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没葬在红场的苏联领袖：我不和斯大林埋一起

刘恒宝

2012年01月25日来源：中新网-华文报摘 作者：叶元凯
      核心提示：苏联的历任最高领导人当中，唯独赫鲁晓夫没有被安葬在红场。赫鲁晓夫生前说过，他不愿意和红场上的斯大林埋葬在一起。而靠政变逼他下台的后一任书记勃列日涅夫也不同意在红场上为他建立墓碑，所以赫鲁晓夫最终被埋葬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新圣女公墓。但他的家人却为此感到欣慰。

文章摘自中新网-华文报摘 作者：叶元凯 原题为《拜谒莫斯科的名人墓》

不久前我和老伴去了一趟俄罗斯，圆了我们50多年的梦。我们这一代人，在上一世纪50、60年代，学俄语，读俄罗斯文学，看苏联电影，有着俄罗斯情节。在莫斯科我们参观的主要景点，除了克里姆林宫就是名人墓。

当然，首先是列宁墓。列宁墓每周一、周五要关闭进行维护，其余时间只在上午10时起开放3个小时。参观者首先要在离墓近百米的克里姆林宫墙边排队等候。这时，一些小贩来推销苏联邮票册，每本6个插页，第一页全是列宁的纪念邮票，也有推销别有十来个纪念章的红军帽。我买了邮册、军帽，并立即戴上参观。这些小贩都会简单的汉语，和购者讨价还价，说明参观者以中国人为主。

参观者在墓区门口进行安检，俄罗斯军人检查很严格。电子产品、双肩包、金属水瓶不可带入，因此无法拍照。这些东西导游早有交代，他代我们保管。过了安检，就进入克里姆林宫围墙墓园，墓道右方是克里姆林宫的围墙，墙体上嵌着不大的墓碑；墓道左方的地面上也平放着一些墓碑，规格较墙上的大些。
自1924年列宁墓建成后，它就成为“克里姆林宫红场墓园”的中心，这里葬着苏联共产党及世界各国共产党政治或军事领袖、科学家与文化界人物等数百人。高尔基、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二战英雄朱可夫元帅、第一位上太空的宇航员加加林等都葬在这里。

其中紧靠列宁墓后有12位苏联领导人带半身塑像的纪念柱，地面上有他们的墓碑。按去世时间排列，他们是斯维尔德洛夫、伏龙芝、捷尔任斯基、加里宁、日丹诺夫、斯大林、伏罗希洛夫、布琼尼、苏斯洛夫、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和契尔年科。

列宁墓是用黑红色的花岗石修建的。陵墓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进入陵墓要下几级台阶再往右拐进入过道，光线较暗，站着两个持枪军人，再往右拐就进入墓室，四角有4个军人站岗，显得庄严肃穆，大厅的长度和宽度大约都是20多米，列宁的水晶棺安置在中央的台子上，周围拉着绳子。列宁遗体头上方有灯光照射，列宁穿着我们在电影常见的服饰，脸色灰白带黄，神态安详。自1924年去世，他的遗体已保存近90年。

墓顶上是检阅台，过去每逢重大节日，领导人在台上检阅。现在人们对前苏联、对列宁看法不一，所以就在列宁墓对面的古姆百货公司门口另外搭台检阅游行队伍。今年恰好是卫国战争爆发70周年纪念，红场要举行检阅，我们到红场时，人们正在进行准备。

莫斯科西南部的新圣女公墓是另一处著名的名人墓地。它始建于16世纪，起初是一个修道院，也是教会上层人物和贵族的安息之地，彼得大帝的姐姐索菲娅公主因多次干预政务，最后在这里被囚并葬身于此。到19世纪，新圣女公墓成为俄罗斯著名知识分子和各界名流的最后归宿。

这里长眠着2.6万多位俄罗斯各个历史时期的名人，包括政治名流、英雄豪杰、脍炙人口的作家、艺术家、杰出的科学家、发明家。该公墓占地7.5公顷，是欧洲三大著名的公墓之一。这里似乎有种魔力，吸引着一代代人前来朝拜，缅怀他们的成就，激励自己奋发前进。

走进墓园，但见树木花草郁郁葱葱，各种独具匠心的雕塑一个挨着一个，人们仿佛进入了一个雕塑艺术展览会，丝毫没有墓地的阴森和恐怖。长眠在这里人都是俄罗斯民族历代的精英和骄傲，而且每个人都通过自己独特的墓碑和雕塑，向世人讲述他们不同的生命故事，让人们回忆起一段难忘的历史。这些雕塑各具特色，是俄罗斯雕塑艺术发展的一个缩影。墓主的灵魂与墓碑的艺术巧妙结合，形成了特有的俄罗斯墓园文化。

新圣女公墓是俄罗斯人和各国游客最爱去的地方。我们去的那天，恰好是假日，游人很多。他们中有不少老者，也有中小学生。不少地方围着一堆堆参观者听人讲解。

导游领着我们在如林的墓碑和雕像中迂回前进，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只能有选择地看一些最有代表性、我们最熟知的人物的墓地。

我们来到一组三米高两米宽，由黑白两色花岗石几何交叉在一起的墓碑，逝者的头像在黑白的接合处看着人们。赫鲁晓夫！中国人对他太熟悉了！

他多次访问中国，和毛泽东过招；他把斯大林从列宁墓中搬出，焚尸扬灰；他鼓吹种玉米过“土豆烧牛肉”的共产主义生活；他把导弹布置到古巴，在肯尼迪的高压下无奈撤退；他在联合国的大会上脱下皮鞋在讲台上大敲特敲。赫鲁晓夫的墓碑体现了艺术家对赫鲁晓夫政绩的巧妙评价——功过各半，这是对赫鲁晓夫一生做的一个形象的总结和评价。

按照惯例，苏联最高权力的拥有者，他的遗体应该被安葬在克林姆林宫的红墙下。但出人意料的是，赫鲁晓夫的遗体被意外地安葬到了新圣女公墓，远远的离开了红场，离开了他的前任们。

苏联的历任最高领导人当中，唯独赫鲁晓夫没有被安葬在红场。赫鲁晓夫生前说过，他不愿意和红场上的斯大林埋葬在一起。而靠政变逼他下台的后一任书记勃列日涅夫也不同意在红场上为他建立墓碑，所以赫鲁晓夫最终被埋葬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新圣女公墓。但他的家人却为此感到欣慰，因为这里安眠的都是对俄罗斯做出伟大贡献的人！

另一个前苏联时期的政治人物葛罗米柯的雕像和赫鲁晓夫的雕像有异曲同工之妙。葛罗米柯担任外交工作将近50年，他历经斯大林、马林科夫、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安得罗波夫、契尔年科六个时期，一直得到重用，是政坛的不倒翁。他代表苏联，在国际场合和西方交涉，处处维护苏联的利益。

葛罗米柯的墓碑上部刻着他的头部浮雕像，被刻成阴阳两副面孔。阳的部分是正雕像，脸型凸出来，阴的一面凹进去，两者形成强烈的对比，很耐人寻味。据说，它表现了葛罗米柯两面人的性格。

在另一处我们见到了风姿卓越的戈尔巴乔夫的夫人赖莎的雕像。戈尔巴乔夫1955年在莫斯科大学读书时与赖莎一见钟情，两年后他们就结成连理。在戈尔巴乔夫任苏联最后一任总书记的时，赖莎摆脱苏联领导人的夫人只是久居深宫，不食人见烟火的传统作风，她走向前台，像西方第一夫人那样参与社会活动，显得很活跃，在世界舞台上大出风头。

戈尔巴乔夫下台后，她得了白血病，享年67岁。死前她积极筹建儿童白血病医院，得到了公众的关注。许多俄罗斯人认为，在戈尔巴乔夫1985年至1991年担任苏联最高领导人期间，赖莎曾对许多政策的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

戈尔巴乔夫十年前把夫人赖莎下葬时，便已在她的长眠地旁边为自己准备了安息处。他现在住在一所公寓里过着平静的生活，有时也对世界的局势发表一些意见。

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从一个超级大国沦为二流国家，通货膨胀、车臣战争和恐怖分子的血腥屠杀使俄罗斯人民饱受煎熬。戈尔巴乔夫在苏联终结了持续了74年的红色政权，他的功过是非在俄罗斯历史乃至当代世界史上争议很大。也许在他百年之后也难有定论。不知道将来他的墓碑和雕像是怎么个表现形式。
公墓里有不少元帅、将军、英雄的墓。我们熟悉的卓娅和舒拉，还有他们的妈妈，他们3个人的墓相连很近。二战时，18岁的卓娅勇敢和德国法西斯斗争，在战斗中不幸被捕，敌人残酷迫害她。

墓地上卓娅的雕像表达她短暂生命结束前的真实形象。她双手被紧缚在背后，衣衫破碎，但是她挺起胸膛，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短发和衣襟在风中飘扬，双腿微曲，头高高的向后昂起，大义凛然。卓娅牺牲后，她的弟弟舒拉进入坦克学校学习，毕业后参加战斗，获得了卫国战争一级勋章和红旗勋章。在胜利前夕，他不幸战死在东普鲁士。真是一门英烈！

两位英雄的母亲--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在战后写下了对儿女的深情回忆《卓娅和舒拉的故事》。这本书曾激励了无数中国青年人。五十年代，英雄母亲曾到中国访问，受到热烈欢迎，我当时是高中生，老师把英雄母亲讲演的英译稿当教材教给我们，我们读了深受感动。如今这个英雄的家庭，被埋葬在新圣女公墓，和元帅、将军们埋葬在一起。三个伟大的灵魂永远让后人凭吊。

有一块墓碑很引人瞩目，钢制的墓碑上竟然有3个大小不等的破洞。它是兵器专家穿甲弹之父拉夫里洛维奇的墓碑，它表示，拉夫里洛维奇设计的穿甲弹能穿透100毫米厚的钢板，威力强大。人们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纪念这位对祖国作出贡献的儿子。

一座生动的雕像引起我们的注意，那是一位医生双手捧着一个刚出生婴儿的雕像。他是俄罗斯最伟大的妇产科医生、被称为生命使者的别尔西阿尼诺夫。在德国法西斯围困莫斯科的日日夜夜里，他在地铁里建起的简易医院，迎接了1000多个婴儿的平安降生。他手中接生过很多伟人，不管多可怕的难产，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直到现在，还有他当年接生的人来他的墓前献花。

前苏联飞机设计师，苏联图式飞机的创始人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图波列夫的墓碑也很奇特。三角造型的碑石似机翼又似是展翅的雄鹰，两翼上刻写着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对苏联航空事业的巨大贡献。

图波列夫是苏联最著名的飞机设计师，也是俄罗斯飞机制造业的奠基人之一，他一生中设计了100多种飞机，为苏联的航空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并培养了大批优秀设计人才。

我特别想拜谒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墓，他是我几十年来崇拜的苏联作家。我1953年用得到的第一笔稿费买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并一直保存至今，当时定价旧币两万元，一辈子读了许多次，后来又通读该书俄文原著，英文版也试着看了一点。这次有幸来到他的墓地，我内心很激动。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墓碑比较宽大，上面是作家斜卧病榻的浮雕。他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捂拳放在一摞书稿上，目光注视着远方。他虽然饱受疾病的折磨，仍对未来充满信心，有着一种乐观又英迈的表情。浮雕中部是他的签名，下方的平台上雕刻着一顶红军的军帽和一把带穗的军刀，使参观的人不由想起保尔？柯察金生活的满天烽火的战斗年代，耳畔回想起他的名言：“一个人的生命是应当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一块墓碑上没有肖像，只刻着一小节五线谱音符，那是苏联伟大的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的墓。在列宁格勒被德国法西斯军队围困的日子里，肖斯塔科维奇写出了《列宁格勒交响曲》并举行首场演出。这部乐曲表达了苏联人民抵抗法西斯的坚强意志和决心，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的斗志。它迅速传遍了全世界，吹响了法西斯即将灭亡的号角。

著名芭蕾舞演员乌兰诺娃的墓碑是一块洁白的大理石，她优美的舞姿永远的留在了像幕布一样的碑刻上。她50年代曾到中国演出，引起很大的轰动。我当时在杭州，有幸观看她的精彩演出。诗人艾青这样赞美她的舞姿：像云一样柔软，像风一样轻，比月光更明亮，比夜更宁静……她表演的《天鹅之死》《罗密欧与朱丽叶》、《灰姑娘》、《天鹅湖》、《吉赛尔》，被公认为她悲剧艺术的顶峰。

俄罗斯家喻户晓的马戏团小丑尼库林的墓碑特别引人注目。一件皱巴巴的外套摊开在石条上，他随随便便地坐在外套上，帽子斜扣在头上。他手里夹着一支烟，身子前倾，若有所思。和他形影不离的爱犬匍匐在两步之外，咪着眼睛等候主人的指令。

可能是某一位爱戴他的观众给尼库林的手里塞了一些花，感谢他给人们带来了无限快乐，参观者在这里体会到一种快乐、轻松、温馨的气氛。据说，那条狗是尼库林的忠实朋友，狗和他在同一天离世，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尼库林5岁时，父母带他看马戏，他就爱上了这门艺术，特别钟情小丑角色。1946年他考入马戏团的小丑班，在那里持续工作50年，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他力求通过他的表演使人们笑得打滚。他讽刺鞭挞各种恶行，教育了广大群众。他还参演电影并成了著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他去世后，俄罗斯为他举行了国葬。他所在的马戏团被命名为尼库林马戏团，曾到中国表演和交流。

名人墓实在太多，时间又只有一个多小时，我迈着老腿，几乎是跑着追赶。就这样很多名人的墓我们仍然来不及参观，如：“死魂灵”作者果戈里--听说他的头颅被爱慕者所窃、创造了“罗亭”等众多旧俄知识分子形象的屠格涅夫，短篇小说之王与莫泊桑齐名的契诃夫，名诗人马雅可夫斯基、“青年近卫军”作者法捷耶夫--他在赫鲁晓夫反斯大林后自尽……，到时候，我们只好遗憾地离开。

公墓的布局顺乎自然，有国家领导人，也有马戏团演员，有将军，也有战士。这是一个逝者平等的家园，没有等级和区域的划分。他们都是对俄罗斯作出贡献的人，是人民怀念的人。

墓碑上的文字、图案和雕像表达逝者的生平和贡献，一代代的拜访者体现人们对逝者的怀念和崇敬。有些逝者离开世界已有一、二百年，人们仍然给他们献花，因为他们仍然活在人们的记忆里，他们体现俄罗斯的文化和历史。

参观者在这里没有感伤，他们从这些前辈的事迹中领悟生命的意义，赞美他们，效法他们。新圣女公墓不是一个普通的景点，它是荡涤心灵、体现俄罗斯优秀文化艺术传统的典范。(摘自加拿大《星星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