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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与北碚结下不解之缘。他天性豁达、风趣,六七十年过去了,他的音容笑貌,依旧留在小城的记忆中。
老舍到重庆是1938年8月,身份是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总务部主任;初在主城区,后迁北碚蔡锷路24号,是林语堂去美国后捐赠的房子。从入渝到1943年秋天夫人带三个孩子来到,老舍先生孤身一人,整日伏案辛劳,饱受漂泊离乱之苦。他在《北碚辞岁》诗中道:“雾里梅花江上烟,小三峡里又一年。病中逢酒仍须醉,家在卢沟桥北边。”
妻儿的到来,给先生以安定温馨之感,但流言四起,言先生夫人从北平带来一大箱子齐白石的画,发大财了。弄得老舍哭笑不得。为此,他在报上幽上一默,题为《假若我有那么一箱子画》。“谣言唯一的好处,是给了我写一篇短文的资料”,又可以挣点儿稿费买米了。这件事,给小城人带来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舍在北碚的短短几年,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坛的大师级地位,《四世同堂》、《火葬》等作品在此完成。除了大部头,他也写儿歌、鼓词。儿歌《陪都赞》:“兴邦抗战此中心,重庆威名天下闻……”鼓词“小小子,坐门桩,哭着喊着要刀枪……明儿早上起来打胜仗。”老舍童心不泯。冰心说,老舍是我们朋友中最爽朗、幽默、质朴、热情的一个。我们常对他说,你来了,不像“清风入座”,乃是一阵热浪,席卷了我们一家人的心。可见,当年的老舍很像我们今天的重庆崽儿,不来斯文儒雅那一套,豁达,喜欢“吹夸夸”。
最搞笑的是老舍说相声。有次“抗敌文协”开联谊会,不知谁叫一声“老舍来段相声”,这可是突然袭击,没准备呵!但他是文协的头头,不登台不行。老舍在场中左看右看,盯准了天津来的相声演员欧少久。二人走上台,说什么呢?老舍略一思忖说:反正相声就是一捧一逗,你随便出上句,我接下句。开场了,简单的铺垫后进入“正活”。欧(少久):咱俩来个对春联。我的上联是——坐着走。舍(老舍):坐着怎么走哇?欧:你老舍先生来我们这儿作客,临走时,我给你雇辆车,你坐着走。舍:哦,这叫坐着走。好,我对下联——起来睡。欧:起来怎么睡呀?舍:那天我深夜回家,家里人等我不及,先和衣睡了。我唤他们说,我回来了,起来吧,起来睡。
老舍这一临时对出的下联,不但显示了他的才华,而且抖响了“包袱”。那年月,创作相声是老舍的一种抗敌武器,《骂汪精卫》、《新洪羊洞》等段子在陪都脍炙人口,成为抗战相声。至于老舍亲自登台,并不多见。一次他同梁实秋合演,两位文豪说相声,不但成为文坛趣事,同时也成为了小城北碚深感自豪的一段佳话。时间:1940年。地点:北碚儿童福利试验区大礼堂。演出的名目:募款劳军晚会。搞笑点:老舍拿折扇敲梁实秋脑袋。本来嘛,说相声拿折扇打头是老规矩,虚晃一下就行了,哪知老舍太投入,忘乎所以,竟将扇真打过去,梁实秋一躲,扇头正巧打落眼镜,幸好伸手接住。分明是忙中出错,但在观众眼中,认为经过精心排练,表演异样精彩,满场高呼“再来一回”。这能再来么?老舍冲梁实秋诡谲一笑,这一笑,老舍式的幽默,被永远定格在重庆人的记忆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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