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一次情殇，女人才能看清男人

陈浩海

　 2011-02-25
   百花里是成都的一条街，有粗大斑驳的梧桐树，有十月里盛放的芙蓉花。小湾喜欢这里，一连好几日她就坐在街口的咖啡屋里发呆。

　　那天小湾看到了苏荷，她穿着牡蛎色绸缎的衣服，大波浪的鬈发，小小的面孔，干净而温婉的气质，皮肤极好。小湾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曾经在骆毅的钱包里看到过她，那么，这就是她的敌人了，情敌。

　　从北京到成都的火车是25个小时，一天一夜里小湾其实是带着向往和紧张的，她想骆毅见到她突然出现会是怎样的反应呢?骆毅并没有让她来找他，甚至在他离开北京以后就变得疏离了很多，好几次接到小湾的电话，他都直接地挂断。以前小湾不懂，她单纯、轻信，她以为他说喜欢她就是真的喜欢。

　　回头来想想，其实也挺简单的。骆毅到北京出差，合作的是小湾的公司，小湾负责接待。这是小湾的第一份工作，她生怕出了差错，但成熟儒雅的骆毅让她放松了下来。几天相处下来，小湾对他心生好感。当然，他是那种很懂得讨女孩欢心的男人，他会跟小湾谈他的成功史，会在去餐厅的时候为小湾拉椅子，会注意到她的鞋带散开了。都是些细枝末节，也许换作28岁，或者24岁时的小湾都不会动容，但这却是21岁的小湾。

　　有天黄昏的时候，小湾看见苏荷牵着一条小松狮出来遛。苏荷在路边的超市买东西时，把那条松狮拴在了门口的柱子上，小湾想了一下，然后很迅速地走出咖啡屋穿过街道把松狮给带走了。她抱着骆毅家的狗在街上狂奔，她闻到了很辛辣的火锅味，然后被呛出了一些眼泪。

　　她到成都已经一个星期了，她给骆毅打电话，但他说太忙了等空下来会给她打电话。但他一直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小湾的心刺痛。她还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她问他成都有什么好玩的?他说可以去锦里吃三大炮看皮影戏再买个糖人，他说可以去宽窄巷子的酒吧坐坐，看看那些青砖的巷子听听路边艺人的二胡。当然，得去吃火锅，一水的红油辣椒花椒，吃得酣畅淋漓。末了，他说，小湾，你来，我做向导!

　　小湾真的到成都了，但骆毅却连个面都不敢见。

　　她看到骆毅下班的时候去超市买大筒子骨，看到他站在一堆的拖鞋里一边问苏荷喜欢什么颜色的一边在拖鞋里翻动。他的样子又滑稽又搞笑，但站在另一格货物架的小湾却泪流满面。

　　他不忙，他只是不愿。

　　小湾一个人去锦里，一个人去宽窄巷子，一个人去府南河喝茶，一个人行走在春熙路的大街上。仰头看成都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原来就算吃过火锅就算去过所有的景点，这仍然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小湾抱着松狮去敲苏荷家的门，她问过保安所以知道她家的楼层。

　　苏荷让小湾进屋，她没有推辞，坐到沙发上的时候，看到了墙壁上的结婚照。

　　小湾说她是在街上捡到这条狗的，想来应该是附近丢的，问了几个小区，还真巧，有保安认出了这是苏荷家的狗，她就送来了。

　　苏荷非常感激，给她倒水拿水果。小湾细细地观察着她，观察骆毅的家，内心感慨。那是他的拖鞋，他的水杯，他坐过的沙发，还有他的书房……她揣测过他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她没有等骆毅下班就先告辞离开了。她不想碰到他，因为她还是有一些自尊心的。他在离开北京后就不想和她有任何的关联，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不明白。

　已经三个月了，他回到成都三个月了。起初小湾在网上往成都投简历，又开始看四川台的节目学说成都话，她打算辞职去成都找骆毅。直到有一天她在跟骆毅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个女声，她笑着问，你旁边有女人?他说，嗯，我妻子。

　　他的话就像一把剑，出鞘就伤了她。后来想，他们在一起时她只问了他爱不爱她，并没有问他有没有妻子。这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他不说，她忘记了问，然后傻傻地把自己交给了他。

　　小湾去了刘一手火锅店，这也是骆毅曾推荐过的火锅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涮一片肥羊肉，那些麻辣的感觉就像是柳叶刀，在她的心里杀来杀去。其实成都并不适合她，她不爱花椒也不喜欢成都总是灰蒙蒙的天空，对成都的向往不过是因为骆毅，而原来骆毅和成都都不属于小湾。

　　火锅吃到最后的时候，小湾到底还是给骆毅去了个电话。她说我要离开成都了，能不能见一面?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还是不用了吧。

　　合上电话的时候小湾长久地趴在桌面上，她的肩膀微微地耸动着，没有人注意到她哭了。其实小湾还想对骆毅说，有个宝宝睡在了我的身体里，我该怎么办?

　　是在骆毅离开北京的第二个月发现怀孕的。她茫然，失措，这跟她以前想的不一样，她想的是，和一个男人恋爱，攒钱，买房和生活。她和大多数天真的女孩一样，想要的很少，但这样的少，却还是会遇到波折。

　　骆毅就是这段波折。后来，后来的她才明白，所有天真的女孩都要过这一关的。这个世界就是一块玻璃会破碎会摔碎会打碎，会让你看到什么叫现实。对，这就是现实。你只能慢慢地摸索，然后迅速地成长，才可以在这个充满诱惑欲望的社会里生存，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和欺骗。这是项生存技能。

　　离开成都前，小湾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昭觉寺，那里香火很旺，门口有一个大大的福字。很多人在前面闭着眼睛走过去，想要看看自己到底离“幸福”有多远。这也是骆毅说的，他信佛。但一个信佛的男人却没有一颗慈悲的心，他只是想要艳遇，却忘记他对面这个年轻的女孩付出的是真心。

　　小湾闭着眼睛走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左一点，再左一点。她顺着那个声音的指引果然摸到了那个福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背着一个旅行包，露出很灿烂的笑容。

　　他走过来跟小湾搭讪，他说你也是来成都旅行的?你从哪里来?我是从深圳过来的。小湾浅浅地说了句，谢谢。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在想，为什么当初骆毅对她大献殷勤的时候她不懂得说谢谢呢，她被他轻易地感动了，然后就做了个傻姑娘。

　　她在成都待了11天，一个人。这应该是场旅行，也应该算是场告别，告别成都也告别那个傻姑娘小湾。她给自己买了一双高跟鞋，穿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变成女人了。女人应该有一颗聪慧的心，懂得识别男人，也要懂得把记忆中那些多余的枝蔓剪掉。

　　踏上火车的时候，成都就远了。小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抬起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也许这一次犯傻是告诉她，以后再也不会傻，再也不许傻了。这是个过程，必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