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行 到松下“本社”门真看看

蓝冰晨晨

松下历史馆，邓小平、胡锦涛曾先后到访

　　门真是大阪的卫星城。住宅楼和小工厂，谦虚谨慎地排列在道路两旁。这里群集着大批中小型“协议工厂”，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均衡完善，无此，就不会有方圆十几公里范围内的大金空调总部、久保田总部、夏普总部、大发工业（汽车企业）总部……以及日清方便面、武田药品、田边制药、象印牌、野村证券、朝日新闻、SUNTORY 威士忌……门真，真是个比牛场还牛的地方。


　　牛不是吹出来的，机场是吹出来的。此话荒谬。然而，放到一个特殊的语境—日本关西国际机场，此话当真。


　　关西机场是机场史上的奇迹，吹填造地，令海浪中升腾起一片空港。我自天降落，放眼四望，看见洁净，淡定，井井有条。“吹”字若作“吹牛”解，则关西机场呈入人眼的一切，绝对与“吹”无关。旅人脚踏实地，感受着实在的服务、实在的管理，一如关西民风一样实在。


　　中国有南方北方，日本有关东关西；中国有北京上海，日本有东京大阪。各自的二元对仗与差异，竟然如此相似。大阪与上海，正是一对结拜“姐妹”。工业圈、商都、金融中心、物流中心、产业集聚、世界500强、重化工、信息通信、医疗工业、太阳能技术、机器人技术、生物技术、纳米技术、环保产业、企业家精神??这么些关键词堆积着，启示着人们对大阪的想象。其实，不必走出机场，大阪的产业标牌已是强有力地无处不在：夏普的电视机，松下的大型显示屏、安全监控摄像头、广播音响设备、空调设备……


　　大阪是关西的心脏，关西机场是大阪之行的强弓，满拉轻放，箭头直指门真市。


　　车发阪和高速公路，行驶一小时到大阪，70分钟到门真。在岸和田休息区稍歇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好事，走进暂时凝固的车阵摸轮胎。一辆辆摸过去，竟摸不到一点脏，手是干净的，不曾被污染。道路、空气、车辆的洁净度，真不是一般的好。


　　向导之一是位“大阪上海人”，姓王名彦峰，他说，这车轮代表着日本人的工作态度，也是大阪的企业精神。日本企业大小比较平均，小企业也要讲公司纲领、理念。日本人看企业，进门先看零碎物品的摆法，看洗手间的清洁，因为它反映管理水平。这里任何一个小企业小作坊都干得兢兢业业，任何一个小餐馆每件东西都整洁好用。这是国民素质。


　　我要去门真。同一行政类别的“市”，在大阪府有30多个。在中国人看来，日本的行政区划都是迷你版的，这“市”那“市”可能就在咫尺之间。门真令中国人感到分量特重，因为邓小平、胡锦涛先后以国家领导人的身份访问过坐落于此的松下公司“本社”，即总部。令当地人印象深刻的是，两次访问时，天空都送来细雨，是恭贺“贵人到访”（中国俗谚“贵人出门招风雨”），还是表示“恭喜发财”（中国观念“水为财”）？


　　门真的地势是平的，道路是平的，天际线也没有多少起伏，因为高楼少，小房子多。它是大阪的卫星城，12.28平方公里面积，13万人口，大阪的上班族许多在此居住，就像广州番禺。住宅楼和小工厂，谦虚谨慎地排列在道路两旁。这里群集着大批中小型“协议工厂”，做零部件的，做原材料的，搞加工的……它们大多规模不大，但专业化程度高，业务专一。从产业上游看，家用电器工业需要大宗铁板、塑料，新日铁、住友化学这些大公司，是主要供货商。在东京经济大学教授、麻省理工客座教授周牧之看来，这就叫产业集聚，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均衡完善，无此不能成长出一批大型跨国公司。我想，此时，若有一只长着千里眼的鸟儿在我们头顶上方“空中停车”，它会看到，西南方9公里的大金空调总部、13公里的久保田总部、17公里的夏普公司总部，而在西北方15公里，有大发工业（汽车企业）总部……还有日清方便面、武田药品、田边制药、象印牌、野村证券、朝日新闻、SUNTORY威士忌?……真是个比牛场还牛的地方。


　　如果这只鸟儿向下看，会看到很谦虚的松下公司总部，一座浅灰色三层小楼，端庄贤淑地坐落在草坪树墙簇拥之中。小楼近旁的松下历史馆，白墙红顶，收藏着一个日本人带领一群日本人近百年来艰辛曲折大悲大喜的创业史。这位带头大哥地球人都知道，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此刻站立在历史馆门前，许多参观者乐于跟他合影。


　　经营之神已化作铜像，他的办公室被复制定格在松下历史馆里。1940年代的历史暴风雨，在建筑物上已不着痕迹，在这一经纬度发生过的那些松下史乃至企业史上最具戏剧性的悲喜故事，仍在传扬。




　　二战时期，几名军方代表先后“驾临”松下总部小院，先是要求造军用拖曳船，后是要求造飞机。


　　造飞机是件大事，劈头遇到的问题岂止没有经验，更在于没有铝材。严令催迫之下，以木代铝的方案获批。军方明白：战争进行到这个阶段，飞机只是驾机烈士的一双翅膀，飞上天只为寻求与美舰同归于尽，是木壳还是铝壳，并不重要。那只虚拟的鸟儿看得到，东南方7公里的大东，当年是打造木壳飞机的工厂所在；而西南方25公里的界市工厂，当年每周有军用船只下水。


　　日本投降后，“驾临”小院的换成美国军方人士，松下幸之助名列“A级驱逐令”，资产被冻结，职务被解除，一下子成了日本头号负债人。令他难受的是，跟随自己创业27年的内弟井植岁男要求走人。松下幸之助带着夫人白手起家时，支起大锅煮原料压制电风扇底座，炉边仅有的三个人，除了他夫妇俩，就是拖着鼻涕的小岁男。


　　松下幸之助还是放走了内弟，并帮助井植三兄弟创建新公司“三洋电机”。姐夫和内弟成为竞争对手，大阪的电子产业群雄逐鹿局面渐趋壮观。当时又有谁能想到，50多年后的2011年，三洋电机重归松下？三洋总部距松下总部只有1600米，是个适合走亲戚的距离。


　　同是大阪的电子企业，松下与三洋为兄弟师徒，与夏普却毫无亲情师谊。不言而喻，两家在竞争，夏普全面开发液晶电视机，松下深入推进等离子电视机；夏普自行开发太阳能发电板，松下则揽来三洋的成果；夏普扩大在华手机销售，松下则加紧海外推广。再远点，关西与关东、东京与大阪，企业群也都在竞争。日本电器制造业因此有了持续不竭的创新动力。


　　离开门真前，大阪的主人请客人去一家面店吃面条。几天日本料理吃下来，一干人都对这顿最简单最便宜的面条心存期待。店内逼仄，往里走都得侧身。小桌子被精心摆成曲尺形，桌边的调料槽刚好与人头齐平，取放便利又起着分隔作用，食客置身这个上海人说的“螺蛳壳”里，仍然感到占有一方私人空间。桌椅碗筷并不崭新华丽，但极干净；菜单设计极美观。


　　一直想问，从关西机场到松下公司到这家小面店，是不是存在一个一脉贯通的气场、一道精神世界的真门？

[ 本帖最后由 蓝冰晨晨 于 2011-9-16 16:3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