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鲁晓夫外交珍闻趣事 即兴讲话令场面尴尬

步天涵谷

1956年4月，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布尔加宁对英国进行了首次访问。两位苏联领导人同时出访反映了克里姆林宫当时的权力平衡：赫鲁晓夫还没有成为独掌大权的唯一领导人。

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是乘坐当时苏联海军最现代化的舰艇“奥尔忠尼启则”号巡洋舰抵达英国的。笔者作为随行记者目睹了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1956年4月18日，两位领导人乘坐巡洋舰顺利抵达英国朴次茅斯港。英国首相安东尼•艾登发表了热情洋溢的书面讲话。丘吉尔当时已经退位。10年前，即1946年3月，丘吉尔发表了著名的富尔顿讲话，第一次使用了“铁幕”这个术语。尽管丘吉尔一直抱着自己的陈词滥调不放，但此次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祝访问获得成功，并认为这次访问“应该对推动英苏两国关系更加卓有成效”。

苏联领导人对英国的国事访问按部就班地进行：招待宴会、致词、献花、会谈……总之，一切都按惯例进行。在访问过程中，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遇到了他们难以习惯的不便和难堪。前往白金汉宫参加正式宴会时，外国客人应当身着燕尾服。苏联客人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样做，他们身着清一色的黑色西服出席宴会。布尔加宁保养得很好，很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香水味，西服在他的身上显得还算得体。赫鲁晓夫如此着装则显得不伦不类。没有侍者的帮助，他根本无法分清摆在他面前的众多酒杯和刀叉的用法。英国女王宴会的常客个个不苟言笑，举止得体。赫鲁晓夫却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他高声谈笑，故意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普通俄罗斯农民的角色，似乎与他不太尊重的贵族们格格不入。

在这次访问过程中，赫鲁晓夫访问了苏格兰首府爱丁堡。在与英国企业界精英进行的一次重要会晤中，他酒后发表“即兴讲话”，幸亏翻译脑子机灵，领导人的失言才没有酿成严重后果。

当时会谈进行得非常顺利，在轮到赫鲁晓夫发言时，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酒精的驱使下，他已将口袋中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抛到了脑后，开始即兴发言。他说着说着，很快忘记了发言对象是谁，开始用他一贯的风格讲话，后来竟说：“我们一定要把你们埋葬。”接着，又开始抨击世界帝国主义及其走狗。

第一轮即兴讲话以后，出现了令人尴尬的停顿。时任赫鲁晓夫翻译的特洛扬诺夫斯基应当马上翻译，但他没有出声。我看到他的脸色发白，额头冒汗。他继续保持沉默，赫鲁晓夫捅了他一下，嘟哝道：“快译！”

于是特洛扬诺夫斯基开始翻译，但他翻译的不是赫鲁晓夫的现场讲话，而是正式文本的内容。赫鲁晓夫继续滔滔不绝地骂了起来，特洛扬诺夫斯基仍如法炮制。赫鲁晓夫的恶作剧被“翻译”之后引起场内活跃，与会者对呼吁加强合作表示赞许，某些讲话还赢得经久不息的掌声。赫鲁晓夫大为恼火，自己的抨击居然引起在座者的友善、而且是近乎狂热的反应！他一定非常纳闷：你们的阶段立场站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想：要是在座的英国人当中有懂俄语的岂不糟糕，他一定会打断翻译的话说，他译的不是赫鲁晓夫的话。幸运的是，在场没有这样的人。赫鲁晓夫结束了充满激情的讲话，对自己的表现极为满意，在与会者暴风雨般的掌声中离开了大厅。

赫鲁晓夫被助手搀扶着进了休息室。我和特洛扬诺夫斯基陷入了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中，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要知道，作为一位翻译，竟敢擅自篡改领袖讲话，罪行可不小。在当时，这种罪过轻则坐牢，重则杀头。在令人窒息的痛苦等待之中，我（作为这场事件的见证人）和特洛扬诺夫斯基（作为一名罪犯）度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可以说，这是我一生最难熬的两个小时。

终于等到赫鲁晓夫睡醒了。他走进我们的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好象说了些不妥的话？”

“是的，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注：赫鲁晓夫的名字），您没有按事先准备的文稿发言。”特洛扬诺夫斯基诚惶诚恐地说。

“讲实话，我都说了些什么。”

特洛扬诺夫斯基只好把赫鲁晓夫在宴会上的讲话重复一遍。

“你是如实翻译的吗？”赫鲁晓夫问特洛扬诺夫斯基。

“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我是按事先拟定的文稿翻译的。”特洛扬诺夫斯基声音颤抖地答道。

“你真精灵！”赫鲁晓夫高声夸奖道，然后竟同特洛扬诺夫斯基热烈拥抱，并亲吻了他。

报刊刊登的赫鲁晓夫的讲话是正式文稿的内容。从此以后，特洛扬诺夫斯基的外交仕途一帆风顺。他理应得到如此殊荣。他不仅表现出了对国家利益的高度责任感和关心，而且表现了了非凡的政治胆识。在当时，这种举动的确需要勇气和智慧。

初夏，奥地利首都维也纳显得非常妩媚动人，独具风情。20世纪60年代初，这个城市的奥匈帝国遗风犹存。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铁幕”一侧的年轻记者来说，初来乍到这个国家，仿佛置身于童话般世界。

1961年6月，我和我的同行抵达奥地利首都维也纳。我们此行肩负着重要的报道任务，因而无法沉溺于浪漫情调。我们要向苏联听众报道一个重大政治事件：两个超级大国的领导人——赫鲁晓夫和约翰•肯尼迪的会晤。

赫鲁晓夫每天晚上都来同我们一起“喝茶”。美国记者对这种非正式新闻发布会羡慕不已。他们只是在非常正式的场合同赫鲁晓夫打过交道，而且还是在美国国务院官员的监视之下。

1961年6月4日晚上，赫鲁晓夫在与美国总统举行第一次会晤之后，又来到了正在赶写稿件的苏联记者中间，开始谈自己的印象。他没有穿西装，歪打着领带，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临走时似乎意犹未尽，狡黠地笑了笑，说：“小伙子们，你们应当知道，美国总统与我相比还是嫩了点，太嫩了。他不是我的对手。”

当时，肯尼迪才44岁，而赫鲁晓夫已67岁，两人相差20多岁。赫鲁晓夫担任苏联第一把手已经好几年，而肯尼迪入主白宫还不到半年，也没有什么惊人之举，还算不上特别知名的政治家。这一点让赫鲁晓夫的自我感觉非常好。

正是由于这种过分自信使赫鲁晓夫犯了严重错误。1961年，维也纳会晤之后，苏美关系发生了转折。1962年10月，发生了古巴导弹危机，使得世界处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和核灾难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