑星牛群到邻县蒙城县挂职副县长,据说他去的原因是因为蒙城县是当时阜阳市最大的黄牛养牛大县(现在蒙城是亳州管辖)。其实我们都清楚,当时皖北机械化不发达,每家养牛的目的不外乎是用牛干农活的,与养牛吃肉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县领导也想借此发展养牛经济,说动了当时阜阳书记王怀中,王就领着当时国务院的一个副总理一行人参观我县的黄牛产业。县乡村极为重视,动用交通局把通往村的土路临时喷上了柏油。让每家都把自家的黄牛拴到道路边的杨树上(为了体现养牛的规模,临时调用了四邻八乡的农户),承诺每家10元。
这样的事情多是发生在农业税未改革之前,由于农业税收的原因,地方领导和村里都很大的积极性来做这些现在看来“无厘头”政策,还美其名曰发展“特色经济”。有的人还因此升了官,发了财。但过后,农民获得了什么呢?还是老样子。而沿海和其他地区农村都在发展时,皖北多年来一直在自己折腾自己,能有不衰落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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