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大夫在西班牙：悲天悯人的轨迹

步天涵谷

6月初的西班牙海滨城市马拉加，海边公园大街举行的书市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22号书摊的老板萨尔瓦多·戈多伊正在摆放一摞装帧精美的传记，封面那张历史老照片上的人物看起来像个传教士，但这名“传教士”传播的并不是普通的宗教，而是人道主义精神和共产主义信仰。他的名字对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他就是诺尔曼·白求恩。

为何在西班牙的一座南部城市里竟会出现这样一批记载这名国际共产主义战士事迹的书籍？翻阅这本名为《白求恩在西班牙》的书籍，我们才了解到：原来白求恩在其一生中也曾与西班牙有过不可忽视的交集，就像在中国时那样，他曾无惧战争威胁在伊比利亚半岛履行医护人员救死扶伤的天职，给西班牙人民送上无私的帮助。

不满足优越生活

让历史的车轮回转到上世纪30年代，西班牙内战爆发前夕。当时年届46岁的白求恩已经是加拿大当地一名名气斐然的外科医生，拥有令人羡慕的财富和社会地位。

1935年，一次赴苏联的医疗学术考察彻底改变了他的政治倾向———苏维埃政权下的医疗体制对普通民众利益的关注让他印象颇为深刻。回国不久后，他便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并开始为在加拿大建立一个全民医疗项目而奔走。只是这种力图以一己之力改变社会的热情遭到了现实的无情打击。

1936年7月，从遥远的欧洲大陆上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在西班牙，依靠德国和意大利的支持，弗朗哥领导的国民军与西班牙共和政府开战了。法西斯军队对城市的疯狂轰炸与平民血流成河的悲惨景象极大震撼了白求恩的心灵。

对法西斯的愤怒与对饱受战争之苦的人民的怜悯让他很快做出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到西班牙去！他辞去了在医院的职务，加盟“援助西班牙民主委员会”，并在当年10月带着自己的手术器械和医疗用具踏上了赴西班牙之路。

打造流动输血站

抵达马德里后，白求恩很快确立了自己的工作方向。当时主流的输血方法仍是在献血者与受血者之间以导管直接进行血液传输，而这导致伤员往往因为无法及时补充新鲜血液导致生命垂危。白求恩有了新的点子。他在马德里成立了一家“加拿大输血服务机构”，号召市民积极前来献血，然后按照当时最新的血液保存法，将提取的新鲜血液分瓶放入一辆改装卡车内的冰箱贮存，把车子打造成一个流动血站，在前线和后方之间来回穿梭为伤员输血。这个流动血站的活动范围从最初的马德里近郊逐渐扩大到巴塞罗那、巴伦西亚等城市。

1937年2月7日晚，西班牙南部重镇马拉加的局势突然恶化，马拉加人不得不在一夜之间抛弃家园，踏上了通向阿尔梅利亚的逃亡之路。白求恩闻讯也迅速与自己的助手驱车赶赴阿尔梅利亚，预备帮助救治伤员。

面对数万人的逃亡大军，白求恩迅速作出了决定：卸下车上的医疗设备，用车来运送那些行动最为不便的人，尤其是儿童。在那不眠不休的四天里，他们开着这辆能够装载三四十人的汽车在这条长达200公里的道路上多次往返奔波，帮助了近300名老人和儿童成功抵达阿尔梅利亚。

几个月后，带着愤怒和悲伤，白求恩结束了自己在西班牙八个月的生活，返回故乡加拿大。白求恩此后再也没能回过西班牙，但这片土地却已在他的胸口留下了最为深沉的印记。或许正是这种深入骨髓的哀痛和对战争阴影下人民苦难的悲悯，让白求恩在1938年再一次选择了抛下一切，奔赴遥远的中国。

事迹重新被传颂

而在西班牙，随着内战以法西斯的胜利和弗朗哥的上台告终，白求恩的故事也在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淡去。70多年过去，这个加拿大人的名字在西班牙已被大多数人所遗忘。但也有人不甘这一段历史就此掩埋于尘埃。一位名叫赫苏斯·马哈达的教师偶然看到了白求恩当年在“马拉加—阿尔梅利亚逃亡之路”上拍下的震撼人心的照片，进而了解到了他的事迹。他深深地为之感动，决定为这位无私的共产主义战士著书立传，作为后来人榜样。于是他搜集了大量相关资料，写成了《白求恩在西班牙》一书，并出版了名为《白求恩：悲天悯人的轨迹》的历史画册，在包括马拉加在内的许多地方举办相关图片展，旨在唤起人们对往事、对一位英雄的追思。

赫苏斯的努力是成功的。随着这些文字和历史影像，马拉加人找回了他们关于一位英雄人物的记忆。2006年2月7日，在3000多人的签名请愿下，当地政府在马拉加—阿尔梅利亚大逃亡69周年纪念日那一天，将马拉加海滨的一条小路冠名为“加拿大人之路”。

甚至在更年轻的一代中，白求恩的事迹也开始重新被传颂。在马拉加周边小城贝纳尔马德拉的帕洛玛小学里，孩子们通过学校举办的展览认识了这位加拿大人。作为纪念活动的延伸，他们还与来自加拿大和中国的孩子们一同参与到了一个绘画交流活动中。白求恩当年播下的连接三国人民的友谊种子正在新时代继续生根发芽，并绽放出更为鲜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