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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ggy Dulany洛克菲勒家族结盟中国富豪
2014-12-23 06:53:44 来源:中国慈善家
中国慈善家2014年12月刊
洛克菲勒家族,世界上最为显赫的财富家族之一,在近百年内,为中国捐赠了协和医学院等众多教育、科研机构。作为家族第四代,佩姬在延续、创新家族和中国的慈善传统,将中国的慈善家与全球各国的慈善家联合起来,推动战略慈善
撰文:白筱 徐会坛 题图摄影:尚文
来源:慈传媒《中国慈善家》12月刊
佩姬·杜拉尼(Peggy Dulany)第一次到中国,就走进了北京协和医学院。1998年前后,佩姬和父亲戴维·洛克菲勒(David Rockefeller)一起来到中国。在位于东单的协和医学院,佩姬看到了瓦绿门红、砖青柱赤、雕画精巧入微的一座座中西合璧的建筑。
1913年,佩姬的曾祖父老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Sr.)创立了洛克菲勒基金会。1917年,洛克菲勒基金会开始在中国建立协和医学院。1921年学校建成开学,小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 Jr.)从美国乘坐轮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后,赶到中国出席开学典礼。
参观中,看着曾祖父和祖父打造的杰作,佩姬有些激动,“协和医院看起来非常棒。”此后,每次到中国,总有人告诉她,协和医学院依然是一所非常好的医疗机构,有许多优秀的医生。“我为此感到高兴。”佩姬告诉慈传媒《中国慈善家》。在近一个世纪内,协和医学院都是中国最好的医科大学,也是洛克菲勒家族和中国的连接点。
作为洛克菲勒家族的第四代,佩姬在探索家族和中国的一个新连接方式。她第一次来中国,就带着一个目的。她多年前创办了全球战略性慈善组织—希奈戈研究所(Synergos Institute),她希望联合中国的慈善家,续写洛克菲勒家族与中国的另一种情缘。
10年后,她的梦想实现了。打造世界慈善合力包括洛克菲勒家族对中国的付出在内,佩姬对自己家族的伟大成就深感骄傲,但个性独立的她不愿“不劳而获”地享用这些家族遗产,她要自己创立一番事业。
佩姬生于1947年,在她风华正茂的上世纪60年代,一场巨大的社会变革正席卷美国。历史中,青年学生通常充当着社会变革运动的主力军,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提出在保守者看来过于“激进”的主张,高喊关于爱、正义、自由与和平的口号,尽情宣泄对当时主流文化、制度的不满和批判,对妇女、少数民族处境的同情,对和平的渴望以及对环境与未来的担忧。
洛克菲勒家族第三代掌门人戴维·洛克菲勒在其自传中写到自己的女儿:“佩姬有强烈的社会正义感,这促使她去怀疑她自己获得巨大财富和机会的体制是否公平,因为与此同时,数百万人正陷入贫穷⋯⋯她相信,我所代表的资本主义制度是一个主要问题。”
大学入学前的那个夏天,佩姬17岁。洛克菲勒家族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朋友邀请佩姬去做客,佩姬提出要求,她要“做些有价值的事情”。抵达不久,她便加入了一个人类学团队,研究当地棚户区。
然而,显赫家世却给佩姬的自我建设带来诸多困扰。一位记者得知有洛克菲勒的家族成员在此,发誓要找出佩姬,并为此悬赏。这让佩姬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隐去自己的父姓,改用母姓(Dulany)。在佩姬看来,改姓引发的矛盾似乎并不像乃父所描述的那样尖锐,“当时我很年轻,跟别人见面时,他们只会注意到我的名字是洛克菲勒,我想去建立个人的关系网络太难。”佩姬告诉慈传媒《中国慈善家》。
进入大学后,佩姬继续投入社会工作。1969年,她从拉德克里夫大学毕业,考取了哈佛教育学院,获得硕士学位,紧接着又取得了博士学位。那段时间里,她大部分时间在国际劳工组织(ILO,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设立的STEP(反对社会排斥和贫穷策略和措施)项目中担任联合主任。
在波士顿,她靠自己谋得一份在公立学校任教的工作长达6年。改姓后的10年里,没人知道她来自那个声名显赫的洛克菲勒家族。
佩姬的自我建设取得了阶段性成功,她已经不必过多担心她的身份认同问题,可以自信地依靠家族影响拓展自己的社会关系网。她回到纽约,进入其父亲创立的城市合作关系组织工作。“那时,我已很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擅长什么,这让我感觉很好。”佩姬说。
1987年,佩姬凭借其构建的关系网,在曼哈顿一个贫民区的小楼房内创立了自己的第一个非营利组织—希奈戈研究所。该组织构建了一个慈善网络,由许多国家的民间组织领袖组成,致力于在战略层面解决贫困和不平等问题。“如果我听说某个国家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以联系该国致力于解决该问题的基金会或个人,然后帮忙建立联系,如此,我就成了供需之间的桥梁。这是我创立希奈戈的初衷。”佩姬说。
如今,希奈戈的足迹已遍布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该组织曾让卡内基公司为津巴布韦的教育和饮用水计划提供基金;为麦克阿瑟基金会和一个法国香槟酒的董事牵线,使他们联合建立了莫桑比克最早的慈善基金会,为当地的学校建设筹措资金。
多年的社会工作及其家族影响让佩姬颇具国际视野,在她眼中,纵然美国和英国有很好的慈善传统与环境,但他们缺少与南半球国家的联系,而美国多数的捐赠者都局限于本土,极少关注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存在的问题。
2001年,佩姬与父亲戴维又在希奈戈之下成立了“全球慈善圈”(GPC,Globle Philanthropists Circle),这一组织更倾向于凝聚政商家族之力,探讨更多的则是“战略慈善”话题。
如今,该组织已成世界富豪的顶级俱乐部,笼络了来自全球超过100个主流政商家族,活跃人数约300人。其中包括惠普创办人之一的休利特(Hewletts)家族,摩根士丹利(Stanley)家族,菲律宾巨富Lopez家族、巴西新亿万富翁Marcos de Moraes以及创立摩洛哥外贸银行的本杰隆(Benjelloun)家族等。
佩姬经常以小圈子形式举办多种富豪聚会,通过成员之间的沟通交流,使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一些社会问题得以解决。给中国富豪带来反思来华前,佩姬对遥远的中国早已神往,“我非常喜爱中国文化,当然还有宗教和艺术,它深厚、丰富多样,如此多的圣哲依然在对今天的中国乃至世界产生影响。”佩姬告诉慈传媒《中国慈善家》,对于她来说,思考中国文化是巨大的乐趣。“这对我来说是极好的学习资源。”
在佩姬眼中,21世纪的中国正处于“一个谈论慈善话题的好时机”。“改革开放”让这个贫弱的国家焕发出生机,众多中国企业家获得了成功,同时,深厚的传统文化让更多家族开始思考如何花钱而不再是如何赚钱,“慈善”开始进入中国富豪家族的视野。
中国转变之迅速让佩姬惊讶,因为在短短二十几年前,她的父亲见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中国。
1972年,尼克松访华,中美停止了20多年的邦交得以恢复。1973年,佩姬的父亲戴维在美国国务卿亨利·阿尔弗雷德·基辛格(Henry Alfred Kissinger)以及中国驻联合国大使黄华的帮助下,得以来华访问,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首个来访的美国资本主义银行家。那时,中国“文革”尚未结束。
他先飞到香港,然后辗转至广东,忍受着中国沿海城市夏季的高温潮湿,自己提着行李从罗湖入关,高音喇叭将《东方红》等革命歌曲硬推进他的耳朵。他遇到的中国人都冷着脸,他甚至担心此行是否“有来无回”,直到他巧遇正在从中国离开的本蒂克斯公司总裁,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在北京大学参观时,主持会议的是3个“革委会”的年轻红卫兵,而副校长则一言不发,作陪而已—中国人民不欢迎资本家。终于,临行前他“意外”受到了周恩来的接见。洛克菲勒第三代访华,注定被写入史册,正因如此,洛克菲勒基金会得以在1980年代重启对华慈善支持。时过境迁,二十几年后,佩姬来到中国,受到的是中国企业家“追捧”一般的礼遇。
芝加哥唐纳利家族投资基金管理人、美国西部慈善论坛主席、美国白沙投资集团总裁艾略特·唐纳利(Elliott Donnelley)告诉慈传媒《中国慈善家》,在杭州,一次佩姬与中国企业家会面,有近百名企业家参加。佩姬提议,希望他们介绍自己的同时,还能介绍自己最感念的人是谁。此举让等待发言的人不得不改变事先准备好的故事,重新思考。“进入那个会议室,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于一次反思自我的机会,让他们变得更温和、包容和谦逊。于是,有人开始讲他们的祖母如何挽救了他的故事。”唐纳利说,“佩姬不止是把人联结起来做慈善,而是她真正触及了人性,努力帮助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最好的自己。”
佩姬对中国企业家这支慈善力量抱有很大信心,她早前在纽约接触到了一些中国企业家,发现这些企业家很热衷于慈善。因此,她决定吸纳中国力量进入GPC。2011年,佩姬再次来华,这一次,她带着具体目的而来—寻找可以结盟的中国富豪家族。自此,她每年至少会来中国两次,每次逗留月余。
新时代的中国已有了太大改变,与其祖辈对中国援助式慈善的实验方式有所不同,她想要联结中国的现代慈善力量,做另一番尝试,而并非单一地“输入”。“我们想要了解中国的家族,尝试把他们与国际化组织,与其他国家、慈善传统背景的人们联结起来,看是否会产生好的效果。与此同时,其他国家的人们也对中国很感兴趣,他们希望学习中国的企业家、慈善家的经验。”
佩姬为GPC成员的加入定了高标准,只有“富豪”的名头还不够,加入者要有很强的家族观念,要透明,要关爱家人及他人;另外,还要对慈善有战略性思考,乐于且善于与他人合作。“加入TNC的牛根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GPC高级总监Anna说。“在中国大陆,我们发展了3个成员,分别是牛根生、王兵和卢德之。此外还有两个华人家族,分别来自台湾和印度尼西亚。”
“深入了解中国的人们真正关心什么,对我来讲可谓意味深长,这使得我来到中国不仅是出于工作的目的,也有一些私人化的情感联系。仿佛可以感受这个国家的心跳,而不只是感受这个国度的智慧。”佩姬说。慈善资本家洛克菲勒家族与中国结缘最早可追溯至1863年,那一年,24岁的老洛克菲勒将他的第一桶煤油卖到了中国,他打出的广告口号是“为中国灯加油”,在那以后,他就时常捐出些小钱给在中国已经初步发展的浸礼会的信徒。而此时,标准石油公司(Standard Oil)还未成立。
对老洛克菲勒,除了“富豪”之外,类似“贪婪的资本家”这种评价在中国颇为常见,过去几十年的中学生课本中,他通常充当反面教材。然而,一个世纪以来,中国一直从洛克菲勒慈善帝国中汲取养分,中国是除美国本土以外,接受洛克菲勒家族慈善投入最多的国家。早在上世纪初,甚至更早,洛克菲勒家族慈善脚步甫一踏出美国本土,便来到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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