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华人走过2011难脱地震阴影 远离还是回归？

刘恒宝

2011年12月16日
      据日本《中文导报》报道，2011年即将走过，对于在日本生活的每一个人来说，3·11大地震及其造成的灾难是这一年里最深的印记。民众虽然恢复了平静，但面对核泄露事故的处理日本却是举步维艰，任重道远。这场灾难也深深影响着在日华人：认知上，危险仍然存在；情绪上，恐惧、焦虑；生活上，一切都乱了。

　　华人对日本增加了不安感

　　一场灾难留下了多少影响，其实当时是无人能预测的。地震之后，不少华人都表示对未来有种不透明、不安全感。不仅因为日本经济不景气，还因为或许还会发生的地震。

　　“日本这个小国家，就好像一个小岛建在鹅卵石上，谁知道什么时候地震或火山爆发，你还不赶紧回国？”这是留学生小伊的舅舅对她说的。震后回国，舅舅用半带悲鸣半带嘲讽的语气对小伊说，让她赶紧回国找个工作算了。

　　正在读大学院的小伊，曾经一腔热情满怀梦想。她希望能进日本的大企业工作，做一个每年有好几个月奖金的大公司OL。但是，日本就业前景并不容乐观，本来还说届时要帮自己介绍工作的前辈竟然也回国了。渐渐地小伊不再像3年前刚来日本时那样意气风发，她总觉得前途未卜，以前偶尔有不上学还不用打工的日子，那简直乐开了花，直奔涩谷原宿去闲逛。但暑假以来，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觉得胸闷头晕，对人群产生了一种惧怕感。现在小伊正在考虑回国休养一段后看看是否能在国内找工作。

　　华人主妇胡妮佳是两个男孩的妈妈，大儿子高中，小儿子小学六年级。由于丈夫年薪较高，胡妮佳在日本一直当专业主妇，尽心照顾家人，性格好静，平时除了买菜也不怎么出门。311地震之后，胡妮佳心有余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得了地震幻觉征，就是老觉得房子在晃，晚上睡不着，又不敢老找丈夫说话，因为他第二天还要上班。她因此去医院，从医生那里拿了点安眠药。

　　睡眠虽然改善了，但精神上的紧张状态一直未能得到缓解。也许由于总是在家里，胡妮佳每天有很多时间，在网上关注辐射消息。越看越紧张。每当有不利消息传来，总是提心吊胆，更糟糕的是胡妮佳一家住在世田谷区，这个区其实在日本属于比较高级的住宅区，以前胡妮佳认为住在了好的地段，现在直闹着要搬家。

　　一进超市，胡妮佳就开始犯愁。她想寻找南边的蔬菜水果，越往南越好，但据说关西的泥土里也已有放射性物质。而日复一日区分什么能买什么不能买，已经让胡妮佳神经高度紧张，总觉得日子没法过了。回国吧，回国吧，胡妮佳不停地对丈夫和孩子们说，但是事业学业，岂是能说丢就丢下的。地震过去9个多月了，胡妮佳依旧在靠安眠药睡觉，并且感觉每天紧张不安。

　　胡妮佳的情形比较严重，但对于在日本的生活，确实很多华人都比地震前感到了不安。无论是火山地震这些隐患，还是政治和经济局面，都让人看不到朝气。

　　感到不安的大有人在，但也有人因此更喜欢日本的稳定——哪怕经历了那样大的灾难，也仿佛几乎没有混乱，有条有理地，四平八稳地，日本的日子在继续。这种安稳，也展示着一个社会的成熟。

东京：远离还是回归

　　距离3月11日东日本大地震、海啸、核泄漏，已经过去9个月了。随着核泄漏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在日外国人对于东京到底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震后9月有余，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东京的华人朋友们说，“回来后发现这里‘一切照旧’，可心头的忧虑却时刻难以放下”。

　　华人李丽家住墨田区，她家附近的小广场上，人们依旧安然得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路过熟悉的商场、餐厅，也一切如常。停车场的大叔，好久没见了。李丽热情地与大叔打招呼，大叔惊讶于李丽为什么会出现，“这次回来还走吗？！”。

　　距离福岛200多公里的东京，到底是应该“远离”，还是“回归”？刚一抵达东京，李丽的朋友就把最近日本有关食品放射性超标事件发给她，还叮嘱她记得小心。看来了这些消息，李丽彷徨了。李丽的女儿今年读小学二年级。

　　李丽说，他们一家三口原本在东京生活的好好的，未曾想因为这次大地震给震的“四分五裂”。她老公地震后因为工作关系暂时奔走于新加坡和澳洲之间，女儿在地震后立刻就被送回了上海老家避难，一避就没有回来过，她本人则奔走于上海、新加坡、澳洲之间，偶尔也回东京看看。女儿所在的东京某私立学校，给保留了学籍，一个班级40名学生，地震后一下子走了10人，现在只回来了3人。她因工作关系这是地震后第3次返回东京，她说她女儿特别想回来上学，在上海上学没有熟知的小朋友，很孤独。她本人虽然奔走于上海、新加坡、澳洲之间，综合起来感觉还是回到东京最舒适，可惜对于日本食品等放射性超标事件还是无法放心。

　　李丽说，她的一位好友地震后全家躲到九州避难了一个月，因为来日留学时首先是在九州落得脚，在朋友家待了一个月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只好返回东京。因为她朋友早早就返回东京，所以现在已经麻木了，没有心情和力气看那些有关辐射的东西，所有信息和叮嘱几乎全部来自在国内的亲人。她朋友还跟她说，很多自由职业者和工作环境比较宽松的日本人，已经举家搬迁到大阪等关西、九州地区。李丽本人在新加坡、澳洲，也遇到大批的日本有钱人，为了孩子举家迁移到海外。和中国式的“投奔亲戚”有所不同，日本人通常不喜欢住在别人家，因此，他们在海外要不租房要不就买房，不像是短期驻在。

　　据东京都日前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截止今年10月1日，东京都“外国人登录者”人数为40万7825人，比今年1月1日的42万2226人减少了1万4401人，减幅为34.2%；其中，中国人都民为16万3733人，比今年1月1日的16万4672人减少了939人，减幅为0.6%。

　　东京都外国人与中国人住民首次出现负增长。

　　核辐射下孕育孩子的烦恼

　　海啸引起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放射性物质大范围扩散。很多日本家庭担心此时生孩子会导致小孩受辐射，纷纷放弃生产。在日华人家庭不少也放弃了生育计划。

　　“电视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那边的菠菜放射物超标了，这边的茶叶被污染了之类的消息，搞得自己整日精神紧张，那还有精力生养小孩，过了今年看看情况再说吧。”在日华人宋燕非常喜欢小孩，早就想生个宝宝，因为这场地震，她改变了计划。

　　日本妇产科医师协会11月公布了一项调查结果：4月至6月，不仅福岛县的出生婴儿数大幅减少外，首都圈的出生婴儿数也大幅减少。在3个月时间，福岛县的出生婴儿大约减少了一千名，东京、千叶、神奈川等地区减少了两千多名。妇产科医师协会表示：“主要是受核电站事故的影响。”

　　对于地震前肚子里怀着小宝宝的准妈妈们来说，她们比之平常人承受了更大的意外和刺激。

　　“地震发生时，我老婆已有两个月的身孕。那时候余震不断，核辐射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各种骇人的分析充斥著各类媒体。”已经加入日本国籍的苗先生原本计划让孩子在日本出生，与国内相比，日本医疗条件好，将来为孩子办理各种手续也更省事儿。但是由于消息并不透明，为了保险起见，他只好让妻子回国避避。

　　苗先生说：“真的没有选择，当时余震很多，即使没有核辐射的危害，大人的情绪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影响非常大，巨大的精神刺激会对胎儿的生长发育极为有害，为了老婆，也为了肚里的孩子，我只能让她回去养胎。”

　　10月26日，孩子在苗先生的家乡郑州顺利降生。苗先生欣慰地说：“虽然因为工作忙，未能回国亲眼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但我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