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间明争暗斗下大运河开凿内幕

文卓

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日前宣布，将开凿一条大运河连接黑海与地中海，并称“巴拿马运河或者苏伊士运河根本无法匹敌它的规模”。然而，土国内一些反对者却抨击这项“世纪运河”工程为劳民伤财之举。历史上，人类在开凿运河方面曾有过不少大手笔，比如埃尔多安口中的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都是前所未有的大工程，不过与这些宏伟工程相随的，不仅是复杂的国际政治斗争，也有上百万劳工们的痛苦经历。

拿破仑的未竟事业

近代首先着手开凿苏伊士运河的是法国人。早在1798-1801年拿破仑占领埃及期间，法国就曾考虑开凿苏伊士地峡，拿破仑也确实安排了随军工程师勒伯尔等人作实地勘探。但勒伯尔的报告说红海水位比地中海高出10米左右，如果修建运河会导致大面积土地被淹。事实上，两方的水位差距不过25公分左右，很适合开凿海平式的运河。

勒伯尔的错误结论导致苏伊士运河工程延迟了半个世纪。1854年，赛义德（19世纪上半期埃及统治者穆罕默德·阿里的儿子）继任埃及总督，与赛义德父子关系密切的法国人勒赛普（拿破仑一个部下之子）看到了机遇，他游说赛义德开凿运河，后者同意了。

然而，法国的运河计划引起英国的坚决反对。英国人认为开凿大运河就是妨碍英国的海上利益，意味着法国干涉东方事务。英国商界也对运河计划拆台，当勒赛普宣布发行运河股票时，英国银行界拒绝参与，并称这是一个百年罕见的大骗局。在这种情况下，1859年4月25日，勒赛普顶着压力，不等埃及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批准，就宣布苏伊士运河在塞得港破土动工。

苏伊士运河成为“血河”

比政治外交纠纷更麻烦的是开凿运河过程中的艰辛。开凿这样一条世界上当时独一无二的运河，首先需要的是大量劳工。按照合同，运河工程大部分劳工由埃及提供。由于单纯依靠自由招工，工地上埃及劳工只能保持几千人的规模,1861年，赛义德强力推行劳工法，第二年每月征调的劳工已达2万多人。即便这样人手仍显不足，后来勒赛普便建议赛义德裁减部分军队，把他们直接送到运河工地去。

尤为艰苦的是，苏伊士地峡是一片浩瀚的沙漠，常年炎热少雨、饮水奇缺，生活条件恶劣。缺水的因素，加上住宿条件的异常简陋、饮食不足等等，导致工地上渴坏和病死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各种流行病年年袭扰工地，严重的时候，工地上连运送病人去急救站的人都难以找到。

不得已，法国人开始挖掘一条与运河平行的淡水渠，运河挖到哪里，水渠延伸到哪里，这缓解了危机，但又增加了工程量。为了完成任务，运河公司规定了苛刻的劳动定额，完不成的就夜以继日地干，传统宗教节日也不得休息，因此又导致劳工大批逃亡。这种情况直到1866年新的埃及总督上任之后才有所改观，从那时起大批的挖泥船进入工地，劳工的数量减至每月1万人左右。

据统计，在运河开凿过程中，埃及全国约有220万人参加了运河修建，其中约12.5万死去。1869年，苏伊士运河终于通航，但围绕运河发生的斗争却刚刚开始。

巴拿马运河：法国的滑铁卢

有意思的是，10年后，依然是法国人，开始着手另一项大工程———巴拿马运河。巴拿马运河和苏伊士运河一样，都处在一个地理位置极为特殊的地区，很早就有人想在此开凿一条运河。1878年，法国从哥伦比亚政府手中获得开凿运河的租让权。

然而，法国人很快发现他们面临着重重问题。由于巴拿马地区属于热带丛林气候，天气潮湿闷热，多暴雨洪水，不利工程进行。另外，这里地形复杂，巴拿马运河开凿所挖出的土石数量远远超过苏伊士运河。更麻烦的是这里地处热带，疟疾和黄热病等传染病肆虐，两年多的时间里，竟然有超过3000名工人因感染疾病死亡。后来，法国运河公司出了内鬼，导致公司出现大面积资金亏空，同时对法国官员疯狂行贿的丑闻遭到曝光，引起法国政局动荡。

1889年，法国运河公司宣布破产，法国政府也元气大伤。1894年9月，法国政府牵头另组了一家公司接手只完成了1/3工程量的运河工程，并决定将原来的海平式运河改成水闸提升式运河。后来看到仍旧无法按时完工，在1898年又请求哥伦比亚政府将工期宽限至1910年10月。

旧邮票拯救运河工程

法国人希望把运河工程卖掉，但最有条件接手的美国这时正热衷于在尼加拉瓜开凿运河的方案。受命进行清算并组织新的法国运河公司的经理瓦雷拉，在游说无果的情况下突然想到办法。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几十枚尼加拉瓜1900年发行的邮票，上面画着尼境内的活火山摩摩托波峰，它恰好在尼加拉瓜运河路线周围不远。此前尼加拉瓜政府为争取把运河建在本国，曾向美国保证，运河区所有火山都是死火山。美国议员们被说服了。

随后，美国参议院授权总统向法国公司支付400万美元从哥伦比亚购买运河控制权，接着国务卿海约翰同哥方签署条约，由美国向哥方支付1000万美元，同时为6英里宽的运河区支付25万美元。条约传回波哥大后，哥当权者对美国人的能力表示怀疑，以价格太低为由加以拒绝。美国老罗斯福总统勃然大怒，1903年美国釜底抽薪，扶持巴拿马独立，抛开哥伦比亚。

1904年，巴拿马运河挖掘和船闸建造工作正式开始，但和法国人一样，美国人也遇到了传染病的难题。工程刚开始，黄热病就大规模暴发，1200多名工人染病身亡。为此，美国科研人员和医务工作者在1905年展开大规模消毒行动，最终消除了黄热病和疟疾的病源，保证了施工的正常进行。就那个时代来讲，这是一个可与运河建造相媲美的奇迹。1906年，一向重视开凿运河的老罗斯福总统亲自参观运河工程，由此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任期内离开本土的总统。8年后，巴拿马运河正式开通，这时，纽约到旧金山的航运距离从1.36万英里一下子缩短到5600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