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怎么了？日本经济警示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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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20日

当全球其他主要经济体都在考虑退出宽松货币政策的时候，日本政府却反其道而行之——提出第二轮经济刺激计划。日本央行在上周三紧急推出10万亿日元信贷支持计划后，日本内阁本周三又公布了一项包括7.2万亿日元预算支出在内的新经济刺激计划。

　　与其他国家不同的地方还有，在全球商品价格不断上涨、各国政府防通胀之时，日本政府日前宣布，由于国内商品价格不断下跌，日本经济已经进入通缩阶段。

　　日本经济到底怎么了？本报记者（以下简称“记”）专访了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教授（以下简称“孙”）。

　　日元升值和进入通缩

　　记：日本经济在经历了连续四个季度的萎缩之后，终于在今年的第二季度增长了0.9％，并在接下来的一个季度增长了1.2％。在日本经济开始复苏和全球普遍对复苏持乐观态度的同时，日本为什么又会推出新的经济刺激计划？

　　孙：日本经济的确开始触底复苏，但是最近一两个月，又面临着两大严峻挑战———日元升值和进入通缩。

　　一方面，今年以来，日元升值幅度惊人，对美元的比值一度升至14年来的最高点。作为一个出口导向型国家，日本受益于全球经济刺激方案，出口出现增长，从而带动其经济出现了复苏，但由此导致的日元大幅升值却又使这种因素难以发挥持续的影响力，出口的强势面临考验；另一方面，日本现已进入通缩阶段。根据日本政府公布的数据，商品出厂价格指数在11月份环比下跌了4.9％，这是连续第11个月下降，这说明日本国内需求严重萎缩。

　　日本政府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出刺激计划，目的就是阻止本币升值和经济通缩。尤其是对通缩，日本人都记忆犹新———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因资产泡沫破灭，日本经济先是经历了失去的十年，后因网络股泡沫破灭，从2001年到2002年，日本经济也曾有过长达11个月的价格下跌。在失去的十年中，日本完全是在通缩状态下度过的。而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日本经济有可能再次面临这样的处境，这使得政府不得不先于任何其他的国家一步对通缩作出提前反应。

　　股市属于超跌反弹

　　记：现在全球范围都在通胀，而日本经济进入通缩，这似乎与正在复苏的经济基本面并不吻合，为什么日本会和全球经济不一致？

　　孙：日本国内商品价格下降，一部分原因是受到日元升值的影响，另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日本经济的弊病———就是生产能力强盛，而内部消费能力偏低。日本处于少子化和老龄化社会，少子化造成消费能力降低，老龄化按理应该能够促进消费，但是由于日本国内对于本国未来经济稳定存在普遍担忧心理，造成老人过度储蓄，也导致国内消费萎缩。供大于求，商品过剩，势必造成价格下跌。

　　记：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近日，亚太地区股市普遍上涨，MSCI亚太地区股市指数升至近15个月高位，而日本股市则成为了区内升市的“领头羊”，日京指数越过万点，为什么日本股市会和经济有这样严重背道而驰的表现？

　　孙：日本股市大涨的原因主要可以分为两个方面。第一，日本是一个开放式市场，其经济受周边国家影响很大。从大环境上来看，美、中两国的股市在逐渐转好，也顺势带动了日本股市的回升。第二，从国际资金流动来看，在经过金融危机后，世界各国将眼光转向新的目标———中国，所以大量资金涌向亚洲地区。而日本作为亚洲的成熟市场，且临近中国，顺势成为各国资金的缓冲地，这使得日本股市资金充裕，一路上涨。除此之外，日本之前股市下降幅度大，使得其回升空间大，而现在是超跌反弹，自然涨幅会比较大。同时，日本政府的经济刺激方案在其中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所以，日本股市的大幅上涨不代表其经济基本面变得有多好。

　　经济复苏取决于私营部门

　　记：日本鸠山政府自从9月份上台以来对经济采取了两个干预措施，一个是直接入市干预汇率，二是制订新的经济刺激方案。在您看来，如何评价这两个措施对日本经济的刺激作用？

　　孙：由政府直接入市干预汇率，这在日本历史上也有实施过，结果是投入巨大，但是最终几乎没有起到作用。可见日本若单方面直接入市干预汇率是不可行的，只有联合其他国家一起入市，所以在最近几次国际会议上日本一直呼吁集体干预汇率。但事实上，全球金融危机下各国自顾尚且不暇，所以对日本的呼吁没有太大反应，因此入市干预也仅仅停留在口头干预的阶段。所以，我认为，由日本政府直接入市干预的方案总的来说将收效甚微。

　　我更加看好采取新经济刺激方案的措施。日本经济已开始复苏，是否能保持增长势头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私营部门能否成为经济新增长点，以逐步替代政府经济刺激计划。因此，这次经济刺激方案中，日本政府将大量资金投入到发展扶持中小企业上，通过恢复并加强中小企业的经济活力来扭转日本经济，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收效快、效果明显，投入多少钱就能看到多少效果。此外，中小企业处于劳动密集型生产模式，所以扶持中小企业一定程度上也能解决一部分日本国内的就业问题。这次经济刺激方案的另一个主要方面，就是由政府直接干预指导金融机构，这是效仿了美国以国债抵换低质量企业资产以刺激提高资产质量的方式，中国也有过类似的用外汇储备置换资产的刺激方式。这种方式不但能够降低日本政府的负债负担，还能有效提升资产质量，以此提升经济发展。

　　但是从大环境上来看，日本的经济毕竟是依存于国际市场的，所以只有中美市场的全面复苏才能真正带动日本经济的真正复苏。

　　日本经济警示中国

　　记：日本经济的不确定性对我们中国有什么影响？

　　孙：最大的影响应该是对于中国实体经济的影响。日本经济形势不好，那对于中国的海外投资必然减少，尤其是在日本中小企业方面。日本中小企业行动快，比例大，是日本对我国投资的主力军，对于我国产业结构调整起相当大的作用。所以从这点来看，日本经济的衰退对于中国是十分不利的，尤其是对中国中西部地区的发展。同时，日本经济的不确定性也在技术产品的转让上给中国带来了不利影响，比如，在向中国转让一些环保减排技术的谈判中，日本方面现在就要价偏高，使得许多项目迟迟不能谈成。当然，日本经济的不景气也有对中国有利的一面。日本经济形势不好会使得某些大型日企，如丰田汽车等，把市场转移到中国来，相应的也会带来他们最精华的技术产品。

　　而在虚拟经济方面，我认为，日本经济不景气势必会导致大量热钱从日本转向中国，而这些资金持有者为了短期获得高利益回报会将资金大量投入房地产、股市等，会造成中国大量资产泡沫的产生。

　　记：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因为日元的泡沫增值使得其产业资本迅速转化为金融资本，以至于产生大量经济泡沫，直接导致了日本失去了十年经济增长时间。有人说，中国经济现在和那时的日本有类似性，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孙：对于这种警示性的说法，我还是比较赞同的。现在，中国虽然不是出于货币增值的原因，但也出现了产业资本大量转化为金融资本的现象。在中国产业结构的调整中，很多企业，尤其是一些民企，大量将资金转入虚拟经济中，导致中国经济不健康发展。所以，我希望我国政府和企业能够从日本的历史教训中吸取经验，大力发展实体经济，以金融资本服务于产业资本，避免重蹈日本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