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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23
鸨母在中国古代青楼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她既是青楼的所有者和经营者,也是嫖客与妓女的掮客和介绍人;既是妓女肉体的压榨者和伤害者,也是妓女从事卖淫活动的合作伙伴与保护人。在中国数千年繁荣的青楼文化中,鸨母以其对妓女的残酷手段与爱财如命的无耻形象为后人唾弃。
鸨母(或老鸨、鸨儿)主要是对妓女老板娘的称呼,她们是青楼的主导者和管理者,负责着青楼的日常事务及妓女的调教与卖淫工作。关于这个词的来历,通常的说法是来源于《诗经》,《诗经·唐风》有言曰:“肃肃鸨行,集于苞桑。”其意指鸨鸟飞行与栖息的形状与神态。在古人看来,老鸨这种鸟,只有雌鸟,没有雄鸟,它们要繁衍后代,可以和任何其他品种的鸟类交配,为万鸟之妻,因而用以代称人尽可夫的妓女。
把“鸨”同青楼的管理者联系在一起的,较早始于明宋权的《丹丘先生论曲》:“妓女之老者曰鸨。鸨似雁而大,无后趾,虎纹,喜淫而无厌,诸鸟求之即就。”这一解释透露出关于鸨母出身的重要信息,她们曾经是青楼女子,只是因为年老色衰不得已而转换角色。由于她们曾经的身份,她们的素养、技巧和经验足以使其在年轻的妓女面前具有足够的心理优势,她们既可以凭借自己的经验来严格教育和训练年轻妓女,同时也可以游刃有余地驾驭和管理那些并不情愿久居青楼的女孩们。
古代青楼中,鸨母手中掌握的妓女多来源于下层社会中普通百姓的幼女,这些幼女,大多是被偷摸拐骗而堕入风尘,因而管教与训练便显得极为重要。唐代孙棨《北里志》云:“妓之母,多假母也。亦妓之衰退者为之。诸女自幼丐育,或佣其下里贫家。常有不调之徒潜为渔猎。亦有良家子为其家聘之,以转求厚赂,误陷其中,则无以自脱。初教之歌令而责之,其赋甚急,微涉退怠,则鞭朴备至。”由于并非情愿,刚涉入青楼的女孩们对青楼里的一切有着本能的排斥,大部分都会在最初消极怠工,此时,残酷恶毒的打骂便成为鸨母教育年轻妓女的必修课。多数情况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大部分妓女都会自安天命,被迫过上迎新送旧的卖笑生活。
但有时鸨母也会遇上强硬的对手,有些年轻女子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操,面对鸨母的威逼利诱丝毫不会动摇,甚至连针刺指甲、铁烙皮肉等种种酷刑也不能让她屈服。此时,鸨母便会气急败坏地大骂道:“老娘白花花的银子买了你来,你推三阻四,总是不肯接客,哼,买了你来当观世音菩萨,在院子里供着好看么?打,给我狠狠的打!”然而毒打有时并不起作用,小姑娘会哭叫道:“你打死我好了,我死也不接客,一头撞死给你看!”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辱骂与皮鞭又如何征服她呢?
当硬的不行时,鸨母往往会选择软的一手,即使用迷春酒(即蒙汗药)来迷昏女孩后再派人梳弄。当女孩酒醒之后,面对已破身的事实,再烈性的女子也只有臣服就范的份。《卖油郎独占花魁》中,面对莘瑶琴誓死不愿接客的现实,鸨母王九妈假借请莘瑶琴看潮,找三四个帮闲,猜拳行令,做好做歉,将莘瑶琴灌得烂醉如泥,最终被金员外梳弄轻薄。
作为鸨母,手下的妓女大多不是亲生,但却以母女相称,是为“假母”。由于各自的出发点不同,鸨母对金钱的贪婪与妓女对爱情的憧憬很难产生交汇,这就决定了妓女和鸨母很难站在同一个立场说话,冲突因而变得必然。通常的情况下,当妓女碰上情投意合的男子时,她会想方设法让鸨母让其脱籍从良。这必然会遭到视妓女尤其是年青貌美妓女为摇钱树的鸨母的强烈反对,在妓女与鸨母的较量中,往往以鸨母的最后胜利而告终,只是有时这种胜利颇有些苦涩。《秦淮画舫录》中,侯双龄与施郎情投意合,誓订鸳鸯之盟,但因受到假母间阻破坏,无缘结合,于是双龄与施郎相约服毒,殉情而死。这样的例子,在中国古代的青楼中并不鲜见。
相对于私妓来说,官妓与鸨母的关系则显得亲密得多,由于世代隶属教坊无法脱籍的关系,鸨母所生的女儿也无法摆脱妓女的命运,她们之间更多是真正的母女关系。余怀《板桥杂记》云:“曲中女郎,多亲生之,母故怜惜倍至。遇有佳客,任其留连,不计钱钞。其伧父大贾,拒绝弗与通,亦不怒也。从良落籍,属于祠部。亲母则所费不多,假母则勒索高价。谚所谓‘娘儿爱俏,鸨儿爱钞’者,盖为假母言之耳。”
这种说法当然有一定合理依据,试想哪一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女儿脱离苦海呢?当女儿遇到情投意合的客人时,真母不会计较金钱的得失,而是放任两人相亲相爱;当女儿想要脱籍从良时,真母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地索取赎身费,而只会象征性地收取一点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说,青楼里通行的法则“娘儿爱俏,鸨儿爱钞”在存在血缘关系的母女身上并不适用。
只是,余怀的结论不免有点绝对,因为有时血缘关系也无法抵挡金钱的诱惑。对于在青楼混迹太久且视钱如命的鸨母来说,即便是亲生的女儿,偶尔也会因为钱财而毫不顾惜她的幸福甚至性命。元杂剧《金线池》中济南官妓杜蕊娘的鸨母是其亲生母亲,当杜蕊娘厌倦了青楼生活想要脱籍从良,却遇到亲生母亲的坚决反对。她向母亲哀求道:“母亲,嫁了您孩儿罢,孩儿年纪大了也。”母亲回答说:“丫头,拿镊子来,镊了鬓边的白发,还着你觅钱哩!”女儿久居青楼,为其攫取巨额利润,甚至头发都熬白了,却依然换不回一句母亲的同情。杜蕊娘的遭遇,难道不是古代青楼中鸨母与妓女关系的真实写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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