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雾缭绕看别府 温泉之都的“温泉文化”

陈亮911

别府“地狱”胜景之一。郑园园摄


　　别府位于日本九州岛东北海岸,背靠鹤见山，面临别府湾。我从北京飞到福冈，转乘长途巴士前往。临近别府，只见一缕缕白雾腾空而起，天地之间，雾气充盈，就像朦胧的印象派油画。雾气是从数千个温泉冒出的，温泉古称“汤”，那雾也就叫“汤雾”。

　　我在别府期间，由别府大学教授荒金大琳引见，拜访了市长滨田博先生。市府客厅里，挂着一幅书法作品：“山是富士，海是濑户内，汤是别府。”这是别府“旅游观光之父”油屋熊八的话，道出了他心目中日本最美的三处景观。

　　滨田市长向我介绍了别府温泉的特点。它历史悠久，奈良时代（公元8世纪）的《丰后风土记》就描述别府是“千眼温泉一夜涌”。现在，全市有2843个泉眼，名列日本第一；日涌出总量达13万升，占日本日涌出总量的10%，仅次于美国黄石公园，排名世界第二；别府温泉种类繁多，世界上公认的温泉品种有11个，除了放射能泉，别府全部拥有。它是当之无愧的日本温泉之都，也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温泉胜地。

　　别府最著名的景观是被称为“地狱”的八大观赏温泉。所谓“地狱”，是指从地下250—300米处喷出的热水池或热泥浆池。火山爆发喷出的沸腾地下水和泥浆，把周围的岩石熔化了，方圆数公里之内成为不毛之地，令人想起佛教中地狱的恐怖情景。你瞧它们的名称——海地狱、血池地狱、龙卷地狱、鬼石坊主地狱……有点令人发憷。“地狱”多为热泉，多数温度在100摄氏度上下，并因泉水的矿物质成分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颜色。“海地狱”呈蔚蓝色，如海水般清澈。同一景点的另一个池子则呈墨绿色，池中荷叶硕大无比，叫做“大鬼莲”。“血池地狱”也称“赤汤泉”，池里的泥和汤均呈铁锈红。“坊主地狱”中的“坊主”，是日语“和尚”之意。480年前这里火山喷发，把一座寺院和寺内和尚冲上了天。此后，地下涌出的灰褐色泥浆呈大大小小的球状，像是和尚的头。“龙卷地狱”是世界上间隔时间最短的温泉，每隔25分钟喷一次，它一边喷射出蒸汽水，一边发出咕咕的响声，犹如虬龙飞腾咆哮，展示着火山运动蕴蓄的伟力。

　　“别府八汤”是指该城“别府”、“铁轮”、“龟川”、“观海寺”等八个最好的洗浴温泉的泉源，它们有的在城区，有的在海边，还有的在幽静的谿谷。城区的温泉与街道共生，有汤脉的地方必有街道，必能聚集人气，旅馆也格外多。我下榻在“黑田屋”旅馆，馆舍内飘着淡淡的硫磺味，细木门窗透着木头温润的质感。夜幕低垂时，浴后的旅客，脸红扑扑的，穿着和式浴衣，趿着木屐。在旅馆内、在街道上随意溜达。他们暂别忧虑和烦恼来到别府，就是为了享受这难得的清静和放松。

　　频繁的地壳运动造就了日本星罗棋布的温泉，也使日本在岁月的演进中形成了一套“温泉文化”。民间层面，它包含有温泉的传说、洗浴程式、温泉料理等；政府层面则有国家制定的《温泉法》及地方政府制定的温泉旅游规范等。还有作家著书立说，创作温泉文学，阐述泡汤哲学。据我观察，日本的温泉文化浸透着平民精神。别府设有200多个公共汤池，那是人人可以进出的场所，门票100—200日元（100日元约合6.8元人民币）不等，还有全家共享的“家庭卡”，每月1000日元。也有不少家庭把温泉水引进家，每月费用1万日元左右。荒金教授说，他家是引进了温泉水的。滨田市长说，他喜欢到公共汤池去。儿时伙伴是泡汤一起长大的，现在大家上了年纪，能在汤池聚首，那是金钱买不来的快乐呀！

　　别府市政府前的广场上有一块石碑，刻着《市民宪章》。《宪章》要求市民视温泉为宝，热情欢迎游客，保护好温泉资源。我接触到的两位出租车司机都有相当的文史知识，更对温泉掌故了如指掌。他们彬彬有礼，很乐意充当导游，就像是别府的形象大使。说到温泉资源的保护，这是一个全国性课题。近40年来，日本的温泉涌出量增加了2.5倍，它意味着过度开发。从前温泉都是自然涌出的，而今掘井、抽水技术提高，人工挖掘的泉眼越来越多，造成蓄水量和涌水量“收支不平衡”。汤道、温度、水分是构成温泉的三大要素，缺一不可。没有丰沛的雨水渗透，纵有地下热能，温泉也会枯竭。滨田市长告诉我，保护好这片繁茂的山林，限制温泉的过度开掘，是市府的重任，他们有信心保持别府水灵灵的面貌，保持这水气之上的写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