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权是大智慧：萨利赫“权力退出”

陈浩海

2011-11-25
     在位33年的政治强人、也门总统萨利赫，依也门宪法，其总统任期到2013年才结束。不论之前的选举有多少瑕疵，无论外面多么天怒人怨，萨利赫在之前连任方式是属于“合法”及“民选”，他有宪法上正当理由可以要求执政到任期结束。

    事实上，任何一个独裁者，凭其政治强人的地位，总可以轻而易举地创造“宪法惯例”或量身定做一套维护自已权力的宪法，然而又以其为权力“合法性”基础。很多时候的“合宪”是经不起“合法性”的考验。

    自今年2月“阿拉伯之春”吹进也门后，反对派要求萨利赫下台、前提举行大选的抗议示威，席卷也门全国，并迅速演变为暴力骚乱与部落武装冲突。三个多月前，萨利赫等政府高官，多人在一起炮弹袭击政府大楼事件中受伤，萨利赫差点命归西天。历史反复证明，政治家个人的恋栈权力，往往成为一种国家和民族灾难。

    政治强人的恋栈，一是起于权力欲。习惯了指点江山的领袖生活，对周围关系的支配欲，使其身边聚拢了一大群打造其权力神话的亲信。在亲信的蒙蔽下，他过高的估计了个人能力，依然天真的认为人民离不开他的领导。穆巴拉克在离开开罗的最后时刻，其身边的亲信还在给他虚假的人民支持他的谎言，致使穆巴拉克在判断还权于民的时机中失去最佳机会，终于不得不接受“铁笼”审判的耻辱。

     政治强人的恋栈，另一方面是其下台后自身安全的顾虑，促使其不惜代价紧抓权力不放。卡扎菲拒不交权，一部分原因是他退出权力的路已经堵死，他一旦失去权力，下场肯定更凄惨。而智利前独裁者皮诺切特害怕下台，就是因为其台上时作恶多端，害怕被仇家清算。事实证明，皮诺切克下台后，曾在英国被捕，并在国内一直缠诉不断。他们的下场，令独裁者们认为放弃权力不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如何让“可恶”的政治强人放弃权力，以实现最大限度的社会和平“红利”效益，是一个考验政治强人及其他博弈者智慧的问题。人民给独裁者“搭梯子”，好让其在不堪收拾之前体面下台，为改革让路，政治强人的“识趣”，尤其重要。

    也门总统萨利赫之所以成功退出权力，应归功于他有节制地对待反对派抗议示威，也归功于他并不选择与民为敌的千秋罪人。在反对他的力量也拿起武器之时，他下令效忠于他的军队有节制地予以反击，从“内战”或“平暴”等法理上并没有太多的问题，条件是他的军队没有把枪口转向平民。他的“恶行”尚未到“人人得而诛之”之前，使海湾国家合作委员会有充分调停的空间，也让反恐盟国美国有左右伸缩的进退空间，更让联合国秘书长有发挥协调作用的空间。萨利赫数次差点走到交权的地步，海合会也锲而不舍“屡败屡试”，最终使这份得到美国和欧盟支持的海合会的交权协议有了结果。

    另一方面，“退出权力”的成功，也来源于反对派的政治妥协。反对派在消除萨利赫放弃权力后不安全的顾虑方面，可谓作了相当大的让步，协议等于给予了萨利赫及其在政府任职的子女的豁免权，而这样的“交易”反过来对反对派领袖也会造成一定的威信损害。的确，交权换豁免的协议从利雅得传回到萨那，部分愤怒的反对派群众走上街头，又传来新的伤亡。这预示着，政治进程往往没有毕其功于一役，是个漫长、渐进的过程。今天令萨利赫“退出权力”的妥协，还会在未来若干冲突中寻求更广泛的妥协。

    中国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萨利赫属“识时务者”，他的交权模式，对今天中东的残余独裁者及至全球其他地方搞权力世袭专制者而言，都充满了启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