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内政乱局与南海布局

步天涵谷

“只要还有应该做的事，我也将继续努力、不会放弃。”


7月19日，在日本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首相菅直人的此番表态，是在称赞女足坚持不懈取得了辉煌胜利之后做出的，表示自己受到女足精神的鼓舞，要学习日本女足好榜样。


但是，现在的菅直人已经今非昔比，几乎所有的行动和言辞，都会受到各方的质疑。他对日本女足精神的赞扬被称为“政治利用”，他看上去要砥砺自己的言语被嘲笑为“不想下台”。


众叛亲离的菅直人


菅直人已经众叛亲离。


民众方面。日前，日本时事通信社做了一份内阁支持率舆论调查，结果显示菅直人的支持率降到了12.5%的新低。但即便如此，数据出来后，日本民众仍然觉得有点高，他们认为支持菅直人的实际比例应该比12.5%还低。而且，即使在支持“去核”的受访民众中，《朝日新闻》的最新民调显示，菅直人内阁的支持率也只有15％。


民主党方面。7月19日，民主党前代表小泽一郎在其个人事务所会见了原参议院干事长高嶋良充。关于首相菅直人的退位时间，小泽一郎表示“干事长冈田克也等党内高层应负起责任，让首相在8月退位。”就在此前的15日，约30名民主党年轻议员在国会内举行要求菅直人立即下台的机会，理由是在他的领导下，日本无法展开灾后重建和尽快平息福岛核事故。而在7月13日菅直人“去核”宣言的当天，有11名民主党议员联名要求菅直人立即下台。


反对党方面。日本自民党总裁谷垣祯一已经两次发表演讲，要求菅直人下台，他说：“首相一天不退位，日本就难以复兴、以及保住我们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为了表明自民党的坚决态度，7月初曾将接受菅直人任命的自民党议员滨田和幸驱逐出党，认为他背叛了所有自民党选民，拒不接受滨田和幸的辞职信，而是直接将其从自民党党员花名册中开除。


从时间顺序来看，菅直人在发表“去核”宣言后更显处境凶险。菅直人在宣言中表示，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的发生，表明核能安全无法保证，日本有必要改变既有核能政策，要“有计划、分阶段”减少对核能的依赖，深入普及可再生能源与节能，争取建设一个不依赖核电的社会。不过，“去核”明显触及到了多方利益，无论是政党内部、反对党，还是大企业、大财团，对菅直人的“去核”宣言，都出现了强烈反对之声。7月14日，日本关西经济界领袖相继批评菅直人的“去核”讲话，认为减少核电站无助于解决当前急迫的电力短缺问题。7月20日早晨，日本自民党国家战略本部发布了一份今后中长期政策规划报告书，提出日本当前应继续使用核电，同时普及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的利用，明确反对菅直人的去核化。


显然，持续了半个世纪的核能发展政策，在日本国内已经累积了大量的利益相关方，不是菅直人一声令下就能否消弭于无形的。有分析认为菅直人在利用“去核”做最后一搏，现在看来凶多吉少。


政治上如此，经济上也没有给菅直人加分的地方。7月19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表示，由于日本今年3月份受地震和海啸袭击，日本实际国内生产总值今年预计将下滑0.7%，自然灾害对日本经济的影响仍将延续一段时期。另据报道，在日本财政状况令人担忧的情况之下，作为国家信用指标的CDS（信贷违约掉期）市场中的国家信用排序发生变化，中国超过日本，列世界第七位，日本退居第八。假若“去核”坚决推行，电力不足常态化将会影响日本经济发展。但是，菅直人在四面楚歌中，放在首位的是考虑如何度过当前的政治危机，经济考量放在了次要位置。


美日同盟下的日本自主


延续到当下的美日同盟，是二战后的政治与军事安排。冷战结束后的短暂时间内，美日同盟之下的双方合作时有间隙，但从来没有脱离大框架。尤其是在朝核、反恐等问题上，美日合作有所加强。而近年来中国实力的上升，令双方似乎找到更为融洽的合作指向，尤其是在关涉中国最为敏感的国家核心利益上，即中国与日本的领土问题、以及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南海问题。仅从国际法的法理角度来讲，后者与美日两国均为任何关系，但却成了两者的共同关切点。


今年6月份，时隔4年之后，在华盛顿举行了几经延期的日美安全保障协商委员会会议，其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就是“如何应对不断进入海洋并和地区各国产生摩擦的中国”。在有关中国的表述上言辞更趋严厉，将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去年夏季表示的“保障航行自由”添加了进去，意图警告与牵制中国在东海与南海的正常领土宣示与要求。两国的所谓“亚太共同战略目标”，包括关注中国的海洋活动，强化美日韩、美日澳、美日印、美日东盟等防务合作。并且，以南中国海航行安全为借口，美日联合东南亚国家，意图将南海问题国际化。


7月4日，中国两架军机在距钓鱼岛领空60公里处，遭到日本航空自卫队从那霸基地紧急出动的F-15战机拦截。今年3月初，日本防卫省也曾声称有两架中国军机一度接近距离钓鱼岛60公里处，日方出动F-15加以拦截。就在此前一天，正值日本外相松本刚明访华期间，10艘日本渔船从冲绳县石垣岛出发，开往钓鱼岛海域宣示所谓“主权”。


7月8日，日美澳在濒临南海的文莱近海海域举行军事演习，这是美日澳三国首次在南海附近海域举行的联合军演。始于2007年的日美澳联合军演，以前都是在日本近海海域举行过联合军演，这次将触角伸到了南海，意图表达明显，目标指向明确。


在某种意义上讲，日本是个追随者，为美国马首是瞻。但是，不能因此而否定日本的主动性。实际上，上世纪70年代，日本国内就有要求“自主外交”的声音，时至今日，日本的主动性已经相当大。所以，日本在南海方面的行动，绝不能仅被理解为对美国的追随行为，而是有其战术与战略目标。甚至，日本在南海方面，不只局限于与美澳等过参与军演，而是在深度参与南海问题，与有南海主权要求的部分国家过从甚密。


比如，早在去年7月，在“日越战略对话”中，日本时任外相冈田克也竟然声称“日本对南海问题不能毫不关心”。今年6月，越共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张晋创应邀访日，菅直人等与其会谈，讨论了南海局势中的双方合作问题。再如，6月15日，日本政府决定，每年将与印度尼西亚举行外交、安全和经济等领域的部长级对话，其中要讨论南海问题。两天之后，在菅直人与到访的印尼总统苏西洛的会谈中，讨论了如何应对南中国海地区局势日益紧张的敏感问题。


因此，日本在有关东海与南海方面，自主性很强，行动力度正在加大，其外交动向与军演参与，都在表明对中国的敏感问题与区域，日本并不回避其态度。可以说，在美国积极介入中国周边海域，尤其是南海之后，日本也已将自身介入转变为了外交与军事战略，不是个战术问题。从中国实力稳步增强的角度讲，日本的这种战略考量会长期化。


从大国力量升起的历史规律来看，现有国际力量对其进行遏制与牵绊，几乎算得上是个铁律。日本以及美国，当下在中国周边海域的参与就是一种表现，打掉一个大国力量的升起或许不可能，但延缓一个大国力量的升起过程是非常可能的。在这个意义上讲讲，菅直人在不在台上，不是个重要问题，日本在外交与军事方面的战略方向，不会因为首相更迭而发生重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