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日华侨忆度国庆往事：日本政府数度阻挠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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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03日

据《日本新华侨报》报道，凝重的历史，常常留下沉重的负荷。在日本，华侨华人在国庆节时候有许多辛酸的往事。旅日华侨回国欢度国庆节，在今天看来是一件非常容易且情理之中的事情。事实上，这一天来得并不容易。其间的历史风云激情跌宕，至今让人难以忘怀。

　　在日本三大中华街之一的横滨“中华街”，聚集着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几代华侨。多少年来，他们平日可以相互往来，也做一些生意，但是每逢10月就会出现一道独特的风景线。10月1日，被称为“大陆系”的华侨，家家都在店铺门前张扬出一幅又一幅鲜艳的五星红旗，庆祝新中国的国庆节。10月10日，被称为“台湾系”的华侨，就会家家在店铺门前悬挂出一幅又一幅色彩斑斓的青天白日旗，祝贺“中华民国”的国庆节。

　　笔者记得已经去世的横滨华侨总会吕行雄会长曾经说过：“每年看见这种情景，我的心里都像针扎一般地疼痛。特别是一些日本客人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情的时候，我心里就更是难受。明明是一个国家的人，却要分开过两个国庆节。我这一生，就盼望着在日本的两岸中国人能够有一天，共同庆祝一个国庆节。”遗憾，这位老会长已经在2005年9月抱着“家祭毋忘告乃翁”的遗憾离去了。

　　德高望重的老侨领、日本华侨华人联合总会名誉会长陈焜旺曾经给笔者讲述过这样的往事。

　　曾经有许多年，到了新中国国庆节的时候，都会有几个日本民间代表团应中国的邀请前往参加活动。但是，日本的华侨华人却不能组团回国庆祝国庆。那个年代，旅日华侨华人为了能够回国参加国庆节活动，只能以“探亲”的名义回国，还要早早地在8月左右就回去，不能够像现在这样每年9月28日回国，参加完庆典活动以后10月2日、3日就可以返回日本了。那种“悄悄”回国参加国庆活动的心情，让人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可以回到新中国，与祖国共同庆祝新生，紧张的是这样的事情如果让日本有关方面知道了，他们会给华侨的家庭、子女找麻烦的。

　　后来，回国参加国庆庆典的旅日华侨华人越来越多，瞒也瞒不住了，华侨团体就决定公开组团回国。可是，那个时候中日两国没有恢复邦交关系，日本方面就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们采取的办法就是对华侨的庆祝代表团拒绝签发“再入国”签证。这也就意味着你要回国参加国庆庆典活动，我不给你“再入国”签证，你要么是不去，要么是去了以后就不要回来了。他们知道许多华侨都是几代在日本创业，无法轻易离开日本的。

　　陈焜旺老人在他主编的《日本华侨•留学生运动史》(日本侨报社，2004年12月日文初版)中还记述过这样的事情——到了1969年，也就是新中国20周年大庆的前夕，旅日华侨爱国团体又一次决定要组成华侨和青年两个代表团回国庆祝。他们早早地做了准备，8月4日各个爱国侨团联袂在东京藏前工业会馆举行隆重的组团仪式。去年5月在日本受到胡锦涛主席接见的日本山手横滨中华学校校长潘民生就是当时的青年代表团的副团长之一。

　　为了获得日本政府的批准，由76人组成的庆祝代表团推举代表前往日本外务省，会见了外务省领事移住部长远藤、入管局次长泷川。对此，泷川次长这样表示：“如果是探亲可以考虑，可是作为庆祝代表团就不能批准了。”他的理由是：“台湾方面会说三道四的”、“要靠政治判断”、“对于利用探亲参加政治活动的人和团体干部是不能批准的”。尽管庆祝代表团提出严正抗议，指出“这是践踏爱国华侨的基本人权”，“是以台湾问题为理由干涉我国内政”，但最终的结局是北京天安门广场新中国20年大庆的庆典礼台上没有出现日本华侨的庆祝代表团。

　　1970年8月28日，日本东京和横滨的华侨庆祝团成员开会，把日本政府去年不批准、今年也迟迟不批准的情况作了通报，然后决定向各个日中友好团体介绍情况，呼吁他们支持。与此同时，庆祝团向日本首相、外相、法相提交了尽快批准再入国许可的请求书。但是，这一年华侨组团回国欢庆国庆的愿望仍然没有能够实现。

　　1971年7月12日，东京华侨总会又一次为旅日华侨国庆庆祝代表团12人办理了申请再入国签证的手续。该会阐述了华侨参加祖国国庆节是理所当然的权利和发展中日友好的全局观点，强烈要求日本有关当局批准代表团全体成员的再次入国许可。这次，旅日华侨团体动员了日本社会党、公明党等多个在野党和8个日中友好团体，请求他们给予支援。9月6日，以甘文芳为团长的庆祝代表团12人齐聚东京，9月8日面见日本法务大臣前尾，要求回国参加国庆庆祝活动。与此同时，日本8个日中友好团体在8月24日联名给日本首相、法务大臣、外务大臣写信，要求批准华侨的要求。日本社会党动员所有的基层组织开展活动，支援华侨组团回国参加国庆活动的要求。日本公明党通过其议员代表在国会直接质询政府，逼迫政府做出同意的决定。

　　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当时汹涌滂湃的日中友好运动的力量，还是意识到了中日恢复邦交的日子正在来临，据说日本法务大臣前尾全面考量后表示：“人有生日，国家也有建国纪念日，这是极为自然的事情。因此华侨组成庆祝代表团参加自己祖国的建国纪念日，不应该被看成是政治性观点的表现。”他指示事务当局给予批准。

　　1971年9月24日下午，12名华侨组成的国庆庆祝代表团准备从东京羽田机场起飞，经过香港奔赴北京了。许多侨胞手持五星红旗和友好团体代表一起到机场为代表团举行盛大的欢送仪式。这是新中国诞生22周年的时候，来自日本的第一个华侨庆祝代表团！

　　今天仍然担任东京华侨总会名誉会长的甘文芳老人回忆起这段历史的时候动情地说：“当时，我们这12人的代表团中，既有出身大陆各省的成员，也由包括我在内的5名台湾同胞！这表明我们旅日华侨的基本方向，那就是要坚决粉碎‘两个中国’、‘一中一台’或者‘台湾独立’的骗人论调，告诉日本：中国只有一个！”

　　1972年9月，旅日华侨国庆代表团在北京停留期间得到了中日恢复邦交的喜讯。当时，周恩来总理专门接见了旅日华侨国庆代表团。他用整整5个小时的时间讲述了祖国的对外政策、特别是对日政策、对台政策、华侨政策等等。多少年后，许多旅日老华侨提起这段历史来都还是泪水涟涟。

　　从那时起直到今天，炽烈真挚热爱着祖国的日本华侨团体每年都要派出国庆庆祝团回到首都北京参加庆典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