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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9 16: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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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格格到厨娘:解密川岛芳子胞妹的坎坷人生
2011年12月29日
此时大哥宪立见到门前的汽车,正在纳闷儿,进院一见十七妹一脸泪容,被人搀扶,一听是最讨厌的川岛芳子欺负了十七妹,抄起顶门杠转身往外冲,冲到门外正赶上汽车开动,大哥宪立把顶门杠扔向汽车,咣当一声,顶门杠落地,汽车躲过一劫。川岛芳子长出了一气:这顶门杠若打在身上,可比当初的嘴巴疼多了。
事后,这事越传越玄,“十七格格怒斥川岛芳子”、“大哥宪立家法惩恶妹”……绘声绘色,有如评书话本,可小报未见登出,不是不想登,而是不敢登,川岛芳子怕她大哥,可不怕报纸总编,惹恼了川岛芳子,报社的日子没法过。
困境中遇到贵人
1949年年底,大哥宪立陪日本籍的大嫂回转日本定居。临行前准备撂下一笔钱,但事情突然变故,无端被小人坑骗去一笔数目不菲的钱款,无奈之下告诉金默玉,说不日便从日本寄钱过来。
同时,大哥大嫂留下一儿三女托她照料,二哥也把两个小孩放在她这儿,再加上老保姆娘儿俩,统共九口人的饭食归她操心。而此时此刻的金默玉只有100万块钱,折合成后来的人民币就是100块。但是在送大哥、二哥走时,金默玉一脸从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像大哥待我那样待侄子侄女。
经历过“十年浩劫”的人都知道,“文革”初期的沙发、席梦思、钢琴和西装等沾洋味的东西最不值钱。上世纪50年代初,上述这些东西也不值钱,洋溢胡同西口的东单广场上,这些物件一堆堆往外卖,可在食品短缺的年代,填肚皮谋生存是第一需要,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顶不了吃解不了饥,连问价的都鲜见。
串巷打鼓的倒是收,一件貂皮大衣给的钱买不了100斤大米,一张八仙桌也就换两袋面。可不卖咋办?九张嘴得天天吃饭呀!就这样,卖了东西买粮食,不管怎么说,没让侄子侄女挨过饿。
一年后,大哥宪立寄来一笔钱,金默玉攥着寄来的钱琢磨,是干啃这笔钱坐吃山空呢,还是用这笔钱当本钱干点事?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用现成的房子开间西餐厅,赚钱养活侄子侄女。把这主意跟保姆一说,保姆说:“成,做西餐我不会,零七八碎的杂活我包了。”
第二天,金默玉就忙着起照、找人,那时申请执照和找人都不难,没几天工夫“益康食堂”就开张了。刚开张那几天,客人不少,利润还成,可几天之后,一天不如一天,有时竟下板不开门。金默玉把吉士林西餐厅的经理请过来,求人家指点迷津。来人道出三大理由:其一,吃西餐的人原本就不多;其二,地点太偏僻;其三,宅院式场所与西餐环境不合。来人还劝她早早关张,说早关张早好,晚关张多赔。
正在这进退维谷之际,“贵人”上门。“贵人”是年过六旬的四川籍老汉,这位老汉早先为官,后定居香港,如今随老伴进京安家,家宅就在附近。“我看你这不是一天两天了,开门不上座哪儿成?我建议你改卖担担面,准成。”老汉自报家门后,向金默玉建议。“担担面”?还“四川风味”?从没到过四川压根儿不知“担担面”为何物的金默玉如坠云雾中。老汉见状,一拍胸脯:“卖四川担担面,包你有赚,你若不信,我也投钱。”
不知道是老汉的诚恳,还是老汉的四川味普通话起了作用,金默玉不仅采纳了老汉的建议,还接受了老汉的投资。不过,悬着的心并没落下来,对能不能赚到钱,心里依然没底。
有人传言,说这四川老人后来追求金默玉,弄得不欢而散,那是以讹传讹。纠缠金默玉的另有其人,是餐馆内的一位雇员,根本不是这位四川老人。这位四川老汉的出谋和投资是出于热心,或者说是有经营头脑。
几个月过后,金默玉笑了,顾客盈门,每天都得“抄桌”,不是一般的红火,跟先前的西餐买卖截然不同。
金默玉留心观察,来这儿吃饭的多是两拨人:一拨是四川老家如今在京工作的人;另一拨是抗战期间避难四川,吃了八年川味吃上了瘾的人,而这两拨人在附近的北京日报社和青年艺术剧院都不鲜见。
金默玉还观察到,由这些常客引来一拨又一拨的回头客,而这些上门客都对川味情有独钟。由此金默玉琢磨,要想留住回头客,首先得菜肴地道,再就是环境整洁和待客热情。留心加下力,金默玉的“益康食堂”越办越好,后来这“益康食堂”让齐白石大师改成“益康餐馆”了,生意也更上一层楼。
白石老人是被关门弟子许麟庐先生拽过来的,许先生是实业家兼画家,同时又是和平画店的经营人。荣宝斋、南纸店代画家卖画但要抽头,即按比例提钱,而和平画店分文不取,无偿服务,所以在老一辈画家中,赞叹许先生为“大侠”者为数不少。许先生开的和平画店,离金默玉开在洋溢胡同的益康食堂不远,湖南籍的白石老人对川味乐于享用,所以但凡白石老人光临和平画店,准被拽到益康食堂。
有一回用餐之后,许先生提议为益康食堂改名,说从装饰到菜肴分明是餐馆,干吗叫食堂?白石老人听着有理,就挥毫写下了“益康餐馆”,随后签名用印。自此益康食堂变成了益康餐馆,而随着白石老人所赐名号挂出,益康餐馆的名气又长了几分。郭沫若、谢添,乃至北京市的领导刘仁都闻名而至,成为常客。
《水墨荷花》让她动了情
许麟庐先生不仅帮了益康餐馆的忙,更帮了金默玉个人的忙,成了金默玉和马万里的“红娘”。
那天金默玉又来和平画店看画,一幅《水墨荷花》让她心中一动,线条硬朗,泼墨洒脱,意境深远,功力不凡。金默玉指着画问许先生:“这幅《水墨荷花》是哪位大家所画?”许先生告知,是桂林美专校长马万里的精品。
几天后,金默玉再进和平画店时,许先生迎上去说:“你可来了,今儿给你介绍一位朋友。”随许先生走进里间,见一位画家正在作画,许先生指着他说:“这位便是《水墨荷花》的作者马万里。”随后又对马万里说:“这位金女士可是方家。”接下来三人落座谈起笔墨,不一会儿许先生借故而去,留下的马万里和金默玉攀谈起来。许先生去而复返,马万里抽身一旁,低头刻印。
这一天许先生的谈兴极浓,不容金默玉言走,待马万里起身之后,许先生才收住话头。金默玉告辞时,许先生把一枚图章塞在金默玉手里,说这是马万里先生特意为您刻的,希望您喜欢。金默玉低头一看,这枚图章并非一般石料,而是极品鸡血石,堪比黄金更贵重。金默玉本想不要,但许先生一再说盛情难却,不能辜负马先生一番美意。此时的马先生反倒不知所措:“刻得不好,请您留个纪念。”
金默玉见此一幕,心知肚明,落落大方地对马万里说:“那就谢谢您了,有空请二位上我那儿坐坐。”
次日,许麟庐先生陪马万里前来践约,金默玉热情款待,三人随心所欲地畅谈,从川菜到文墨,从历史到文学,从日头西斜到皓月当空。再往后马万里独自前来,一杯酒一盘菜,和金默玉盘桓一阵成了他的功课。月余之后的一天,马万里向金默玉女士求婚了,金默玉慨然允诺,稍后便散发请柬筹办婚事了。婚柬十分别致,上有马万里和金默玉的手签,并盖着由金默玉设计、马万里篆刻的“金马”图章,尤其是装婚柬的信封,自家制造,手绘兰花,典雅中透着温馨。
马万里先生长金默玉十多岁,前妻留下的女儿已然不小,金默玉则是初婚,但两人秉性相容,志趣相投,你恩我爱,日子过得相当美满。
历史没有如果
可惜好景不长,厄运接连而至。先是公私合营的风声传出,上自工厂下到剃头匠和钉鞋匠,所有行当、所有人员全都要“跑步进入社会主义”。
其实,公私合营的实质就是私营业主交出经营权,消灭资本主义的土壤。几十年后再回首那场“跑步进入社会主义”的公私合营运动,不免令人苦笑。刚刚有些起色的民族工商业被这场运动打个措手不及,犹如春降寒霜,禾苗尽遭摧毁。
益康餐馆是金默玉的心血,听到益康餐馆将要公私合营的风声,她的心境可想而知。正值此刻,一位干部出于好心,建议她到北京编译局工作,说国家正需要她这种懂外文的人才。一考试,她娴熟的日文、英文令人赞叹,不久就接到录用通知书。
告别了益康餐馆当了公职人员,原以为如此一来不会再面对波澜,谁知成了公职人员后不久便厄运降临,莫名其妙地成了“反革命”,被判了15年徒刑。
起因是她的好友向组织反映,说金默玉经常收到日本寄来的钱款和衣物……原本金默玉的身份就“耀眼”——“大汉奸”川岛芳子的胞妹,再加上胞兄金宪立解放后不留在新中国反倒逃往日本等等,这一切就是“重点中的重点”。如今有人揭发,揭发人又是她的好朋友,正好有了逮捕她的由头。
“文革”中,在监狱服“反革命罪”徒刑的金默玉接到一纸离婚申请。金默玉一看字迹便知道了原委,因为离婚申请书上的字迹清晰可辨,那是马万里闺女的字,而不是马万里的字。金默玉并没点破这层窗户纸,而是平静地签了字。她理解马万里闺女的用意,这能怪她吗?她这也是让父亲少些麻烦,也是尽孝啊。
南边的苏州胡同尚在事后得知,马万里的心的确没变,金默玉被捕后,屋内的陈设依旧,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的话更少了,作画也不似先前了。他数着日子,盼望15年早点过去,他好和爱妻再续和谐生活。无奈“文革”爆发了,从未见过、从未想到的事铺天盖地而来,闺女要他跟“反革命”继母离婚,他不肯,闺女自行写了离婚申请书,他则不做声,他自己不怕受“反革命”妻子的影响,可闺女呢?作为父亲,他不能不替闺女想……
洋溢胡同化成了大厦前的小径,益康餐馆已荡然无存
1979年,金默玉得到平反,被安排到北京文史馆工作。到了80年代,日本皇族幹子女士来北京找到昔日的学友,幹子女士是溥杰爱妻浩夫人的妹妹,早年和金默玉同在日本贵族学校读书。经幹子女士牵线,年近七旬的金默玉与诸多日本同窗恢复了联系,曾几度赴日聚会。
再后来,不甘寂寞的金默玉老人决心为中日邦交做点实事。于是,她在京郊廊坊办了一所学校教授日文,办得很出色,而且置下房产,定居廊坊了。与金默玉办了离婚手续的马万里,独身度日,直到终老;而金默玉曾与一上海人组成家庭,但没有子女,其生活也无法与昔日“金马”的惬意生活相比。
几十年匆匆过去,益康餐馆却依然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中。上世纪80年代中期,昆曲名家周铨庵回味益康餐馆的川菜,说眼下的川菜远不如益康餐馆的香。周先生还回忆,说益康餐馆的装潢典雅而不奢华,温馨而不媚俗,还说这是跟东家金默玉本身的素质是分不开的。
周先生还清楚记得,袁涤庵与章士钊在益康餐馆小酌时的一席谈。章士钊对年长的袁涤庵说:“当年捐助留法青年的两万块大洋,本是您让我转交,但您嘱我别提您,我就一直没提,如今这光环越来越耀眼,我也越来越汗颜,我要向世人说出实情,不能再……”
袁涤庵坦然一笑才作答:“你我挚友,何分彼此。况且都已垂暮之年,昔日的陈谷子烂芝麻还提它做甚?别把它当回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袁涤庵何许人?晚清举人,当过官,后来投资矿山成了实业家,北京的自来水公司、电车公司都是他的首创。民国初任众议院议员,解放后回复周恩来,说自己年老体衰,无意为官,推卸了全国政协委员的职务。对益康餐馆而言,仅用“常客”称呼袁老欠妥,因为益康餐馆俨然成了袁老的“点”,隔三差五就邀人来此一聚。准确地说,袁老是益康餐馆第一号“财神”才对。
回忆往事,周铨庵为金默玉惋惜,为益康餐馆惋惜:“如果金默玉不离开,如果不搞政治运动,如今的益康餐馆定会稳坐北京川味菜的头把交椅,说不定分号早就开到东京银座去了。”
历史没有如果,惋惜却有道理。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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