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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7 00: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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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和裂变
小说家安格丽卡·克吕森多夫在《业余爱好者》一书中,借助一个个爱情故事对德国统一进程进行了生动的描述。故事中,男方总是西部人,而结局往往是:激情过后,接下来的双方却遍布误解和陌生感。在克吕森多夫看来,这或许正是两德接触的典型症状。
蜜月期总是愉快的。更何况,根据统一条约,东德在统一前已完成自身民主化,做好了迎接西德的准备。这包括:撤销行政区,恢复传统的联邦州;建构地方自治体系。而后,便到了德国联邦政府兑现承诺的时候。
最让东德人高兴的是,经济和货币联盟之后,他们可以用几乎无用的东德马克,按照1∶1的比率兑换最多4万西德马克;从1993年起,总额高达2505亿欧元的国家援助也源源不断地投向东部。不仅德东人与德西人的收入差距迅速拉近,德东地区的基础设施也焕然一新。1990年成立的 “托管局”,开始有步骤地对前东德8500个国有公司实施民营化改造,这涉及了450万工人。4年后完成使命时,德东地区出现了12万家私营公司。
但是,再理想的计划也避免不了“附带损害”。东德马克的兑换价值被高估了400%,原东德产品因此价格猛升,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市场;200万年轻人离开东部的家园,前往西部寻找机会;相当多数德东人在得到自由和养老保障的同时,几乎是在一夜间失业,根据德国联邦经济和科技部提供的数据,1991年至2006年间平均失业率高达16.5%,是德西地区的两倍,这一情况直到2005年才开始好转。
于是,在经济转型仅仅3年之后,德东人就流露出了普遍的不满和挫折感。这种情绪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达到了极致。与前中东欧国家的比较,又尤其让怀着敬意观察对方的德东人感到失落。《德累斯顿日报》政治部主编乌韦·彼得的看法代表了相当多数德东知识精英的看法:“他们有机会去发展自己的政治制度和国内民主,而当年东德的一切都被西德占有了,很难推陈出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落后于其他东欧国家的原因。”
德东人对经济未能迅速融合并发挥效用的失望,转以对政治不满的形式发泄出来,这或许是统一带来的悖论。东西部居民之间的心理距离也在这种微妙的矛盾中滋长。除了 “优越的西德人”和“不知感恩的东德人”两个对立的概念外,“东德佬”—尽管德西人辩称那不过是约定俗成的称谓—被视为对东部人的歧视,引发了持续的公共讨论。
新秩序,新生活
抱怨、抗议、讨论,没有使德国人变得更为分裂,而是使他们变得明智。
经过20年的民主洗礼和磨合,东西部虽然仍然差异鲜明,但相互间也愈见包容。人们已经学会欣赏意见的多样性,而用阿伦斯巴赫民意调查研究所的托马斯·彼得森的话来说:“这表明东部与西部之间的关系缓慢但持久地正常化了。”
彼得森将此归功于年轻人。1989年或统一后出生的德国青年在自由如同呼吸一般的环境下长大,也许未必理解“自由”二字对于曾经无法自由旅行的德东人的意义,因此也便不会有历史负担。对于他们而言,一个国家两个部分之间的差异不再具有重要影响。
如果语言无力,那么2010年来自阿伦斯巴赫研究所的民意调查仍然可以表明德国人的态度:63%的人对德国统一评价积极;64%的人相信东部与西部结合成功,在西部,这个数值甚至为68%,在东部为51%。1990年初曾经发生的对统一方式的巨大争论,如今早已烟消云散,因为民主和自由已在德东地区生根。
20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事。2009年,东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只及西部的73%,工资水平也只及后者的85%,虽然仍有较大的差距,但联邦德国经济与科技部负责德东地区结构政策共性问题研究的斯特凡·克莱尔说,东部已表现出极大的活力。引人注目的是,独资公司的比例,东部已比西部高出6个百分点。
这种活力不仅表现在经济上,也表现在文化和政治上。魏玛和德累斯顿重新恢复了作为德国传统文化中心的地位;东柏林废置的旧建筑,被年轻的艺术家占据而成为艺术工厂;在马格德堡、德累斯顿、波茨坦等地,大学不再只吸引附近的学生。1989年后才步入政界的一批东部政治家,也成功踏上了一向由西部传统政党把持的政治舞台。与20年前东部蹒跚学步、几近全盘照搬西部相反,如今德国东西部的往来,已从单向输出变为双向交流。在欧盟和全球化的框架下,西部或东部各自对另一半的重要性已被改写。
东部地区仍有严重的结构性问题:对基建的大量投资致使建筑业工人过度膨胀;2009年常住人口为1640万,仍然未能恢复到1991年1807万人口的水平。年轻人带着梦想前往城市,城镇和乡村地区因此凋敝,几成空城。但这同样是西部乡村存在的问题。就像失业率、环境污染、气候危机一样,是问题本身而非东西部的区分,让人将此提上公共议程。
“20年过去了,经济发展情况究竟如何非常重要。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德国如今已到了收获的时候。”斯特凡·克莱尔补充说,“但没人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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