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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1 13:4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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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美国人胆寒的、中国人心酸的朝鲜战争真史(泪流满面) (续)
Mao.ZD极为渴望用优势兵力像淮海战役歼灭国民party军那样全歼美军几个整师。这时,宋时轮率领的27军、26军、20军果然把作为美军王牌海军陆战1师包围在寒冷的盖马高原上。但美国本土的海军陆战队总部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轻松地说:“有中国佬好看的了。”陆战1师确实能打硬仗。有个叫德洞岭的高地对于他们南撤至关重要。师长史密斯特派曾在硫磺岛与日军进行过惨烈战斗的连长巴伯率兵守卫。战斗空前残酷,美军死伤过半,仍与冲进来的中国士兵展开肉搏。双方使用了能够使用的一切器械,镐、锹、枪托、刺刀和拳头。士兵扭在一起在黑暗中滚动,互相掐喉咙、挖眼睛、咬面部。山顶一度被志愿军占领,但很快又被美军反击下去……“接近早晨6时,随着一声尖厉的哨声,中国士兵迅速撤出战斗。”
骄傲的海军陆战队员被中国士兵的勇气所震慑:“中国士兵突然就在大雪中出现,有的人脚上连鞋都没有,这令美军士兵在零下40度的气温中看上去简直如一种幻觉(朝鲜盖马高原邻近东西伯利亚)。好像对美军炽烈的火网毫不在意,第一批士兵倒了后,第二批就跨过尸体前进,还有第三批第四批。其不怕死的精神仿佛是殉教者,令美军官兵非常害怕。”(日本出版《朝鲜战争》)但德洞岭高地最终未被志愿军占领,它在陆战1师的撤退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如同90年代关注“沙漠风暴”一样,世界各国和新闻网都在关注这次美国军队史无前例的大撤退。美国几乎倾全军之力保护陆战1师不被全歼。从“西西里”号、“莱特"”号、“福基”号、“菲律宾海”号、“普林斯顿”号等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战斗机、侦察机、中型和重型轰炸机,在陆战1师头顶上形成金属天幕,一寸一寸地掩护其后退。
在美军的退路上有一座关系数万美军生死的桥---水门桥。其钢梁没有桥墩,悬空架在万丈深渊之上。志愿军三次炸桥,最后一次把钢梁与山崖的水泥接口也炸没了。这样一来,美军应是插翅难飞了,志愿军因而没再派兵把守。生死存亡之际,陆战1师的工兵紧急设计,然后急电美国本土用巨型运输机运来八套巨型钢梁,在日本进行空投试验,改用超大型降落伞,把钢梁直接空投到水门桥……不到两天时间,在北朝鲜东北部偏僻山区的一座悬崖上,架起一座可以通过所有型号坦克和车辆的钢铁大桥。志愿军发现后,追悔莫及,陆战1师终于逃逸。
“第八集团军司令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致意!”
王树增有幸翻阅“一尺多厚”的毛彭来往电报,他发现Mao.ZD对朝鲜战场的指挥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电报的密集程度、所涉及的战役细节程度恐怕是世界之最。它详细到某个制高点的控制,一个师级单位的调动,状如解放战争三大战役。这一切有个前提,即中国将领们无不对Mao.ZD的军事指挥艺术心悦诚服。
第二次战役后,美国军队退到三八线一带,通过各种途径表示,恢复战前状态。如果中国方面同意停火,战争也许就结束了。但Mao.ZD对秘密访华的金日成说:“打第一次战役、第二次战役胜利了,但还不够,还要接着打。你敢越过三八线北进,那我为什么不能越过三八线南进?”
中国志愿军极度疲乏,而敌人大踏步撤退,有生力量损失并不大。从军事上看,他们的撤退也是狡猾的,放弃了无险可守的平原。与此同时,一位后来改变美军命运的、极为狡猾慎细的美陆军副参谋长李奇微从美国本土起飞。
美韩军队的散乱和颓唐令李奇微大为不满,他命令宪兵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6辆后逃的南朝鲜卡车,他们只得调头往前线开(但李奇微的参谋说,一会儿他们会以更快的速度开回来)。他集合军官训话:“文字工作可以晚上做,白天,枪炮声大作的地方才是你们必须去的地方!指挥官的位置必须是敌我双方互相开枪的地方。一旦同敌人接触,就要像狗一样咬住,决不能放过……把强大的部队埋伏在侧翼,突然发动猛烈攻击,最重要是把中国人杀死。把赤色中国洗成白色!”
1950年的最后一天,中国6个军的几十万将士突然从茫茫雪地中跃出,冲向三八线。第三次战役由此开始。即使是这个足智多谋的李奇微,也没料到他到朝鲜前线仅两个小时,中国军队就发动了一场一点不小于诺曼底登陆的全线突破。联合国军全面溃散。从前沿逃来的长列南朝鲜士兵狼狈南行,面色憔悴发黑,精疲力尽,绕过李奇微在上面挥舞手枪的吉普车。
1951年1月3日,李承晚宣布“迁都”,汉城顿时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至少有一半市民(约50万)决定再次逃亡。李奇微站在汉江桥头看到:“几十万的难民背着包袱、扶老携幼,争先恐后地向汉江拥去。难民们纷纷从冰上渡江。紧抱着婴儿的母亲,背着老人、病人、残疾人的男人,扛着大包袱和推着小型两轮车的人们……没人去扶助那些跌倒的人。在这悲惨的逃难中,谁也没时间去帮助邻居。没有人流泪哭泣,只能听见在冰上走路的痛苦的喘息声。”(《李奇微回忆录》)李奇微几乎是最后一个撤出汉城的美军,他收拾起桌上的全家福照片,然后在墙上写了一句话:“第八集团军司令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致意!”
打到哪里停住?王树增在书中描述了李奇微上任后,一个巨大阴影慢慢接近志愿军。北京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庆祝page~ant。1951年1月5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祝汉城光复》的社论,用前线指挥官的口气号召:向大田前进!向大丘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当国内报纸到达彭德怀手中时,他感到紧张和焦躁:“有些人只知道我们打了胜仗,不知道我们取胜的代价和困难。速胜论的观点是有害的。我们的报纸怎么能这么宣传?”彭德怀等将领经历过无数次战役,对战争中的伤亡不会过于伤情。但朝鲜战争志愿军官兵的伤亡速度、数量超出了他们的感情承受力。
中国军队的前锋到达了三七线,彭德怀下达了一道引起激烈争论的命令:全军立即停止追击。彭德怀在回国任职后的一次作战会议上回忆起第三次战役时说: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害怕过,可当志愿军打过三八线,一直打到三七线时,我环顾左右,确实非常害怕。美军几乎是不战而退,志愿军官兵都知道,三八线并不是他们打过去的,几乎可以说是走过去的。凡战场上出现这种大规模的撤退,精明的军事家必然会十分警惕。眼看着几十万中朝军队处于敌人攻势的情况下,我几天几夜睡不好,总想摆脱这个困境。本来后方的物资供应就很难维持,这时敌人又派飞机对我军运输线猛烈轰炸。战士们吃不饱穿不暖,空中有飞机炸,地面对着美军的坦克大炮,左右沿海是美军的舰队,不下船就可以把炮弹打过来。志愿军随时有遭厄运的可能,我不能把几十万军队的生命当儿戏,所以必须坚决地停下来!
斯大林的军事观察员、苏联驻北朝鲜大使拉佐瓦耶夫对彭德怀突然停止进攻极为不满,他对斯大林说,彭是“军事上的保守主义”。彭德怀火冒三丈:“拉佐瓦耶夫?他打过什么仗?第二次战役时我们停止追击就是他不同意……”王树增说:“确实,李奇微的到来,开始扭转美军的劣势。在骊州,他对中国军队入朝后的所有战斗记录凝思了三天,终于发现了中国军队的命门所在---每次中国军队的进攻到第七八天时,就没吃没喝没弹药了,不撤也得撤。李奇微称之为礼拜攻势。他因而总结出对付的办法:当凶猛的礼拜攻势接近尾声时,以强大的反击力量立即投入前沿,向弹尽粮绝的中国军队毫不迟疑地扑上去。用火海方式实施火力摧毁,以杀伤中国军队的有生力量……”
彭德怀下令停止进攻,美军反而来劲了,回头就咬,全世界包括美国国会和中国军队,都没想到美军的反攻发动得如此之快,而且是在中国军队最不愿意进行战斗的时候。面对这种局势,彭德怀指挥志愿军,通过阻击和运动防御,迫使敌人停止进攻。所有的战斗都异常残酷,在修理山、在泰华山、在汉江南岸,中国士兵用血肉之躯,阻挡李奇微的火海战术。志愿军阵地的失守,照例都是在最后一个肢体不全的战士抱着成捆的手榴弹或是爆破筒,滚向敌人后发生的。王树增说,情况确实很险,几十万中国军队如果继续南进的话,将正好落入李奇微的圈套。在三七线上,联合国军以逸待劳,修筑了十分坚固的工事,正等待着饥饿和缺乏弹药的志愿军士兵闯入火网。“志愿军的冬天,一个空前流血牺牲的阶段开始了。”王树增对这一段的描写倾注了最多的感情。
彭德怀知道后下令停止进攻
为了这本朝鲜战争的书,王树增在广州那个灯红酒绿的浮躁的环境中彻夜查资料,有人对他说:你有病啊?“我有一个小愿望,就是想让当代青年看到我们民族经历的往事……记住那些士兵!”王树增的妻子王瑛说:“你没发现,这本《远东:朝鲜战争》就是献给我们战士的。一提到普通士兵,他就不能自已。”
“我当过10年伞兵,我对士兵有感情。我的部队前身是打上甘岭的,是黄继光、邱少云的部队。想想那些躺在异国土地上的战士,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那么年轻,他们是农民的儿子……”王树增沉默而冷面地对着我。一种无可名状的感受刺疼记者。当有的国家对每一个牺牲的儿女都设有灵牌,或在纪念碑上镌有密密麻麻的名字、永远受到民族的整体追念时,我们农民的儿子呢?
前不久,一个专门研究韩战(朝鲜战争)的日本学者来到中国,他想看看邱少云国度里的大学生,他对大学生们说,邱少云真是世界上少有的勇敢的人,是一个民族的骄傲。有个大学生竟回答说:现在再也不会有那么傻的人了。“这是我们民族的悲剧!”王树增对这件事很长时间不能释怀。
今年夏天,美国原准备和韩国在仁川举行大规模的模拟登陆,并把当年参加联合国军的西方各国的军事代表团都请来,以纪念朝鲜战争50周年,后担心刺激朝鲜的南北和谈而作罢-在谁也没提起旧事时,美韩总是不忘,它起码勾起我们因往事而汹涌的感情。
誓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战士比比皆是
王树增给我们描述了第四次战役──那是我们从不知道的由青春、热血、失利、胜利筑起的波澜壮阔的战场。Mao.ZD一度想让志愿军攻到三六线,并在那里休整。而在前线的彭德怀心里清楚,这没有任何可能,只能通过阻击和防御,迫使敌人停止进攻,这就是第四次战役。
所有的战斗都异常残酷,在修理山、在泰华山、在汉江南岸,中国士兵用血肉之躯,阻挡李奇微的火海战术。志愿军阵地的失守,照例都是在最后一个肢体不全的战士抱着成捆的手榴弹或是爆破筒,滚向敌人后发生的。王树增说,你能想象数十门火炮加上30多辆坦克一起向一个小山包轰击1个小时、8架飞机又轮番扔下大量凝固汽油弹后是什么情形吗?山头被削去1米,连土都在燃烧。中国士兵竟然还活着,还站起来射击。这给美国兵的心理震撼是极为强烈的,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手中卡宾枪射出的子弹是否有意义,中国人是杀不死的。
彭德怀利用敌人东线的一个小疏忽,发动横城反击战,使联合国军的进攻失利,全线动摇。在横城反击战中,中国战士的英勇,使美军最现代化的武器也为之减色。“当一个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局面就会有变化。”王树增提到一个叫翟文清的前副师长,他永远不能忘记他当营教导员时一个叫于水林的战士,在横城反击战中,敌人坦克集群冲过来,局面很危,于水林手提手雷,冒着弹雨冲到坦克跟前,连续炸毁两辆重型坦克,局面为之一变。他又端枪追击从坦克中跳出的美国兵。身中数弹,全身血红,还捉到了8名俘虏。
王树增特别感动的是于水林受伤回国后的故事。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与部队失去联系。只知道他是热河人,翟文清就派人到承德地区去找。找了好多年,直到“文革”前,才在内蒙古昭乌达盟一个贫困村里找到他。他是村里最贫困的,右臂已截肢,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孤身一人住在生产队的马棚里。当地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衣衫褴褛的残疾汉子是荣获一等功的大功臣。翟文清副师长千里迢迢赶来,紧紧抱住他,泪如泉涌。当地go-vern-ment知道于水林是大英雄后,给他盖了间房,为他找了个女人。结婚时,翟文清把他和女人接到部队……生活艰难,而老军人多情而仗义。以后每年于水林都会被接到部队,直到他病逝。翟副师长亲自料理了这个老战士的后事。
在横城反击战中,志愿军一个师创1次战斗歼敌最多纪录,消灭敌人3350名。但在砥平里,由美军和法军联守的一个阵地要冲没能拿下来,使志愿军终没取得第4次战役的大胜。那是异常惨烈的一仗,双方都刻骨铭心(美国人今年在国内大肆纪念砥平里之战)。志愿军先后投入8个团,多次攻入阵地,到处是混战肉搏,美国的重型轰炸机从日本本土、南朝鲜釜山机场和航空母舰上起飞,怪叫着低飞擦过战场,把志愿军的攻击线路炸成一片火海。志愿军伤亡太大,经常是一个连上去没几分钟,就只剩六七个人了。连长指导员全都牺牲,司号员炊事员指挥战斗,打到最后一个与敌人同归于尽,杨根思式的战士比比皆是……对砥平里的攻击是在志愿军基层军官坚决要求下停止的。下级军官要求不打,在中国.领导的军队里是极为罕见的。彭德怀知道后,同意停止进攻。志愿军对砥平里的攻击失利。
在砥平里,我们的伤亡很大。40军的3个团就伤亡1830人。359团3营的官兵几乎全部伤亡,3营营长牛振厚在撤退时说什么也不离开遍布3营战士尸体的阵地,最后硬被拖下来。40年后,一位美国历史学家专门来到韩国的砥平里,在三七线附近的冻土里挖出19具中国士兵的遗骸,以及志愿军的子弹、水壶、牙刷、胶鞋等……
彭德怀有一个最重要的特点:爱兵
“比较一下两军的统帅是很有意思的。”王树增在书中重点描写了这两个人:“志愿军统帅彭德怀像块巨石一样,他脸上从来没有笑容,全party全军只有Mao.ZD敢跟他开玩笑,这跟他的身世有一定关系,他是赤贫的孩子,这一点跟Mao.ZD和周恩来不一样,他一直在基层,在一线,没享过一天福。”从王树增的言谈中可以感受到他对彭德怀的深厚感情。
即将出兵时,他在沈阳开最后一次会,突然感叹说:“我命苦啊!”在场的人都很惊讶,因为他从没说过这种话。“长征时我打最艰苦的仗,抗日时我在太行山……现在又是朝鲜战争……我是命中注定要吃苦的。”他最后说:“如果没有苦,要俺干嘛?”全场为之肃容。王树增写到彭德怀,往往欲泪难止。他说,想到彭老总后来的命运,觉得他还不如牺牲在朝鲜战场。
而美国第8集团军统帅(侵朝美军主要是第8集团军)李奇微是典型的现代军人,他儒雅而理智。相比之下,麦克阿瑟传统老旧多了。李奇微比麦克阿瑟小二十几岁,突出的特点是对战争局势判断敏锐而果敢。朝鲜战场的复杂、诡奇、壮阔,主要是彭德怀和李奇微两个人斗心斗智的结果。
彭德怀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爱兵。他的心拨开那些干部,直扑向那些最基层、最令人怜爱、最艰苦的战士。在朝鲜战场,他最大的忧虑就是我们的后勤,当美军飞机把整个后勤线炸得支离破碎,而战士们卧在雪中连炒面都吃不上,冻死饿死很多,还要遭受凝固汽油弹的伤害时,他的头发就无可阻挡地白了。
为了使这些战士的处境能够好一点,在第4次战役最危急的时候,彭德怀忍痛离开回北京,他迫切需要中央了解朝鲜战场最真实的情况-有人写过这些情节,但《远东:朝鲜战争》中有最真实的记录-飞机降落沈阳加油时,前来迎接他的军政首长请他到休息室休息吃饭,他眉头紧锁心情恶劣:“我不吃饭!不休息!你们别管我!”他就站在飞机旁等,飞机加完油后,立即飞向北京。到了北京,他直奔中南海。当得知Mao.ZD不在中南海而在西郊玉泉山的静明园时,他又立即赶往那儿。到了静明园,因为Mao.ZD在睡午觉,秘书和警卫人员不让他进。他大吼一声:我有急事向毛主席汇报!不由分说,推门而进。
Mao.ZD没有恼怒,边穿衣服边说:“只有你彭老总才会在人家睡觉时闯进来提意见!”彭德怀向Mao.ZD汇报了朝鲜战场的艰难情况,以及与美军作战和与国民party作战的不同。Mao.ZD终于表示,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朝鲜战争不要急于求成。在周恩来主持的军委扩大会上,彭德怀充满感情地说:“国内只知道取得三次战役胜利的一面,并不知道严重困难的一面。第一批入朝的9个军,经过3个月的作战,已经伤亡四万五千多人,另外,生病、冻伤、冻死约四万人……几十万志愿军既得不到充足的粮食供应,更吃不到新鲜蔬菜,第一线部队只能靠一把炒面一把雪坚持作战。战士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有些领导开始强调自己的困难,彭德怀实在听不下去,禁不住拍案而起:“这也困难,那也难办,你们整天干的是什么?我看就是你们知道爱国,几十万志愿军战士他们不知道爱国吗?你们到朝鲜前线去看看,战士住的什么,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这些可爱的战士在敌人飞机坦克大炮的轮番轰炸下,就趴在雪地里忍饥挨冻……其艰苦程度甚至超过红军时期。经过几个月的苦战,伤亡了那么多战士,他们为谁牺牲,为谁流血?战死的、负伤的、饿死的、冻死的,这些都是青年娃娃呀!难道国内就不能采取紧急措施吗?”人们鸦雀无声,屏息静气。
回到住所,彭德怀怒气未消地对浦安修说:“前线战士那样苦,北京还到处跳舞!我这个官老当然饿不着冻不着,可那些年轻的战士呢?我这个司令官不能睁着眼睛不为他们说话!”彭德怀此次回京起到了相当的作用。他促使中央军委做出了有利于改善前线条件的一系列决定。几天之后,他匆匆回到几十万大军正在受苦牺牲的地方。
六十三军,祖国感谢你们!
令王树增和王瑛夫妇不能忘记的另一个老军人是范天恩。这位主力军(38军)中的主力师主力团团长是有名的范大胆,打了许多硬仗胜仗,在全军非常有名,后来官至烟台警备区司令,今年79岁,已报病危。王树增夫妇从38军打听到他的下落后,赶去采访。但对于50年前那场战争,他一句话不肯说。
“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开口,你猜他说的什么?”王瑛问我。“说的竟然是一个孩子的事。临死前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心,就是那个孩子。”老战士含着眼泪,像是要托付给王树增夫妇。这孩子当年是一个孤儿,流落在哈尔滨街头拾捡为生,后来被苏联红军收留。苏联红军撤离时,想把他带走,但政策不允许,只得把他留在齐齐哈尔火车站,他又重新流浪。范天恩带部队经过时,看这个孩子独自蜷缩在寒风中,十分可怜,就把他收留。这孩子特别聪明,就让他干机要员,成天跟着范天恩,情同父子。第二次战役后,范天恩回国轮训时想带他一起走,又怕人家说……等他回来后,听说那孩子战死了,用老乡的衣柜做了一个薄棺埋在汉江边。“他的家人在哪儿?他姓王,我要找到他的家人。”范天恩在最后的时候总在说这句话。王树增知道这是一个老人永不能实现的梦了。“50年了,就是有家人也早就死了。”
彭德怀从北京赶回第四次战役的战场,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中国军队节节后退的局面已经无法控制。计谋多端的李奇微接连发动了“屠夫作战”和“撕裂作战”,突破了汉江。彭德怀于是向中央提出放弃汉城。中国军队退至三八线以北。双方又回到了战争起始状态。在边打边退的过程中,中国将士付出很大牺牲。弹药的极度缺乏令志愿军战士丧失了保卫阵地和自己的基本条件。朝鲜中部那些山岭上的石头常常是他们用来与坦克大炮搏斗的武器。许多中国士兵腹中空空衣不遮体地倒在了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中。当部队后撤时,只能看着战友的遗体躺在凄风冷雨中渐渐遥远。随后赶来的美国兵看到这些尸体也不禁浑身颤栗。美国陆战1师军史上记录道:“这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卧着,很多还与美国士兵的尸体抱在一起。由于尸体的冷却,已无法把他们分开。”
志愿军退到三八线以北,杜鲁门和华盛顿的政客们以为志愿军没有能力也不愿意再打了,撤了一直与其作对坚持要打到鸭绿江的麦克阿瑟。但杜鲁门确实不如在亚洲生活了14年的麦克阿瑟了解中国人。彭德怀和同事正策划一次自朝鲜战争爆发以来规模最大的战役。他致电Mao.ZD:“此次战役是极为重要的,是一场大恶战。即使付出五六万人的代价,也要消灭敌人几个师……”Mao.ZD很赞赏,周恩来却提醒:“我们前几次战役的情况证明,一次包围美军几个师、1个整师、甚至1个团,都难以达到歼灭的目的,而这次战役的第一阶段就预定歼灭敌人5个师,其中有美军的3个师,恐怕客观上难以做到……”但Mao.ZD批准了彭德怀的作战方案。
这时李奇微已经取代自大的麦克阿瑟,成了联合国军总司令,他选中军事怪才范弗里特接替自己原来的职务。这个人更加阴狠,在中国军队准备进攻时,他打破美军常规,不修筑防御工事,仍下令北进攻击。他说,对于中国人,防守是不行的,只有进攻。他把李奇微的“火海战术”用得更狠,使用的弹药量是美军规定限额的5倍以上。一些美国国会议员要质询这种“范弗里特弹药量”浪费了美国纳税人的钱。范氏大为恼火:“让那些议员们来看看敌人的尸体和俘虏吧……”美军全线越过三八线。
1951年5月29日晚,朝鲜中部大雨如注。在山洞里,光着上身的彭德怀用最低沉的声音对洪学智说:出事了!60军180师被包围在汉江南岸。连日大雨使汉江江水猛涨,180师1万多中国官兵只能拉着仅有的3根铁丝北渡突围。美军的照明弹悬挂在头顶,炮兵和低空盘旋的飞机把密集的炮弹砸向毫无还击能力的中国士兵。齐胸深的江水汹涌,力气弱小的女兵紧紧拉住马尾,人们互相呼喊,还是有人不断被江水卷走。中国士兵的鲜血使汉江江水成了红色。
180师周围是5倍美军的死死包围,每一个方向的突围都发生了极其残酷的战斗。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饥饿,全师断粮多日,伤兵更加悲惨,伤口由于不能及时处理而溃烂。有的士兵主张把驮炮的骡子杀了吃,但是立即遭到反对,士兵们宁可饿死也不愿意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骡马。驭手们怕它们被人吃,就解开缰绳放它们走,但是这些骡马恋着主人,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令炮兵驭手们放声大哭。当60军韦杰军长得知负责救援180师的179师和181师行动失败,一头栽倒在军指挥部里。
180师开了最后一次party委会,决定分散突围。师长郑其贵带领警卫分队和部分机关人员在黎明时分遭到美军坦克追杀,钢铁履带把中国军人的身体卷进去,然后抛起来。几名警卫战士向与郑师长的行动相反的方向跑,以吸引美ammo力。郑其贵等趁机冲过山去。郑其贵回过头看到,一个战士当场被打死,另一个战士负伤仰面倒下,被两名黑人士兵抓着两腿拖走。40年后解密的志愿军司令部的资料显示:除师长、参谋长及担任掩护大行李的一个建制营等部分人员突围外,余因饥饿与疲劳走不动,吃野菜中毒或作战死亡、失散等约七千余人。
中国军队继续北撤,战线距离三八线越来越远。将士们忍受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情绪的折磨。彭德怀认为,不能再退了,无论从军事上还是政治上,无论从道理上还是心理上。他决定在朝鲜中部高山险阻之地守住最后的防线。派谁来守呢?各军损失严重,只有36岁的军长傅崇碧率领的63军略好一点。第63军最悲壮的一页翻开了。一边是中国士兵的血肉之躯,一边是美军坦克的钢铁长龙,两边翻滚厮杀。战场距彭德怀的指挥部不过百里,他拒绝撤退。经常一个人在黑暗中向南眺望,他知道他的士兵一个个倒在阵地上,心疼焦虑。他知道中国农民家庭是如何盼自己的儿子长大,平安。几天前,志愿军一个独生子的父亲写信问能不能让他的儿子回家,有人指责这个老人觉悟不高,破坏抗美援朝。彭德怀知道后发火,命令立即把这个战士从近百万士兵中找出来,给这位老人送回去:“战士不是父母养的?就你是?”
残酷的阻击战打了整整10天结束,63军胜利完成任务,美军的进攻被挡住了。彭德怀亲自迎接从前沿下来的63军官兵。士兵们浑身的衣服已变成一缕缕的布条,许多人只剩下粘满血迹的裤衩。彭德怀刚说了一句“祖国感谢你们”,官兵们就都哭了,他们想起了倒在异国土地上的战友。
第五次战役的最后结局最终使Mao.ZD和彭德怀认识到,在朝鲜打美国人与在国内打国民party根本不同。在敌人海陆空的立体优势面前,我们过分乐观于自己的兵力优势和敌人缺乏近夜战的能力,尤其是美军已经掌握了中国军队某些暂时的弱点……得到这个认识付出了血的代价。
胜利女神站在了哪一边?
知道记者在写朝鲜战争,许多人问,咱们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更多的人在问王树增。他回答道:“你我这样的人在拳台上跟泰森打了个平手,你说这是泰森的胜利还是你我的胜利?”第5次战役后,杜鲁门急着想停战,认为长期陷在朝鲜战场是中了苏联人的诡计。而中国领导人需要面对更为重要的台湾和西藏问题,况且已成功地制止了联合国军占领全朝鲜的企图。
杜鲁门“像猎狗一样到处寻找能和中国方面取得信息交流的线索”。找了一些不行,最后只能把一些信息向Mao.ZD的一个远亲传达,拿马歇尔的话说:像是“把一封信塞进瓶子里放到旧金山附近的大海里”,指望Mao.ZD能收到,简直太渺茫了。经过一系列外交斡旋,杜鲁门向远东最高司令官李奇微发出命令,要求他一字不差地向朝鲜共军司令发出:“我得知贵方可能希望举行一次会议,以讨论以后停止朝鲜的敌对行为……我提议此会议可在元山港一只丹麦伤兵船上举行。”
7月1日,彭德怀和金日成复电:“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将军:我们同意为举行关于停止军事行动和建立和平的谈判而与你的代表会晤。会晤地点,我们建议在三八线上的开城地区……”交战双方开始谈判后,南朝鲜这个几乎被遗忘的go-vern-ment感到受到了极大侮辱。李承晚多次表示“誓死不与谈判”,汉城多次举行大规模群众page~ant,喊出“打到北方去”!但没有人理会这个go-vern-ment。谈判整整进行了两年,其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役。却有无数次阵地对攻战,最著名的是在上甘岭发生的。
尽管南朝鲜军把志愿军看成了神,听到一点中国军队的风声就望风而逃,但停战协议的签字就要举行时,李承晚竟然不要联合国军,要“单干”。志愿军发动了金城战役,专打要“单干”的南朝鲜军。结果南朝鲜军队伤亡惨重,丢失了大片土地。新上任的联合国军司令官克拉克说:“让中国人教训一下韩国人吧!”三八线从来是笔直的线,就是在金城一带凸出一块,那是金城战役使然。
1953年7月27日,停战协议正式签字。当双方倾销弹药的枪炮巨响停止后,战线突然沉寂下来,双方官兵从战壕中探出头来观察,然后一起欢呼。几个中国士兵溜达到美军阵地上,拿出几粒糖果和一块手绢要送给美军士兵。这些农民子弟把自己仅有的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他们以为吃着牛排睡着鸭绒睡袋的美国大兵也把它们当宝贝……
王树增记录了这样一件事。停战那天,一名志愿军小战士奉命往前沿阵地送命令。这天炮火变得异常猛烈,他奔跑着、躲避着,多次被炮弹掀起的泥土掩埋。就要到阵地时,他被炸倒,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一只脚齐腕而断。他开始往阵地爬,一只手抱着自己的断脚。他爬上阵地时已是黄昏。小战士从胸前掏出命令,上面写着:今晚22时正式停战。届时不准射出一枪一炮。指挥员把小战士抱起来,大喊:“来三个人把他背下去!不准让他死!拿着他的这只脚!”50年后,王树增和王瑛到处打听这个小战士的姓名,无结果。在岁月风霜中,他安在否?王瑛问我或问她自己。
停战那天晚上,彭德怀走上前沿阵地,几个小时前这里还在战斗。一队担架抬着志愿军战士的遗体走下来,彭德怀掀开每一个担架上的白布,眼睛里渐渐充满泪花。他哽咽地说:“就差几个小时,他们这么年轻……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掩埋好,立上个牌子……”走下阵地时,彭德怀突然命令吉普车停下,他在泥土中拣出一只满是弹洞的白搪瓷杯,上面写着:献给最可爱的人……许久以后,他喃喃问:“这个兵,牺牲了?还是负伤了?”我不禁想起同是统帅的麦克阿瑟卸职后,在美国国会演讲时脱口而出的那句名言:“老兵不会死,他只会悄然而逝……”
当晚,开城举行了庆祝晚会。有人邀请彭德怀跳舞,他说不会。再来邀请他的是一位年龄很小的姑娘。彭德怀说:“孩子,我拉着你,咱们走一圈吧!”于是一位面目憔悴、饱经沧桑的老人拉着花一样的小姑娘,在缓慢轻柔的音乐中走着。所有的人都哭了。
志愿军女战俘纪事
战争的本质是残酷、粗扩和悲壮的。女人的天性是温柔、慈受和善良的。女人被卷进战争,这再确切不过地说明了战争——这个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的怪物,是根本违反人性的。
而女人一旦成为俘虏,她们的处境则更为悲惨。
在朝鲜战争中究竟有多少志愿军女兵被俘,这至今还是个谜。我敢说,经历过那场战争的美军指挥官也无法统计出确切的数字,因为她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被送进战俘营。在原始社会的争斗中,男人被作为俘虏,女人与牛羊、石器等一起被列入战利品。在这个被称为进入现代文明的星球上,人类还保留着许多它最被形态的意识和行为。
这里讲述的是几个志愿军女俘的命运。由于读者可以理解的原因,我未用她们的真实姓名。
她叫张丽华,被俘前是志愿军某部卫生队的护士。她刚刚17岁。准确地计算,她被俘前的军龄只有10个月。她实在不像个军人,这不仅仅因为她长得太娇小,娇小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可爱;也不仅仅是因为她长着一副甜嗓子,整天唱呀,蹦呀,唱个没完;蹦个没完;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没有想到,作为一名军人,特别是一名女军人,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父母是某城市的职员。她是父母惟一的一个孩子。初中毕业后,她背着亲人考人部队卫生学校,从此参了军。那时,她只知道参军光荣,穿军装漂亮。而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成为一名俘虏,而作为一个女俘虏又会遇到些什么?她那时以为当兵除了打胜仗,就是唱歌和欢笑,还有亲人献上的鲜花。而这一切,在突然之间,以一种异常残酷的方式告诉了这个纯真的少女。
在朝鲜前线,领导把宣传鼓动的任务交给了张丽华和其他三个女兵。四姐妹中,她最小。大姐姓王,22岁,是她们中间惟一结过婚的,她的爱人在团里当干事,她俩刚结婚就随部队到了朝鲜前线。有人猜她快要当妈妈了,战斗间隙,空中还响着枪弹的呼啸,她从背包里拿了那件娃娃衣服,一针一线地在上面绣着一个和平鸽,白白的鸽子,嘴里还衔着一枝绿色的橄揽枝。她绣着绣着,常常自己忘情地笑起来,把一个母亲的爱都绣了进去。大赵20岁,长得像个小子,黑黑的,又粗又高,嗓门特大,性格泼辣。人朝前,妈妈给她来封信。说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她看着信脸都红了,以后还节过两天食,说是让自己的腰身变细点。小李,18岁,因为她长得太瘦,像根面条,所以她倒是挺羡慕大赵“吃什么都长肉”。就是这么四个女兵,组成了一个鼓动组。她们四个人形影不离。行军路上、前沿阵地上、卫生所里,到处都听到她们的歌声。
后来,四姐妹中只有张丽华一个人被押进了美军战俘收容所。她完全变了,变得目光呆滞,面色苍白,沉默寡言。一连几天,她滴水不进,一声不吭。见到中国人,她就捂住自己的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美国兵把她押去审讯,她一进审讯室,趴在桌子上就流泪,一句话也不说。审讯的美国军官拿来一包巧克力、口香糖,她一把扔在桌子底下,对美国人破口大骂,站起来就走。美国军官将地下的东西拾起来,硬塞到她的口袋里,在收容所门前,她又扔进臭水沟。
收容所里有一个黄头发的婴儿。人民军的女战俘给她讲了这个孩子母亲的情况:有一段时间,美国兵天天晚上都来强J女战俘。一年后,有个被强J的姑娘生下了这个黄头发的婴儿。美国兵听说了,送来了奶粉、巧克力和面包。她只留下了奶粉,把其它东西都扔了出去。这天晚上,美国兵又来纠缠,把她按倒在床上,她挣扎着,一下子掐住了美国兵的脖子。美国兵从身上掏出匕首一刀刺在她的心口上,可她一直没有松手……
[ 本帖最后由 顾汉现 于 2009-2-11 13:4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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