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日美利用冲绳基地试探对方

刘恒宝

2009年11月07日
       新加坡《联合早报》6日刊文说，美国总统奥巴马原计划12日访问日本，不料华盛顿突然放出探测气球，说如果冲绳基地问题不能圆满解决，可能取消东京行程。日美利用冲绳基地试探对方。鸠山的民主党也希望上台后能有所作为，但在处理日美同盟关系上，则显得胆怯和优柔寡断。单在“脱美返亚”还是“亲美入亚”上就已经左右摇摆，现在又在冲绳普天间基地搬迁问题上举棋不定，就越发刺激美国要给日本下马威，要考验鸠山等入的政治能耐和决心。

　　文章摘编如下：

　　美国总统奥巴马即将前来新加坡出席亚太经合组织峰会，他原本计划11月12日顺道访问日本，不料华盛顿突然放出探测气球，说如果冲绳基地问题不能圆满解决，他可能取消东京行程。

　　日美关系特殊，新上台的民主党政府怎能承受这股强大的政治压力？于是，日本外相冈田要求到华盛顿去会见美国务卿希拉里，即使简单的美日外长会晤也一波三折，预期的冈田-希拉里会谈至今没有着落。

　　结合上月21日美国防部长盖茨在东京发出的“公开恐吓”，确使人对近期的日美关系，特别是有“脱美”倾向的日本民主党政府上台后的关系，产生刮目相看的效果。

　　冈田外相如果紧急访美，一要缓和美日的紧张关系；二要设法为缩小冲绳美军基地寻找三方满意的方案；三就是向美国澄清日本民主党政府的对外政策，包括日本舰队将停止在印度洋继续供油、提议筹建东亚共同体等等。

　　冲绳居民的新希望

　　基地问题不是突然发生的日美矛盾，也不是左右美日关系的关键课题，但在相互猜疑、试探对方，甚至企图“驯服”对方的情况下，任何表态都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盖茨在东京的露骨警告，就被解读为要“驯服”日本。而所谓奥巴马取消东京之行的警告，几乎就是美日同盟解体的宣言，但在现阶段的国际形势下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冲绳美军基地固然是美日同盟的象征，也是美日军事同盟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但超过半个世纪的忍让，一成不变的执行，只能说明美日主从关系没有进化，火山迟早是要爆发的。

　　鸠山首相最近在东京首相府会见韩国前驻日大使、现高丽大学名誉教授崔相龙，曾坦率地说：“至今为止，日本一直按照美国的意志制定外交政策，从未走在美国前面决定自己的方向。现在改变这种‘从属的外交姿态’是理所当然的。”很明显，鸠山要改变现状，美国传统势力却不允许，区区一个军事基地的搬迁问题竟然闹到天翻地覆，说明政策硬化是很可怕的事情。

　　众所周知，冲绳美军基地的存在已经有超过半个世纪的历史。这次民主党大选报捷，对大部分冲绳居民来说，那是历史的新篇章，虽然民主党立场还不明确，总跟极端保守的自民党有所不同，但大选前民主党要改善冲绳现状的承诺，不仅可以直接考验民主党，也是冲绳居民的一个新希望。

　　昔日“琉球”今日基地

　　冲绳是远离日本本土西南的一群离岛，如果说从东京飞冲绳首府那霸要1小时20分钟，从那霸飞台北却只要20分钟。它古称“琉球”，原本是个独立王国，被日本军事吞并，后来成了日本的“冲绳县”。二战又被美军占领，即使1972年后交还日本，冲绳岛仍有20%土地依然是美国的军事设施，成了世界上军事基地最密集、情况最独特，又是火药味最浓的“基地之岛”。

　　战后，美国根据“日美安保条约”继续在日本驻军，但75%的美国军事设施，特别是战略空军、海军、海军陆战队航空部队，就驻扎在这个面积狭窄又人口密集的冲绳本岛。除了引发一般基地毛病，如噪音、坠机、人身安全与生活受干扰，就是长期把冲绳居民全绑在美国战车上，随着美国的冷战热战，比乘过山车更刺激、更受精神煎熬，更甚的是随时有被卷入美国核武战争的危险。

　　冲绳的战略位置确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性，它是从日本南进的军事桥头堡，又是美国环球战略的指挥中心，如果以那霸为圆心，划个等距离的半径，它涵盖的范围，在东北是东京和日本本土，在西北是朝鲜半岛和中国大陆，再有是南部的台湾海峡，在西南是菲律宾和整个东南亚。即使是非战争时期，也可发挥国际政治上无穷的牵制力量。

　　世界最危险的基地

　　美国在日本现有军事设施89处，其中34处就在小小的冲绳，而且都是巨型的军事基地，如美军远东最大空军基地嘉手纳、海军陆战队直升机场普天间。问题最严重的是普天间基地，它就设置在人口密集的宜野湾市中心，与观念中的基地保护人民相反，实际是利用密集民居在保护基地，因此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基地”。

　　过去日本政府只顾索回冲绳的施政权，对冲绳的土地和人民长期沦为美国战争工具似乎并不介意，而冲绳的琉球人一向又有被殖民、被统治、被歧视、被遗弃的历史情结，他们愤慨，他们自卑，部分人则从反基地，累积经验成反战的和平势力，甚至从对东京政府的不信，发展成为对整个日本的不信。

　　冲绳的地方选举，包括国会地方选区，左翼或反体制政党总是举足轻重，就跟冲绳所处政治地位、经济环境、文化、语言，甚至民族差异而产生着巨大影响。民主党上台执政，对冲绳居民来说不仅是日本变革的希望，也是他们脱出“基地之岛”困境的开始，因而受到冲绳反体制势力的欢迎。

　　因此，冲绳的美军基地不仅带来土地之争，意识形态分裂，也带来人民生命安全的关切。自民党政府曾被迫与美国谈判改善基地状态的问题，甚至在2006年5月达成协议，在美国整编驻日美军和设施过程中，将问题最严重的普天间基地先迁出宜野湾市，并将冲绳(本岛)南部人口密集地区的6个军事设施归还日本，然后将8000海军陆战队官兵，包括眷属调派回关岛，附带条件是日本将全额负担美军28亿美元的搬迁费用。

　　冲绳负担已经饱和

　　美国也同意普天间基地必须迁移，但拒绝迁离冲绳。结果又引起一连串新的问题，包括没有其它地方政府或民众表示，愿意收容这个不速之客。几经磋商，较北的名护市同意让普天间机场并入现有的美军施瓦布军营，条件是尽量利用填海敷设机场跑道。美军不反对填海，但反对将其边缘化。而冲绳环保人士则担忧，填海将毁灭更多美丽的珊瑚，带来更严重的环境破坏问题。名护市议会也有政治分歧。民主党政府防卫大臣北泽俊美原本同意迁移案，现在却因意见与首相鸠山和外相冈田不同而噤若寒蝉。

　　冲绳县将选县知事，名护市也将举行市长选举，没有候选人愿意成为基地问题的陪葬品。尤其是民主党的支持者，都不愿背负出卖选民利益的罪名，因此迫使鸠山首相必须出来打圆场，称有关基地搬迁问题需要在市长和知事选举过后，才能有明确的定案。

　　当然，鸠山首相有其政治考虑，而美方却担忧此例一开，美日过去协议的事项，包括安保条约内容，就有可能被提出来检讨或检查，日本唯命是从的形象不就化为乌有吗？鸠山和民主党政权无意反美，但在华盛顿看来却是非常碍眼。

　　普天间基地要如何搬迁呢？民主党政府也没有统一的看法。基本上，撤出冲绳是优先选择，但日本其它地方拒绝收容，惟有将它撤出日本。这是美国最担忧的发展方向。

　　外相冈田主张将它并入冲绳最大美军基地嘉手纳。将两大基地合二为一，既可减少基地数目，又可避免名护市因此卷入基地问题之争。

　　美国也有反对的理由，一是美日双方已经达成协议，不能出尔反尔；二是普天间与嘉手纳基地的军种不同，技术上也有问题。嘉手纳附近居民也有意见，嘉手纳町议会已通过决议，嘉手纳町83%的土地已被美军占据，饱受战机噪音和人身安全威胁，民众的承受能力已经饱和，因此“绝对不能容忍再被强加新的牺牲”。

　　冲绳希望不能破灭

　　问题的根源是，占日本总土地面积0.6%的冲绳，要它担负驻日美军75%的重任，明显有偏差。琉球人已经长期忍受牺牲和生活落后，他们如此低声下气，忍气吞声，总有个限度。随着世界潮流的改变，特别是中央政权的更迭，琉球人迟早也会有所行动的。

　　鸠山的民主党也希望上台后能有所作为，但在处理日美同盟关系上，则显得胆怯和优柔寡断。单在“脱美返亚”还是“亲美入亚”上就已经左右摇摆，现在又在冲绳普天间基地搬迁问题上举棋不定，就越发刺激美国要给日本下马威，要考验鸠山等入的政治能耐和决心。

　　鸠山上台，组阁、发表施政演说，甚至回答国会质疑，都表现得从容不迫，确有首相的架势。但对关键的政治课题却显得胸无成竹，也难怪支持率在下降。鸠山不能就此稳住阵脚的话，将是后患无穷。(黄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