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消费税改革:在动谁的奶酪?

南瓜小弟

2011年01月26日

消费税一直是日本政治当中最受关注的议题,甚至被视为是一道不可触碰的“政坛禁忌”。菅直人在此次改组内阁时称,希望通过内阁改组可以尽量减少社会不公,规正社会不合理现象。而现实却是,一方面经济危机阴云尚未完全散尽,消费市场依旧疲软,普通民众捂紧钱袋；另一方面,政府却又要从百姓口袋里强行掏钱,这怎能不引起民众的质疑和反感?这又如何能够说服百姓相信改革的目的是促进社会公平?人们不禁要问:消费税改革,在动谁的奶酪?

　　1月21日,日本内阁府公布的最新政府保守预期显示,若不采取更多经济改革措施,日本至2021年3月(也就是未来10年)财政年度的预算赤字可能达到23.2万亿日元。这一预期,无疑为此前菅直人政府一系列的增税说进一步提供了数据支持。

　　早在去年7月菅直人上台之初,他便抛开当初民主党在其竞选纲领中明确表示的“4年不增消费税”的承诺,大张旗鼓地主张提高消费税,只是由于随后遭到选民的强烈反对,并导致其领导的民主党在参院选举中失利,才在此后半年“偃旗息鼓”,闭口不提消费税。但新年伊始的内阁二次改组,让菅直人看到了重提消费税议题的机会,并在随后启用财政保守派人物与谢野馨,主持税制和社会保障体制改革。对此有评论称,菅直人此番推动税制改革可谓赌上了政治生命——因为他必定会遭遇来自党内外的强大阻力。

　　其实,自上世纪70年代末以来,消费税就一直是日本政治当中最受关注的议题,甚至被视为是一道不可触碰的“政坛禁忌”——1978年,时任日本首相的大平正芳首次提出消费税的构想,不过由于自民党选举失利,遂不得不取消；1986年,中曾根康弘将其改称为“卖上税”,再次提出这个构想,但是不成功；1988年,竹下登首相终于实现消费税的构想,并于翌年正式施行,但随后不久就因消费税问题和政治资金丑闻而被迫辞职；1997年,桥本龙太郎将消费税率提高至5%(此前为3%),翌年参议院选举遭遇惨败,桥本内阁辞职。

　　那么,为何这一以增加消费税为主导的税制改革在日本会如此之难呢?首先,我们有必要先来简单了解一下何谓消费税。

　　简言之,消费税就是面向消费行为广泛征收的、以谋求公平负担的一种间接税。按照日本的消费税法规定:凡在日本国内进行商品买卖,提供劳务服务的事业者(法人或个人事业者)都是消费税纳税义务者。二战后,日本以“夏普劝告”为蓝本,逐步采取了以直接税(法人税和个人所得税)为主、间接税(消费税)为辅的税收体系。该体系遵循竖向公平和能力支付的原则,奠定了日本公平社会的税制基础。

　　消费税的建立是日本税制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是通过消费税的征收来弥补由于个人所得税和企业法人税降低所造成的税源减少。它的意义在于拓宽了税源,对范围很广的商品和服务进行征税。通过相关的制度设计,把税收最终转嫁给了消费者,产生更为公平的税负。

　　但问题是,虽然日本采纳了以直接税为主、间接税为辅的税收体系,但由于缺乏类似美国那样建立全国统一的个人身份识别系统,从而造成收入税的负担直接落在了工薪阶层,而自雇用者、农民、官僚等却可以游离于纳税系统之外,也就造成了工薪阶层不公平感的加剧。

　　事实上,由于消费税本身所具有的特点,增加消费税对于低收入者来说,看上去也的确更加不利。表面上看,高收入者和低收入者在购买同样的商品或服务时缴纳同样多的消费税,但是这笔税费在他们各自收入中所占比例并不相同。也就是说,收入越少比例越大,负担也就越重。而为了体现公平,菅直人在去年7月提出增收消费税主张的同时曾表示,政府将考虑为年收入在200万或400万日元以下的家庭引进退税制度。目前,日本大约有将近一半家庭的年收入不足400万日元,“如果退税制度适用于如此之多的纳税人,那么提高消费税税率带来的预期收入又将严重缩水。”这是《读卖新闻》当时在其社论中对这种形似公平的前景给出的担忧。

　　再者,从消费税的原本征税结构上来看,其主要是对能够为奢侈品提供服务的商品或服务征税,而不是对生活必需品征税。但自从引进了“普遍性消费税”的概念后,食品和必需品也被纳入到被征收的范围。对于富人来说,3%或5%的消费税显得微不足道,而由于奢侈品税率的降低反而会得到更多实惠,但是对于低收入家庭来说,税收负担却是实实在在地增加了,这实际上就是财富的再分配过程。

　　最后,再回到与消费税密切相关的一个因素。当初,设立消费税的一个初衷是为了弥补公共养老金的不足,做到专款专用,但后来这一初衷已被打破,因为如此一来就会影响到政府在财政政策上的灵活性。统计显示,自1989年开征消费税至今,消费税正逐渐成为日本的主要税种之一。1990年消费税仅占国税收入的7.7%,到1998年消费税比重达到17.9%,2007年,日本税收收入比1990年低了10%,而同期消费税却增加了130%。2011财年预算案显示,进入国库的消费税约为10.2万亿日元,占该财年全部税收的四分之一,比重仅次于13.49万亿的个人所得税。对于日本政府来讲,消费税每提高一个百分点,政府就能多拿到近2.5万亿日元的税收。显而易见,提高消费税率可以更有效地充实日本的国库。

　　菅直人在此次改组内阁时称,希望通过内阁改组可以尽量减少社会不公,规正社会不合理现象。而现实却是,一方面经济危机阴云尚未完全散尽,消费市场依旧疲软,普通民众捂紧钱袋；另一方面,政府却又要从百姓口袋里强行掏钱,这怎能不引起普通民众的质疑和反感?这又如何能够说服百姓相信改革的目的是促进社会公平?人们不禁要问:消费税改革,你在动谁的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