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天堂书店”(组图)

陈亮911

　一间拥有800年历史的古教堂如何成为了世界顶级书店？你可曾想过登上高高的书架顶层，便可近距离地欣赏教堂穹顶上14世纪的壁画？在原来教堂唱诗班的地方边饮咖啡边看书，是否还能听到几世纪前在此萦绕的赞美诗呢？欢迎你来到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教堂书店——Selexyz Dominicanen Bookstore。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教堂书店——Selexyz Dominicanen Bookstore。
　　荷兰最南部的小城马斯特里赫特，这个欧盟诞生地的古城，大多数日子里都安静平淡，生活节奏明显比北部地区要慢许多。这里跨越马斯河(Maas，法文为Meuse)，公元前50年至公元4世纪间，罗马人开始在此修建村落，自古便是重要的交通与军事枢纽，历史上荷兰、西班牙与法国政权先后更迭，尽管马斯特里赫特如今不再是军事要塞，可是多达1,450处的古迹与多国文化的交织仍旧吸引着世界各地的观光客。

　　在马斯特里赫特蜿蜒的石砖道路上信步而行，宛如置身于中世纪，不知不觉间我来到城中心的Vrijthof广场附近，偶然拐进一个小巷，古老的教堂前面一座赭红色的巨大雕塑吸引了我，上前一看，才发现是一本“书”，表面雕刻着很多字母，英文的“Book”提醒了我，莫不是那个著名的教堂书店 Selexyz Dominicanen？来荷兰之前在网上看到马斯特里赫特有这样一家建在13世纪教堂里的独一无二的书店，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此时刚过九点，那本大书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原来这是书店的入口
　　此时刚过九点，那本大书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原来这是书店的入口。当走进书店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激动，这想必就是每个“书虫”的梦想吧：古老的建筑，高大的穹顶，艳丽的壁画与上千种精美书籍同时呈现在面前。正陶醉其中，突然听到有人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解释说希望可以拍摄一下这个美丽的书店，没问题，对方非常爽快就答应了，甚至指引我上到二楼的台子上，上面拍摄的角度更好，尤其是那个被改造成了咖啡厅的曾经的教堂祭坛，长长的咖啡桌俯视看过去竟是一个十字架的形状，而四周的座位则代表着烛台。

　　在这里拍摄了一些图片后，我决定一定要在这个特别的咖啡厅里喝上一杯，而那位热情的先生竟然就是书店的经理Ton Harmes，于是约好了第二天他给我讲讲这个教堂如何成为书店的有趣故事。第二天上午我如约来到书店的Coffeelovers Café， Ton Harmes先生，一位风趣幽默的荷兰人，已经等侯在这里了。我开玩笑地问为什么门口的那本“书”上面没有中文，他略带歉意地解释，因为拉丁语和日耳曼语系的“书”是拼音文字，与中文这样的象形文字不是一类，不过他眨了眨眼，“也许我们可以再开一扇门，上面专门放一组中文这样的象形文字。”


教堂的历史要追溯到公元13世纪，
　　Ton Harmes一提起这个教堂书店，就如同谈起自己的孩子一样露出骄傲的神情。教堂的历史要追溯到公元13世纪，1267一群多米尼克天主教会的修道士 (The Dominican friars)开始在此修建一个教堂，直到1294年，成为了尼德兰第一个天主教堂。在之后的500年中，由于马斯特里赫特特殊的地理位置，荷兰、西班牙与法国都曾先后攻占马斯特里赫特，使得这里的居民无辜招致不少祸端，教堂也一直处于动荡不安的状态。直到1796年，法国大革命期间被法政府占用，所有僧侣都被驱逐，在之后的十年间曾作为宗教场所，但随后很快便成为了法国骑兵队养马的马厩，军队驻扎之地，作为教堂的功能就此废弃了。


每个进入的人仰视那高高的穹顶，庄严雄伟的大厅时，都会产生一种神圣的感觉
　　这个教堂的建筑非常有特色；高大的厅廊，窗户不同与那个时代又窄又细的样式，而是非常宽大，采光很好，每个进入的人仰视那高高的穹顶，庄严雄伟的大厅时，都会产生一种神圣的感觉，现在依然如此。这是尼德兰地区最早的哥特式建筑，在14-16世纪期间，人们更是将教堂顶部和墙壁绘满壁画，总共绘制了三层，一层覆盖在另一层上面，至今人们只能看到最外面的壁画，里面被覆盖的尚未见真容，也许永远无法得知。


在这里拍摄了一些图片后，我决定一定要在这个特别的咖啡厅里喝上一杯
　　1815年，教堂重新归还给荷兰，由马斯特里赫特政府掌管，这期间，用途简直是五花八门，从市政府保管档案的地方开始，1915-1950年期间，时而成为音乐厅，据说高大宽敞的空间搭建舞台，音响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时而用作附近学校学生考试场地、汽车展示厅、圣诞节临时市场，甚至还在这里举行过拳击比赛，爬行动物展示这样稀奇古怪的临时用途，这其中最有名的要数马斯特里赫特的嘉年华(Mastricht Carnival)了，从50年代开始，一直到90年代末期，每年复活节的前七周举行，马斯特里赫特的年轻人盛装来到这里饮酒作乐，据说很多少男少女在狂欢节上寻找心仪的对象，很多人的初吻，甚至之后的结婚伴侣都是在狂欢节中产生的，提起这个活动，Ton Harmes先生眉飞色舞，临走时还特地送给了我一本嘉年华的图册。


教堂书店庄严神圣
　　神圣的教堂怎么可以成为如此与宗教气氛不相融合的活动场所呢，我似乎从中感受到了荷兰人性格中与生俱来的崇尚自由和民主的天性，不过显然政府也考虑到了这所建筑的宗教和历史意义，希望能够成为一个固定用途的场所，同时可以担负起文物保护的职责。教堂历史的转折点发生在2001年，荷兰最大的连锁书店集团Selexyz向马斯特里赫特的市议会提出了申请方案，双方一拍即合。


教堂壁画的修缮工作
　　对于政府而言，在过去几年里，由于宗教影响势衰，很多教堂都被废弃了，人们或许认为这些空旷的场地还可以继续服务个数十年时间，但教堂毕竟是教堂，不能任意改造成其它一些场所，如色情用品商店，肯定会有人抗议的，不过作为嘉年华和自行车车库这样的地方倒还没听到过人们的不满。成为书店至少很符合教堂的文化氛围，政府也希望有一个机构可以永久性租用这里。而对于Selexyz，这也不失为一个非常独特的定位，教堂的空间作为书店绰绰有余，本身的历史文化典故更烘托了书店的文化氛围，而且还可以承担其保护文物的社会职责，对于各方面看起来都是利大于弊的决定。

　　然而改造工程也并非想象得那样简单，首先要将几十年来带给当地人无数快乐的节日嘉年华迁出，毕竟这里留下了几代人的美好记忆，不过终于在市中心另外选择了一处场所。而改造项目从一开始起，就严格遵循了不能改动和破坏教堂任何内容的原则，根据协议，教堂的外墙以及基础设施改造有市政府负责，内部由书店完成。Ton Harmes先生给我看了2001年以前的教堂图片，那时还是自行车存车库，灰暗的墙壁，斑驳破旧不堪。为此一个专门的教堂改造项目小组成立，包括建筑师和考古学家，特别是关于屋顶壁画的修复工作，这也是Ton Harmes先生非常引以为豪的，因为接管这个教堂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屋顶上的壁画，工作人员花费了差不多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这些壁画清理出来，人们现在才可以欣赏到如此艳丽的作品。我注意到北面墙边一个脚手架上，一位女士正专心致志地描绘着一副古老的壁画，这是目前书店正在进行的关于十四世纪古老壁画的维修项目。


教堂外观
　　在接下来的4年中开始了修复工作，直到2006年书店正式开业。对于建筑师来说，要考虑的因素很多，首先，这是一座教堂，其次，这是一个旅游景点，因此要特别小心，在里面搭建的所有设施都是独立放置的，和四周的墙壁保持一段距离，书架也不可以靠墙。在改造过程中，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发现，比如在地板下发现了一小块骨头，这也很正常，毕竟有不少人葬在教堂里，现在你还可以在某个角落看到这些墓碑的痕迹，然而人们会说，这也许是某个名人的遗骨，于是考古学家也参与进来，虽然最后一无所获，但却让工程拖延了好几个月。2002-2006年，用了5年时间，花费七百万欧元，终于在2006年11月开业了。

　　2006年11月20日，书店开业时，特地邀请了荷兰著名音乐家Herman van Veen 在这里举办了300人的音乐会，这几年，相继有荷兰著名艺术家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举办他们的作品展，现在咖啡厅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的摄影作品就是一个展览。Selexyz Dominicanen经常在这里举办一些文化活动，这也是和市政府达成租用合同时需要履行的职责之一。

　　教堂书店的改造不仅很好地保存了教堂的原貌，重要的是并没有破坏任何教堂原有的设施，不过如此大的空间，如何解决冬季的比如取暖问题呢？毕竟荷兰的冬天还是非常寒冷的。面对我的疑问，Ton Harmes先生指着墙砖，那就是答案。书店并没有安装特别的取暖设施，只有地板下面有很小一部分加热装置。而建筑教堂所用的砖来自山上圣彼得洞窟里的泥灰土材料，这种泥灰土吸热性好，每天书店的高峰期，有400-500人在这里走动，产生的热量被墙壁吸收，足够维持教堂里的温度，反而问题出在夏天，里面的温度会比较高。于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夏天人们走进来时，会想这里曾经是教堂，教堂应该都是很凉快的，然而他们真进来了，却发现里面其实很热。

　　如今在这个资讯发达的世界，教堂书店很快便誉满全球，尤其自从2007 年荣获Lensvelt室内建筑师大奖(Lensvelt de Architect Interior Prize 2007)、英国《卫报》评价为世界上最漂亮的书店后，这里已经成为了马斯特里赫特最知名的旅游景点之一。Tom Harmes先生打趣说，现在的问题是游客太多，对于一个书店似乎有点过于吵闹了，不过他还是很乐于看到人们蜂拥而至的场面。尤其是很多日本游客，来这里挑选关于米菲兔的书籍，而教堂书店其实根本没有在日本做过任何宣传。

　　看来荷兰人不怎么把宗教当回事，但对读书却非常认真。荷兰人有喜欢阅读的习惯，也很多才多艺，马斯特里赫特本身就有很多大学生，一个12万人口的小城，大学以上的学生就有两万人，书店里总是人来人往也就不奇怪了。本地人，留学生和移民构成了马斯特里赫特充满生机的阅读文化氛围。每年超过70万来访者中慕名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如果是参观教堂的游客，临走的时候不忘捎带两本书，而如果是买书的顾客，也一定会在咖啡馆小坐一下，感染一下这里的艺术气氛，或者欣赏一下正在进行的展览，喝杯饮料，翻翻书，静静地沉浸在书的世界中。

　　最后Ton Harmes先生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提到教堂咖啡厅“Coffee Lovers” 他说，这是一个马斯特里赫特本地的咖啡连锁店，有130多年历史了，他们的咖啡是世界上最好的。顺便说一下，我两次来到这里，特地在教堂书店喝杯咖啡，顺便整理旅行的资料和图片，由于过于投入，咖啡都凉了，而细心的服务生看到后，竟然给我换了杯热咖啡，实在是让人感动！

　　我想，把马斯特里赫特的教堂书店称为“天堂梦之书店”一点都不为过，这里人们依旧可以祈祷，不过不是在上帝的祭坛前，而是在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