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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24
在十二生肖中,龙是唯一的神物,却没能在众属相中抢得头把交椅,屈居于鼠、牛、虎、兔之后,实在令人不解。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在早期华夏文化中,龙的地位并不很高,至少在龙纹被皇家垄断之前是这样。
早期的龙不过是神人坐骑。如在河南濮阳出土的仰韶文化墓葬中,就发现神人骑龙上天的蚌塑图案。此外据《山海经》记载,东方之神勾芒是“鸟身人面,乘两龙”;南方之神祝融是“兽身人面,乘两龙”——“乘两龙”是指用两匹龙驾车,龙的地位那时实在比马高不了多少。
随着佛教传入中土,佛经中的“印度龙”也参与了中华龙的形象构建。那么龙的地位是否因此提高了呢?也未必。
学者指出,印度龙实际是一种生长于南亚次大陆的大蟒蛇,梵文作“那伽”。由于跟中国龙有相似之处,佛经翻译者径译为“龙”。
印度龙体态庞大,当其拜见如来佛祖时,“头至佛所而尾在本宫”;其状貌是“杂色如七宝聚光明,自照不假日月,才貌长大、气如韛风,其目照朗如双日出”。此龙多居于水中,这倒跟传说中的中国龙习性相近。
不过说到地位,印度龙似乎比中国龙更为低下。在佛、菩萨、罗汉、诸天、鬼神的序列中,它奉陪末座,纯属“跑龙套的”。且托生于“畜生”道,一生常受“生时、眠时、淫时、嗔时、死时”五事之苦——而龙的最高企盼,便是经过修行转生“人道”,跟人平起平坐。其地位低下,可见一斑。
印度龙还有亦正亦邪的特点:既承担着护法护生的职能,又生就“下等人”的坏脾气,一但性情发作,狂躁暴虐、不可自制。此外,它们还经常受到天敌金翅鸟的欺凌,每逢金翅鸟飞临,龙族举家惶惶,惊恐万状……
中国通俗文学中常常出现的龙王角色,便有着印度龙的影子:那多半是人格化的王者形象,率领龙子龙孙龙婆龙女居住于水下龙宫。它们也有两面性,如《西游记》、《封神演义》中的龙王,一方面欺软怕硬、倚势凌人;另一方面又不时受到悟空、哪吒等强势人物的挑战,被强索宝贝,甚至批麟、抽筋,一副可怜相——这显然跟象征着帝王威权的中华龙不可同日而语。
有人认为,中华龙与皇权挂钩大约始于汉代。《史记》称刘邦之母在水边酣眠,忽然“雷电晦冥,……则见蛟龙于其上”,遂有身孕,生下刘邦。只是蛟与龙毕竟有所不同。而刘邦斩白蛇起义,自称“赤帝子”——至多只能算是“蛇的传人”!
至宋代,龙与皇权靠拢,显出神圣化的倾向。苏轼《咏桧》诗有“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唯有蛰龙知”之句——所谓“蛰龙”,是指潜藏在地下的龙。于是有小人在宋神宗面前拨弄是非,说:“陛下飞龙在天,苏轼以为不知己,而求之地下之蛰龙,非不臣而何?”(不臣:不肯臣服,有野心。)这恐怕是较早的以龙专喻皇帝的例子。不过神宗还算明白,反驳说:“自古称龙者多矣,如荀氏八龙、孔明卧龙,岂人君耶?”并没有接这顶高帽子。
至迟到了元代,皇家已有垄断龙纹之意,曾一度下令不准民间织造贩卖“日月龙凤纹”缎子;后来又退让一步,只说不准卖五爪龙缎匹,百姓衣服上偶用龙纹,也并不犯忌。
龙纹直至明清两代才明确被皇家所垄断,臣民穿戴龙纹服饰,即属僭越。但朝廷虽有禁约,却禁而不绝,官府也无暇多问。至于小说戏曲中对龙王的讽刺调侃,也照旧如常,没听说有人因此获罪。
总之,在帝制时代,龙作为一种神物,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凛然不可企及。虽然在其发展后期地位有所提升,但在百姓眼里,仍只看作一种喜闻乐见的吉祥图样。因此,在早就定型的十二生肖中,龙位列第五,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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