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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华人感受中日医疗两重天
日期: 15年05月4期
来源:《中文导报》专题报道组
最近,常有华人回国时染病并在国内就诊,或是家中老人有病回国陪护,而对照日本的医院,他们感慨颇深,觉得中国在医疗方面应该向日本学习的地方很多很多。
回国看病像打一场战役
“回国看病像打一场战役!”回国探亲的张先生感叹道。
张先生家在河南郑州,回国期间不巧发烧、头晕,他前往家附近的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看病。这所医院是省里数一数二的医院,因为离家近,他小时候常去,那时候虽然看病的人也很多,但井然有序,这次却让他大吃一惊。门诊大厅的景象,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上个厕所都要爬几层楼才行,排两个小时的队,见医生也就几分钟。
张先生把这次“痛苦的体验”讲给亲朋听,大家都不以为然。后来张先生才得知,这家儿时常去看病的医院现在日门诊量最高已破两万,年门诊量逾四百万,这家号称是世界上最大的医院被亲朋戏谑称为“世界最大的乡村卫生所”。
一位亲戚告诉张先生,“你的看病经历真不算什么,去年我爸得了脑梗住院,走廊摆满了病床,住院时只有两张床可选,一张在厕所边,一张在电梯间,我们选择了厕所旁。”
该院院长曾公开称:“我们医院现有床位7000张,加床的话可以加到11000张。”
日本病床最多的藤田保健卫生大学病院也只有1500多张病床,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也只有1200多张病床,这些日本顶级医院在中国的大医院面前,瞬间变成了虾米。
另一位亲戚提醒张先生,“医院里天天都是人山人海,从上班到下班都是高峰期,比北京地铁还挤,有个小病小闹不舒服的还是别去了。前些时准备住院做个肛肠手术,经常看到主治医生领着一群学生,本来是冲着专家去的,生怕躺下被麻醉后成为实习生的试验品,最终还是选择了另外一家市级三甲医院。”
“看小病不建议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但也不建议去小医院。”王女士家在东北某省一大城市,前不久父亲做胃部手术,王女士回国陪父亲看病。王女士说,父亲正因为觉得是小病,先去小医院当一般胃炎治疗,才耽搁了诊治。且不说医务人员水平如何,连胃镜、肠镜设备都没用。
“‘小病在社区、大病去医院’国内提倡的分级诊疗运营机制,听上去很美好。但在现实中,最让人不放心的还是基层医院的医疗水平。”王女士说。
“医生收红包真的不只是医生的问题!”王女士亲身经历感受到医生收红包在国内屡禁不止的原因。
虽然之前早就听说国内医生收红包是普遍现象,但她陪父亲去医院前并不打算送红包,她认为,无论是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是基于法律法规,医生都不应该收红包,患者也不应该送红包。可到了医院,却身不由己,只能“入乡随俗”。
王女士说,手术前一天,主治医生告诉你,明天是一位国内著名专家亲自操刀,如果不是和医院有合作关系,你跑到北京拿着钱也未必能排到。医生还特意嘱托,在手术前主刀专家会和家属见面,到时准备好3000元红包。
父亲听说医生索红包却很高兴,忙说:“要给、要给!现在反腐风声这么紧,敢收红包说明医生对病情有信心,治不好他敢收吗?”看到病床上虚弱的父亲,爱讲原则的王女士这时也只能听从医生的安排。
后来,听住院的病友说,他们都给了红包,有的人还很主动,因为遇到大病往往要和医院、医生打几年交道,送上红包以后再找医生看病也方便。
一位病友说:“这个事情就在于,你不给我不给,啥事没有;你不给我给,我尝甜头。你给我不给,我就倒霉。”
王女士介绍,国内医疗保险制度已经逐渐完善,如果遇到重大疾病,表面上看,个人负担的并不多,医院每天都会打出医疗费清单,但实际上还有许多费用是入院前想象不到的,除了红包外,还有一些药品要全部自费,有的药品甚至没有处方,只有医生口头“推荐”。
手术前麻醉师会问你是否需要镇痛泵,这是近年来麻醉科使用的术后镇痛工具,一般都是自费,约800元。谁都希望家人减轻痛苦,一般家属都不会在意这点钱。
因为父亲手术后体弱,主治医师建议注射人血白蛋白。一直被视为“救命药”的血液制品人血白蛋白,近日市场上奇缺。虽为处方药,但医院里难寻,而黑市人血白蛋白价格一路飙升,50ml剂量的注射剂卖到了800元一支,更常常有价无市,全国各大医院都缺。而主治医师却说能“帮忙”找,并建议先注射6支看看。
王女士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能不听医师的吗?或许感激还来不及呢!”
“在日本,医院里有严格的探视时间,而国内医院的病房简直就是集贸市场!”王女士说,因为护士人手紧张,照顾病人都是由家属完成的,甚至换吊瓶也是家属自己看,家属多了病房也就热闹非凡。
“我陪父亲在医院待的十多天,天天如此。病房就是集贸市场,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每个病人都有亲朋好友,病房里迎来送往俨然成了交际场所。因为医院没有规则,包括自己家亲朋也是拎着保健品一波一波来,父亲只有到深夜才能好好睡觉。另外,来病房里发广告的人也随意进出,默不作声往病床上扔下一张传单,掉头就走,丢东西的现象也经常发生。”王女士说。
“虽然国内看病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感觉主刀医生的确经验丰富,这也是让人最放心的地方。”王女士说。
“在日本,医生很规范倒是真的,就是动手能力差点!手术做的不如国内的医生好。毕竟咱们中国人多,医生们练得也多,做手术这种熟能生巧的事情,日本的医生真是比不过国内大医院的专家。”王女士说,父亲不到两个小时就推出手术室。
安静的日本医院
和中国医院的热闹相比,日本的医院确实很安静。千叶县华人陈苏秀在3年前曾经入住当地中央病院,住院七天,完成一个肠胃小手术。她清晰地记得住院前两周在门诊与医生谈好要手术后,就立即由护士商定了手术日子,并且由护士交予了一套资料。这份资料包括住院手册,手册里面详尽地写着住院用品,注意事项,以及医疗保险等文件。
在手术前一天住院观察,住进医院是上午,从午饭开始就由医院提供。房间一共四个人,都有粉红色的布帘拉着,以保持个人的独立空间。当天一系列例行检查,包括量血压、体温等,护士并告知到晚饭后就不能再进食,只能饮用医院提供的一种瓶装水。并且要求她在次日凌晨再喝下一瓶。
手术从中午开始,护士来提前讲解住院和手术过程,由于需要麻醉,护士还问陈苏秀要走了干净的内衣,以便术后帮她穿上。
东京大学附属病院(照片与报道内容无关)。摄影:Abasaa
陈苏秀是自己走入手术室的,当时稍微有点紧张,躺在手术台上,被安上了各种测量仪器。手术室里的麻醉师和护士都很亲切,与她轻轻聊着天,告诉她要从脊椎注射麻醉剂等。等她在病房醒过来,手上已经插着输液管。每隔一阵,就有护士来量体温测血压。从手术次日早上起,已经可以吃由护士送来并安放在病床小桌板上的早饭。两天后,护士告诉她可以冲澡。陈苏秀告诉记者,日本医院里环境整洁,医生护士都亲切,每天一日三餐由医院安排,营养均衡,虽然量看上去并不多,不像中国人理解的术后病后要“大补”的感觉,而且一大早就是一盒冰冷的牛奶。但吃惯了,觉得吃个八分饱正好。医生来查房时,还让陈苏秀起来走走,说如果一直躺着,就会越来越没有力气,这又是颠覆了陈苏秀固有概念的一件事。以前总认为生病就要静养,但日本却是说能走就走,锻炼了才会有体力。
另一个华人青年李力容在日本医院住院十天,也体验到人性化的服务。原来,小李的伤口在背后,术后前几天不能冲澡。护士来查房时,见他头发油腻腻地粘在头皮上,问他是否想洗头。护士搬来一个大盆,让小李躺在床上,枕在床外的盆子架上,护士很细致地为他洗了头。这些工作,护士可做可不做,不做也没有人说她没有完成本职工作,但日本的护士总是尽量为病人着想,尽量让他们在住院期间过得整洁舒适。在身体伤口恢复,可以下地走动后,小李每天在医院走廊上散步,他告诉记者,人们熟悉日本的人性化服务,这种人性化更表现在面对弱者的地方,比如对残疾人,比如对医院病人。病房外有冲澡室,有由护士给洗头的洗头室,有娱乐室,里面有电视机、各种报刊杂志、桌椅,有时候有亲友来探望,大家就在娱乐室里坐着聊聊。那整洁温馨的环境,彻底打破了普通国人对医院“飘着消毒水味,拥挤脏乱”的冰冷印象。
日本医院不会让你花额外的钱
日本的医疗制度是以全民强制性加入的公费医疗保险制度为主,在世界上享有盛名。其他国家,例如美国,公费保险只有以老年人为对象的MEDICARE和以低收入者为对象的MEDIAID两种,其他皆为民间保险。此外,尚未加入保险的民众约有4500万左右,是非常不均衡的医疗保险体系。
美国的决策者普遍相信,一个全民强制的国立医疗保险制度,必然导致成本失控。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24个国家相比,美国的公共医疗开支占总医疗开支的百分比是最少的,个人的医疗开支最多,总医疗开支占国民总收入的百分比最高。
但日本模式的国立医疗保险制对他们是相当程度的挑战。1961年,日本修改了运行35年的《健康保险法》,制定了全民必须参加《医疗保险法》,要求公平地向全体国民提供医疗服务,目前日本国民医疗保险覆盖率为99%,为世界之最。
医疗保险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被雇用者保险或称之“职工健康保险”,其中可分为共济组合保险、组合掌管保险、政府掌管保险、船员保险等占65.9%;另一类是国民健康保险,主要是农业人口、退休老人、自由职业者,其可分为市町村国保、组合国保2种,占34.1%。医疗保险经费来源,个人按收入的8%缴纳,不足部分由国家及地方财政补贴,凡参加医疗保险者均可报销一定比例的医疗费用,大部分为80%至90%,自付10%至20%,家属可报销70%至80%。
患者可以到自己参加医疗保险的保险事务所去开“自我负担额度认证书”,按期缴纳税金的人如果每个月所付的医疗费超出这个限度,就会得到减免。
虽然各种计算方法不尽相同,大体上来说,在门诊就诊的场合,普通所得(月收入在55万日元以上),每月的限定额为12000日元,超出这个数字以上就可以得到减免;而入院的限定额为44400日元,超出这个数字以上就可以得到减免。
稍低所得(月收入在40万日元以下),在门诊就诊的场合,每个月超出8000日元的部分可以得到减免,入院的限定额为24600日元,超过这个数字也可以得到减免。至于更低一点的所得,门诊就诊的场合是8000日元,入院是15000日元。
从入院伙食费来看,普通所得每天个人负担780日元;稍低所得为600元;更低所得为500日元。
但要注意的是:“自我负担额度认证书”只是当月有效,如果5月份住院但在6月份才把“自我负担额度认证书”交给医院,那就无效了,因此在入院前或入院中就必须将“自我负担额度认证书”递交给医院。
另外,加入简便的“都民共济”和“县民共济”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在遇到意外的事故、灾害和疾病时,可以通过共济金的形式获得较充分的经济援助。
共济制度是地方政府承办的非盈利的保险制度,是一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互助制度。参加这种保险每年约付3万-4万的保险金,但是每年都有约30-40%的结馀资金返回,同时因为参加了共济保险,还可以退税,因此结算下来没花几个钱就得到了充分的保险。
日本医院里照顾病人的一切事情都由医生和护士负担,绝对不允许有“护工”,甚至也不允许家属在探视时间之外留在医院中,从病人的饮食、排泄到洗头洗澡,都有护士无微不至地照顾,也从来不要求用什么“自费药”,一般也不收红包,他们不会让患者花额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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