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零件被指“威胁美军”

文卓

中国究竟有多少伤害美国的手段？这个问题总能出现离奇的新答案。美国参议员麦凯恩和莱文7日指责中国放任伪劣电子产品渗入美军，危及服役人员生命，以及美国国家安全和经济。他们点了3家中国公司的名，还称将在8日开听证会公布“一手证据”。美国媒体说，议员们在指责北京时“很愤怒”，《环球时报》8日采访中国业内人士，后者的反应都显示出无奈和一肚子委屈。他们承认中国存在电子垃圾翻新的情况，称这个行业操作环境恶劣，利润也低。很多企业在出口时根本想不到产品几经转手会被转卖给美军，那是一些想靠倒卖发财的美国贸易商干的。规章繁多的五角大楼会像名牌包一样沦为中国假货的牺牲品！这真不知到底该算谁的错。这样的质问中美都有人发出。中国学者倪峰说，美国应该好好反思军需采购的漏洞。还有人说，谢天谢地，美国议员暂时没把供货商说成中国军队的“便衣”。

    美议员：七成美军伪劣电子零件源自中国

    “中国正向美国倾销伪劣电子零件”、“数量惊人的中国伪劣电子零件充斥美国的军事齿轮”，两名美国议员7日一场新闻发布会让上述文字分别成了美联社和CNN报道的标题，《华盛顿邮报》8日的评论则略显调侃，“廉价中国假货问题曾长期困扰古琦和路易威登，如今它开始折磨五角大楼的高端武器系统”。

    点起美国舆论兴奋劲的是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民主党人莱文和共和党参议员麦凯恩。这两人今年一直在提醒美国人注意一项“中国威胁”：中国南方工厂通过旧货翻新等手段造出的伪劣电子零件几经中美供货商倒手，正大量渗入美军。今年6月，他们公开批评北京以“事态敏感、不利于中美关系”为由，拒绝他们到中国调查。时隔数月，他们宣称将在8日召开听证会，公布一手证据，并于7日抢先公布了一连串“惊人的调查数字”，比如在针对100万个美军独立零件的检测中发现了1800个疑似伪劣电子零件案例，在这1800个案例中再抽取100个样本进行的调查显示，超过70%伪劣电子零件源自中国，另外20%多源自英国和加拿大。

    《华盛顿邮报》说，麦凯恩和莱文在7日的记者会上对北京“很愤怒”，前者指责中国公然放任伪劣电子产品市场在广东省明目张胆地存在，后者将深圳称为“伪劣电子产品中心”。两人点了3家深圳企业的名，称他们出售的零件经过四五次转手交易，最终分别卖给了雷神、雷盛和波音这3家五角大楼重要供货商。这些公司生产的美国海军CH-46直升机、P-8A“波塞冬”巡逻机、空军C-17运输机等装备质量都存在疑问。彭博社援引议员调查报告内容举例说，曾在阿富汗战场部署的雷盛公司C-27J斯巴达人运输机就使用了疑似伪劣电子产品，该公司今年9月19日告知美国空军，首批部署的11架该机型飞机中有8架使用了源自一家深圳企业的38块视频存储器芯片。这些芯片一旦失效，将导致操作人员无法从显示系统中读取发动机状态、燃料情况、诊断数据等重要信息，整个显示屏甚至会突然变成一片空白。

    CNN援引莱文的话说，虽然没有中国产零件导致美军飞机坠毁、生命损失的实例，但如果不纠正错误，对其导致灾难性后果的恐惧就会一直存在。麦凯恩则称，“我们不能容忍一架弹道导弹拦截机关键时刻无法击中目标，不能容忍直升机飞行员发射不了导弹，而这一切仅因为一块假冒伪劣的电子零件。”麦凯恩还说，“大量劣质零件进入国防供应链不仅威胁美军人员生命，也危及国家的安全和经济”。

美国的“怒气”和中国的“委屈”

    “成千上万的电子垃圾从美国和世界其他地方运送到香港，再从那里进入中国内地。在汕头贵屿，人们烧掉废旧电路板，把褪下来的旧元件拿到河里洗一洗，然后在街上晾干，之后再经过打磨、重新包装等工序，就完成了旧零件的翻新，推向市场，而美国企业可以在公开市场或者通过互联网从中国公司手里买到”。美国议员报告中这段描述旧电子元件翻新销售流程的文字8日被多家美国媒体转载。麦凯恩称，被疑收购伪劣电子零件的多家美国企业负责人周二将出席听证会。

    美国《海军时报》说，7日被美国议员点名的深圳企业有3家，英文名分别为Huajie Electronics、HongDark 和A Access Electronics。《环球时报》记者8日与其中两家公司取得了联系。其中一家公司相关人士向记者否认该公司有外单生意。另一家则向记者证实，该公司确如美国媒体所说曾与美国环球IC贸易集团有生意往来，但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他们并不清楚其产品是否被转手卖给美国军工企业，并称其向客户提供的产品是有质量保证的。麦凯恩和莱文的报告宣称，调查发现这家企业向环球IC贸易集团出口了30船、超过2.8万个电子零件，这些零件被转手卖给五角大楼供货商雷盛公司，此后被疑存在问题的视频存储器芯片数量是38个。

    在8日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一名中国电子元件产业业内人士表示，中国确实存在小企业翻新电子元件牟利的现象，广东贵屿等地曾被媒体曝光存在这样的生意。由于翻新过程中频繁使用化学制剂，这门生意不仅对环境和人的身体有害，而且利润不高。

    该人士介绍说，很多中国企业出口电子元件时不清楚对方会把产品转卖给美军供货商，如果收货方是美国军工企业，中国海关的限制是非常严格的，但如果双方都是民用企业，海关就很难阻止交易。另一方面，中国企业翻新元件很多时候是出于无奈，现在美国经济不好，很多代理商来华收购时不断压低价格，一些美国贸易商明知中国企业有翻新行为，故意不动声色地将产品转卖回美国，甚至还有欧美贸易商再将假货高价卖给中国工厂。在此情况下，美国议员的指责“不仅夸张，而且不公平”。

    在习惯于渲染“中国危险假货”的美国舆论场，上述来自中国的抱怨在美国媒体上很少出现，倒是莱文宣称“如今发现的中国伪劣零件数量只是冰山一角”在美国媒体传得很广。美国媒体2008年还曾曝光称，美国罗比斯空军基地曾在一架F-15战机飞行控制电脑上发现来自中国的假冒芯片，中国偏远农村的电子垃圾厂将旧芯片的标志去除，重新写上假冒说明，然后低价出售。该基地发现的假冒芯片共有4枚。《华盛顿邮报》8日说，在此问题上，中国是那个“熟悉的嫌疑犯”，该报还称，中国驻美使馆新闻发言人对其表示，中国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的政策清晰且一贯，中国致力于确保向消费者提供产品的安全与质量。

   为什么美军挡不住次货？

    在7日的记者会上，莱文和麦凯恩为阻止中国伪劣元件渗透想出了一个惊人的办法：所有来自中国的电子产品，无论军用还是商用，运抵美国港口时全部都要接受检查，由此带来的所有费用由运货商承担。两名议员还呼吁在明年立法，要求未来因更换伪劣电子零件产生的所有成本都有供货商承担。

    中国社科院美国所研究员倪峰8日对《环球时报》表示，此事暴露出有着天文数字的美国国防采购仍是笔管理混乱的糊涂账，麦凯恩等人不先反思美国国防采购系统暴露的漏洞，反而集中火力先批中国，就像一个人生了病不查自身的病根，反而把药塞到别人手里。

    五角大楼国防采购体系的漏洞在哪？美国《商业周刊》2008年的文章曾试图进行剖析。文章说，冷战时期，美国装备供应基本由大型军火公司垄断，但冷战后五角大楼为了省钱，于1994年开始改革，从专用军品向采购“货架上的商品”转变。美国国会还规定军事采购要达到22%产品来自小型企业的目标。由于在采购监管上存在漏洞，一些被称为“厨房公司”的作坊式企业有了可乘之机。几年前，一个叫玛利亚的40岁妇女在网上偶然看到五角大楼军用芯片招标广告，竟能在不知产品是何用途的情况下得到其价值270万美元的合同。

    “花500美元只买到个马桶座圈”，麦凯恩7日说，如此交易就是五角大楼过分依靠单独供应商的恶果。但在一些国际媒体看来，麦凯恩未必真如他表现的那样忧国忧民。法新社说，许多美国政治家都相信，在2012大选到来前，多说一些针对中国的狠话是选民非常乐意听到的，在此情况下，麦凯恩和莱文的警告显然有股政治味。

    法国“军队网”说，麦凯恩和莱文渲染中国假冒电子产品威胁的大背景是美国财政赤字削减方案正把刀伸向庞大的军费开支。大谈中国伪劣芯片威胁美国安全显然有助于帮他们反对削减军费。文章说，美国商务部去年报告说，五角大楼从中国买到伪劣产品的几率是从别国买到的5倍以上，“鉴于中国近来电子产品制造业发展迅速，此数据不令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