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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魔兽官方小说----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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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3 17:47:2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
Arthas: Rise of the Lich King

作者:克里斯蒂·高登

翻译:Missforsaken(进入Missforsaken的BLOG)

小说讲述了人类王子阿尔萨斯的悲情故事,阿尔萨斯是一个“阿纳金/黑武士”式的人物,他原本是洛丹伦王国的王子,为了保卫家园和人民,复仇心切的他拿起了受到诅咒的剑——霜之哀伤,从而获得了击败敌人的强大力量,但也因此失去灵魂而堕落,最终与巫妖王合二为一。

第一部:金色少年

  第一章

  “抓住她的头;就是这样,小伙子!”

  母马翻着白眼、嘶鸣着,白色皮毛被汗水濡成了灰色。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国王泰瑞纳斯•米奈希尔的独子,王国的继承人,正紧紧抓着马嚼子,轻声安抚着她。

  母马猛力拗着头,几乎把这个9岁的小男孩拽翻。“嘿,亮鬃,”阿尔萨斯说,“放松点姑娘,没事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乔罗姆•巴尔尼尔乐了:“要是马驹这么大的东西从你身体里出来,我很怀疑你会不会这么觉得呢,小伙子。”

  蹲在父亲和王子旁边的约瑞姆大笑,阿尔萨斯也跟着咯咯笑起来,亮鬃湿热的唾沫落到腿上也浑然不觉。

  “姑娘,再加把劲儿”,巴尔尼尔鼓励道,一只小马驹正准备开始它在这个世界上的旅程。

  阿尔萨斯本来不该在这儿。不过不上课的时候他时常溜到这位以精于养马著称的巴尔尼尔的农庄,看马,找朋友约瑞姆玩耍。两个孩子都知道,马夫的儿子不是一个王子的“合适”伙伴,即使他父亲是御用马夫——他们也不在乎,大人们也没有试图阻止这份友谊。所以阿尔萨斯可以在这儿和约瑞姆一块儿筑碉堡、丢雪球、玩兵匪游戏,被乔罗姆叫来观看生命的奇迹。

  老实说,这个“生命的奇迹”很有点反胃,阿尔萨斯不禁想,他从来不知道会有这么多……“咕咕”声参与这个“奇迹”。亮鬃又开始呻吟嘶鸣,腿挺得僵直,这时随着一阵泥浆搅动的声音,她的宝宝降临人世。

  她的大脑袋重重的耷到阿尔萨斯的腿上,阖了一会眼,胸腔还在嘶嘶的剧烈喘息。男孩微笑着,轻抚这匹粗壮的母马,看向那两父子照顾马驹的地方。这个时节马棚里冷得很,蒸气从马驹湿热的身体上升起。父子俩用毛巾和干草拭去它身上遗留的覆膜,阿尔萨斯觉得脸上的笑容绽放了。

  灰色的小马驹还是湿漉漉的,大大的眼睛,长腿绞结着,在昏暗的马灯下眨着眼睛四处张望。阿尔萨斯的视线被那双棕色的大眼锁住了。你真美,阿尔萨斯心说,几乎有一会儿停止呼吸。他这才发现,传说中的“生命的奇迹”真的很神奇。

  亮鬃开始努力站起来。阿尔萨斯跳起来贴紧马棚的木头墙,好让这个大家伙转身的时候不至于挤扁他。母亲和新生儿嗅了嗅彼此,然后亮鬃用她的长舌头给她儿子洗澡。

  “呃,小伙子,你打扮得不怎么好呐,”乔罗姆说。

  阿尔萨斯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身上盖满了马的唾液和粪便。他耸耸肩。“看样子我回宫的路上得到雪堆里滚滚,”他调皮的笑着。略微醒醒神后说,“没事,我都9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我想去哪就——”

  外面一阵鸡飞狗跳,传来一个男子洪钟般的嗓音,阿尔萨斯脸一沉,连忙摆正小肩膀,徒劳的企图拂去身上的稻草,然后大部走出马厩。

  “乌瑟尔爵士”,他竭力以王储的腔调说,“这些人对我很好,不要去践踏他们的家禽,我会感激你的。”

  也别踩到人家的金鱼草圃,他心想,一边瞥过白雪覆盖的培土堆,那些欲放的花儿是维拉•巴尔尼尔的快乐和骄傲,它们再过几个月就要盛开了。他听到乔罗姆和约瑞姆跟着他出了马厩,但没有回头,而是问候骑着马的骑士,他穿着——

  “战甲!”阿尔萨斯倒吸一口凉气,“出什么事了?”

  “我路上会解释,”乌瑟尔严肃的说,“我会派人回来取你的马,阿尔萨斯王子。坚定载两个人也比它快。”他弯下腰,一只大手握住阿尔萨斯的手臂把他提到身前,仿佛他没有重量似的。维拉已经听到了马蹄声,从屋里出来,鼻子上还沾着面粉。她瞪大了蓝眼睛,担忧的看着她丈夫。乌瑟尔礼貌的朝她致意。

  “我们迟些会谈谈,女士。”乌瑟尔说。他用戴着锁甲手套的手碰额敬了个礼,然后策马出发,他的坐骑——“坚定”——和它的骑手一样全副武装。

  乌瑟尔的臂膀像钢铁一样环抱着阿尔萨斯。恐惧在男孩心里滋长,但他将它强压下去,推开乌瑟尔的手臂。“我知道怎么骑马,”他说,急切掩盖了担忧,“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从南岸来了个信差,他带来了坏消息。几天前上百艘暴风城的难民船在我们这儿靠岸,”乌瑟尔说。他没有挪开他的手。阿尔萨斯放弃了挣脱,抬头仔细听着,他海蓝色的眼睛大大的瞪着乌瑟尔严峻的脸。“暴风城沦陷了。”

  “什么?暴风城?怎么会的?被谁攻陷的?什么——”

  “我们很快就会全知道了。暴风城的前护国者,安度因•洛萨大人带来了幸存者,包括瓦瑞安王子在内。他、瓦瑞安王子和其他人过几天会到都城。洛萨提醒我们他带来了紧急警报——显然,既然连暴风城都被毁了。我被派来找你回去。这个时候你可没工夫跟乡下平民们玩。”

  阿尔萨斯震惊的转回前方,双手紧紧抓住坚定的鬃毛。暴风城!他从没到过那儿,但是听过很多关于她的传说。那是个强大的所在,有着雄伟的石墙和美丽的建筑。她被刻意建得非常坚固,以抵御狂烈的强风,暴风城因此而得名。想想连她都会沦陷——谁,或者什么东西能强大到摧毁这样一个城市?

  “他们带来了多少人?”他大声问,以免被战鼓般的马蹄声淹没,然而他的音量超过了预期。

  “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个小数目。信差说所有的幸存者都来了。”

  幸存于什么?

  “还有瓦瑞安王子?”他听说过瓦瑞安无数次,当然,就像他知道所有邻国的国王、王后、王子和公主一样。突然他睁大了眼,乌瑟尔提到了瓦瑞安——但没有提到王子的父亲,莱恩国王——

  “很快就是瓦瑞安国王了。莱恩国王和暴风城同陨落了。”

  这一个悲惨的消息比上千人突然无家可归更打击阿尔萨斯。他自己的家庭很亲近——他,姐姐卡莉娅、母亲莱安妮王后,当然还有泰瑞纳斯国王。他见过其他统治者如何与家人相处,知道自己的家庭是最亲近的。当你失去你的城市、你的生活、还有你的父王——

  “可怜的瓦瑞安“,他说,同情的眼泪涌上双眼。

  乌瑟尔尴尬的拍拍他的肩膀。“是啊,”他说,“对那孩子来说是黑暗的日子啊。”

  阿尔萨斯突然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冬日的寒意。这个美丽的下午蓝天明媚,雪丘柔和蜿蜒,在他眼里却突然变得阴暗一片。

  几天后,阿尔萨斯在城墙上拜访卫兵法尔里克,还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这对阿尔萨斯来说跟拜访巴尔尼尔家、洗衣女佣、铁匠等所有王城的下人一样没什么大不了。而泰瑞纳斯总是唉声叹气,但就阿尔萨斯所知,没有人因为跟他说话而被处罚,他有时候猜父王其实私下里是赞成的。

  法尔里克带着由衷的敬意,感激的微笑着深深鞠躬,并脱掉手甲让茶杯暖暖手。风雪将至,天色苍灰,不过暂时还是清朗一片。阿尔萨斯靠在城垛上,下巴枕着手臂,目光越过提瑞斯法起伏的丘陵,眺望从银松森林到南岸的道路,安度因·洛萨、法师卡德加和瓦瑞安王子将经此来到。

  “看到他们了吗?”

  “没呢,殿下”,法尔里克答道,啜了口热茶。“今天明天后天都有可能。如果殿下您要看到的话,恐怕要等上好一阵子。”

  阿尔萨斯冲他眨眼一笑。“总比上课好,”他说。“这个,殿下,您比我更明白,”法尔里克说了句官话,很明显在努力忍住坏笑。卫兵继续喝茶,阿尔萨斯唉了口气,望回那条他看了几百次的路。这事一开始很让人兴奋,但现在他开始觉得无聊。他想回去看看亮鬃的小马驹怎样了,盘算着怎样才能溜出去几个小时而不被人惦记。法尔里克是对的,洛萨和瓦瑞安离这儿可能还有几天路程呢,如果——

  阿尔萨斯眨眨眼,慢慢把下巴从手臂上抬起,眯起眼。

  “他们来了!”他指点着大叫。

  法尔里克立刻忘了那杯茶,出现在阿尔萨斯旁边。他点点头。

  “好眼力,阿尔萨斯王子!马文!”他吼道。另一个士兵醒过神来。“去告诉国王陛下洛萨和瓦瑞安近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到。”

  “是,队长,”年轻的士兵敬礼道。

  “我去!我去!”阿尔萨斯说着已经动起来。马文迟疑的瞥回长官,但是阿尔萨斯一心要超过他。他冲下台阶,踩到了滑溜的冰,余下的路几乎是跳着下去的,接着跑过庭院,到达王座厅时甚至因为急刹而滑倒,他也几乎忘了注意形象。今天是泰瑞纳斯接见民众代表的日子,他听取他们的声音,尽力帮助他们。

  阿尔萨斯翻过他漂亮的刺绣符文红披风的兜帽,深深的吸口气,然后缓缓呼出,任一缕白雾散开,然后朝门前的两个卫兵点头致意,卫兵利落的敬礼,转身替他推开门。

  王座厅比外面的庭院暖得多,即使它是个大理石和石头筑成的殿堂,而且穹顶很高。即使在这样的阴天,穹顶尖端的八边窗也透过了充足的自然光。火把在墙上的台座里平静燃烧,给大厅带来了温暖和橘色的点缀。圆环围绕洛丹伦纹章的复杂图案原本使得地板优美典雅,现在却被敬候觐见君主的人群遮盖了。

  御阶之上的王座镶满珠宝,坐在上面的是国王泰瑞纳斯二世。他金色的头发只是在鬓角有些灰暗,脸上略有皱纹,笑纹多过因蹙眉而留下的刻痕。他身着裁制华美的蓝紫长袍,上面金色的刺绣在火把的光线下闪烁,反射到他的王冠上。泰瑞纳斯略微前倾,专心的倾听面前的人——一个阿尔萨斯一时想不起名字的小贵族——他专注的蓝绿色眼睛盯着对方。

  有那么一会儿,尽管知道要通报重要人物的到来,他还是在原地对着父王怔住了。他,和瓦瑞安一样,是国王的儿子,嫡传的王子。但是瓦瑞安没有父王,不再有了,当想像看到空空的王座,听到加冕的古老颂歌,阿尔萨斯的喉咙梗住了。

  圣光在上,请让那一天离得远远的。

  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瞪视,泰瑞纳斯瞥向门口。他眨眼微笑,接着又把注意力转回觐见人。

  阿尔萨斯清了清嗓子,踏前一步。“恕我打搅,父亲,他们来了。我亲眼看到!他们一个时辰内就到。”

  泰瑞纳斯愣了愣。他知道“他们”是谁。他点点头,“谢谢,我的儿子。”

  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数也知道“他们”是指谁,似乎准备结束会议离开。泰瑞纳斯举起手。“不,天气不错,道路太平,他们该到的时候自会到,我们继续,到他们来为止。”他苦笑道,“我有预感,他们一到,这样的会见就要搁到一边了,让我们在那之前尽可能多处理一些事吧。”

  阿尔萨斯骄傲的看着父亲。这就是为什么子民们如此爱戴泰瑞纳斯——也是为什么泰瑞纳斯通常对儿子在平民中的“探险”睁只眼闭只眼。泰瑞纳斯关心臣民,并把这样的情操灌输给了儿子。

  “要我出去迎接他们吗,父亲?”

  泰瑞纳斯审视了儿子一会儿,摇摇头,“不必了。我想你最好不要出席会见。”

  阿尔萨斯觉得仿佛被揍了一下。不出席?他已经九岁了!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在重要盟友身上,而且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因之丧父。他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愤怒。为什么父王坚持要这么过度保护他?为什么他不被准许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见?

  他把反驳的话硬吞回去,要是在跟父王独处时这些话会毫无遮拦的冒出来。而在这里,即使他完全的彻底的在理,当着父亲臣民的面争论也毫无益处。他深深吸口气,鞠躬离开。

  一个小时之后,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坐在俯瞰王座厅的楼坐里偷偷坏笑;他身材还够小巧,如果有人伸脑袋进来,可以藏到椅子底下。不过他有点忐忑不安,再过一两年就藏不进去啦。

  但是一两年以后,父王肯定会明白我够格出席这样的场面了,那我就不用再躲起来。

  这么想着,阿尔萨斯又愉快起来,他卷起斗篷当作枕头,火盆、火把,还有人们的体温把房间弄得热烘烘的,暖意和嗡嗡的低语使他昏昏欲睡。

  “陛下。”

  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惊醒了他。

  “我是安度因·洛萨,暴风城的骑士。”

  他们在这儿!安度因·洛萨爵士,暴风城前护国者…… 阿尔萨斯从椅子底下钻出来,小心的藏到厢房的帘子后面向下窥视。

  看到洛萨阿尔萨斯不禁想,全身每一寸都透着地道的勇士气息呢,高大威猛,穿着全副重甲毫不费力,似乎习以为常。他有着浓密的短须,头却几乎全秃了,仅剩的头发在脑后绑成个马尾。在他旁边,站着个穿紫袍子的老头。

  阿尔萨斯的目光落在一个男孩身上,那想必就是瓦瑞安王子。他高高瘦瘦,但肩膀宽阔,照骨架看将来也会长成一个壮汉,不过此刻却是苍白疲惫。眼前的男孩使阿尔萨斯的心头紧缩,他只比自己大几岁,看上去那么孤单迷茫,惊魂未定。当被引见时,瓦瑞安强打精神,礼貌的给予简短问候。好在泰瑞纳斯是安抚人的老手,他立刻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几个侍者和卫兵,并走下王座问候来者。

  “请坐,”他说,一边有意歇在王座下的台阶上,而没有回到高贵的王座,并以像父亲似的拉瓦瑞安坐来身边,看到这个,阿尔萨斯欣慰的笑了。

  藏身于此,年轻的洛丹伦王子所见所闻一清二楚,但传到耳中的谈话内容却显得那么天马行空,如同梦幻。然而当他察言观色,——一个是暴风城最强大的战士,一个是伟大领土的未来国王——瓦瑞安毫无血色的面孔让他毛骨悚然的意识到,他们可不是在讲神话。一切都真实得要命,而且异常恐怖。

  人们提到一种叫做“兽人"的生物正在侵袭艾泽拉斯,它们身形巨大,青面獠牙,而且嗜血如命。它们形成的“部落”犹如不可遏止的潮水——“足以覆盖整个大地,”洛萨阴沉的说。就是这些怪物袭击了暴风城,把居民变成了难民——或者尸体。

  会议因某个廷臣的质疑而升温,他明显不相信洛萨,后者几乎因此而发火,好在泰瑞纳斯化解了僵局,并宣布结束会谈。“我会召集邻国的君主们,”他说,“这事对我们所有人都生死攸关。殿下,我向您提供住所和庇护,您需要多久就多久。”

  阿尔萨斯满意的笑了。瓦瑞安会留在王宫里,和他一起。有个贵族男孩当玩伴挺不错的。他和大他两岁的卡莉娅处得很好,但她怎么说都是个女孩。他也喜欢约瑞姆,可他们一起玩的机会有限。现在有了同为王室血脉的瓦瑞安,他们可以练习打斗,一起骑马,一起探险——

  “您是说我们要准备打仗。”父亲的话生生打断了他的憧憬,使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是的,”洛萨答道。“这场战争关系到人类的存亡。”

  阿尔萨斯用力吞吞口水,他悄悄的离开了楼座,跟来时一样轻手轻脚。

  正如阿尔萨斯所期待的,瓦瑞安王子很快就出现在会客室。泰瑞纳斯亲自陪伴王子,一只手亲切的搭在这个年轻人肩头。看到儿子等在会客室,他也许有些惊讶,不过至少没有显露出来。

  “阿尔萨斯,这位是瓦瑞安·乌瑞恩王子,未来的暴风城国王。”

  阿尔萨斯鞠躬问候。“殿下,”他客气的说,“欢迎驾临洛丹伦,希望您喜欢这里的环境。”

  瓦瑞安优雅的回礼。“就像我对泰瑞纳斯国王陛下说的那样,我非常感激你们雪中送炭。”

  他的声音拘谨而疲惫,阿尔萨斯上下打量他的着装,便帽、外套和马裤都用符文布和魔纹布制成,绣着美丽的花纹。可看上去仿佛穿了半辈子都没换过似的,那么的肮脏。他的脸明显洗过,但两鬓还留有灰尘的痕迹,指甲里也是。

  “瓦瑞安王子,我马上会派些仆人过去,带些食物、毛巾、浴盆什么的,好让你放松一下。”泰瑞纳斯还是称呼他为王子。熟识之后头衔就没有必要了,但阿尔萨斯明白现在为什么父王反复强调它,在失去一切,只剩命一条的情况下,瓦瑞安需要知道他仍然受到尊重,仍然是王家身份。瓦瑞安咬咬嘴唇,点头同意。

  “谢谢您,”他努力说。

  “阿尔萨斯,我把他交给你了。”泰瑞纳斯放心的捏捏瓦瑞安的肩膀,然后关门离去。

  两个男孩大眼瞪小眼。阿尔萨斯脑子里一片空白,滋长的沉默让人浑身不舒服。最后阿尔萨斯不禁脱口而出,“我为你父王感到难过。”

  瓦瑞安身子一缩,转过面去,径直走到俯瞰洛丹米尔湖的巨大窗子前。憋了一上午的雪终于开始下了,雪花轻柔的飘落,给天地罩上一层静谧的毯子。这可真糟——如果在晴天,可以一直清楚的看到芬里斯要塞。

  “谢谢你。”

  “他一定是高贵的战死,死得其所。”

  “他是被刺杀的。”瓦瑞安的声音含混而麻木。阿尔萨斯走近去看他,却被吓到了。他的侧影在冬日雪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怪异,只有那双充着血、满含痛苦的棕眼似乎还有生命。“一个信任的朋友安排她和他单独在一起,然后她杀了他,刚好刺中心脏。”

  阿尔萨斯瞪大眼睛。荣耀的战死尚且难以接受,何况是——

  他情不自禁的把手放到王子的手臂上。“我昨天看到了一只马驹的降生,”他说。这听起来真荒唐,可这是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句话,并且他认真的说了出来。“等天气好些,我带你去看他,他真是神奇。”

  瓦瑞安转向他,注视良久。无数情感在他脸上掠过——愠怒、不信任、感激、渴望、理解。突然间泪水充溢了棕眼,他看向别处,抱紧双臂,竭力压抑自己的呜咽,肩膀却因之而颤抖。终于哭出来了,苦涩凄切的哭声悼念着逝去的父亲,逝去的王国,逝去的生活。而在这一刻之前,他很可能连悲伤的勇气都没有了。阿尔萨斯紧握他的手臂,它僵硬如同岩石。

  “我恨冬天,”瓦瑞安哽咽着,毫不合逻辑的寥寥四个字,却显出伤痛之深。阿尔萨斯感到不知所措,没法继续面对这刻骨之痛,尤其是当他对此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垂下手,转身对着窗外发楞。

  外面,雪继续飘落。

  (第一章完)

[ 本帖最后由 小徐614 于 2009-10-14 09: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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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04:57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阿尔萨斯很沮丧。

  原以为兽人的消息会促使父亲开始让他接受正规的训练,很可能还是和他的新朋友瓦瑞安一起,可事实正相反,对部落的战争使得所有能拿剑的人都应征入伍,连城里的大铁匠都不例外。瓦瑞安挺同情这个小伙伴,试着教他,可尝试了一段时间,他不得不叹口气,同情的看着阿尔萨斯。

  “阿尔萨斯,我不想这么说,但……”

  “但我实在太差劲了。”

  瓦瑞安做了个鬼脸——两个男孩刚刚在军械库里,戴着头盔和皮护胸,用木制的练习剑对刺。——他把剑挂上武器架,脱下头盔,一边说:“其实我挺惊讶的,你很强壮,反应又快。”

  阿尔萨斯闷闷不乐,他了解瓦瑞安,年长一点的王子一直尽量放轻攻击力道。他沉着脸跟过去,挂起剑,松开护具。

  “在暴风城,我们很小就开始训练。我还没你大的时候就有一套专用护甲了。”

  “别再提了,”阿尔萨斯抱怨。

  “对不起,”瓦瑞安抱歉的笑笑。阿尔萨斯勉强回以微笑,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充满了悲伤和尴尬,阿尔萨斯已经发现瓦瑞安是个坚强而乐观的人。“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父亲不训练你。”

  可阿尔萨斯明白。“他总是尽量保护我。”

  瓦瑞安神情变得严肃,一边挂起皮护胸一边说:“我父亲也想保护我,但那没用。我们总得面对现实生活。”他看着阿尔萨斯。“他们只教我怎么打斗,没教过我怎么教人打斗。我可能会伤到你。”

  阿尔萨斯脸通红:他一点不觉得阿尔萨斯也有可能伤到他呢。瓦瑞安似乎意识到他们这是在钻牛角尖,于是拍拍小伙伴的肩膀,说:“知道吗,等战争结束有了空闲的教练,我陪你去跟泰瑞纳斯国王陛下说。到时候我很快就不是你的对手啦。”

  最后战争真的结束了,联盟获得了胜利。部落的头领,一度强大的奥格瑞姆·毁灭之锤被押解到都城。那天阿尔萨斯和瓦瑞安印象极深。这只强大的兽人被押到洛丹伦游街,他杀害了高贵的安度因·洛萨之后,被年轻的圣骑士图拉扬打败,图拉扬仁慈的饶了他一死。而泰瑞纳斯打心底就是个慈悲为怀的人,自然照行此道,禁止人们伤害这个野兽。当时的场面一片嘲弄和嘘声——看到这个长久以来把恐怖深深植入人心的兽人落得如此下场,成为笑柄和出气筒,确实鼓舞士气。但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在泰瑞纳斯手上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唯一一次阿尔萨斯看到瓦瑞安的脸孔因仇恨而扭曲,但阿尔萨斯想这不能怪他。如果兽人谋杀了泰瑞纳斯和乌瑟尔,他肯定也会对这个丑恶的绿东西大吐口水。“应该宰了他,”瓦瑞安低沉的咆哮道,当看到毁灭之锤被押向王宫,他眼里充满了怒火,“而且我希望由我动手。”

  “他会被送到地下城,”阿尔萨斯说。王宫下面深处的古代王陵、地牢、下水道和曲折巷道被统称为“地下城”,听起来就像另一个城市。实际上,那里黑暗潮湿,污秽不堪,只属于犯人和死人,但常有些最最穷困潦倒的人也会找到路躲进去。对于无家可归的人,总比在外面冻死好;而对于那些想弄到违禁品的人,就连阿尔萨斯也知道该到哪儿去弄。卫兵们隔三岔五会下去“大扫除”,但从来没指望能把那儿清理干净。

  “从来没人从地下城出来过,”瓦瑞安说。“图拉扬应该趁还有机会的时候杀了他。”

  事情不幸被瓦瑞安言中,这个厉害的兽人头子只是假装被憎恨和羞辱打垮,后来的事情证明远非如此。据阿尔萨斯偷听到的信息,正是兽人表面上的消沉使得卫兵麻痹大意,渐渐放松了监管。没人说得准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如何策划越狱的,因为没人能活着回来报告——每个遇上他的卫兵都被扭断了脖子。不过他从大开的牢门开始留下了一条血路,由卫兵、穷人、罪犯的尸体铺成——毁灭之锤倒是谁也不歧视,然后自恶臭的下水道这唯一出路逃走。之后不久奥格瑞姆又被抓获,这次被联盟关到了收容营地,当他再次逃脱时,整个联盟都严阵以待,以为他会卷土重来。但并没有。也许毁灭之锤终于死了,也许他的斗志终于被磨灭。

  转眼两年过去,好像兽人借以闯入艾泽拉斯的黑暗之门要再度打开——联盟在第二次战争之末封闭了它。说不定它已经被打开了,阿尔萨斯不是很确定。尽管他有一天将要成为国王,但没人有兴趣告诉他任何事。

  这是个好日子,阳光温暖,万里无云。阿尔萨斯很想骑着自己的新坐骑出游——就是在两年前那个苦涩冬季出生的小马,他把它命名为“不败”。不过还是迟些再说吧。他的脚步把他带到了军械库,瓦瑞安曾和他在这儿练武,还弄得他很窘。虽然是无心的,还是一样刺伤了他。

  两年了。

  阿尔萨斯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把训练剑。像奶妈说的那样,十一岁的他正值“生长发育期”——至少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这个意思。当时她流着泪抱紧他,宣布他已经长成一位“像样的小伙子”了,不再需要奶妈。9岁时用的剑还是是孩童的尺寸,而现在的他确实成了像样的小伙子,五尺八的个头,照遗传他还会长得更高。他掂量着这把剑,试着左右舞动,满意的露齿而笑。

  接着阿尔萨斯紧握剑,逼近一套旧盔甲。“嗬!”他吼道,想象那是个一直困扰父王的恶心绿皮怪。他挺直身子,剑尖比着盔甲的喉部。

  “你以为能从这儿过去?卑鄙的兽人。你现在在联盟的土地上!这次我放过你,滚,别再让我看到!”

  啊,兽人是不懂什么叫投降的,也不知道何为荣誉。他们不过是畜生。所以它拒绝下跪。

  “什么?你不走?我给过你机会,现在,动手吧!”

  他学着瓦瑞安的动作,一个箭步突刺过去。不过不是直接刺向盔甲,不行,这东西有年头了,而且价值不菲,所以他把剑尖偏到一边。劈砍,格挡,躲闪,挥剑旋身——

  突然剑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他试图抓紧,可它还是飞过了整个房间,当的落在大理石地上,滑出老远,发出刺耳的擦刮声。

  该死!他看向地板——看到的却是穆拉丁·铜须的脸。

  穆拉丁是矮人的使节,麦格尼·铜须的兄弟,他对待任何事——从啤酒面包到国家大事——都报以快活而务实的态度,这使他在王宫里颇受欢迎。同时他还被认为是位出色的战士,以机敏和勇猛著称。

  而他刚刚看到洛丹伦未来的国王拿盔甲当兽人打,还让剑飞到了屋子另一头。阿尔萨斯冒出一身大汗,双颊绯红。他竭力恢复镇静。

  “嗯……大使……我在……”

  矮人干咳几声,把目光移向别处:“俺在找你爹,小子。你能帮我指指路吗?这鬼地方拐来拐去的。”

  阿尔萨斯哑巴着指了指左边的楼梯。直到矮人离开,没再有任何语言交流。

  阿尔萨斯从来没这么尴尬过。羞耻的眼泪灼烧着他的眼睛,他努力强忍着,逃离了房间,剑都忘了放下。

  十分钟以后他没事儿了,骑着马往东走向提瑞斯法林地的丘陵。他带着两匹马,骑的是老一点的灰斑骟马,名叫“真心”,另一匹两岁的小公马“不败”被牵出来训练。

  阿尔萨斯觉得自从这马驹出生时,他们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起,彼此就有了某种羁绊。那时他就知道它将会是他的坐骑,他的朋友,它会成为有着勇者之心的伟大骏马,成为他的一部分,就像武器和护甲一样——不,更甚于它们。如果照料得好,这种血统优秀的马匹通常可以活二十年或更久,这匹马将优雅的载着阿尔萨斯参加典礼,忠诚的为他代步。它不是战马,那些会单独饲养,特定的时候有特殊用途,等他上战场的时候也会有一匹。但不败将会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其实已经是了。

  这小公马的皮毛、颈鬃和尾巴初生时是灰色,现在已经变得纯白,如同它出生时那场覆盖大地的雪。这即使在巴尔尼尔养的马中也很罕见,它们顶多是浅灰色。阿尔萨斯半开玩笑的考虑过“雪落”、“星光”这样的名字,但最后他还是按照洛丹伦骑士不成文的传统,以某种品质命名自己的坐骑。乌瑟尔的叫“坚定”,泰瑞纳斯的叫“无畏”。

  他的叫做“不败”。

  阿尔萨斯做梦都想骑上不败,但骑兵队长警告他,至少要等它三岁才行。“两岁还是小宝宝呢,他们还在长身体,骨头都没有成型。陛下请耐心等待,一匹马会为你服务足足二十来年,一年的等待也不是很长啊。”

  但对于阿尔萨斯来说那等待太漫长,太漫长。他回头看看小马,它对慢跑越来越不耐烦,而真心似乎已经竭尽全力了。和老马相反,两岁的小家伙健步如飞,毫不费力。林地的气息使它竖起耳朵,张开鼻孔,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说:来吧,阿尔萨斯……我为你而生。

  只骑一小会,慢慢小跑,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然后回到马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尔萨斯让真心慢下脚步,把缰绳系在一段低垂的树枝上,然后靠近不败,马儿嘶鸣了一声,他喂给它一片苹果。当小马丝绒般柔滑的口鼻蹭着阿尔萨斯的手掌,他不禁露齿而笑。不败以前配有一套鞍具,让马习惯背上驮东西可是一个漫长而考验耐心的过程。而驮空鞍具跟驮人又是两码事,他还需要跟小马相处再久一点。阿尔萨斯暗自祈祷,然后趁不败闪到一边之前迅速弓身跳到它背上。

  不败人立起来,狂暴的嘶鸣。阿尔萨斯把手缠进铁丝般的马鬃,用尽长腿的每一寸,像刺球般贴附在马背上。马儿弓身腾跃,但他抓得很紧。不败又从低矮的树枝下挤过,企图把骑手刮下来,阿尔萨斯大叫一声,但没有放手。

  这时不败狂奔起来。

  它不如说是在飞,至少对头晕眼花的王子来说是的。阿尔萨斯低伏在马脖子上咧嘴直笑,他从来没这么快的骑过马,心儿兴奋得砰砰狂跳。他甚至没打算去控制不败,唯一能做的只是抓紧。这是他梦想过的最最荣耀,最最疯狂,最最美好的事情。他们会——

  阿尔萨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硬生生的滚落到草地上。巨大的冲击使他好一会儿无法呼吸。他慢慢爬起来,浑身疼痛,还好没有摔断骨头。

  可是不败变成了远处迅速消失的一个白点。阿尔萨斯握着拳头,恼怒的咒骂,一脚踢飞块山石,自己真该罚。

  回去时光明使者乌瑟尔爵士正等着他。阿尔萨斯愁眉苦脸的溜下真心,把缰绳递给马童。

  “不败刚才自己回来了。它的腿伤得很严重。不过骑兵队长说它会没事的,我想你会很高兴听到这个。”

  阿尔萨斯想为自己辩解,说他们刚受到惊吓,不败逃走了。但他摔到地上而沾到的草会泄露一切,而且乌瑟尔怎么都不会相信他能从真心上摔下来,即使受到惊吓也不可能。

  “你知道现在还不能骑它,”乌瑟尔冷冷的说。

  阿尔萨斯唉声叹气,“我知道。”

  “阿尔萨斯,你难道不明白吗?它这个年龄你不能让它承担太多重量。你会——”

  “我会弄残它。我知道了,可以了吧?只是这一次而已。”

  “你不会再犯,对吧?”

  “是的,爵士,”阿尔萨斯不高兴的回答。

  “你逃课了。又一次。”

  阿尔萨斯哑口无言,无法抬头面对乌瑟尔。他既恼火又尴尬,还很痛,只想去洗个热水澡,喝杯石楠草茶止痛。他的右膝盖开始肿了。

  “好在你还能赶上下午的祈祷。”乌瑟尔上下打量他,接着说:“不过你得先去洗漱一下。”阿尔萨斯确实满身大汗,而且问起来像匹马。他倒挺喜欢这种朴实的气味。“快点吧,我们等会在礼拜堂集合。”

  阿尔萨斯根本不清楚今天祈祷的主题是什么。他对这个隐隐约约有些反感,他知道圣光对父王和乌瑟尔都非常重要,而且他们极度期望王子也能和他们一样献身于圣光。然而,尽管阿尔萨斯不能否认圣光确实存在——他见过牧师和圣骑士施行治疗神迹——但他始终做不到像乌瑟尔那样主动的坐在那里冥想几个小时,也做不到像父王那样时常恭问天启。圣光是存在……但仅此而已了。

  一个小时之后,阿尔萨斯沐浴完毕,换上朴素优雅的装扮,赶到位于王城一侧的御用礼拜堂。

  这个礼拜堂不大,却很漂亮,它可以说是人类城镇中常见的那种传统礼拜堂的微缩版,但细节上更加精致华美,甚至有点铺张。圣餐用的酒杯是用黄金铸成,镶以各种宝石,并摆放在古董桌子上;所有的长凳都覆着舒适的坐垫,不像普通圣堂那样只有木头凳子。

  阿尔萨斯轻轻的走进去,发觉自己是最后一个来的。他还发现这次出席的不仅是他的家人、乌瑟尔、穆拉丁,还有几位重要人物,不由得缩了缩。连托尔贝恩国王也来了,尽管他比阿尔萨斯更不乐意参加这种活动。还有……一个女孩,苗条齐整,有着长长的金发,她正背对着他。阿尔萨斯好奇的仔细瞧她,结果撞到了一条长凳。

  他同时还碰掉了盘子。莱安妮王后应声回头,朝儿子疼爱的笑了笑。王后虽然五十岁出头了,却风韵犹存。她衣着得体,头发用金色头巾光滑的挽在脑后。而十四岁的卡莉亚看上去跟初生时的不败一样稚嫩笨拙,她瞪了阿尔萨斯一眼。看来他犯错的事已经传开了——也有可能她只是怪他迟到罢。泰瑞纳斯朝阿尔萨斯点点头,眼里的不快让阿尔萨斯有些畏缩,不过很快他又把视线转回到正在履行仪式的主教那边。托尔贝恩和穆拉丁倒是没注意到他。

  阿尔萨斯没精打采的坐在最后一排长凳上。大主教开始宣讲,并举起双手,用手上散发的柔和白光描画着什么。可阿尔萨斯直想着那女孩什么时候能稍微转过来点儿,好让他看到她的脸。她是谁呢?敢肯定她即使不是贵族的女儿,也是来自于地位很高的家庭,不然不会被邀请来参加王家的祷告。他琢磨着她的身份,兴趣远大于听主教的祷词。

  “……王子殿下,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大主教吟诵道。阿尔萨斯如梦初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愿圣光祝福他,指引他的思想、言谈和行为,使他在光明中茁壮成长,并长成为侍奉圣光的圣骑士。”当祝福来临,阿尔萨斯瞬间感到一股安抚人心的暖流灌注全身,紧张和疼痛消失了,变得精神抖擞,心灵平静。大主教又转向王后和公主。“愿圣光照耀王后陛下,莱安妮·米奈希尔,让她——”

  阿尔萨斯得计的偷笑,等着大主教逐个祝福在场的人。到时他会念那女孩的名字,阿尔萨斯想着,一边安逸的靠向墙壁。

  “我们谦卑的请求圣光祝福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女士。愿圣光给予她智慧,使她——”

  啊哈!神秘女孩不再神秘了。吉安娜·普劳德摩尔比阿尔萨斯小一岁,她的父亲是位海战英雄——海军上将戴林·普劳得摩尔,他是库尔提拉斯的统治者。可她怎么会在这儿,并且——

  “并且愿她在达拉然的学业顺利进行。我们祈祷她成为一位圣光的代理人,以法师的能力,真诚的为她的人民造福。”

  这就对了。她经过这里去达拉然,那座美丽的法师之城离洛丹伦都城并不远。由于王公贵族之间约定俗成的礼仪,她要在这儿逗留几天才再上路。

  这个……可能会有点意思呢,他心想。

  仪式一结束,本来就靠近大门的阿尔萨斯第一个踏出门外。穆拉丁和托尔贝恩也是第一批出来的,俩人都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泰瑞纳斯、乌瑟尔、莱安妮、卡莉亚和吉安娜跟在后面。

  他的姐姐和普劳德摩尔姑娘都是金发,都苗条,但相似性仅此而已。卡莉亚骨骼纤细,面容好像古画中的人物那样苍白而柔和。吉安娜却有着明亮的眼睛和充满活力的微笑,看她的举手投足,像是经常骑马远足的人。这女孩一定把很多时间都花在户外,因为她的脸明显是晒黑的,鼻子上还有少许晒斑。

  阿尔萨斯断定,她就是那种不介意雪球砸到脸上,热天肯去游泳的女孩,跟他姐姐不一样。他可以找她一块玩儿。

  “阿尔萨斯——跟里侃侃,”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说。阿尔萨斯转过头,只见大使大人仰头看着他。

  “当然可以,爵士,”阿尔萨斯答道,心里却很扫兴。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新朋友聊聊——他已经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相处得非常好。——但穆拉丁插进来,估计是想为之前在军械库那尴尬的一幕而责备他。还好这个矮子至少知道走远一点再说这事。

  矮人回过头面对王子,一边用粗短的手指钩着他的腰带,粗糙的脸皱成一团,貌似若有所思。“小子,”他说,“我直话直说。里耍剑的架势一塌子糊涂。”

  阿尔萨斯感到血又冲到了脸上。“我知道,”他说,“但父王——”

  “里爹脑子里一堆四,别给他添麻烦。”

  咳,他到底想说什么?“好吧,可我不太擅长教自己打斗呢。您都看到了。”

  “我行,要是里想学,我来教你。”

  “你——你会的吗?”阿尔萨斯一开始不敢相信,但接着兴奋不已。矮人们一向以勇猛善战著称,不过阿尔萨斯不知道穆拉丁会不会还要教他怎么抓稳啤酒瓶,这是矮人的另一个著名特长,不过他决定还是不问的好。

  “对,我没讲我会的吗?我跟里爹讲了,他很赞成。这事搁得太久。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理什么借口。我会狠狠督促里,要是哪天我跟自己说,‘穆拉丁,你在浪费时间,’我就不干了。同意不,小孩?”

  想到一个比他矮这么多的家伙还叫他小孩……阿尔萨斯竭力把嗓子眼里不合适的笑声硬吞回去。“好的,爵士,”他热诚的说。穆拉丁点点头,伸出硬邦邦的大手,阿尔萨斯握住,开心的笑着瞟了眼父王,他和乌瑟尔谈得正投入。俩人同时转身看着他,都眯着探询的眼睛,阿尔萨斯心里叹了口气,他们总是这么看我。找吉安娜玩儿的事就算了——在她离开前他恐怕连再见她一次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转身观察卡莉亚他们,公主搂着那小一点的女孩的肩膀,拖着她出了房间。但在离去之前,普劳德摩尔上将的女儿转过她金色的小脑袋,正好迎上阿尔萨斯的注视,她朝他露出微笑。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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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17:16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一部第三章

  第三章:

  “我非常骄傲,阿尔萨斯,”泰瑞纳斯国王说,“你开始有责任感了。”

  在吉安娜·普劳德摩尔作为嘉宾逗留的这个礼拜,“责任感”这个词成了无处不在的口号。穆拉丁的训练开始了。这训练果然如同矮人事先警告的,非常严酷苛刻。不但总是肌肉酸痛,遍体瘀青,如果对穆拉丁的指示不够用心,还会挨耳光。而同时又发生了最让阿尔塞斯担心的事,乌瑟尔和泰瑞纳斯觉得是时候对王子进行“进一步”的训练了。阿尔萨斯天没亮就得起床,匆匆吃点面包和奶酪当作早餐,便和穆拉丁骑马出去野外行军,这个十二岁的男孩每次都会累得浑身发抖,气喘吁吁。阿尔萨斯偷偷的想,莫非因为矮人们是石头的亲戚,所以土地岩石愿意让他们轻松攀越。回来后,洗个澡就开始上历史课、算术课和读写课。午饭之后,要和乌瑟尔在礼拜堂度过整个下午,祈祷,冥想,以及讨论圣骑士的本质和他们必须遵守的苛严纪律。等到晚饭后,阿尔萨斯便彻底的精疲力竭,倒头便睡,连梦都没有做。

  他晚餐的时候看到过吉安娜几次,她和卡莉亚看上去简直亲如姐妹。终于,阿尔萨斯受够了训练,于是,他向父王和乌瑟尔提议亲自护送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去达拉然,这个主意得益于被强塞进他脑袋的那些历史知识和政治技巧。

  他当然不会费事告诉他们这是为了逃避受训的职责。想到儿子变得这么有责任感,泰瑞纳斯感到欣慰,吉安娜也露出灿烂的微笑,于是阿尔萨斯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出发的时候正值繁花盛开的初夏,树林里生机盎然,头顶上艳阳在湖蓝的天空中起舞。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陪同着笑容开朗的金发小姐,走在通往神奇法师之城的旅途上。

  他们出发得有点晚——对于吉安娜·普劳德摩尔,阿尔萨斯了解的第一件事是,她不怎么守时——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不急。当然,他们不可能自己去达拉然,按照礼节,吉安娜的侍女和几个卫兵负责保驾。不过仆人和侍卫们有意落在后面,让两位身份高贵的年轻人好彼此熟识。一行人走了一段时间,然后停下来野餐。当他们大嚼面包奶酪,喝着淡红酒的时候,一个阿尔萨斯的手下走到他身边。

  “殿下,如果您许可的话,我们准备在安伯米尔过夜,明天早上再出发赶完剩下的路程,大概在天黑前到达拉然。”

  阿尔萨斯摇摇头,“不,继续走。我们可以在希尔斯布莱德露营过夜。那样的话吉安娜小姐明天上午就能到达拉然了。”他转头朝她微笑。

  吉安娜回以笑颜,可他却发现她眼里有一丝失望。

  “殿下您确定吗?我们原本计划让当地接待,没打算让小姐睡在野地里。”

  “没事的,凯万,”吉安娜大声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阿尔萨斯的微笑变成了坏笑。

  希望她到时还能这么想。

  等仆人们扎好营帐,阿尔萨斯和吉安娜出去探路。他们爬上一座山丘,周遭一览无余。往西可以看到安伯米尔的小小农庄,甚至巴隆·席瓦莱恩的要塞尖顶。往东,达拉然隐约可见,它南边的收容营地则看得更加清晰。自从第二次战争之末,兽人们就被关在这些营地里。特瑞纳斯向阿尔萨斯解释,这样比杀掉他们仁慈一些,除此之外,兽人似乎得了一种奇怪的倦怠病,当人类与他们遭遇,甚或追猎他们的时候,兽人大多数都无心抵抗,老老实实被关进收容所。这样的营地有好几个。

  天黑后,人们吃了顿乡土味十足的烤野兔,开始休息。等确定所有人都已经睡着,阿尔萨斯套上一件长及臀部的紧身上衣,穿好靴子,想了想又拿起一把匕首插在腰间,然后偷偷溜到吉安娜身边。

  “吉安娜,”他耳语道,“醒醒。”

  她静静醒来,也没被吓到,眼睛在月光下栩栩生辉。阿尔萨斯把手指放在吉安娜嘴唇上,她悄声问,“阿尔萨斯?出什么事了吗?”

  他坏笑道:“你打算来探险吗?”

  “相信我。”

  吉安娜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好吧”。

  她和其他人一样,都几乎是和衣入睡,只需要穿上靴子、披上斗蓬就行。她起来穿戴好,草草抓了几下头发,便示意阿尔萨斯出发。

  吉安娜跟着阿尔萨斯登上之前他们到过的山脊。晚上爬山难度大一些,不过月色明亮,他们也不至于失足。

  “那边是我们的目的地,”他指点着说。

  吉安娜吞了吞口水,“收容营地?”

  “你有没有在近处看过?”

  “没,我也不想看。”

  他失望的皱起眉头,“来吧,吉安娜,我们再没什么机会看清楚兽人了。你对他们不好奇吗?”

  月光下她眼睛隐藏在阴影里,很难看清她的表情,“我——他们杀了我哥哥德里克。”

  “他们中的一个还杀了瓦瑞安的父亲,他们杀了很多人,所以他们会被关进这些营地里。那地方太适合他们了。很多人不喜欢我父王征税来供养这些营地,但是——你不如来亲自判断一下。毁灭之锤在地下城的时候,我错过了看他的机会,现在我不会再错过了。”

  她不说话,最后阿尔萨斯只得叹口气说,“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她出乎意外的说,“我们去吧。”

  他们静静的走下山。“好吧,”阿尔萨斯低声说,“我们之前来的时候,我记下了他们巡逻的情况。看上去晚上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可能巡逻的频率高一些。那些兽人都没什么斗志了,所以我猜卫兵们都觉得他们没什么机会逃跑。”他肯定的对她微笑。“这些都对我们有利。除了巡逻的,那两个瞭望塔上总是有人驻扎。我们最需要当心他们,不过既然营地背靠陡峭的悬崖,他们很有可能只是盯着前方,不会留意后面。等这边这个家伙转过去,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到那儿的围墙去看个究竟。”

  等那个百无聊赖的卫兵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一会儿,阿尔萨斯说,“把你的兜帽戴上。”他们俩都是金发,老远就能被哨兵看到。吉安娜看上去又紧张又兴奋,立刻照做。幸运的是阿尔萨斯和她都是穿深色的斗篷出来的。“准备好了?”她点点头。“好,我们走!”

  他们悄悄的快速跑过去。途中阿尔萨斯摁住吉安娜,等哨塔上的卫兵移开视线,再示意她跟上。俩人向前奔跑,一边抓住兜帽以免露出头发。很快他们就到达了营地的围墙。

  营地简陋但够用。它整个都是用木头搭建的,几乎就是捆成一圈的原木,只是顶端被削尖了,并且深深的扎进地里。“围墙”的缝隙很多,足够好奇的男孩和女孩向里窥视。

  一开始看不大清楚,只有些巨大的轮廓在边上。阿尔萨斯扭头细看,他们果然是兽人没错。他们有的裹着毛毯蜷在地上,有的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就像笼子里的野兽,却又不像困兽那样有着对自由的渴望。对面的一伙看上去像一家人——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兽人。女的那个瘦小一些,胸前抱着个什么,阿尔萨斯发现那是个婴儿。

  “噢,”吉安娜耳语道,“他们看上去……好难过。”

  阿尔萨斯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就想起要保持安静。他飞快的瞟了一眼哨塔,还好卫兵什么都没听到。“难过?吉安娜,这些野兽毁了暴风城。他们还想灭绝人类呢。圣光在上,他们杀了你哥哥,别为他们浪费你的同情心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不知道他们也有孩子。”吉安娜说,“你看到那个抱着宝宝的了吗?”

  “好吧他们当然会有孩子,连老鼠都有孩子,”阿尔萨斯说。他有点恼火,不过他事先就应该想到一个十一岁的女孩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们看上去没什么害处了。你觉得他们真的属于这儿吗?”她把脸转向阿尔萨斯,询问他的意见,月光下她的面孔雪白。“把他们关在这儿也挺费钱,也许可以释放他们。”

  “吉安娜,”他尽量柔声说,“他们是杀人犯。尽管他们现在看起来无精打采,谁能保证他们被释放以后会怎么样呢?”

  她在黑暗里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阿尔萨斯摇摇头,他见的够多了——巡逻的快回来了。“准备好回去了吗?”

  她点点头,走开几步,跟在他身后快步跑向小丘。阿尔萨斯向后一瞥,看见哨兵开始转身。他扑向吉安娜,抱住她的腰部把她摁倒在地上,自己也跟着重重摔倒在一边。“别动,”他说,“哨兵正在看着我们!”

  尽管摔得很重,吉安娜还是聪明的立刻保持不动。阿尔萨斯把脸藏在阴影里,小心翼翼的转头看那个哨兵。这么远的距离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见到那人的姿势也是样的百无聊赖。阿尔萨斯的心狂跳了好一会,哨兵终于把脸转开。

  “刚才很对不起,”阿尔萨斯道歉,一边扶吉安娜起身。“你还好吗?”

  “还好,”吉安娜答道,朝他露齿而笑。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露营的地方。阿尔萨斯抬头看着星星,感到十分满足。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第二天晌午,他们到达了达拉然。阿尔萨斯尽管多次听说这里,但从没来过。法师们神秘而低调——很强大,但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明哲保身。阿尔萨斯还记得卡德加曾陪同安度因·洛萨和瓦瑞安·乌瑞恩王子——现在是国王了——来警告泰瑞纳斯关于兽人的威胁。他的在场使安度因的陈述显得更有分量,更可信。因为肯瑞托的法师一般不会卷入寻常政事。

  他们也没兴趣邀请王宫贵族来访。阿尔萨斯和他的随从们之所以被许可进入,只是因为吉安娜要来学习。达拉然非常美丽,甚至比洛丹伦都城跟辉煌。正如一个根生于魔法的城市应有的那样,它看起来干净明亮得非同寻常。几座雅致的尖塔高耸入云,它们的基座由白色的石头筑成,紫罗兰色的尖顶上环绕着金边。有一些附有悬空的巨石,在塔周围舞动。另一些有着彩色玻璃的窗子,反射着阳光。花园百花盛开,神奇的野花吐出浓烈的芳香,阿尔萨斯几乎眩晕。也可能这香味也是魔法造的。

  走进达拉然,他感到自己又平凡又邋遢,早知道昨晚就不睡在外面了。如果他们在安伯米尔过夜,至少他可以洗个澡。不过那样的话,他和吉安娜就不可能有机会去侦察收容所了。他瞥了瞥同伴。她的蓝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敬畏和兴奋,嘴唇微启。她转向阿尔萨斯,露出微笑。

  “能在这里学习不是很幸运吗?”

  “当然,”他答道,为她而微笑。她来到这儿就像沙漠的鱼儿回归大海,但他觉得自己……多余。他明显不像吉安娜那样有着魔法亲和力。

  “他们告诉我这里一般不欢迎外人,我觉得这真不幸。”她说。“如果能再见到你就好了。”

  她脸颊绯红,有那么一会儿,阿尔萨斯忘了这座城市的排外,打心里同意,如果能在见到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小姐就太好了。”

  真的会非常好。

  “重来,里这个侏儒小姑娘!小心我揪住里的小辫子,里——噢唷!”

  盾牌砸到正在嘲弄不已的矮子的头盔上,正中面门,把他震得倒退两步。阿尔萨斯自以为得计,挥起练习剑猛砍,谁知突然背后重重吃了一记,翻倒在地,视野完全被逼近的长胡子脑袋占满。他已经不太可能有机会举剑格挡。他咕哝了一声,双腿向上一蹬,正踢中穆拉丁的肚子。这次轮到矮人被打倒。阿尔萨斯轻巧的缩腿跃起,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老师冲锋,跟着一拳又一拳,直到穆拉丁说出他宁愿没听到的一句话:

  “我投降!”

  阿尔萨斯用尽了浑身解数让自己停手,站起身晃了两下又绊倒在地。穆拉丁躺在原地不动,胸口上下起伏。

  恐惧突然攫住了阿尔萨斯的心,“穆拉丁?穆拉丁!”

  一阵乐不可支的咯咯笑声从厚厚的“铜”须里冒出来。“干得好,小子,灰常好!”他挣扎着坐起,阿尔萨斯伸出手。穆拉丁快活的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嗯,你总算用心学我的独门招数了。”

  阿尔萨斯松了口气,露齿而笑,表扬使他心情愉快。穆拉丁教的东西,有些会在圣骑士训练中重复和加强。但其他一些——阿尔萨斯敢肯定,光明使者乌瑟尔肯定没想过刚才那招,也不知道如何巧妙发挥破酒瓶的功用。所谓的“战斗”,离不开“打架”,穆拉丁铜须一心让阿尔萨斯了解各种“打架”的情形。

  现在阿尔萨斯十四岁了,除了穆拉丁有时出外处理大使的事务,他们一周要训练好几次。一开始的十几节课和他们预想的一样——糟糕。下课时阿尔萨斯总是一瘸一拐的,满身淤青和血痕。他固执的不接受任何治疗,坚持疼痛是训练的一部分。穆拉丁很赞成,不过是通过更大的训练强度来表达他的赞许。穆拉丁时常大声责骂,有时他累得盾牌都拿不起来,穆拉丁还不停进攻,但阿尔萨斯从不抱怨,就算心里想,也不会说出来。

  由于顽强的坚持,他得到了两样回报:不仅学得出色,还赢得了穆拉丁·铜须的尊重。

  “噢,是的大人,我学的很认真,”阿尔萨斯朗朗笑着说。

  “好小子,好小子。”穆拉丁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下课,里今天也挨够了,休息一会。”他眨眨眼。阿尔萨斯点头表示同意。实际上今天应该是穆拉丁挨打多一些,但他似乎和阿尔萨斯一样对此感到高兴。王子心中突然涌起对这个矮人的浓厚感情,尽管穆拉丁只是他的教头,可阿尔萨斯却越来越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他。

  阿尔萨斯吹着口哨走回自己房间,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叫定住。

  “不,父王!我不同意!”

  “卡莉娅,我不想再谈了。这事不是你说了算。”

  “爸爸,求求你,不要!”

  阿尔萨斯伸头靠近卡莉娅的房间,门半掩着,他有点担心的侧耳倾听。泰瑞纳斯一向溺爱卡莉娅,到底什么事会令到她苦苦哀求,还会以他们幼时才用的亲昵称谓称呼父亲呢?

  卡莉娅断断续续的抽泣。阿尔萨斯忍无可忍的推门进去。“对不起,我只是碰巧听到,但——出什么事了?”

  泰瑞纳斯最近的行为似乎有点反常,现在他看上去对十六岁的女儿暴跳如雷。“不关你的事,阿尔萨斯,”他咆哮道。“我告诉卡莉娅我要她做什么,她会服从我。”

  卡莉娅无力的呜咽着倒在床上。阿尔萨斯惊讶的看看父王,又看看姐姐。泰瑞纳斯咕哝了几句,掷门而出。阿尔萨斯回头瞥了眼姐姐,然后追上父亲。

  “父王,求求您,出什么事了?”

  “别问我,服从父王是卡利娅的义务。”泰瑞纳斯大步走进一间接待室。阿尔萨斯认出了达维尔·普瑞斯托爵士,一位泰瑞纳斯似乎非常赏识的年轻贵族。另外还有两位从达拉然来访的陌生法师。

  “快回去陪你姐姐,让她平静下来。我会尽快过去找你,我保证。”

  阿尔萨斯最后看了眼三位访客,点点头,回到卡莉娅的房间。姐姐还躺在那儿,只是哭泣略微平息了一点,他完全一头雾水,只好尴尬的坐在姐姐身边。

  “父亲要你做什么?”

  “他要包办我的婚事。”

  阿尔萨斯惊讶的眨眨眼,“卡莉,你才十六岁,还不够年龄结婚呐。”

  她伸手拿过一条手帕,轻拍红肿的眼睛。“我也这么说。但是父王说那没关系;我们要在我的生日上正式订婚,我得嫁给普瑞斯托爵士。”

  阿尔萨斯海绿色的眼睛迷惑的睁大了。难怪普瑞斯托在这儿……

  “呃,”他尴尬的开口,“他血统纯正,而且——我想他还挺英俊。每个人都这么说。至少他不是个老头。”

  “你不明白,阿尔萨斯。我才不在乎他血统好又帅或者人好。问题是我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权。我——我简直跟你的马没什么两样,不是人,是个物品,父王看上谁就给谁——作为交易的砝码。”

  “你——你不爱普瑞斯托?”

  “爱?”她生气的眯起充血的蓝眼睛。“我都不认识他!父王一点都听不进去……噢,有什么用呢,我知道这在王公贵族里很平常,我们都是棋子。可没想到父亲他——”

  阿尔萨斯也没想到。老实说他从来没怎么想到过他自己或姐姐的婚事。倒是和穆拉丁训练、骑不败散步更让他兴趣。但卡莉娅是对的,贵族们总是用婚姻来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

  他只是没有想到父王就这么把姐姐卖了——就像卖一匹传种的母马。

  “卡莉,我真的很难过,”他认真的说。“你有喜欢的人吗?说不定你可以说服父亲有更合适的人选——而且你也乐意。”

  卡莉娅苦涩的摇摇头。“没用的。你听到他说的了,他不是问我,不是推荐普利斯托——他命令我。”

  她祈望的看着弟弟,“阿尔萨斯,等你当了国王,答应我——答应我别这样对你的孩子。”

  孩子?阿尔萨斯那有可能考虑到这个。他都没有喜欢的——好吧,确实有,可他从没想到过和她——

  “等你准备结婚——爸爸不能像命令我一样命令你。你要保证你喜欢那个女孩,而且——而且她也喜欢你。或者至少问问她想和谁同床共枕,共度一生。”

  她又开始抽泣,而突如其来的现实也震动了阿尔萨斯。他现在还只有十四岁,但短短四年后,他就到适婚年龄了。他过去时不时听到关于米奈希尔血脉的只言片语,现在都回忆起来。他的妻子将是下一位国王的母亲,他必须谨慎选择,而且,像卡莉娅要求的那样,要用心选择。他的父母感情很好,从他们的笑容和举止能看出来,即使他们已经结合多年。阿尔萨斯也想这样。他想有个伴,一个朋友,一个——

  他皱起眉头。如果他不能拥有呢,“对不起,卡莉,说不定你还算幸运的。当你明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由选择反而让你更痛苦。”

  “与其被当成狮子口里的食物,我宁可和你换。”

  “我们都有自己的义务,我猜,”阿尔萨斯阴沉的静静说。“你按父亲的意旨嫁人,我为了王国的利益娶妻。”他唐突的站起身,“对不起,卡莉。”

  “阿尔萨斯,你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而是几乎狂奔着穿过王宫来到马厩,不等马夫过来便给不败装上鞍具,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逃避,可他只有十四岁,短暂的逃避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低伏在不败背上,雄马飞驰着,肌腱光滑,身姿优雅,白色的马鬃抽打着阿尔萨斯的面颊。笑容在他脸上舒展开来。没有什么比这样飞驰更能让他快乐,他们两个合二为一,成为耀眼的一个整体。他曾经苦闷的忍受着对耐心的考验,等了那么久才能骑上这匹他亲眼见证了诞生的骏马,但那值得。他们真是完美的组合。不败不会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也不会要求他什么,它似乎只希望能被放出马厩,正如阿尔萨斯盼望摆脱王家的藩篱。现在他们正在这样做。

  这时他们开始阿尔萨斯最喜欢的环节,跳跃。都城东边,靠近巴尔尼尔农场有一片小丘。不败奔腾着,重蹄激起尘土飞扬。它风驰电掣,如履平地般飞身跃上山崖,然后在狭径上旋身,激起碎石无数。人和马的心脏都因兴奋而狂跳。阿尔萨斯把缰绳带向左边,走上一座堤坝——这是去巴尔尼尔家的捷径。不败没有犹疑,阿尔萨斯第一次叫它跳跃时,它也没有。它抖擞全力,向前飞射而出,在那荣耀的,心跳停止的一瞬间,骏马和骑手腾入空中,接着他们稳稳的着陆在柔软而春意盎然的草地上,随即又再次离地而起。

  所向无敌。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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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26:32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一部第四章

  第四章:

  “殿下,您可以看到,”艾德拉斯·布莱克摩尔中将说,“税收都用得是地方。我们对这些设施的运营慎之又慎,治安严密到在这里开角斗会都不怕。”

  “我听说过,”阿尔萨斯答道,此时他正在收容营地指挥官的陪同下进行视察。敦霍尔德本身并不是收容所,而是所有收容所的神经中枢,它规模庞大,而且正被节日气氛所围绕。这是个舒爽明亮的秋日,在微风的鼓动下,飘扬在要塞上方的蓝白色条幅猎猎有声。他们漫步在城墙上,风吹乱了布莱克摩尔的鸦色长发,拉扯着阿尔萨斯的斗篷。

  “您还会亲眼看到,”布莱克摩尔保证,一边咧嘴朝他的王子殿下讨好的笑。

  突击视察是阿尔萨斯的主意。泰瑞纳斯为此而赞扬了他的主动精神和同情心。“这是必须做的,父王,”阿尔萨斯说,而且他的本意大体上确实如此,尽管还有个私人理由。他提议这次视察,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对中将的兽人宠物的好奇心。“我们必须确保钱都花在营地上,而没有落入布莱克摩尔的腰包。我们还可以查明他对角斗士是否管理得当——并且,要确定他没有走他父亲的老路。”

  布莱克摩尔的父亲,艾德林恩·布莱克摩尔上将是个臭名远扬的叛徒,他因出卖王国机密而被判罪。尽管他的罪行发生在很久以前,那时他儿子还只是个小孩,但这个污点伴随了艾德拉斯的整个军旅生涯。现在这个布莱克摩尔之所以军衔得以提升,完全是靠胜仗和对兽人的残暴。阿尔萨斯能嗅到此人呼出的酒精味,即使现在还是早晨。他怀疑这个小情报对于泰瑞纳斯已经不是新闻,不过他还是得把这事说给父王听。

  “我盼着看今天的比赛呐,”他说。“能看到你的萨尔上场吗?我听到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布莱克摩尔狡猾的一笑,一口白牙从整齐的山羊胡子下露出来。“今天本来没有安排萨尔出场,但为了王子殿下您,我会给他配上我能找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两个小时之后,巡查结束。阿尔萨斯和布莱克摩尔以及一位年轻的朗斯顿爵士享用了一顿美味的午餐。布莱克摩尔称年轻人为自己的“被保护人”。朗斯顿柔嫩的手和怠惰的神情,让阿尔萨斯感到本能的厌恶,至少布莱克摩尔的头衔是在战场上打拼出来的,而这个男孩却是坐享其成。——尽管朗斯顿实际上比十七岁的阿尔萨斯年长,但他就是把前者看做男孩。

  好吧,我自己也是,他想,不过他知道一个国王将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而朗斯顿看起来对于他这辈子能遇到的任何好东西都不会节制。他现在就没有节制,大嚼着最精挑细选的肉和最酥软的糕点,灌进一杯又一杯红酒。相反的,布莱克摩尔吃得很少,但他喝了更多酒。

  阿尔萨斯彻底讨厌起这两个人是在他们的女仆进来之后,布莱克摩尔带着一副主子的神气,随意对她上下其手。这个女孩一头金发,穿着朴素,脸庞有着那种天生丽质的美,她微笑着,似乎乐在其中,但阿尔萨斯在她的蓝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不悦。

  女孩收拾盘子的时候,布莱克摩尔说,“这是泰蕾莎·福克斯顿,”一只手还在她的臂上摩挲。“她是我管家塔密斯的女儿,迟些您就会见到他。”

  阿尔萨斯对女孩报以他最动人的微笑。她有点让他想起吉安娜——头发在阳光下生辉,皮肤有些晒黑。泰蕾莎很快的回了一个微笑,然后故作端庄的看向别处,收拾好盘子,匆匆行了个屈膝礼便离开。

  “你很快也会有一个的,小伙子”布莱克摩尔笑道。阿尔萨斯开始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接着眨了眨眼,露出惊愕的表情。另外两个男人捧腹大笑,然后布莱克摩尔举杯。

  “敬金发女孩们,”他带着公猫哼哼般的腔调说。阿尔萨斯转头看看泰蕾莎,脑子里却想着吉安娜,他勉强的举起酒杯。

  一个小时后,阿尔萨斯完全忘掉了关于泰蕾莎的一切以及对她遭遇的愤愤不平。他喊痛了嗓子,拍疼了手,正在渡过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一开始他觉得有些不适。最初几轮只是让无知的野兽互相撕咬,至死方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观众开心而已。“比赛之前你们怎么对待它们的?”阿尔萨斯问。他一直喜欢动物;这情景让他感到不安。

  朗斯顿刚要开口,布莱克摩尔就暗示他闭嘴。他笑了笑,靠回椅背,一边揪着串葡萄。“呃,我们当然想让它们保持在巅峰的战斗状态,”他说。“所以它们被抓来以后待遇很好。而且您可以看到,角斗结束很快。如果有动物不能继续比赛,但还活着,我们会仁慈的立刻带它下来。”

  阿尔萨斯希望此人没有撒谎。可胃里的一阵翻腾告诉他布莱克摩尔确实在说谎,但他忽略掉了这种直觉。当战斗转为人与兽,阿尔萨斯的不适感消失了。他投入的观看着,布莱克摩尔在一边说,“这些人报酬丰厚。他们都小有名气了。”

  兽人的待遇却不是这样。阿尔萨斯知道,并且默许。他一直期待着的是——有机会看到布莱克摩尔的兽人宠物,它从婴儿时就被捡来,专门训练成竞技场里的斗士。

  他们没让阿尔萨斯失望。到目前为止只是一些暖场活动。而当闸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一个巨大的绿色形体迈步向前,所有人都站起来大声吼叫。阿尔萨斯发现自己也加入了其中。

  萨尔身躯庞大,看上去比阿尔萨斯在营地里看到的兽人更魁伟,因为他明显更健康。萨尔没戴头盔,几乎没有护甲,绿色的皮肤紧绷在饱满的肌肉外面。他站得也比其他兽人直。

  欢呼声震耳欲聋,萨尔绕场一周,举起拳头,抬起丑陋的脸迎接一阵通常为节日准备的玫瑰花雨。

  “我教他这么干的,”布莱克摩尔骄傲的说。“这真奇怪。观众为他欢呼,但每次他们都是来等着看他被打败的。”

  “他输过吗?”

  “从来没有,殿下。以后也不会。不过人们一直希望着,于是钱滚滚的来。”

  阿尔萨斯打量着他。“只要国库能在你的收入里抽取它应得的一份,中将,你就可以继续。”他把目光转回兽人,看着他完成巡场。“他……完全在你控制中,不是吗?”

  “绝对,”布莱克摩尔立刻说。“他被人类养大,学会了敬畏我们。”

  萨尔而仿佛听到了这句评语,尽管这在人群雷鸣般的欢呼声中是不可能的,他转身面对阿尔萨斯、布莱克摩尔和朗斯顿坐着的地方,捶胸敬礼,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看到了?整个就是是属于我的小东西,”布莱克摩尔哼哼道。他站起来举起一面旗,挥了一下,接着竞技场对面一个红发的强壮男子挥了挥另一面旗。萨尔转向闸门,紧抓一把巨大的战斧,这是他将在这场角斗中使用的武器。

  卫兵开始打开闸门,而门还没有全开,就见一头和不败同样大小的熊向前猛冲。它颈毛直立,像出膛的炮弹一样直扑向萨尔,咆哮声简直盖过了全体观众的喊叫。

  萨尔稳住阵脚,在最后一刹闪身,轻松的把战斧抡了一个圈,仿佛它没有重量一般。斧刃在熊的侧身撕开一个大口。野兽痛得狂吼,旋身时鲜血四溅。兽人还是光脚稍息在原地,然后以跟体型不相称的敏捷和速度正面迎战,他老练的用低沉的喉音挑衅,然后挥斧向下一斩。野熊的脑袋几乎从脖子上掉下来,但它继续狂奔了一会儿才打着转倒下,成为一堆抽搐的皮毛血肉。

  萨尔昂首欢呼胜利。观众疯狂了。而阿尔萨斯瞪大了眼。

  兽人身上连一点抓伤都没有,而且就他所见,这畜生连明显的喘息都没有。

  “这还只是开场,”布莱克摩尔说,阿尔萨斯的反应使他微笑。“接下来是三个人类攻击他。而且他还有个限制是不能杀死他们,只能打败。这是场战略对抗而不是单靠蛮力打斗,不过坦白的说,看着他一击杀死一头熊时,总有些东西更让我骄傲。”

  三个人类角斗士进入赛场,向对手和观众致敬,他们个个身型魁梧,肌肉发达。阿尔萨斯看着萨尔估量对手,心里琢磨,布莱克摩尔把自己的兽人宠物训练得这么精于战斗,究竟是否明智。一旦萨尔逃跑了,他可以把这些技巧教给其他兽人。

  这是有可能的,除非不断增加防卫。但怎么说,既然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可以从王宫中心的地下城逃走,萨尔也能逃出敦霍尔德。

  * * *

  这次访问总共有五天。某天黄昏,泰蕾莎·福克斯顿到王子的住处拜访。他很纳闷为什么仆人没有去应门,而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位漂亮的金发女孩拿着一大托盘美食站在门外。她低垂着眼,但身上的裙装相当暴露,阿尔萨斯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泰蕾莎行了个屈膝礼。“我主人布莱克摩尔派我送些东西来伺候您,”她说,红晕漫上脸颊,阿尔萨斯被搞糊涂了。

  “我——还不饿,不过请向你主人转达我的谢意。还有我在想,他把我的仆人们怎么了。”

  “他们被请去和其他仆人一次吃饭了,”泰蕾莎解释道。她还是看着地。

  “我知道了。好吧,那是中校的好意,我想他们会感激的。”

  她没有走。

  “还有别的事吗。泰蕾莎?”

  女孩的脸更红了,她抬眼望向阿尔萨斯,一双眼睛平静而顺从。“我主人布莱克摩尔派我送些东西来伺候您,”她重复道。“您也许会喜欢的东西。”

  他突然领会了。霎时间心里由领会后的窘迫,升级到激怒乃至暴怒。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是这女孩的错,实际上,一直受委屈的是她。

  “特蕾莎,”他说,“我会留下食物,带着谢意。我不需要其他的了。”

  “殿下,可我担心他会坚持。”

  “告诉他是我说的。”

  “大人,您不知道。如果我回去太早他——”

  他向下瞥了眼她端盘子的手,头发刚好盖住它们。阿尔萨斯上前一步,捋起她卷曲的长发,女孩手腕和脖颈上青紫的瘀痕让他皱起了眉。

  “我明白了,”他说。“那进来吧。”等她进屋,他关上门转向她。

  “在这儿待到你觉得合适时再回去找他吧。而且,这些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他示意她坐下,然后拿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笑着撕下一块面饼。

  泰蕾莎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她一边倒着酒,同时放松和感激的神情在她脸上舒展开。很快,她开始轻松的回答阿尔萨斯的问题,而不再仅仅回以一两个礼貌的单字。他们接着聊了几个小时,直到觉得她是时候回去了。等收拾好盘盏,她转向他。

  “殿下——我真高兴我们未来的国王这么好心肠。您要选为王后的那位小姐一定非常幸运。”

  女孩离开后,他微笑着关上门,在门边靠了一会儿。

  他将要选为王后的那位小姐。阿尔萨斯想起和卡莉娅的对话;卡莉娅走运的是,泰瑞纳斯开始怀疑普锐斯托——那些怀疑无从证实,但足以促使他考虑别的人选。

  现在阿尔萨斯快到婚龄——比卡莉娅差点被父王许配给普锐斯托时的年纪还大一岁。他想自己迟早得开始考虑寻找一位未来的王后了。

  明天他就要离开,他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空气中带着冬季的寒气。最后一个灿烂的秋日已经离去,曾经金色红色橙色的树木,现在只剩下枯骨般的秃枝伸向灰色天空。再过几个月,阿尔萨斯就要到十九岁了,他被引荐给了白银之手,并且他早就准备好了。穆拉丁对他的训练在几个月前结束,他现在和乌瑟尔一起操练。虽然感觉不同,但却相似。不过穆拉丁教的是如何专注并积极的去赢得任何一次对抗。而圣骑士却以一种更神圣的态度看待战斗,更看重心态而非战技。阿尔萨斯发现两种方式都有好处,尽管他开始怀疑是否有机会在一场真正的战斗中学以致用。

  这个时间阿尔萨斯通常在参加祈祷会,但这次父王去了拜访激流堡,乌瑟尔陪同着他。也就是说阿尔萨斯有了好几个下午的空闲,他可不想浪费,即便天气不怎么好。他驾轻就熟的伏在不败背上奔越林地,地上几寸厚的积雪只使骏马的脚步慢了少许而已。阿尔萨斯可以看到自己和不败呼出的白气。

  又开始下雪了,但落下的不是懒洋洋飘洒的轻柔雪花,而是刺痛皮肤的坚硬冰渣。阿尔萨斯皱起眉头继续前行。他对自己说,再跑远一点就回去。他本来可以在巴尼尔牧场停下的,刚刚他就经过那儿;乔罗姆和约瑞姆估计会很有兴趣看到这匹由昔日稚拙小马长成的伟岸骏马。

  拜访农场的冲动现在占了主导,阿尔萨斯左腿微微一压,调转方向。马儿顺从的转身,步调完全吻合主人的意愿。雪越来越大,细小的冰针扎进他裸露的皮肤,阿尔萨斯用风帽盖住头,至少有一点保护。不败甩甩头,皮肤抽动着,就跟夏天有虫子烦扰它时一样。它沿路而下,向前伸长脖颈,和而萨斯一样享受着点点滴滴尽情释放的甘甜。

  他们很快又开始跳跃,接着一小会以后,骏马享受了温暖的马厩,骑手享受了一杯热茶,然后他们打道回宫。严寒中,阿尔萨斯的脸开始冻僵,戴着上好皮手套的双手也好不到哪去。他用冰冷的手压紧缰绳,强迫手指弯曲,并打起精神配合不败的腾跃——不对,他提醒自己,是飞,他们飞过去,就像——

  ——除非他们没有飞起来。在最后一霎那,阿尔萨斯害怕的感觉到,不败的后蹄在结冰的石头上溜了一下,马儿剧烈的挣扎,它嘶鸣着,四腿疯狂的试图在空中找到安全的落脚点。阿尔萨斯顿时失声,当锯齿般的岩石——而不是白雪覆盖的草地——以致命的速度扑来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尖叫。他紧紧扯住缰绳,仿佛这样会有用,仿佛什么都会有用——

  一个声音刺穿了他的昏迷,他一下子恢复了意识,耳朵里却回响着刺骨的尖啸,就像野兽的利爪在抓着的他脑子。一开始他不能动弹,尽管他的身体一阵阵痉挛着,试图挪向传来可怕嚎叫的方向。终于阿尔萨斯能够坐起来,可剧痛刺穿了他,于是可恶的尖啸声中又加上了他剧烈的喘息声,他意识到自己至少断了一根肋骨,很有可能更多。

  雪越下越大,密集的雪片铺天盖地。他只能看见三码以内的事物。他强忍剧痛,举起头试图寻找——

  不败。有东西动了一下拉去了他的视线,只见一滩不断扩大的血红液体融化着白雪,在严寒中冒着热气。

  “不,”阿尔萨斯喃喃道,挣扎着站起来。世界瞬间变得一片黑暗,他几乎再度失去知觉,全靠意志支撑。缓缓的,他抗击着疼痛和狂风暴雪,努力的挪到了恐惧的马儿身边。

  不败用两条完好的强健后腿和破碎的前腿搅动着染红的积雪。看到前腿的惨状,阿尔萨斯胃里一阵翻腾,这双腿曾经笔直修长,洁净而有力,现在却软垂着,折成了可怕的角度,不败不停尝试站起来却再也不能如愿。

  大雪慈悲的模糊了这幅景象,滚烫的泪水从阿尔萨斯的两腮滑落。

  他用尽全力走向他的坐骑,呜咽着,无力的跪倒在发狂的马儿身边,试图——做什么呢?这不是擦伤,可以快速包扎一下然后领它到温暖的马厩里用热药膏处理。阿尔萨斯把手伸向它的头,想要触碰它,至少给它一点安抚,但不败痛苦的呻吟起来。而他,发出一声哀嚎。

  救命。还有乌瑟尔爵士和牧师们——他们也许可以治疗——

  心里的剧痛比身体的疼痛更打击这个年轻人。大主教和父王一起去了激流堡,乌瑟尔也是。别的村子可能也有牧师,但阿尔萨斯不知道在哪,而且在这风暴中——

  他突然从马儿身边缩回来,闭着眼睛堵着耳朵,整个身躯都因哭泣而颤栗。因为这场风暴,他不可能在不败冻死或重伤而死之前找到牧师。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巴尼尔牧场,尽管它不会太远。全世界白茫茫一片,除了垂死的马儿,它因为信赖他而试图跳越覆冰的堤坝,现在却躺在地上搅动着一片冒着热汽的血泊。

  阿尔萨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且他不该那么做。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流着泪,竭力使自己看不见听不见自己心爱的坐骑正在遭受剧烈的痛苦,直到不败的挣扎缓慢了下来。他躺在雪地上,腹部鼓胀,因疼痛而翻着白眼。

  阿尔萨斯感觉不到自己的脸或腿,但他努力向马儿移动。每次呼吸都带来剧痛,他欢迎这剧痛。都是他的错。他的错。他揽住庞大的马头,一瞬间他恍然还坐在马厩里看着一匹马驹诞生,而不是在雪地里,陪着重伤的坐骑。那时,一切都才开始,不会以这个可怕的,残酷的,并且可以避免的结局告终。

  他的泪水滚落到马儿宽阔的腮边。不败颤抖着,棕色的眼睛因无法言喻的痛苦而大睁。阿尔萨斯脱下手套抚摸它粉灰色的口鼻,感受着不败呼吸的温暖。然后,慢慢的,他把骏马的头从自己腿上移开,站起来,用暖过的手摸索着自己的佩剑。他盯着坠落的马,脚陷进了被鲜血融化的积雪中。

  “对不起,”他说,“非常对不起。”

  不败平静的回应他,带着信赖,仿佛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并且感到需要。而这不是阿尔萨斯所能承受的,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视野,他竭力把眼泪忍回去。

  阿尔萨斯举起剑,直直的挥下。

  他做的好,至少这次是;严寒中手臂冻僵,本该做不到的,而他一剑穿过了不败的硕大心脏。他感觉着剑锋穿过皮肤,穿过血肉,插碎骨骼,自己钉在了下面的土地上。不败弓了下身子,颤抖着归于平静。

  后来风雪渐息,乔罗姆和约瑞姆发现他紧紧环抱着曾经壮美的骏马的尸体,它曾经充满了生命和活力。当年长的男子弯腰抱起王子,阿尔萨斯痛哭失声。

  “对不起,孩子,”乔罗姆说,他的嗓音温和得叫人无法承受。“让你受伤了,我为这个意外难过。”

  “是的,”阿尔萨斯虚弱的说,“意外。它失足了……”

  “这样的天气也不奇怪,风暴来得快,你还活着真是幸运。来吧——我们把你弄进屋,再派人去宫里报信。”

  当农夫的支撑他起来时,阿尔萨斯说,“埋了它……这儿?那样我可以来看它?”

  巴尼尔和儿子交换了下眼神,点点头。“是的,当然。它是匹高贵的骏马。”

  阿尔萨斯撑起头看着这匹曾经叫做不败的马的尸体。他会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次意外,因为他无法忍受告诉任何人不败是因他而死。

  他在当时当地还立下誓言,如果任何时候有人需要保护——如果为了他人的幸福而必须作出牺牲——他会的。

  不管代价如何,他想。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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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28:52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一部第五章

  第五章(完结):

  夏日炎炎,无情的烈日抽打着阿尔萨斯,王子殿下正骑马走在暴风城的街道上。他状态不佳,尽管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就一直盼望的日子。日光在他的全套铠甲上反射出光芒,他觉得自己还没到大教堂就会被烤熟。他骑着新的战马,尽管这匹马很强壮,饲养得很好,而且训练有素,可它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让阿尔萨斯想起它不是不败。不败逝去只有几个月,给他留下了苦涩的哀思。他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典礼开始后要做什么。

  他的父亲并辔走在旁边,完全没有觉察到儿子的苦恼。“这是盼望已久的日子啊,儿子,”泰瑞纳斯说,一边转向儿子,朝他微笑。

  尽管头盔又重又热,阿尔萨斯还是很庆幸戴着它。他不知道这时是否应该装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还好头盔遮住了他的脸孔。“确实是,父王,”他答道,尽量使声音显得沉着。

  这是暴风城有史以来最大的庆典之一。除了泰瑞纳斯,还有其他众多国王、贵族和名流出席,他们如同一支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骑马沿着白卵石街道走向庄严的圣光大教堂,这座教堂曾毁于第一次战争,而今已得以修复,甚至比以前更为辉煌。

  阿尔萨斯幼时的朋友瓦瑞安,暴风城的国王,现在已经成婚,并且刚做了父亲。他开放了王宫,任由人们参观华丽的宫殿以及昔日留下的废墟。对阿尔萨斯来说,昨晚是此行目前为止最大的亮点,他坐在瓦瑞安旁边,喝着蜜酒聊着天。十几年前那个伤痕累累的痛苦少年,已经长成为一位自信而英俊,受到万众拥戴的国王。从午夜到黎明,到清晨,他们呆在军械库里,拿着木头训练剑切磋良久,一边大笑着回忆过去,他们的武艺并没有被酒精影响多少。自幼便接受训练的瓦瑞安一向技艺高超,现在变得更强。而阿尔萨斯进步也很大,可以和瓦瑞安打个平手。

  可是现在,只有繁琐的礼节,热的难以形容的盔甲,以及某种恼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够格享有将要被授予的荣誉。

  某个难得的机会,阿尔萨斯把自己的感受说给了乌瑟尔听。自阿尔萨斯记事起,这位圣骑士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虔敬的典型,他对圣光的信仰坚如磐石。乌瑟尔有点窘,他的回答使阿尔萨斯大为吃惊。

  “年轻人,没有人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没有人觉得自己理所应得。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没有任何人理所应得。它是纯粹的恩赐。我们生而卑贱,因为我们是人,所有的人类——嗯,还有精灵、矮人,所有的种族——都是有瑕疵的。但圣光爱我们。祂爱我们在关键时刻振奋精神引发的奇迹,祂爱我们互相关爱的善行,祂爱我们,因为我们可以努力的使每一天都活得有价值,以此来协助祂散布福音,祂爱我们,即使我们知道自己未必能真正符合祂的期望。”

  他拍拍阿尔萨斯的肩,给了阿尔萨斯一个少见的,率真的微笑。“今天你要站在那里,像我当年那样,觉得自己受宠若惊甚至不够格,并且你要知道你所站的位置,是每一个圣骑士都站过的地方。”

  这些给了阿尔萨斯少许安慰。

  他昂首挺胸,揭起面甲,向顶着酷暑欢呼喝彩的人群微笑招手,玫瑰花瓣沐浴着他。某处号声响起,一行人抵达了大教堂。阿尔萨斯翻身下马,一个马童牵走了他的战骑。另一个仆人上前来取走他脱下的头盔。他的头发业已汗湿,于是他戴着手甲迅速捋了一下。

  阿尔萨斯从没来过暴风城,大教堂散发出来的安详和伟力使他印象深刻。雕花的台阶铺着地毯,阿尔萨斯缓缓拾级而上,从炎热的户外步入沁凉的石制建筑内部,让他顿感舒爽。薰香的气息和阿尔萨斯他们在王家礼拜堂燃点的一样,让人感到平静而亲切。

  教堂里没有了喧闹的人群,只有几排安静恭谨的杰出人物和神职人员。阿尔萨斯认得出一些面孔:盖恩·格雷曼,索拉斯·托尔贝恩,海军上将戴林·普劳德摩尔——

  阿尔萨斯睁大眼睛,不由得嘴角上翘,露出微笑。吉安娜!上次告别以后,这些年她当然也长大了。她不是那种惊艳的美人,却也漂亮,在孩提时就吸引了他的那种活泼和智慧,现在仍然像灯塔的光辉般,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吉安娜发觉了阿尔萨斯的目光,她朝他浅浅一笑,虔敬的低下头。

  阿尔萨斯把注意力转回前方的神坛,却感觉心里有一丝惴惴不安。他希望所有仪式结束后有机会能和她说话。

  总主教阿隆索斯·法奥在神坛上等候。法奥的样貌很难让阿尔萨斯联想到迄今所见过的统治者们,倒更像冬天爷爷。他身材粗短,眼睛明亮,雪白的长胡须在下巴飘飞。即使在严肃的仪式中,老人也是那么温暖慈祥。法奥等阿尔萨斯走近并恭敬的在他面前跪下,便打开一本巨大的书,开始宣讲。

  “在圣光感召之下,我们齐聚在此,将圣光之力赋予我们的兄弟。

  他将在祂的恩惠中重生。

  倚仗圣光之威,他将归化民众。

  借助圣光之力,他将战胜黑暗。

  凭借圣光之智,他将引领同胞进入永恒的乐土。”

  总主教的左边有几位男性——阿尔萨斯注意到也有少数几位女性——身着飘逸的白色长袍,泰然肃立。有的拿着催眠般不停摆动的香袋*,有的举着巨大的蜡烛,还有一位手捧刺绣的蓝色圣衣。之前阿尔萨斯曾被引见给他们,可现在他一个名字也想不起来。这对他来说不正常——他真诚的关心服侍他或为他效力的人,总是努力了解每个人的姓名。

  法奥主教请牧师把他们的祝福给予阿尔萨斯。于是捧蓝圣衣的一位走上前来,将圣袍披在他身上,并在他额头涂上圣油。

  “圣光慈悲在上,愿汝同胞免受伤痛,”这位牧师说。

  法奥转向阿尔萨斯右手边的人群。“白银之手的骑士们,如果你们相信这个人值得接纳,请给予他祝福。”

  和牧师们相反,这群身着光亮的铠甲,站立笔挺的人们,阿尔萨斯非常熟悉。他们是最早的白银之手圣骑士。这是他们加入以后多年来第一次齐聚一堂:老当益壮的提里奥·弗丁现在管理着壁炉谷;身高六尺半的萨丹·达索汉,以及虔诚的加文拉德。只缺少了一位——图拉扬,他在第二次战争中是安度因洛萨的左右手,在阿尔萨斯十二岁的时候,他率部远征,进入了黑暗之门,从此杳无音讯。

  加文拉德上前一步,托着一把看上去非常沉重的巨大战锤,战锤的镶银锤头蚀刻着神圣的符文,结实的锤柄则以蓝色皮革包裹。他将这柄战锤放在阿尔萨斯面前,然后回到他的队列。接着上前来的正是阿尔萨斯的导师光明使者乌瑟尔,他手捧一双仪式肩铠。尽管乌瑟尔是阿尔萨斯所知最能自控的人,当他将肩铠覆上学生宽阔的肩膀时,也禁不住热泪盈眶。他用有力而充满情感的声音说道:

  “圣光之力在上,愿汝之敌灰飞烟灭。”乌瑟尔的手在阿尔萨斯肩上停留了一会,接着他也退下。

  总主教法奥和善的朝阿尔萨斯微笑。他的目光使阿尔萨斯不再担忧。他记起了一切。

  “起来吧,让我们看到你的脸,”法奥嘱道。阿尔萨斯照做。

  “你,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发誓会永远恪守白银之手的律令和荣耀吗?”

  阿尔萨斯眨眨眼,有点惊讶主教没有称呼他为王子。当然,他对自己解释道,我是作为普通人被举荐的,不是作为王子。“我发誓,”他说。

  “你发誓会永行圣光之道,并将祂的智慧在你的追随者之中传扬吗?”

  “我发誓。”

  “你发誓,不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发现邪恶的存在,你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之粉碎,并用你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弱小和无辜吗?”

  “我——以我的鲜血和荣誉,我发誓。”还好,他差点答错。

  法奥安慰的向他眨眨眼,然后转身向牧师和圣骑士们宣布:“兄弟姐妹们——你们聚集在此以作见证——举起你们的手,让圣光照耀这个人。”

  所有的牧师和圣骑士都举起右手,它们现在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辉。他们指向阿尔萨斯,将光芒导向他。阿尔萨斯瞪大了眼,等待着荣耀的光辉将他包裹。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时间仿佛凝滞一般。

  阿尔萨斯冒出一头冷汗。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圣光没有围绕他,对他施以祝福和恩赐?

  这时,阳光从天窗缓缓倾泻而下,流向穿着闪亮盔甲独自伫立的王子,阿尔萨斯松了口气。一定是乌瑟尔所说的那种人人皆有的不自信拖延了这一时刻。乌瑟尔的话出现在他脑际:没有人觉得理所应得……它是纯粹的恩赐……但圣光爱我们。

  现在祂照耀在阿尔萨斯身上,照耀在他体内,穿透了他,令人目眩的光辉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这种感觉最初温暖,继而灼热,令他微微一震。他感觉自己——被冲刷着。被掏空,被洗净,然后重新充实,他觉得圣光在体内剧烈汹涌,然后渐趋平静,停留在身体恰能适应的程度。他睁大眼,将手伸向战锤,白银之手的象征。他握住锤柄,望向总主教,后者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

  “那么起来吧,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洛丹伦王国的圣骑士,欢迎加入白银之手。”

  阿尔萨斯握紧巨锤,情不自禁的高举过头,发出欢呼。——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还以为自己不可能拿起来,他发现是圣光使得它在手中的重量变轻了。随着他狂喜的呐喊,整座大教堂在欢呼声和掌声中沸腾。阿尔萨斯发现自己被新的兄弟姐妹们热情拥抱着,父王、瓦瑞安和其他人都忘却了古板的礼仪,全都拥上神坛。瓦瑞安想拍拍他的肩膀,却被坚硬的铠甲弄疼了手,引发了更多笑语。然而阿尔萨斯开始左顾右盼,目光停留在了蓝眼睛,微笑着的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小姐脸上。

  他们被欢庆白银之手获得新成员的人群挤到一块儿,距离不过几寸之隔。阿尔萨斯不会让这个绝好的机会白白溜走。他几乎是立即揽住了她漂亮的纤腰,将她拉到身边。当他拥抱吉安娜的时候,她似乎一惊,却并没有反感。她回应了他的拥抱,靠着他的胸膛笑出声,然后便微笑着挣脱。

  一瞬间,充塞着夏日午后的欢呼喧闹消失无踪,阿尔萨斯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有这位被阳光晒黑的微笑少女。他能吻她吗?他该吻她吗?他当然想。然而正在他内心斗争的时候,吉安娜抽身退了回去,她金发的倩影被另一个金发的倩影取代。卡莉娅欢笑着紧紧拥抱她的弟弟。

  “我们真为你骄傲,阿尔萨斯,”她解释说。他咧嘴笑笑,回以拥抱,很高兴得到姐姐的认同,同时深深后悔刚才没有亲吻上将的女儿。“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圣骑士,我敢肯定。”

  “干得好,儿子,”泰瑞纳斯说。“我今天真是个骄傲的父亲。”

  阿尔萨斯眯起眼。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父亲别的时候不以他为傲吗?他突然有些恼怒,却不确定是因为什么。圣光对他的认可有所迟疑?他本来可以吻到吉安娜的时候,她却刚好退开?还是父王刚才说的话?

  阿尔萨斯勉强装出一脸微笑,挤出人群。他受够了拥挤的人堆,他们没几个真的认识他,更没人理解他。

  阿尔萨斯十九岁了,瓦瑞安在这个年纪已经当了一年的国王。这个年纪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特别是现在有了白银之手的祝福指引着他。他无意留恋洛丹伦的王宫,也不喜欢单调的外交访问。他想要做一些……有趣的事。一些凭他的力量、他的地位、他的能力可以实现的事。

  他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第五章 完;第一部分:金色少年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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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36:21 | 只看该作者

《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阳光少女 序章

  序章

  这是吉安娜·普劳德摩尔最不喜欢的天气——狂风暴雨,又阴又冷。尽管海风总是为塞拉摩送来阵阵凉气,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季,但现在它可不受欢迎,寒冷的海风挟着冻雨冲击着城市,冰凉刺骨。大海不悦的搅动着,天空乌云压顶,丝毫没有放晴的征兆。外面,训练场一片泥泞,行人找寻着旅店屋檐避雨;相当多的人因为突然来袭的湿冷空气而生病,范沃森大夫要忙起来了。吉安娜的卫兵毫无怨言的立在暴雨中,无疑是最不幸的。吉安娜差侍从把为她和她顾问沏的一壶茶拿去给了那些尽职尽责的坚强卫兵,她可以等下一壶才喝。

  雷声滚滚,天空扯起闪电的大旗。吉安娜待在她暖和舒适的高塔里,身边都是她最喜欢的书籍和文稿,尽管如此,她还是打了个冷战,裹紧身上的罩袍,转向一个比她更觉不适的人。

  大法师艾格文,提瑞斯法的前守护者,伟大法师麦迪文的母亲,曾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女人,而现在她正坐在靠近壁炉的椅子上,啜饮一杯茶。她树枝般的手紧握着杯子取暖,长发白如新雪,松垂在肩上。她抬起头看着吉安娜走过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祖母绿般的深邃双眼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察。

  “你在想着他。”

  吉安娜不快的盯着炉火,试图让舞动的火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没想到守护者会读心术。”

  “读心?哼。都写在你脸上了,孩子。每次他占据你脑子的时候你都会这样皱着眉头。不但这样,而且每次天气变化你都会进入这种状态。”

  吉安娜耸耸肩,“我的想法这么容易被发现吗?”

  艾格文尖锐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她拍拍吉安娜的手。“好吧,我私下里观察了人们上千年,在了解人这方面确实比绝大多数人强那么一点点。”

  吉安娜叹气道:“您说的没错。确实天一变冷我就想他,想着发生过的事,想着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艾格文也叹道:“一千年了,我想我从来没有真正恋爱过。太多其他的东西要操心了。不过如果这能给你点安慰的话——我也在想着他。”

  吉安娜睁大眼,被她的话弄得又惊讶又不安。“您一直在想着阿尔萨斯?”

  前守护者锐利的看着她,“是巫妖王。他不是阿尔萨斯,不再是了。”

  “不需要提醒我这个,”吉安娜尖声说,“您为什么——”

  “你没感觉到?”

  缓缓的,吉安娜点点头。她想把这种感觉归咎于糟糕的天气和湿冷气候带来的压抑感。但艾格文暗示情况不仅仅是这样,三十岁的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塞拉摩的统治者,知道这位老太太是对的。老太太。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嘴角掠过一丝轻笑。她自己的青春年华也已经过去,在那段光阴里,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曾经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给我说说他,”艾格文靠回椅背说道。这时一个仆人送来了一壶新煮好的茶和刚出炉的甜饼。吉安娜感激的接过一杯。

  “我知道的都告诉过您了。”

  “不,”艾格文反驳道,“你只告诉过我发生过什么事。我现在想听你说说这个人,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因为至少不管现在诺森德在发生什么——是的,我想那里确实有事情正在发生——都是关于阿尔萨斯的,而不是巫妖王。除此之外,”老太太咧嘴一笑,绿宝石般的眼中闪着微光,现出小女孩般淘气的神情,遮盖了她脸上的皱纹。“今天又冷又下雨。正是最适合讲故事的日子。”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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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41:42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六章

  第六章

  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哼着歌儿信步穿过达拉然的花园。她来了有八年了,这座城市仍然不断给她惊喜。魔法无处不在,如同万物怒放所吐露的芬芳,她微笑着深深的吸入心脾。

  当然,还是有一些芳香来自于真正的鲜花;但和其他地方一样,花园也浸透了魔法。她从没见过如此娇艳茁壮的花朵,也从没尝过如此美味的果蔬。更不用说那些知识!吉安娜觉得这八年学到的东西比之前全部加起来的都多——特别是近两年,大法师安东尼达斯收她为徒之后。

  最惬意的事莫过于蜷坐于阳光中,一杯清凉琼蜜,一摞喜欢的书。自然,有些珍稀的卷轴受不得曝晒和水渍,于是第二享受的事,便是坐在房间众多的藏书馆中,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翻开脆弱的书页,细细探寻那些古老得不可思议的讯息。

  但现在,她只想在花园里漫步,感受大地的勃勃生机,嗅闻难以言喻的芳香,而且,饿了的时候,她可以随手摘下被阳光温热了的金皮苹果,开心的咬上几口。

  “在奎尔萨拉斯,”传来一个温润儒雅的声音,“树木更加伟岸,炫耀着白枝金叶,日暮和风送来阵阵轻歌。我想如果有朝一日得以亲见,你一定会乐在其中。”

  吉安娜转身向来者微微一笑,深深屈膝致礼,他是凯尔萨斯·逐日者王子,奎尔萨拉斯精灵王安纳斯塔利安之子。“殿下,”她说,“我不知道您回来了。十分荣幸,是的,我想我肯定会去的。”

  就算不是王族,吉安娜也是权贵之女,她的父亲,海军上将戴林·普劳德摩尔统治着库尔提拉斯城邦,因而吉安娜自幼就习惯与贵族打交道。尽管如此,凯尔萨斯王子还是让她莫名其妙的感到不自在。他很英俊,有着精灵特有的优雅和美貌,身材颀长,织金般的长发垂至半背。在吉安娜看来,他更像从传说中跑出来的角色,而非活生生的人。尽管他现在穿着朴素的紫金色达拉然法师袍,而不是正式场合的华服,也丝毫没有一点亲近的感觉。很可能问题就出在这儿——他有一种……过时的拘礼。再说,他虽然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实际上却要老得多。凯尔萨斯是个才思敏捷,天赋异禀的强大法师,学徒们传言说他是达拉然最高阶法师的秘密团体,六人议会的成员之一。吉安娜暗想,没被他吓到,说明自己还不是个乡巴佬。

  他也伸手摘了个苹果,咬了一口,“我开始喜欢上人类土地出产的水果,”他别有深意的笑道,“精灵的食物固然色味俱全,但却不能用来填饱饥肠。”

  吉安娜笑笑,她知道凯尔萨斯王子总是想方设法让她感到自在一些,可她希望他能做得更好。“一个苹果配上一块达拉然奶酪,没多少东西比这更好了,”她点头说。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不管坐在温暖的阳光里本该是件多么闲适的事。“那么,您这次回来会多待一段时间?”

  “是的,我在银月城的事务已经告一段落,所以短期内不会再离开。”他又咬了口苹果,一边看向吉安娜,俊脸刻意不露声色,尽管如此,吉安娜也知道他在等她回应。

  “您能回来我们都很高兴,王子殿下。”

  他朝他摇摇手指,“啊,我和你说过,我更喜欢你叫我凯尔。”

  “抱歉,凯尔。”

  他看着她,一丝受伤的神情掠过他完美的脸孔,但很快消失无踪,吉安娜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你的学业进行得如何?”

  “还不错,”她答道,谈到学术上来就带劲多了。“看!”她指着一只坐在高枝上啃苹果的松树,轻声念诵了一段咒语,霎那间那小家伙就变成了一只表情震惊的绵羊,它的重量树枝承受不了,眼看就要跌下来。吉安娜连忙伸手接住这只松鼠绵羊,轻轻把它安然无恙的放到地面。它转动着耳朵,朝她咩咩的哀叫,过了一会便恢复成了一只迷惑的松鼠。它坐起来,恼怒的朝吉安娜尖叫,然后一弹尾巴跳进了绿荫中。

  凯尔萨斯轻笑,“干得不错!我猜没有再烧着书了吧?”

  吉安娜记起那次事故,顿时脸通红。那时她刚来没多久,对火的掌握远不够娴熟。一次和凯尔萨斯一起研习的时候,她点燃了一本书——其实就是他手里拿的那本。之后的几个月,她都被他叫到监狱附近的水池边去练习所有关于火焰的法术。“呃……没有了,早就没这事了。”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吉安娜……”他走近一步,扔掉吃了一半的苹果,温和的笑着说:“邀请你来奎尔萨拉斯不是说说而已。达拉然是座了不起的城市,不少艾泽拉斯最好的法师住在这里。我也知道你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想你会乐于去到另一块新天地,那里魔法已经成为习俗的一部分,它不仅仅存在于城市的某些地方,或被少数训练有素的精英法师所掌握。魔法是每个居民与生俱来的权利,太阳井拥抱着我们所有人。你一定会对她感兴趣吧?”

  她朝他笑笑,“是的,当然。我希望将来有机会去。不过现在,我想我还是在这里进步最快。” 她的笑容变得调皮,“至少在这儿烧着书的时候有人知道怎么办。”

  他轻声一笑,但接着失落的叹口气,“也许你是对的。请允许我——安东尼达斯大师要我去向他详述这次的银月城之行。不管怎么说,我这个王子兼法师深深的希望能更多的听你谈谈学业进展……也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和你一起度过。”

  接着他一手抚胸鞠了个躬,吉安娜一时间不知所措,慌忙站起来行了个屈膝礼,看着王子穿过花园离去,他高昂着头,全身上下透着自信与优雅,正如同一轮骄阳。就连灰尘也不忍沾染他的靴子和袍边。

  吉安娜咬了苹果最后一口,也扔掉了它。之前被她耍弄了的那只松鼠从树上窜下来,地上现成的苹果显然比树上那些容易到手。

  一双手突然蒙住她的双眼。

  她吃了一惊,但并不太害怕——没有任何危险人物能够穿过这座魔法城市的防护结界。

  “猜猜我是谁?”一个男声悄悄的说,声音中克制着笑意。被蒙着眼的吉安娜忍住笑,认真推测说:“唔……你的手上有老茧,所以你肯定不是法师,”她说,“你身上有马和皮革的气味……”。她的小手像羽毛般轻拂过对方粗硬的手指,触到了一枚巨大的戒指。她感觉到石头的形状和刻纹——这是洛丹伦之印。

  “阿尔萨斯!”她惊呼着转向他,惊讶和欢喜令她的声音格外热切。阿尔萨斯立刻拿开了手,低头朝她咧嘴笑着。他的外表没有凯尔萨斯完美:虽然和精灵王子一样是金发,但只是普通的黄,不如金丝般耀眼,他也一样高挑匀称,但看起来更强壮,而没有流水般的优雅。除此之外,他和凯尔萨斯平起平坐——尽管她怀疑凯尔萨斯私下里会质疑这一点,不管头衔怎样,精灵们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还是和他在一起更轻松愉快。

  她恢复仪态,行了个屈膝礼。“王子殿下,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话。”她陡然有点不安。“都城一切安好?”

  “请叫我阿尔萨斯,谢谢。在达拉然法师说了算,凡人只有俯首听命的份。”他风趣的眨眨海绿色的眼睛,“而且上次偷跑出去看收容所之后,我们不是成了同伙了吗?”

  吉安娜松了口气,笑着说:“我猜是的。”

  “回你的话,一切都好,实际上没什么重要的事发生,所以父王同意我来这里学习几个月。”

  “学习?可——你是白银之手的人呀。你没打算当个法师吧,不是吗?”

  他大笑起来,让她挽住自己的手臂,并肩走向学徒居所,她很容易就和上了他的步伐。

  “那不太可能。我恐怕这种脑力活超出了我能力范围。不过要当国王的话,也得学习历史、魔法特性、还有其他一些知识,达拉然最合适不过了。正好父王和你的大法师也都同意。”

  他说着这些的同时,把手盖在了吉安娜手上。这只是个友善而礼貌的举动,却让吉安娜全身仿如火花一闪。她抬头瞥向他,“我印象很深的是,那个半夜里把我拐出去偷看兽人的男孩对历史和学识可没这么大兴趣。”

  阿尔萨斯轻笑一声,狡黠的低头靠近她说,“想听实话?我还和以前一样。其实我想说的是,现在确实有兴趣,不过这不是我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好吧,我被你搞糊涂了。那你到底为什么来达拉然?”她在住处前停下脚步,松开手面向阿尔萨斯。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对她的注视回以别具深意的微笑。然后他握起她的手,亲吻它——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宫廷礼仪,她经历过无数次,只是他的双唇停留的时间比起得体的标准,略微的久了一点,而且他也没有立即放开她的手。

  她睁大了眼。难道他在暗示……他真的计划在达拉然待上几个月吗——这绝非易事,安东尼达斯出了名的警惕外人——只是来……看看她?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他便朝她眨眨眼,鞠了个躬。

  “晚餐上见,我的女士。”

  晚餐非常隆重。为了同时庆祝凯尔萨斯王子回归和欢迎阿尔萨斯王子到来,肯瑞托的仆人们忙作一团。城里有间极宽敞的大厅,只用来举行重要的活动,今天的晚宴就在这里举行。

  一张足以坐下两打人的巨大餐桌横过整个厅堂。头上三顶枝形吊灯闪满了明亮的蜡烛,与餐桌上的交相辉映,墙上的架子也装满了火把。为了补充照明和调和氛围,若干个水晶球悬浮在房间四面备用,如果有特别需要,也可以马上把它们召唤到身边。仆人除了上菜撤碟,很少来打搅。打个响指,酒瓶就会自己把杯子满上,长笛、竖琴和鲁特琴演奏着静逸的乐曲,他们优雅的音符出自于魔法,而非人们的手和口。

  鲜少露面的大法师安东尼达斯主持了宴会。他身材很高,并且因为瘦削而显得更加颀长,长髯已经白多黑少,头也全秃了,但他的眼神却犀利而警觉,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在座的还有大法师克拉苏斯,他警惕的坐得笔直,白银般的发丝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一道道或红或暗的光影。其他的人也都是高阶法师。事实上,吉安娜比所有人的位阶都低得多,她只是大法师的学徒。

  吉安娜出自于军旅之家,父亲灌输给她的是,随时都要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弱点。“低估自己和高估自己一样错误,”戴林有次对她说,“过度谦虚和过度骄傲也一样糟糕。每时每刻都要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并且量力而行,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否则在战场上将会因愚蠢而致命。”

  她知道自己精于魔法的艺术。聪慧而专注的她,短短时间内就大有长进。安东尼达斯当然不会轻易施舍学徒的资格。毫不自大的,她知道自己有潜力成为强大的法师。她想靠自己的长处来取得胜利,而不是依赖某个精灵王子的垂青。她舀起一勺海龟汤,尽力掩藏不快的表情。

  谈话毫不意外的集中到了兽人上,尽管法师之城一向自视很高,不屑于这些绿皮生物,但收容营地确实离达拉然相当的近。

  凯尔伸出纤长的手,优雅的取了一块面包,一边涂黄油一边说:“不管有没有怠惰病,他们都是危险的。”

  “我父王泰瑞纳斯也同意您的意见,凯尔萨斯王子殿下,”阿尔萨斯带着迷人的微笑答道。“这就是为什么会有收容营地。尽管很不幸它们的维护费用太高了,但为了艾泽拉斯人民的安全,这代价算不了什么。”

  “他们是野兽、畜生,”凯尔萨斯说,他原本明亮的嗓音因厌恶而喑哑。“他们带着龙重创了奎尔萨拉斯。要不是太阳井能量的保护,他们还会酿成更大的灾祸。你们人类根本用不着征税,只要把那些畜生处死就能保百姓安全了。”

  吉安娜回想起当年兽人营地的一瞥。他们看上去疲惫失落而气馁。而且他们还有孩子。

  “凯尔萨斯王子殿下,您去过收容营地吗?”尖锐的话语冲口而出,“您亲眼见过他们变成什么样子吗?”

  凯尔萨斯脸一热,但还是保持着愉悦的表情,“没有,吉安娜女士。我从没去过,也不需要去,每次我看到家乡焚毁的树干、缅怀死难的同胞,眼前就会浮现他们当年的暴行。您显然也没有见过他们,我没法想象一位这么有教养的小姐会愿意参观那些营地。”

  吉安娜尽量不去看阿尔萨斯,“谢谢王子殿下可心的赞美,不过我不觉得有教养和追寻正义有什么矛盾。实际上,我更觉得一个有教养的人不会希望看到有感情的生物被当成动物一样屠杀。”说完,她给了对方一个轻松的微笑,然后继续喝她的汤。凯尔萨斯无辜的看着他,被她的反应弄糊涂了。

  “那是洛丹伦的法律,泰瑞纳斯国王在自己的领土有权做任何他觉得合适的事,”安东尼达斯插进来。

  “达拉然和其他所有的联盟王国也都要负担营地的费用,”一个吉安娜不认识的法师说,“既然我们出钱,那么我们当然也有权话事。”

  安东尼达斯摆摆瘦削的手,“我感兴趣的不是谁为营地出钱,甚至也不是营地到底有没有必要存在,而是兽人奇怪的怠惰。研究了我们关于兽人历史的那点少得可怜的资料之后,我不相信是监禁把他们变成这样,我也不觉得这是一种病——至少不是一种我们也会得上的病。”

  安东尼达斯从来不说废话,于是所有人都停止了争吵,洗耳恭听。吉安娜很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法师谈论兽人的境况。她绝对相信安东尼达斯在此时透露这些信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阿尔萨斯和凯尔萨斯在场,从洛丹伦到奎尔萨拉斯,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各个王国。安东尼达斯绝不是无的放矢。

  “如果不是得病,也不是因为被关押,”阿尔萨斯和颜悦色的说,“那么您认为是什么呢,大法师?”

  安东尼达斯转向年轻的王子,“我的理解是,兽人并不是生来嗜血。卡德加告诉过我他从加罗娜那里听到的事,她——”

  “加罗娜就是那个谋害了莱恩国王的杂种,”阿尔萨斯说,愉快的神情一扫而空,“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不认为可以相信这东西说的话。”

  众人一阵骚动,安东尼达斯抬手示意安静,“这些消息是在她叛变之前得到的,”他说,“而且也经过了验证——从其他的途径。”他淡然笑笑,没有说明“其他的途径”是什么。“他们把自己奉献给了恶魔,皮肤变成绿色,眼睛变红。我想他们在第一次侵略之前就已经浸透了这种外来的黑暗能量,现在他们被切断了能源,我们看到的不是疾病,而是退化。恶魔能量相当强大,想要戒除就必须承担惨痛的后果。”

  凯尔萨斯不以为然的摇摇手,“就算这理论是正确的,我们为什么要管他们?他们蠢到去相信恶魔,鲁莽到去沉迷腐败的能量。至少我不认为帮他们治疗魔瘾是明智的,就算那样能让他们回复和平。现在他们软弱无力,这是我——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乐意看到的,看看他们对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啊,如果他们能回复和平,我们就不需要关着他们了,钱也可以派上其他的用场,”安东尼达斯温和的说。并在一桌人陷入激烈争论之前引开了话题:“我相信泰瑞纳斯国王征收这些税钱不是为了中饱私囊。您父王现在如何,阿尔萨斯王子?还有您的家族呢?没能参加您的入会庆典真是遗憾,我听说那可是好一场庆典呐。”

  “暴风城待我非常亲切,”阿尔萨斯热心的笑着说,然后埋头于新上来的第二道菜,配有蔬菜的精烤鲑鱼。“真高兴又见到瓦瑞安国王。”

  “据我所知,他可爱的王后最近为他添了一位继承人。”

  “确实是。如果小安度因将来握剑跟现在握我手指一样有力气的话,他准会是个不错的战士。”

  “我们都祈祷您加冕登基的日子越远越好,不过我敢说一个王家婚礼还是让人期待的,”安东尼达斯接着说。“您看上哪家的年轻小姐了吗?还是说您仍然是洛丹伦的首席单身汉?”

  凯尔萨斯似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盘子上,不过吉安娜知道他留心着谈话内容,她小心的保持表情镇定。

  阿尔萨斯大笑着伸手拿酒,完全没有看向她这边,“呃,再说吧,这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吉安娜心里五味杂陈。她有点失望,但也有些释然。也许跟阿尔萨斯保持普通朋友关系是最好的。不管怎么所,她来这儿是为了尽可能成为一名有为的法师,而不是来调情的。一个魔法学徒必须训练有素,理性而非感情用事。她有责任在身,必须全力以赴。

  她需要学习。

  * * *

  “我要学习,”吉安娜拒绝道,这是几天后的某个黄昏,阿尔萨斯牵着两匹马来到她身边。

  “来吧,吉安娜,”阿尔萨斯咧嘴笑着,“最勤奋的学生也得时不时休息一下。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应该出来享受享受。”

  “我正在享受,”没错,她和她心爱的书一起呆在花园里,而不是坐在封闭的阅览室。

  “活动一下会让你思维敏捷。”他向坐在树下的她伸出手,吉安娜忍不住笑了。

  “阿尔萨斯,你以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国王,”她揶揄的说,一边握住他的手,任他把自己拉起来,“没人能拒绝你。”

  他大笑起来,等吉安娜上马后便帮她握住缰绳。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薄亚麻马裤,可以骑在马上,而不用像穿长袍时那样侧坐。阿尔萨斯很快也轻松的翻身上马。

  吉安娜瞥了一眼他的坐骑——是匹红褐色的母马,而不是那匹被命运夺走的白驹。“我还没告诉你,不败的事有多让我伤心,”她静静的说。欢笑从他脸上消失,就像乌云掠过太阳。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阳光,只是笑容略微收紧了点。

  “没什么,不过谢谢了。现在——我带了野餐装备,好时光等着我们呐。我们出发!”

  这一天吉安娜永生难忘,这是暮夏完美的一天,阳光如同蜂蜜般浓郁金黄。阿尔萨斯跑得很快,不过吉安娜也是个老练骑手,跟上他毫不费力。他带她沿着辽阔草场的绿色缓坡奔跑,远离城市。马儿们也和骑手一样愉快,它们耳朵前倾,口鼻翕动着,尽情呼吸馥郁的花香。

  野餐简单却美味——面包、奶酪、水果,还有一点淡白葡萄酒。阿尔萨斯向后躺倒,头枕在手臂上打盹,而吉安娜靠着树干看书,她踢掉了靴子,光脚深深的踩进厚软的草地。这是本有趣的书——《论心灵传送的特性》——但令人犯睏的阳光,刚才的剧烈运动,以及柔和的蝉鸣,使她也渐入梦乡。

  吉安娜醒来时天已略微转凉;太阳开始西沉。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坐起来,竟不见了阿尔萨斯的踪影,他的马也不见了。而她自己的还拴在树枝上,悠然的吃着草。

  她皱着眉头起身。“阿尔萨斯?”没有回答。看起来他好像只是暂时去探察一下,随时可能回来。吉安娜不自在起来,她侧耳聆听马蹄声,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附近仍然有兽人的散兵游勇,也可能只是传闻。但还有山地狮和野熊——虽然不那么陌生,却一样危险。她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复诵所有能记起的咒语,如果被攻击,她能肯定自己可以自卫。

  嗯——很肯定。

  但是攻击来得突然而且悄没声息。

  吉安娜的后颈挨了一记,只感觉又冻又湿。她深吸一口气,飞快旋身。只见攻击者的模糊影子像雄鹿般飞快的闪向另一个藏身处,同时向她扔来第二个飞弹。这次打中她的嘴巴,弄得她咳呛起来——是大笑着的。她抓起雪,滑进衣服的一点雪渣冰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阿尔萨斯,你这样不公平!”

  回答吉安娜的是四个滚过来的雪球,她连滚带爬的捡起它们。他一定是爬到很高的山峰上才弄到这些战利品。他在哪呢?在那!——他的红外衣一闪而过——

  战斗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双方都没有了弹药。“停战!”阿尔萨斯喊道,吉安娜同意了,笑得说不出话。他从岩石间跳出来奔向她,大笑着拥抱她,吉安娜满意的看到他发间也有雪球的痕迹。

  “我很多年前就知道了,”他说。

  “知道,什-什么?”她挨了太多雪球,尽管现在是夏天,也冷得发抖。阿尔萨斯感觉到她的颤抖,抱得更紧了。吉安娜知道她应该挣脱;友好且自然的拥抱是一回事,而在他怀里缠绵是另一回事。可她却停留在原处,任由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耳朵贴着他的心房,听到心脏有节奏而快速的跳动。当他轻抚她的长发,吉安娜闭上了眼。

  阿尔萨斯一边拂走她发间的雪花,一边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这就是可以和我一块儿开心玩耍的女孩,不会介意在炎热的夏天游泳,也——”他后退一点点,拂去她脸上的点点融雪,微笑着——“也不介意被雪球砸到脸。我没有弄伤你吧,有吗?”

  她回以微笑,突然觉得很暖和。“没,你没有。” 当他们四目相对,吉安娜感觉脸颊温热。她动了动想要退却,可他的臂弯却紧紧将她拥住。他触碰着她的脸,粗糙有力的手指滑过她脸颊的曲线。

  “吉安娜,”他轻声唤她,她颤了一下,这次却不是因为寒冷。这样不合适,她应该后退的。可她只是仰起脸,闭上了眼睛。

  吻,一开始温和而轻柔,吉安娜从未尝过这么甜蜜的感觉。她的双臂不自觉的向上,环绕住他的颈项。吻更深了,他们也贴的更紧。她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人,而在世上,只有他唯一可以抓紧。

  他就是她想要的人。这个无视任何头衔,成为她朋友的年轻人,不仅了解她表面的性格,还能够诱出藏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个爱玩闹爱冒险的女孩——别人往往看不到,而他可以。

  他了解她的全部,不仅仅是她呈现在世人面前的那张脸。

  “阿尔萨斯,”她低唤着,依偎在他怀里,“阿尔萨斯……”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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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46:04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七章

  第七章

  几个月以后,达拉然。阿尔萨斯意外的发现,在这里他真的学到了不少适合国王的知识。而且还有很多机会去享受短暂的夏日和清凉的初秋,他喜欢骑马,即使每次意识到坐骑不是不败时胸口都像挨了一击。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吉安娜。

  他原本没打算吻她。可当他看到她在自己的臂弯中,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欢笑和欣喜,便情难自已,而且她回应了他。吉安娜的学习日程比他紧,他们见面的次数远比期望的少。就算见到,通常也只是在公共场所。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以免引起流言蜚语。

  这反倒给他们的关系增添了佐料。他们保守着秘密,却不放过任何机会——比方说在衣帽间里亲吻,在晚宴上眉来眼去。他们那次一起出去,动机其实是很单纯的,但现在却不得不避免一同外出。

  他背下了她的日程表,这样才能时常和她“偶遇”。她也总能找到借口去马厩或者院子里,他和手下在那里操练,以防武艺生疏。

  阿尔萨斯爱上了每次冒险,还有每次大胆的举动。

  现在他候在一座几乎人迹罕至的门厅中,在书架前扮作正在研究那些书名。吉安娜完成了火炎术练习就会过来。她曾经有点不好意思的告诉过他,自己已经习惯了在监狱附近的水池边练习,这儿是她回住处的必经之路。他的耳朵捕捉到熟悉的声音。来了——她穿着拖鞋,脚步声轻盈柔和。于是阿尔萨斯捧起本书转过身,装作正在专心阅读,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她。

  吉安娜像往常一样穿着学徒长袍,长发如同阳光,她皱着眉头,这是她的招牌表情,并不是不高兴,而是正陷入沉思。她根本没注意到他。阿尔萨斯立刻丢下书,在她走远前追过去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阴影中。

  和过去一样,她一点没被他吓到,而是一只手把书本抱在身侧迎向他,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来上一个吻。

  “嗨,我的女士,”他笑着喃喃低语,亲吻她的颈项,贴紧她的肌肤。

  “嗨,我的王子,”她飘飘然的喘息着。

  “吉安娜,”传来一个声音,“你为什么——”

  他们像犯了罪似的立即弹开,瞪着闯入者。吉安娜微吸了口凉气,红晕罩上了脸庞,“凯尔……”

  精灵脸上强作镇静,眼中却怒火熊熊,他咬着牙说:“你走的时候漏了这本书,”他举起一本书,“我跟过来是想还给你。”

  吉安娜咬着下唇,瞥了一眼阿尔萨斯。他跟她一样受惊不小,但仍然挤出一个微笑。他转身面向凯尔萨斯,手臂仍然环抱着吉安娜。

  “你真好心,凯尔,”他说,“谢谢。”

  一时间,他觉得凯尔萨斯就要对他大打出手。甚至可以清楚听到怒火和愤恨在法师周围的空气里噼啪作响。他法力强大,阿尔萨斯明白自己毫无胜算。即使如此,他仍然平视着精灵王子,寸步不让。凯尔萨斯攥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你不觉得在羞辱她吗,阿尔萨斯?”凯尔萨斯嘶声说,“把她当成秘密情人不肯公开?”

  阿尔萨斯眯起眼。“我只是想避免流言蜚语,”他平静的说,“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凯尔,不是吗?事情经人一传就面目全非,这谁都知道。我要卫护她的名节——”

  “卫护?”凯尔萨斯吼道。“如果你关心她,就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任何男人都会。”可他一看向吉安娜,便怒气顿消,脸上闪现出一丝痛苦,但也随即消失。吉安娜盯着地面。“我不打搅你们的……幽会。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

  他忿忿的把书扔给吉安娜。这本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卷册重重的砸在吉安娜脚下,惊得她一颤。接着他便拂袖而去。吉安娜松了口气,偎依在阿尔萨斯的胸膛。

  阿尔萨斯轻拍着她。“没事了,他走了。”

  “对不起,我想我早该告诉你的。”

  他的胸膛顿时一缩。“告诉我什么?吉安娜——你和他——”

  “不是!”她连忙回答,瞪着他。“不是的。可——我觉得他想。我只是——他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很强的法师,还是王子。但他不是……”她的嗓音低了下去。

  “他不是什么?”尖锐的语气超出了他的控制。和凯尔比阿尔萨斯什么都不是。他成熟老练,富有经验,强大,而且身材样貌近乎完美。阿尔萨斯觉得嫉妒在心里猛然滋长,打成一个冰冷的结。如果凯尔这时又出现,他可不能保证不会一拳挥过去。

  吉安娜婉然一笑,眉头舒展开来,“他不是你。”

  顷刻间,他心里的冰结像春回大地般融化,他再次把她揽入怀中,亲吻着她。

  谁在乎那个古板的精灵王子怎么想。

  一年很快平安的過去。夏去秋来,转眼又到冬季,对兽人营地费用的抱怨越来越大,不过这完全在泰瑞纳斯和阿尔萨斯意料之中。阿尔萨斯还是跟着乌瑟尔训练,年长的骑士坚持祈祷和冥想跟战斗训练一样重要。“没错,我们必须砍倒敌人,”他说,“但我们也要治疗自己和友方。”

  阿尔萨斯又想起不败。每到冬天他的思绪就会被他的爱驹牵走,乌瑟尔的话唯一的用处,是让他再次回想起个漫天风雪的冬日,他觉得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如果他早点接受训练,他所钟爱的坐骑现在还活着。他从没向任何人透露事情的详细经过,他们都相信那是一场意外。那是个意外,阿尔萨斯对自己说。他不是故意想伤害不败,他爱那匹马,甚至宁愿受伤的是自己。如果他早点接受圣骑士的训练,就像瓦瑞安早就开始练剑一样,他就能救活不败了。他发誓绝不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他愿意做任何必要的事,绝不因麻木或软弱而导致最终于事无补。

  冬天总会过去,春天又回到了提瑞斯法。吉安娜·普劳德摩尔也和春天一同到达,在阿尔萨斯眼里,她是那么美丽鲜活,就像刚从苏醒的枝条上绽放的花儿。她是来帮助阿尔萨斯筹备贵族花园节的,这是洛丹伦和暴风城在春季最重要的庆典。有吉安娜的陪伴,阿尔萨斯觉得熬着夜、一边啜饮红酒,一边把糖果和甜点塞进蛋壳并不是件无聊的事。她皱着眉,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填着蛋,阿尔萨斯觉得她这表情很是可爱,而且这是唯她所独有的。

  他们的恋情还是没有公开,阿尔萨斯和吉安娜都知道他们的父母已经有所沟通,而且双方都默许了。

  阿尔萨斯现在越来越受民众爱戴,所以总是取代乌瑟尔和泰瑞纳斯代表洛丹伦出席公众集会。随着时间过去,乌瑟尔渐渐退居幕后,潜心于圣光,而泰瑞纳斯则巴不得不用出门。“你正年轻,骑马旅行、露宿在星空下面让你感到兴奋,”他对阿尔萨斯说,“但是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骑马只能偶尔为之啦,至于星星,能透过窗子看到就挺好了。”

  阿尔萨斯咧嘴一笑,满心欢喜的投入到他的新职责中。看起来普劳德摩尔上将和大法师安东尼达斯也和泰瑞纳斯想法一样。越来越频繁的,只要有信使从达拉然来到都城,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小姐便会陪同而至。

  “来过仲夏节吧,”阿尔萨斯突然说。吉安娜抬头看着他,一只手上还小心的握着一个鸡蛋,另一只手拂开遮住脸庞的一绺金发。

  “我来不了。夏季是达拉然学徒最忙的时候。安东尼达斯已经叫我别离开。”她遗憾的说。

  “那我去找你过仲夏节,然后万鬼节你过来,”阿尔萨斯说。她摇摇头取笑他道:“你真执着,阿尔塞斯·米奈希尔。我尽量吧。”

  “不,你一定要来。”他把手伸过桌面,搭在吉安娜手上,彩绘的空蛋壳和糖果被碰散一片。

  她浅浅一笑,脸颊泛起红晕,这么久了她还是有点羞涩。

  她确实会来。

  万鬼节之前还有几个小节庆。一个很阴郁,一个充满欢庆,而万鬼节两者都是。人们认为在那一天,生死的界限会变得模糊,生者可以感知到已经逝去的人。按传统,这个节日处在秋冬之交,届时王宫外会竖起巨大的稻草人,节庆仪式当天的日落时分,它将被点燃。那是一幅让人敬畏的场景——一个巨大的火人在渐浓的夜色中熊熊燃烧。许愿的人走近它,把树枝扔进噼啪作响的火焰中,象征着“烧掉”所有不想带走的负担,平静的进入沉思的冬日。

  这本来只是乡下人的庆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开来。阿尔萨斯怀疑现在还有几个人真的相信丢个树枝到火里能够解决他们的难题;更不用说能跟死人联系上。他肯定不信,不过这是个很受欢迎的节日,而且吉安娜会来,他为这而翘首以盼。

  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此时正值日暮。人群从下午就开始聚集,有的还带来了野餐用具,在提瑞斯法的小丘上享受最后的秋日时光。附近驻扎着卫兵,以防人群聚集时万一发生意外,不过阿尔萨斯到觉得无关痛痒。他身着束腰外衣和马裤,披风是秋天的颜色。当他步出王宫,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他停下来向观众们挥手,领受他们的掌声,接着转身向吉安娜伸出手。

  她看上去有点吃惊,不过却笑了,顿时人群高呼着她和他的名字,欢声直上云霄。他们两人一同沿着通道走到稻草巨人前,阿尔萨斯举手示意安静。

  “我的同胞们,我在此与你们共庆这个神眷之夜——在这夜里,我们缅怀逝去的人们,并且抛开阻挡我们继续前行的障碍。我们焚烧稻草人,象征这一年即将过去;正如农夫们焚烧收获后的田野,灰烬滋养土地,而仪式将滋养我们的心灵。很高兴今晚能看到如此多的同胞聚集在此,我也很高兴能将难得的荣誉交给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小姐,她将为我们点燃稻草人。”

  吉安娜瞪大了眼。阿尔萨斯转向她,咧嘴坏笑。

  “她是战争英雄戴林·普劳德摩尔上将的女儿,而且必将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位强大的法师。法师精于掌控火焰,我认为今夜由她来点火最为适合。你们同意吗?”

  人群兴奋的大喊,阿尔萨斯知道他们会的。他朝吉安娜鞠了一躬,趁机耳语道,“给他们露一手——他们准会喜欢得不得了。”

  吉安娜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向人群招手。他们的欢呼更加响亮。她把头发拢到耳后,有一点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接着她闭上眼,举起双手,低吟一段咒语。

  霎时间,吉安娜全身披上了火焰的红黄色调。一个小火球开始在她掌间形成,一开始只是闪着微光,跟着越来越亮。阿尔萨斯一时间觉得仿佛她本身都变成了一团火焰。吉安娜轻松自在的托着火球,把握十足,他知道那些难以控制法术的日子早就离她远去了。她不是“将要成为”一位强大的法师,而显然已经就是,只是少个头衔而已。

  接着,她伸出双手,火球们如同射出的子弹般猛然弹向巨大无比的稻草人,它立刻烧了起来。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但紧接着爆发出狂热的掌声。阿尔萨斯露齿而笑。用普通的火把点的话,稻草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烧起来。

  吉安娜闻声张开眼,欣喜的微笑。阿尔萨斯再次靠近她低语。“真是奇观呐,吉安娜。”

  “是你叫我给他们露一手,”她张口笑着回击道。

  “的确是我说的。不过这一手露得太精彩了。我恐怕他们以后每年都要求你来点了。”

  她转身看向他。“那有什么问题?”

  炽烈的火光在她身上跳动,照亮了她活泼的身姿,并在她头上耀出一抹金色的光环。阿尔萨斯注视着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她一直那么有吸引力,而且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上了她。她曾经是朋友,是“同伙”,是令人兴奋的暧昧对象。而现在,他真的不禁开始以全新的眼光看待她。

  他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他柔声说。“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们加入了火焰周围的舞蹈,直接走进人群和人们握手问候,弄得卫兵们惊恐不已。接着他们躲过了尽责的士兵,混进人海,不被察觉的溜了出去。阿尔萨斯带着吉安娜穿过通往宫廷居所的走廊。他们遇到走捷径去厨房的仆人几次,不得不贴在墙上躲过。

  然后他们到了阿尔萨斯的房间。他反手关上门用身躯抵住,一边把吉安娜抱入怀中深深的吻她。但先打断了热吻移向卧床的却是她,害羞的好学生吉安娜。她牵着他的手,外面燃烧的稻草人撒进来的橘色火光在他们肌肤上舞蹈。

  他近乎迷乱的追随着她,如入幻梦,他们在床边站定,双手握得如此之紧,紧到阿尔萨斯担心吉安娜的纤纤玉指会在他手中碎裂。“吉安娜,”他低唤着。

  “阿尔萨斯,”她几乎呜咽着回应道,一边再次吻上他的唇,双手轻捧他的脸庞。而他正被对她的渴望弄得头晕目眩,所以当她突然退缩时,他觉得仿佛被剥夺了一切。她喃喃的说,“我……我们可以了吗?”

  阿尔萨斯张口就要回答,可他知道她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准备的不能再好了,他要经过这最后一步使她彻底驻入自己的心房。他拒绝过可爱的泰蕾莎,并且她不是第一个被谢绝的。而吉安娜,他知道她对这些事不比他有经验。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也是,”他沙哑的轻声回答。当他弯腰再次亲吻她,却看到熟悉的微蹙眉头,透出一丝忧虑。让我的吻带走你所有的忧虑,他暗暗发誓,拥她同卧床榻,让我把所有让你忧虑的东西统统永远赶走。

  后来,等到稻草人终于燃烧殆尽,只剩清冷的月光照亮吉安娜熟睡的样子,阿尔萨斯却还醒着,手指轻轻滑过她身体的曲线,一边开始为将来而迷惘,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昨晚他并没有把树枝扔进稻草人火堆,因为他没有什么想要抛下的东西。现在也是,他想着,再次低身吻她。吉安娜柔声低吟着醒来,探手寻他。

  “好像没人能拒绝你任何事,”她嘟哝着,重复他们初吻那天的话,“尤其是我。”

  他拥紧她,这时一阵没有来由的寒意突然袭来,使他浑身战栗。“不要拒绝我,吉安娜。永远不要拒绝我。求你。”

  她抬眼看向他,双眼在月亮的清辉中闪动,“我永远不会,阿尔萨斯。永远。”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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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48:02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八章

  第八章

  冬幕节前的洛丹伦王宫比往年装饰得更加喜庆。穆拉丁大使带来了矮人的节日传统,这些年日渐流行,而到了今年,人们打心里接受了这个节日。

  早在几周前吉安娜点燃稻草人那天开始,宫里就弥漫着节日的气氛。她被告知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留在这里过冬,尽管对于一个能够施展心灵传送的人来说,达拉然一点也不远。某些事情起了变化,微妙而意味深远。吉安娜不再被仅仅当作库尔提拉斯统治者的女儿或来自异乡的朋友。

  她渐渐被看做洛丹伦王室的一员。

  阿尔萨斯开始注意到这一改变,是在母后叫吉安娜和卡莉娅一起试穿冬幕节舞会的裙装的时候。其他一些客人也在这里预备过节,但莱安妮却从没想过要让他们跟她和她女儿着装相称。

  而且,现在泰瑞纳斯也时常邀请吉安娜一同倾听子民请命。阿尔萨斯坐在国王右边,她在左边,地位几乎等同于国王自己的儿子。

  好吧,阿尔萨斯想,他觉得这很合逻辑,不是吗?他想起多年前他对卡莉娅说的话:“我想我们都有自己的义务。你按父王的意旨嫁人,我为王国的利益娶妻。”

  而吉安娜有益于王国,他也喜欢她。

  那为什么他会对此感到不安呢?

  冬幕节前夜他们便迎来了今年的新雪。阿尔萨斯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冰封的洛丹米尔湖。雪是黎明开始下的,一直持续到一个小时前。天幕黑如丝绒,点点星辉冰钻般点缀其间,月色将一切调和得温柔而梦幻。

  一只温软的手滑进他的手心。“真美,不是吗?”吉安娜静静的说。阿尔萨斯点点头,却没有看她。“这下有的是弹药了。”

  “弹药?”

  “弹药,”她重复道,“用来打雪仗啊。”

  他终于转向她,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之前她们不给他看为冬幕节晚宴和舞会准备的长裙,现在他被她的美丽惊呆了。吉安娜·普劳德摩尔看上去就像雪姑娘,她穿着冰晶般的鞋子,雪白的长袍缀着极浅的蓝色,银头环被火把赋予了温暖的柔光,从头到脚简直可爱得令人心碎。不过她既不是冰雪王后也不是雕像,而是那么温暖而柔美,并且生气勃勃。她的双颊因他倾倒的凝视而微微泛红,蓝眼睛洋溢着快活的神采,金色长发在肩上微微飘动。

  “你就像……一支白蜡烛,”他说,“全是白色和金色,”他伸手触碰她的金发,用手指绕弄着发丝。

  吉安娜粲然。“是啊,”她笑道,一边也轻触他的头发,“孩子肯定也是金发呢。”

  他顿时僵住。

  “吉安娜——你——”

  她咯咯笑起来。“不是,还没有呢。不过我们不可能以后也没有孩子啊。”

  孩子。又来了,这个词像闪电一样击中他,而且感觉格外的痛。她在说我们将来的孩子。他的思虑跳到了未来,吉安娜成了他的妻子,他们的子女在宫廷里嬉戏,父母已逝,他自己坐在王座上,顶着沉重的王冠。他内心的一部分极度渴望那一天,他爱吉安娜在他身边,他爱在夜里揽她入怀,他爱她的气息和味道,爱她银铃般纯净、玫瑰般芳香的欢笑。

  他爱——

  如果他毁了这一切呢?

  因为他陡然意识到,直到这一刻前,他们都不过是孩子在玩过家家而已。他把吉安娜当作伴侣,仅仅因为自孩提时她就是他的玩伴,只是现在他们的游戏添加了成人的成分。而此刻,他的内心突然发生了某种变化。如果这是真的呢?如果他确实真的爱着她,而她也爱他呢?如果他将是个糟糕的丈夫,糟糕的国王——如果——

  “我还没准备好,”他失口说了出来。

  她皱起眉头。“好吧,我们不用马上要孩子,”她捏捏他的手,明显期待一个让她放心的回答。

  阿尔萨斯突然松开她的手,倒退一步。她困惑的蹙紧了眉。

  “阿尔萨斯,怎么了?”

  “吉安娜——我们还太年轻,”他陡然说,略微提高了音量。“我太年轻了。还有——我不能——我还没准备好。”

  她顿脸色煞白。“你没有——我以为——”

  罪恶感噬咬着他。她问过他,在他们结合的那个夜里。你准备好了吗?她那时轻声的问。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也是,他这样回答,而且他是当真的……他真的以为他是当真的……

  阿尔萨斯伸手抓住吉安娜的手,心乱如麻,徒劳的想要把心里汹涌冲击的情感诉说清楚。“我还有很多要学,还有很多训练要完成,父王也需要我。乌瑟尔有许多东西要传授给我而且——吉安娜,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你一直都那么理解我,现在你能理解我吗?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她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阿尔萨斯近乎疯狂的揉着她无力的双手。

  吉安娜,求你。求你理解——即使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当然,阿尔萨斯,”她的声音了无生气。“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你和我。”

  她的一切,姿势、脸庞、嗓音,无不把她的痛苦和震惊表露无遗。可阿尔萨斯把她的话当成了大赦,一下子膝盖发软几乎瘫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也许现在让她有点伤心,但她肯定很快就会明白的。他们了解彼此。她会发现他是对的,他们发展得太快了。

  “我的意思是——这只是暂时的,”他说,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只是现在。你要继续学业——我知道我分散了你的精力,安东尼达斯一定在怪我。”

  她什么也没说。

  “我是出于好意。说不定哪天情况变了,我们还能试着再在一起。并不是我不——你知道——”

  他把吉安娜拉到怀里,紧紧的拥抱她。一开始她的身躯像岩石般僵硬,但随后他感觉到她的紧绷感消失了,而她的手臂也环住了他。他们在大厅里伫立良久,阿尔萨斯把脸贴在她光泽的金发上,那发色,毫无疑问,他们的孩子肯定会是金发——也许还有可能是金发。

  “我不是想就此两断,”他静静的说。“我只是——”

  “没事的,阿尔萨斯。我理解。”

  他后退一步,扶着她的双肩,偷瞟她的眼睛。“真的吗?”

  她讪讪的笑了。“想听真话?答案是不。但没什么。不管怎么样,总会没事的。我知道。”

  “吉安娜,我只是想确认这样做是对的。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不想把事情弄糟。我不能把事情弄糟。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给了他一个微笑……真正的微笑,尽管充满伤痛。“来吧,阿尔萨斯王子殿下。你得护送你的朋友去参加舞会。”

  阿尔萨斯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这个夜晚的,吉安娜也一样。尽管泰瑞纳斯不住投来奇怪的目光,他不想告诉父亲,至少不是现在。这是个紧张而不幸的夜晚,舞会的间歇,阿尔萨斯望向窗外白雪铺就的地毯和月白色湖面,为什么每件糟糕的事都发生在冬天。

  艾德拉斯·布莱克摩尔中将看上去并不喜欢这次和泰瑞纳斯、阿尔萨斯的单独会见。实际上,他似乎恨不得趁人不注意马上逃走。

  这些年他过得不容易,不管是肉体上,还是命运之手的作弄。阿尔萨斯想起当年那个雄赳赳的英俊指挥官,尽管过度沉迷于烈酒,但至少有个底线。而现在,布莱克摩尔的头发已经染上了灰痕,他胖了不少,而且眼睛充血。还好他现在清醒得像块冻石头。如果他有一点醉意,一向主张节制的泰瑞纳斯就会拒绝见他。

  今天布莱克摩尔之所以在这儿,是因为他把事情弄糟了,非常糟。不知怎么回事,此人引以为豪的兽人角斗士萨尔在火灾中逃离了敦霍尔德。布莱克摩尔没有声张,私下里派人进行小规模的搜捕。但这么大一个绿皮兽人失踪的事情掩盖不了多久。消息一传出来,自然谣言四起——有的说是他的角斗场对手为了赢钱,故意放走了兽人;有的说是某个嫉妒的情妇故意给他难堪;还有的说是一群聪明的兽人干的,他们没有得上怠惰病——不,不,应该是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亲自出马;还有人说是龙,它变成人类模样混进去,用龙息点起了大火。

  阿尔萨斯曾经觉得萨尔是个令人兴奋的竞技场斗士,不过他也记起,就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想到过,训练和教育一个兽人是否明智。当萨尔失踪的消息传来,泰瑞纳斯便急召布莱克摩尔前来述职。

  “自作聪明的训练兽人当角斗士已经够糟了,”泰瑞纳斯说到,“你还教他军事策略,教他读书写字……我得问你,中将……以圣光的名义,你在想些什么?”

  看到布莱克摩尔的身躯在在他眼皮底下似乎缩水了一截,阿尔萨斯忍不住想笑。

  “你向我保证钱和物资都直接用到了增强治安上,你的兽人宠物也看守得很严密。”泰瑞纳斯继续数落,“可现在,他逃了出去而不是老老实实呆在敦霍尔德。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布莱克摩尔蹙着眉,强打精神。“萨尔逃走真是件不幸的事。我敢肯定您一定明白我的心情。”

  布莱克摩尔在顶嘴;泰瑞纳斯还记得毁灭之锤从他鼻子底下逃出地下城的事实。但这样顶嘴并不明智。泰瑞纳斯皱起眉头继续说道:“我希望这不会是个坏兆头。我们用的是百姓的血汗钱,中将,用它来保护百姓安全。要不要我派个代表去确保资金得到了合理分配?”

  “不不不,没这必要。我会报告每一分钱的用途。”

  “是的,”泰瑞纳斯故作温和的说,“你会的。”

  布莱克摩尔一路点头哈腰的离开之后,泰瑞纳斯转向他的儿子。

  “你怎么看?你见过萨尔。”

  阿尔萨斯点点头,“他跟我印象中的兽人完全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他个子极大,打斗起来很勇猛。但很明显,他还很聪明。而且训练有素。”

  泰瑞纳斯捋着胡须,思忖道:“外面还有不少反叛的兽人,他们可能不像我们监禁的兽人那样倦怠。如果萨尔找到他们,把他知道的都教给他们,那我们就有麻烦了。”

  阿尔萨斯坐直身子。这也是正是他想要的机会。“我一直跟着乌瑟尔努力训练。”他确实是。阿尔萨斯没法对别人解释清楚——对自己也是——为什么他不得不结束与吉安娜的关系,于是他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训练中。他每天操练很长时间直到全身疼痛,直想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那样才能把她的脸孔从脑海里赶出去。

  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不是吗?她坦然的接受了分手。可为什么他却一直夜不能寐,带着濒死般的痛苦想念她的体温和一蹙一笑?

  他一贯轻视静默的冥想,而现在他甚至要依赖它来分散自己的注意。也许如果他专注于战斗,专注于学习如何吸纳和引导圣光之力,他就能熬过对她的思念。尽管是他自己提出的分手。

  “我们可以去搜捕这样的兽人。在萨尔之前找到他们。”

  泰瑞纳斯点点头,“乌瑟尔跟我提过你的努力,他对你的进步印象深刻。”他作出了决定:“那么很好。去告诉乌瑟尔开始准备,是时候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战斗了。”

  阿尔萨斯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兴奋的喊出声。他抑制住自己,即使在狂喜中,他也注意到了父亲脸上的痛苦和忧虑。也许,只是也许,杀戮那些作反的绿皮怪,可以让他忘却分手时吉安娜脸上那受伤的表情。

  “谢谢,父王。我会让您感到骄傲的。”

  尽管蓝绿色眼中有着和儿子一样的忧伤,泰瑞纳斯微笑着说,“孩子,那是我最不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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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0:53:39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九章

  第九章

  吉安娜飞奔过花园,和安东尼达斯约好的会面她已经迟到了。这不是第一次——她一头扎进书堆里,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为此她经常被导师责骂,但怎样都改不掉。不觉间她到了金皮苹果树下,熟透的果实沉甸甸的挂在枝头,一丝悲伤袭来,她不禁又想起几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对话——阿尔萨斯悄悄从背后遮住她的眼睛,轻声低语:“猜猜我是谁?”

  阿尔萨斯。她仍然思念他,也许永远都会。分手完全出乎意料,伤人甚深,而且时机再差不过——那天的冬幕节舞会上,她不得不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每次想来心头还是一颤——但随着最初的打击慢慢过去,她开始理解他分手的理由。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都还太年轻,都有责任要承担,还要完成学业。当时向他保证永远做朋友,她是说真的,不仅是那时,将来也不会变。为了信守诺言,她不得不自舔伤口,让痛苦痊愈。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短短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使她忙个不停,也转移了注意力。五年前,一个名叫克尔苏加德的强大巫师由于沉迷于违逆自然规律的死灵法术而惹恼了肯瑞托,他遭到了严厉的斥责,并被严词勒令立刻中止试验,随后他便神秘的失踪了。这个失踪事件,便成为三年来帮助她分散注意的事件之一。

  在魔法之城的大门外也有事情发生。传来的消息很零散,还混杂着谣言。吉安娜最能确定的是,逃跑的那个叫萨尔的兽人现在自立为新部落的酋长,并且开始进攻收容营地,释放兽人俘虏。敦霍尔德不久就被这个自封的酋长所召唤的力量夷为平地,吉安娜知道那是兽人传统的一种远古萨满魔法。布莱克摩尔死了,但据说没多少人为他难过。尽管还不确定新部落对她的人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倒是一点不为失去那些营地而可惜,自从那次亲眼看到,她就对它们没有好感。

  这时传来说话声,其中一个带着怒意。这很不寻常,吉安娜停住了脚步。

  “正如我对泰瑞纳斯说的,您的人民被囚禁在自己的土地上。我现在向您重申——人类正面临危机。黑暗之潮再次袭来,整个世界悬在战争边缘!”这是个洪亮有力的男声,吉安娜没有听出来是谁。

  “啊,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泰瑞纳斯国王信中提到的那个流浪先知。我和他一样没兴趣听你啰嗦。”这次说话的人是安东尼达斯。尽管陌生人十分急切,他却不为所动。吉安娜知道自己应该在被发现前悄悄撤退,但就像当年跟着阿尔萨斯去偷看兽人营地时一样,她内心那个充满好奇心的女孩鼓动着她用隐身术藏起来,继续偷听。她尽可能安静的走近,现在能看到说话的两个人了;那个被安东尼达斯讽为“先知”的人穿着黑羽毛斗篷,她的导师则正骑在马上。“我以为泰瑞纳斯已经把对你那些预言的意见说得够明白了。”

  “您应该比那个国王更明智!末日就要到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兴趣听这些胡说八道。”安东尼达斯一字一句平静的说道,打发对方走。吉安娜熟悉这语气。

  先知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那么我是在浪费时间。”

  在吉安娜惊讶的注视下,陌生人的外形忽然变得模糊,它变化缩小,霎时间,刚刚那个兜帽长袍男子所站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只巨大的黑鸟。它失望的哀鸣一声便直冲云霄,扇动着翅膀不见了。

  安东尼达斯看着已经变成天际一个小点的不速之客,说道:“你可以现身了,吉安娜。”

  吉安娜脸颊发烫,只得解除了咒语走上前去。“对不起,老师,可……”

  “你的好奇心倒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孩子,”安东尼达斯轻笑着说,“那个疯子想让人相信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我估计他是对‘瘟疫’的状况言过其实了。”

  “瘟疫?”吉安娜吃了一惊。

  安东尼达斯叹了口气下马来,他温和的轻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便抬了抬前蹄,然后乖乖的小跑着自己回马厩去了,那儿会有马童照料它。大法师招呼他的学徒上前握住他树枝般的手。“你应该记得我前不久派了一些信使去都城。”

  “我还以为是关于兽人的事。”

  安东尼达斯念了一句咒语,很快他们便出现在他的私人住所。吉安娜喜欢这里,她喜欢这里的杂乱无章,空气中弥漫着羊皮纸、皮革和墨水的味道,还有一些古老的大椅子,她喜欢蜷在上面饱览群书,沉浸在学识的世界。安东尼达斯示意她坐下,一边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个大罐子,给两人倒上琼蜜。

  “嗯,那也列入了日程,不过我派去的代表认为有个更严重的威胁迫在眉睫。”

  “比部落重生更严重?”吉安娜摊开手掌,一个充满金色液体的水晶球漂浮到她手心里。

  “兽人,我们还有可能和他们谈判,疾病却不行。我收到一些关于北部正在流行某种瘟疫的报告,这件事我想肯瑞托必须密切关注。”

  吉安娜瞪着他,皱起了眉头。她啜了一口琼蜜。一般的疾病都由牧师操心,而不是法师。除非——

  “您认为它本质上是某种魔法的结果?”

  他点点光头。“很有可能。吉安娜·普劳德摩尔,这就是为什么我打算派你去那些地方进行调查。”

  吉安娜差点呛到,“我?”

  他温和的笑笑。“是的。我能教的东西你都学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你离开安全的象牙塔,到外面运用它们了。”他眨眨眼,“另外,我还为你安排了一个特别的帮手。”

  阿尔萨斯闲适的靠着树干,面朝微弱的阳光闭目养神。他知道自己表现得镇定而自信,他必须这样。下属们都充满了担忧,不能让他们看到他也焦急不已。也许那根本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但阿尔萨斯接到通知时却欣喜若狂,觉得信件里的每个字都仿佛焕发着光彩,而且他知道,她聪明绝顶。一定没问题。也不能有问题。

  和阿尔萨斯相识多年的护卫队长法里克,不停的在十字路口间走来走去。寒冷的空气中可以看出他的呼吸,而他与时俱增的恼火更加明显。“阿尔萨斯王子殿下,”他终于斗胆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了四个钟头了,您确定您的朋友会来吗?”

  阿尔萨斯嘴角上翘露出微笑,并没有睁开眼睛。为了安全起见,其他人并没被告知具体的情况。“我确定。”他想到每次耐心等待她的情形。“吉安娜通常都会迟那么一点点。”

  话音未落,他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吐词不清的怒吼,“饿砸!”

  像头突然惊醒的狮子,阿尔萨斯跳起来,战锤在手。他刚要冲过去,一个苗条的女性身影便越过山丘进入了他的视野,向他跑来。后面隐约还跟着两个据他所知被称为元素的东西-----一个空气漩涡和一个有着粗陋脑袋和手臂的绿色水元素。

  在它们后面……是两只食人魔。

  “圣光在上!”法里克喊道,准备冲过去。阿尔萨斯恨不得手下立刻飞到那女孩身边,这时他认出了吉安娜·普劳德摩尔。

  她粲然而笑。

  “不必了,上尉,”阿尔萨斯说,发现自己也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她自己能行。”

  少女确实能行——而且干得干净利索。吉安娜时机精准的旋过身去,开始召唤火焰。阿尔萨斯想,如果他要为某一方感到遗憾的话,一定是那两只困惑的可怜食人魔,火焰舔舐着他们粗笨的灰白身躯,痛得他们狂呼乱嚎,而最让他们惊恐的是,这样的剧痛竟然来自于面前这个娇小的人类女子。其中一只还知道逃跑,而另一只似乎不见棺材不落泪,继续追过来。只听一声闷响,吉安娜给它补了一记橘色的火浪,食人魔顿时惨叫着倒下,很快便烧死了,烤肉的味道充满了阿尔萨斯的鼻子。

  看着另一只逃走之后,吉安娜拍拍手上的尘土,点头致意。她甚至连一点汗都没出。

  “先生们,来见见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小姐,”阿尔萨斯拉长腔调说,一边走向童年的伙伴和前女友。“肯瑞托派来的特使,也是最有天赋的法师之一。你看上去还是那么亲切。”

  她转身朝他微笑,此刻并没有尴尬,而只有欣喜。她很高兴能再见到他,而他也是,重逢的喜悦在心中涌动。“能再见到你真好。”

  短短一句礼节性的问候,却蕴藏着千言万语。而她懂他,一直都懂。她的眼睛闪动着光彩,回答道:“见到你也是。很久没有王子保护我了。”

  “是的,”他说,声音里透出一丝悲伤。“确实很久了。”气氛尴尬起来,吉安娜垂下眼帘。阿尔萨斯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吧,我想我们该动身了。”

  她点点头,挥手解散了她的元素。“有这么强壮的士兵们陪着,我不需要这家伙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对法里克和他的手下致以最真诚的微笑。“那么,王子殿下,您对我们要侦察的那种瘟疫有什么了解吗?”

  “不太多,”阿尔萨斯不得不承认,他一边走一边说:“父王刚刚派我来,最近我和乌瑟尔都在和兽人作战。不过我想既然达拉然对这事感兴趣,那一定跟魔法有关。”

  她笑着点点头,不过眉头开始皱起来,当阿尔萨斯注意到这熟悉的表情,心里袭来一阵刺痛。“很对,虽然我还不太确定具体的情况。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导师安东尼达斯要派我来观察情况,然后报告给他。我们应该去看看国王大道沿途的村子。跟村民谈谈——看他们能不能告诉我们点有用的东西。运气好的话,他们还没被感染,而说不定这只是小区域的流行病。”

  而他,知她若此,完全能听出她的疑虑。他明白,如果安东尼达斯真的觉得情况不严重,就不会派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来了解情况——泰瑞纳斯国王也不会派自己的儿子来。

  他转换了话题。“我在想,这会不会跟兽人有关。”他看着她扬起眉毛,继续说,“你肯定听说过他们逃出收容营地的事了。”

  她点头说道:“是的。我有时候会想到,我们那次看到的那一家子是不是也逃掉了。”

  他有点不自在。“呵,如果是那样,他们可能正在供奉恶魔。”

  她睁大眼:“什么?我还以为恶魔早就被消灭了——兽人也没有再使用魔能。”

  阿尔萨斯耸耸肩。“父王派我和乌瑟尔去帮忙保卫斯坦恩布莱德。等我到了那儿,兽人已经在劫掠村民了。我们一直杀到了他们的营地,但是三个人……被杀了。”

  吉安娜向以往一样倾听着,不仅仅用她的耳朵,而是全身心的专注于每字每句,正如阿尔萨斯印象中一样。哪怕最细微的表情,也显得她是那么美。

  “兽人们说他们拿村民献给恶魔。还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祭品——很明显他们还想要更多。”

  “看起来安东尼达斯觉得这场瘟疫本质上是种魔法,”吉安娜喃喃的说。“不知道这之间是不是有关联。他们又变成这样真让人丧气。说不定只是一个部族而已呢。”

  “也许是——也许不是。”阿尔萨斯回忆着萨尔在竞技场里是如何战斗的,也回忆着那些兽人的乌合之众打的漂亮仗。“我们冒不起险。如果他们进攻我们,一律格杀勿论。”他又想起那时的狂烈怒火,当时乌瑟尔派了两个信使前去招降,而兽人头子却杀了信使,送回两匹没有骑手的坐骑,作为残忍的回答。

  “我们杀进去宰了那些野兽,”当时他怒吼道,白银之手授予他的战锤发出耀眼的光芒。要不是乌瑟尔拉住,他已经直接冲过去了。

  “记住,阿尔萨斯,”他平静的说,“我们是圣骑士。复仇不是我们的目的。如果激情变成了嗜血,那我们就跟兽人一样邪恶了。”

  这话浇熄了怒火——多多少少的。阿尔萨斯咬紧牙,看着失去骑手的那两匹受惊的马被牵走。乌瑟尔的话十分明智,可阿尔萨斯却觉得两个骑手的死是自己的责任。他害了他们,就像他害了不败,现在他们全都死了。他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好罢,乌瑟尔。”

  他的镇定有了回报——乌瑟尔安排他领导了那次突击。可如果他能及时赶到,就能拯救那三个可怜的人了。

  一只温柔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臂,把他带回了现在,他想也没想,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吉安娜勉强的朝他笑笑,想抽出手。

  “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太好了,”他冲动的说。

  她的表情立刻柔和起来,捏捏他的手臂,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也是,王子殿下。顺便谢谢你刚才拦住你手下。”她粲然露齿笑道,“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不是玻璃做的。”

  他轻轻一笑。“当然不是,我的女士。你会跟我们一起战斗。”

  她叹了口气。“我祈祷不会有战斗——只是去看看。不过我会做必须做的,一向都是。”

  吉安娜抽回了手。阿尔萨斯掩饰着失望的神情,“我们一向都是,我的女士。”

  “噢好啦,我叫吉安娜。”

  “我叫阿尔萨斯。很高兴见到你。”

  她推了他一把,跟着两人一起大笑,之间的隔阂瞬间冰释。他俯视着她,心头暖意融融,她又回来了。这将是他们第一次共同面对真正的危险。他心里很矛盾,想让她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但又希望她能耀眼的发挥自己的才能。他过去的决定是对的吗?现在会不会太迟?他告诉她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那是真话——当时他对很多事都没有准备。但自从那个冬幕节之后,发生了很多变化。而某些东西却一点没有变。各种各样的情绪撕扯着他,他把它们统统赶走,只留下一样:有她在身边,是种单纯的快乐。

  暮色到来之前,他们在路边一小块空地上扎营。夜黑无月,只有星星在头顶乌木般的天空中闪烁。吉安娜点着火,变出一些美味的面包和饮料,然后打趣的宣布道:“我的活干完了。”男人们朗声笑着,殷勤的准备其他食物,烤兔肉,剥水果。他们传饮着美酒,感觉更像一群伙伴在享受美好的黄昏,而不是一队随时备战的军旅,正准备调查致命的瘟疫。

  之后,吉安娜坐在稍微离开人群的地方,望向天空,唇间染上笑意。阿尔萨斯走过来给她添酒。她举起酒杯让他倒满,然后轻啜一口。

  “这酒真不错,王——阿尔萨斯,”她说。

  “当王子的好处之一,”他答道,一边伸直长腿在她身边躺下,一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把酒杯握在胸前,仰望星空。“你觉得我们会发现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来调查的。不过从你遇到的兽人的情形看,我怀疑是不是和恶魔有关。”

  他在黑暗中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她看不见,便说,“同意。我在想要不要带上一个牧师。”

  她笑着转向他。“你是个圣骑士,阿尔萨斯。你可以代理圣光行事,而且,打起仗来你比我见过的任何牧师都强。”

  他咧嘴笑起来。两人间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契机,然而当阿尔萨斯正准备向吉安娜伸出手时,她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很晚了。不知道你怎么样,我可是精疲力尽了。明早见吧。睡个好觉,阿尔萨斯。”

  他却睡不着。瞪着天空,辗转反侧。刚要睡着便被夜间的各种声音吵醒。他没法再忍受了。他知道自己一向冲动,但管它的——

  阿尔萨斯掀开毛毯坐起来。营地静谧无声,四周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没有安排人守夜。他悄悄的爬起来,走到吉安娜休息的地方。他在她身边跪下,轻轻拂开遮住她脸颊的头发。

  “吉安娜,”他轻声唤道,“醒醒。”

  就像多年前那个夜里一样,她静静的醒来,一点也不害怕,而是好奇的朝他眨眼。

  他露齿而笑,“起来探险吗?”

  她微微抬起头,微笑着,明显也忆起了过去。“什么样的探险?”她反问。

  “相信我。”

  “我一向都是,阿尔萨斯。”

  他们轻声耳语,呼吸在夜晚冷凉的空气中清楚可见。她扬起一边眉毛,他也学着她,一边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颊。这次她没有退却。

  “吉安娜……我想我们又在一起是有原因的。”

  她照旧略微皱起眉。“当然。你父王派你来是因为——”

  “不,不是。不只是那样。我们要在一起合作了。我们——我们一向配合得很好。”

  她默然。阿尔萨斯爱抚着她脸颊光滑的曲线。

  “我——等这事完了——也许我们可以……谈谈。你知道。”

  “关于在冬幕节结束的那件事?”

  “不,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没有你我的一切都不完整。你比谁都懂我,吉安娜,我一直都很怀念。”

  她沉默良久,柔声叹息,却把脸颊贴上他的手心。当她转头亲吻他的手掌时,他不禁一阵颤抖。

  “我从来都没法拒绝你,阿尔萨斯,”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取笑。“而且……是的。我也觉得不完整。一直很想你。”

  一阵释然的欣喜沐浴着阿尔萨斯,他倾身向前把她搂在怀里,热烈的吻她。他们将一同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解决掉它,凯旋而归。然后他们会结婚——也许等到春天。他想看她沐浴着玫瑰花雨,成为她的妻子。之后吉安娜所说的金发孩子也将会降生。

  他们没有过分亲热,这儿不是地方,周围都是阿尔萨斯的士兵,但他还是和她在一张毛毯下同眠,直到无情的黎明叫醒他,迫使他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的床上。离开之前,他紧紧拥抱了她。

  这夜阿尔萨斯塌塌实实睡着了一会,他安心的沉睡,摆脱了一切纷扰——没有瘟疫,没有恶魔,圣骑士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和法师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女士联手,便没有不可穿越的迷雾。不管怎样,他们都要携手并肩,共同渡过。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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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1:01:29 | 只看该作者

《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十章

第十章

第二天晌午,他们前进的道路两旁出现了零星的农舍。“村子不会太远了,”阿尔萨斯说,一边查阅地图。“地图上没有这些农场呐。”

“不,”法理克肯定的说。他和阿尔萨斯相识很久了,因此和王子说话时会有一点熟人之间的那种随便。阿尔萨斯也越来越倚仗于他的真诚直率,如果要他给最信任的随从列一个名单,法里克一定排在第一位。现在发鬓业已灰白的小队长摇头说道:“殿下,我是在这一带长大的,这附近大多数农民都是独门独户。他们把收成和牲畜拿到村里的市场卖掉赚钱,然后就回自己家了。”

“他们对村里人有敌意?”

“一点儿也不,王子殿下。就是一直是这样。”

“如果他们和村里人是这种关系,”吉安娜说,“那如果有人生病,他们可能不会到外面找人帮忙。这些人很可能染了病。”

“吉安娜说的有道理。我们去看看能找到些什么线索,”阿尔萨斯命令道,一边动身上马。他们缓缓前行,好引起农民的注意,以便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他们是群离群索居的人,又染上了瘟疫,那么他们看到军队开进来肯定会担心是来扫荡的。

走向农舍时,阿尔萨斯仔细检视着整个地方。“看,”他指着某处说,“大门是破的,牲口也不见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吉安娜抱怨道。

“没人出来跟我们打招呼,”法里克说。“连出来找我们麻烦的都没有。”

阿尔萨斯和吉安娜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示意队伍停下。

“各位好!”他大声说。“我是阿尔萨斯,洛丹伦的王子,我和我的手下不会伤害你们。请出来说话——我们有些疑问,这关系到你们的安全。”

    一片死寂。朔风扬起,抚平了大片草地,那似乎曾经是用来放牧牛羊的草场。唯一的声音是风的叹息,还有他们自己盔甲的碰撞摩擦声。

     “这儿没人,”阿尔萨斯说。

     “也有可能他们病得出不来了。”吉安娜答道。“阿尔萨斯,我们至少要进去看一看。他们可能需要帮助!”

     阿尔萨斯扫了一眼随从们。他们看上去都不大情愿,进屋很可能会感染上瘟疫。其实他自己也是,但吉安娜是对的。这是他的子民,他发过誓要帮助他们。他会这么做的,不管履行这个誓言会给他带来什么,不管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来吧,”他说着便翻身下马。旁边的吉安娜也下了坐骑。“不,你呆在这儿。”

     她皱起金色的娥眉。“我告诉过你,我不是玻璃做的,阿尔萨斯。既然我是被派来调查瘟疫的,那如果这里有被感染的病人,我就应该亲自去看看。”

     他叹口气,点点头,“那好吧。”

     他大步走向农庄。当他们快走到花园时,一阵风忽然刮起。

     风带来了可怕的恶臭。吉安娜捂住了口,就连阿尔萨斯也好不容易才忍住呕吐。那是属于屠宰场的味道,带着一丝恶心的甜味——不,不是那种新鲜血肉的腥味,而是腐尸的恶臭。一个随从转身大呕。阿尔萨斯全靠意志力强才没和他一样。腐烂的气味来自于房屋里面。这里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很明了了。

     吉安娜转向阿尔萨斯,她脸色惨白但却坚决。“我得进去检查——”

     突然,一阵带着液体濡湿声的恐怖尖叫伴随着死亡的毒气,充斥了整个空间,一些东西从屋子里面和后面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扑来。阿尔萨斯的战锤顿时迸发出极其炽烈的光芒,连他自己都不得不眯起眼睛。他举锤旋身,直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洞,那东西简直是会走路的噩梦。

     它穿着破烂的衬衫和工作服,拿着把干草叉当武器。以前它应该是个农夫,但那是它活着的时候,而现在明明是个死人,灰绿的腐肉从骨头上脱落,烂掉的手指在草叉柄上留下污秽的痕迹;脓包里流出胶状的黑色脓液,它嚎叫一声,恶臭的唾液喷了阿尔萨斯一脸。阿尔萨斯呆了一下,差点来不及在被草叉刺中之前抡起战锤,好在他还是刚好及时用他那被圣光祝福过的武器把那农具从活死人手中打落,发光的锤头砸进了它的躯干。那东西摔了个四脚朝天,再也没有爬起来。

     但取而代之以更多的僵尸。阿尔萨斯只听见嗖嗖几声,吉安娜的火束爆裂开来,恶臭中顿时多了一股——焦肉味。他听到四周都是武器撞击声、战吼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一只着火的活尸蹒跚着进了屋子,没过多久,浓烟便喷出了敞开的大门。

     这样正好——

     “都出来,快!”阿尔萨斯喊道,“吉安娜,烧掉农庄,烧光它们!”

      尽管随从们个个惊恐万状——这些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但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他们还是听到了命令,转身逃出房屋。阿尔萨斯看向吉安娜,她咬着牙,紧盯着房子,火焰在她纤小的手上稳定的燃烧,仿佛两朵无害的橘色花朵。

     一个一人高的巨大火球砸进房子,瞬间猛烈的燃烧起来。灼热的气浪袭来,阿尔萨斯下意识的举手遮挡。很多活尸被困在了里面,阿尔萨斯瞪着大火,好一会儿无法把视线移开,但很快他便强迫着自己转回注意力,继续斩杀那些没被困进火场的活尸。剩下的很快就被解决干净,这次真的死了。

      许久,一切归于沉寂,只有火焰啃噬房屋的噼啪声。随着一声滞缓的叹息般的声音,整座建筑倒塌了。阿尔萨斯庆幸的看到活尸都被烧成了灰烬。

     他喘上口气,转向吉安娜,“这……”

     她竭力稳住情绪,脸上满是黑色的烟灰和汗水流过的痕迹。“它们——它们被叫作丧尸!”

     “圣光保佑,”法里克喃喃道,他脸色惨白,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还以为这东西只有吓唬小孩的故事里面才有。”

     “不,它们确实存在不是吗。我只是——我从来没见过。从来没想到会看到这些。这些,啊……”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好让嗓音正常。“如果不是正常死亡,死者有时候是会爬起来的。所以才会有那些鬼故事。”

     她渐渐从恐惧中回复平静。阿尔萨斯注意到手下们开始听她说话,渴望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一样,而且比以前更加欣赏她的学识。

     “这……这种强大死灵巫师操纵尸体的事,不是没人听说过。在第一次战争期间就有例子,兽人可以让骸骨复活,第二次战争的时候,还出现了所谓的死亡骑士,”吉安娜继续说道,听起来更像是在背书,而不是在试图解释刚才的事件,事情发生得那么令人震惊和恐惧,谁都不可能瞬间把握局势。“可就像我说的——我从来都没见过它们。”

     “好了,他们现在真的死了,”有个人说。阿尔萨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归功于你们手中的剑、圣光、还有吉安娜女士的火焰。”

     “阿尔萨斯,”吉安娜说,“过来一会儿?”

      当士兵们开始整理装备,试图从刚才令人精疲力竭的遭遇战中恢复过来,他们两人稍稍远离了人群。“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阿尔萨斯道。“你是来调查这瘟疫是否来源于魔法的。现在看起来确实是的。死灵魔法。”

     吉安娜愁眉紧锁,“我猜你是对的。”

     离开这片农场时,吉安娜勒马驻足。

     “在看什么?”阿尔萨斯走到她身边。他顺着吉安娜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山丘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座仓房。“粮仓?”

     她摇摇头。“不……看它周围的土地。”她下了马,蹲下触摸地上的泥土,捧起的却是一把干尘和枯草。她戳了戳一只昆虫,仔细观察,那虫子蜷缩着六条腿已经死了。吉安娜让尘土从指缝间洒落,微风将已经变成干粉的泥土吹起,扬起一缕尘烟。“看起来那个粮仓周围的土地正在……死掉。”

     阿尔萨斯瞟过她的手和地面,意识到她所说的完全没错。在他身后几码,草地还是葱绿茁壮,土地应该还很肥沃。但从他脚下到粮仓四周,土地就像在隆冬时节一样了无生气。不——这个比喻不恰当——冬季土地只是在沉睡,它还有生命,只是蛰伏起来,等着在春季来临时苏醒。

     而这里没有了任何生命。

     他瞪着粮仓,海绿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什么可以造成这种情况?”

     “我不能肯定。它让我想起在黑暗之门和诅咒之地发生的事。传送门打开的时候,毁灭了德拉诺的恶魔能量喷进了艾泽拉斯,传送门周围的土地——”

     “……死了,”阿尔萨斯替她说完。一个念头令他震惊,“吉安娜——会不会就是谷物被感染了?带上了这种——恶魔能量?”

     她睁大眼。“希望不是。”她指着士兵正从谷仓搬出来的条板箱说,“这些箱子上有安多哈尔的印记,那是北郡的粮食配送中心。要是这些谷物能传播瘟疫,那就说不清有多少村子会被感染了。”

     吉安娜面无人色,这些话几乎是悄悄说出来的。阿尔萨斯瞪着她苍白的手,刚才她接触过死掉的土地。恐惧陡然刺穿了阿尔萨斯,他立刻抓紧她的双手,闭上眼低声祈祷。温暖的光圣光充满了他,从他的手导入到她手上。吉安娜疑惑的看看他,又看看被他紧握的自己的手,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她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幸免于什么。”

     “谢谢你,”她轻声说。

     阿尔萨斯回她一个颤栗的微笑,随即对士兵们喊道,“手套!在这里每个人都要带上手套!不允许任何例外!”

     小队长听到了他的话,点点头重复了这个命令。多数人全副武装,所以已经是带着手甲了。阿尔萨斯摇头赶走纠缠着他的忧虑。他现在感应到吉安娜体内已经没有毒素了。

     感谢圣光。

     他把她的手贴到自己唇上。吉安娜感动不已,她羞红了脸,温柔的微笑着。“我刚才真傻,想也没想。”

     “我真替你庆幸。”

     “那这次我们的角色反过来了,”她挖苦的说,同时调皮一笑,她的吻抹去了话里带的刺。

     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很明确——尽可能找到所有被污染的谷物并销毁。路上偶遇的两位奎尔多雷牧师也加入了阿尔萨斯的队伍。他们也是因为察觉到诡异的疾病正在这片土地上肆虐,特地出来尽力提供医疗之力。两人还提供了更直接的帮助——他们带着阿尔萨斯一行来到了村子尽头的仓库。

     “前面还有一些房子,殿下。”法里克报告。

     “好,那么,”阿尔萨斯说,“让我们——”

     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惊得阿尔萨斯的坐骑人立起来。“怎么回事——?”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瞧见一些小到几乎看不见东西,不过那声音倒不容易听错。“那是火炮的声音。跟上!”他拉紧马缰,勒转马头向声音的来向奔去。

     他们立刻便赶到了目的地,一群矮人抬头看着这群人,双方都一样惊讶。阿尔萨斯转身立马。“你们到底在射什么?”

     “我们正在轰烂那些该死的骨头。它们爬满了这个该死的村子!”

     一股寒气升上阿尔萨斯的背脊。他现在可以看清了,丧尸们那再熟悉不过的形体和步态越来越近。“开火!”矮人头领大吼,一些僵尸瞬间骨渣四散。

     “嗯,我可能用得着你们,”阿尔萨斯说,“我们要推平另外一头的仓库。”

     矮人转向他,瞪大了棕色的眼睛。“仓库?”他难以置信的重复道。“我们正在跟会走路的死人干仗,里竟然忙着跟一个仓库过不去?”

     阿尔萨斯没时间啰嗦。“仓库里的东西害死了这些人,”他指着僵尸的残骸厉声说,“他们死了以后……”

     矮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啊呀,我知道里的意思了。小伙子们!快走。我们去给这个漂亮小子帮忙!”他抬头盯着阿尔萨斯。“顺便问一下,你到底是谁,漂亮小子?”

     尽管在这恐怖的时刻,矮子唐突的提问还是把阿尔萨斯逗乐了。“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你呢?”

     矮人张口结舌,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达加尔,为林效劳,王子殿下。”

     阿尔萨斯没有功夫客套,他迅速安抚好自己的坐骑,跟上开始行进的矮人队伍。它本来就是为战斗而准备的战马,而且和兽人拼杀时它没有给阿尔萨斯添一点麻烦,但它显然受不了丧尸的气味。他没法责怪它,但它现在战战兢兢的样子让他不禁怀念起不败,它那伟大的心中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阿尔萨斯赶走心中的思绪,这会干扰他。他必须专注而又专注,而不是去哀悼一匹比那些炸碎的尸体死得还彻底的马。

     吉安娜和他的随从落在了后面,被那些还没有完全炸毁的尸体和从阿尔萨斯侧面、后面袭来的丧尸包围。阿尔萨斯不倦的挥舞战锤,力量充盈着他,在他体内奔流。达加尔的及时赶到使他感激万分。丧尸实在太多太多了,他不能肯定单凭自己的队伍能否对付。

     这支人类和矮人组成的队伍缓慢但不折不挠的向着谷仓前进。随着他们的行进,遭遇的丧尸越来越密集,在他们隐约看到远处谷仓的影子之前,还有更多在等着他们。阿尔萨斯飞身跳下他那难受的战马,直冲进丧尸堆的正中心,紧握在他手中的战锤闪耀着圣光的伟力。此时最初的震惊和恐惧已经离他而去,阿尔萨斯仿佛觉得杀这些怪物好过杀戮兽人。也许那些兽人,如吉安娜所说,其实也是人——有独立思想的人。而这些东西不过是尸体,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某种扭曲的亡灵邪术激活和操纵。一旦线断了,它们就像木偶一样倒下。又两只丧尸被他强大武器的巨力扫倒,阿尔萨斯不禁露出狂暴的冷笑。

     这批丧尸似乎死得更久,恶臭没有那么浓烈,而且身躯不是正在腐烂而是已经风干了。其中有一些跟最初那一波一样,只剩下骸骨,它们的骨架上挂着衣服的碎片和临时装甲,冲向阿尔萨斯和他的士兵时都是咯吱作响。

     辛辣的焦肉味冲击着阿尔萨斯的鼻子,他咧嘴而笑,再次为吉安娜的在场而感激不已。他继续战斗,喘着气扫视四周。到现在为止他没有损失一个人,吉安娜虽然因体力透支而脸色惨白,但并没有受伤。

     “阿尔萨斯!”她清晰而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嘈杂。阿尔萨斯迅速解决了一具企图用镰刀砍掉他脑袋的干尸,才瞅到空看向她。她指着前方,火焰已经在掌心和指间燃烧。“看!”

     阿尔萨斯转向她所指的地方,立刻眯起了眼。出现在前方的是一群人类——从动作看明显是活人——他们穿着黑袍,打着手势——应该是在施展法术或者指点方向——显然正在指挥着攻击他们的一波波丧尸。

     “那边!瞄准他们!”阿尔萨斯吼道。

     炮弹飞舞,他的士兵们也同时向前冲锋,他们死死盯着穿黑袍的活人,在丧尸中杀出一条血路。抓住你们了,阿尔萨斯狂喜的想道。

     但那群人刚受到直接攻击便停止了所有活动。他们操纵的丧尸立刻停了下来,虽然还在动,却变得漫无目的。黑衣人成了矮人火炮和士兵们的靶子,完全不堪一击。但很快黑衣法师便站到一起,其中一些摆动双手开始施法,阿尔萨斯留意到眼前似曾相识的空间漩涡,他们企图打开一道传送门。

     “不!别让他们跑了!”他喊道,一边猛的把战锤砸进某具骨骸的胸膛,又在几乎同一瞬间抽出,向回抡出一道弧线,敲掉了另一个僵尸的脑袋。圣光才知道这些法师们又从哪里召唤来这么多活死人——骷髅、腐尸、还有一个巨大苍白有着很多手脚的东西。它蛆白色的光滑身体上布满了有阿尔萨斯手掌那么宽的针脚,看起来就像障碍儿童缝出的破娃娃。

     它远高过其他怪物,三只手抓着可怕的武器,唯一一只活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尔萨斯。

     吉安娜出现在他身边,喊出声来:“圣光在上——那东西看上去像是用不同尸体缝出来的!”

     “等我们杀了它再研究好吗?”阿尔萨斯回道,立刻冲上前去。

     那个面目可憎的实验产物发出恶心的喉音,挥舞着有阿尔萨斯一人高的巨斧逼近。阿尔萨斯跳开它行进的路线,轻巧的滚到它后面纵身跃起,从怪物背后发起冲锋。三个手下,其中两个拿着战戟,也照此办理,缝补怪顿时脱了线。阿尔萨斯在激烈的战斗中仍然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死灵法师的动向,他们转身冲向传送门,很快便消失了。被他们抛下的丧尸全都失去了指挥,漫无目的的尸体很快便被消灭干净。

     “该死!”阿尔萨斯吼道。一只手落在他的臂膀上,他猛然回头,却见是吉安娜,表情立刻缓和了一点。但此时他没心情听任何安慰或解释,只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什么都行,来惩罚那群在他眼皮底下消失的黑袍子。“销毁粮仓,快!”

     “是,王子殿下!小伙子们我们上!”矮人们冲上前去,和他一样渴望找到一点胜利的感觉。火炮转向死掉的人和死掉的土地,直到它们都进入射程。

     “开火!”达加尔喊道。顿时万弹齐发,粮仓倒塌时阿尔萨斯感觉到了一股欣慰的热浪。

     “吉安娜!把剩下的都烧掉!”在他开口以前她已经举起双手,他们确实配合得天衣无缝,阿尔萨斯想道。一个噼啪作响的巨大火团从她双手弹射而出,粮仓和它里面的东西立刻一起堕入火海。他们看着它燃烧,以防大火万一向周围蔓延。土地如此干枯,火势很容易失控。

    阿尔萨斯一手捋了捋被汗水粘成一块的金发。燃烧的谷仓周围,气浪灼热而压抑,他真希望能有一丝凉风。他走开了一点,用靴子踢踢刚才那个苍白的庞然大物的残骸。靴子陷进了软肉,他不禁皱起鼻子。吉安娜跟过来。经过仔细检查,看起来她是对的——这东西确实是用不同的躯体缝合成的。

     阿尔萨斯忍住战栗,“那些法师——穿黑衣服的……”

     “我——我恐怕他们是死灵巫师,”吉安娜说,“就像我们之前说到的那样。”

     “什么尸灵?”达加尔来到他们身后,一脸恶心的看着地上的东西。

     “死灵巫师。也就是沉迷黑暗魔法的法师——他们可以召唤和控制死者。很明显,他们或者他们的主子是这场瘟疫的幕后黑手。”她向阿尔萨斯抬起严肃的蓝眼睛。“这里面可能也牵涉到恶魔能量,但我想,很明显一开始我们错了。”

     “死灵巫师……制造瘟疫来充实他们的邪恶军队,”阿尔萨斯喃喃道,回头看向冒烟的粮仓废墟。“我要抓住他们。不——不,我要抓住他们的头领。”他握紧拳头。“我要抓住那个故意屠杀我子民的杂种!”他想起之前看到的木箱和上面的印记,抬眼沿路望去,“我打赌我们一定能找到他,而且我们要找的答案,就在安多哈尔。”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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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1:08:28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阿尔萨斯知道自己对手下催得太紧,但时间实在太过珍贵,不容分毫浪费。但当他看到吉安娜边走边啃着肉干,内心便自责的挣扎。他战斗时,圣光给他力量,而法师利用的能量不同,他知道吉安娜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倾尽全力,体力透支了。可他们没有时间休息,千万条生命的存亡都系于他们的行动。

  他被委派的命令是调查瘟疫的情况并加以阻止。现在谜团开始解开,但同时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停止这场瘟疫。事情远不像一开始他以为的那样简单。但是,阿尔萨斯绝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他曾发誓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瘟疫,拯救他的子民,他一定会履行誓言。

  还没有到达安多哈尔的大门,他们便看到浓烟升上天空,闻到了烟味。阿尔萨斯惟愿这座城镇已经被烧毁,那样的话至少谷物也被销毁了,但立刻他便为这种冷漠的想法而羞愧。

  他用力踢了一下坐骑,埋藏自己的想法。紧接着,他骑马穿过城门,并准备随时应战。

  他们四周都是燃烧的建筑,黑烟刺眼呛喉。他举目四望,眼里充满了被熏出来的泪水。没有一个村民,也没有任何丧尸。发生了什么——

  “我想你们是来找我的,孩子们,”传来一个和悦的声音。一阵风刮起,推开了烟尘,这时阿尔萨斯才看见一个黑袍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他全身一紧。这人,想必就是那个首领。只见这个死灵法师面带微笑,兜帽下的脸孔在阴影里模糊不清,他虚伪的笑容使得阿尔萨斯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刻割掉他的脸。在他身边的,是他的两只丧尸宠物。“现在你们找到我了。我是克尔苏加德。”

  吉安娜掩口倒吸一股凉气,她知道这个名字。阿尔萨斯很快的瞥了她一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说话的人身上。他握紧了战锤。

  “我是来传达警告的,”死灵巫师说。“别多管闲事,好奇心会要了你们的命。”

  “这种堕落的魔法感觉似曾相识!”是吉安娜,她的声音因愤恨而颤抖。“你是我们的耻辱,克尔苏加德!先是做那些悖天的试验,我们警告过你那会带来灾难。可你一点没学到!”

  “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女士,”克尔苏加德得意的拿着腔调说,“看起来安东尼达斯的小学徒已经长大了呢。不过亲爱的,和你说的相反……你看到了,我学到了不少呐。”

  “我见过你用来做试验的老鼠!”吉安娜喊道。“那已经够可怕了——而现在你——”

  “继续深入的进行了我的研究,现在已经完美了,”克尔苏加德答道。

  “这场瘟疫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死灵巫师?”阿尔萨斯吼道,“是你建立了邪教?”

  克尔苏加德转向他,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发出幽光。“我命令诅咒神教分发染上瘟疫的谷物。不过帐可不能算到我头上。”

  阿尔萨斯正要开口,吉安娜就已经发作,“你什么意思?”

  “我侍奉恐惧魔王玛尔甘尼斯。他将会指挥天灾军团清洗大地,建立一个永恒黑暗的乐园!”

  周围的火焰散发着热浪,但此人的腔调还是让阿尔萨斯全身扫过一阵恶寒。他不知道什么是“恐惧魔王”,但“天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天灾军团到底想清洗掉什么?”

  白胡子下的刻薄嘴唇又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什么,当然是所有的活物。他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证据,可以到斯坦索姆去找他。”

  阿尔萨斯受够了他嘲弄的语气。他咆哮一声,举锤冲向前去。“为了圣光!”他喊道。

  克尔苏加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然而,在最后一刹那,随着周围的空气扭曲波动,他不见了。

  原先静立在他两侧的两只东西用手臂钳住阿尔萨斯,企图把他拽倒在地,它们的恶臭和浓烟竞相袭来,企图令他窒息。他挣脱开来,干净利落的猛力击中其中一只的脑袋。它的头骨立刻像玻璃般裂成碎片,脑浆随之溅了一地。另一只也不在话下。

  “粮仓!”他喊道,一边奔向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跟上!”

  其他人也立刻上马,沿着主道冲进着火的村庄。粮仓伫立在他们前方,虽然大火看似遍布整个安多哈尔,粮仓却安然无恙。

  阿尔萨斯骤然勒马,跳下来尽可能快的跑向仓房。他拉开一扇门,祈愿着成堆的谷箱还在里面。但悲恸和怒火再次席卷了他,粮仓空空如也——只剩下地板上一点点散落的稻谷和老鼠的尸体。他瞪大眼睛,感到一阵恶心。他呆立了一会儿,接着又冲向另一个库房,然后是再一个,他拽开所有的门,尽管他清楚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

  全是空的。而且地上的积尘和墙角的蛛网表明,它们已经空了一段时间了。

  “粮食,已经运出去了,”当吉安娜跟到身边时,他断断续续的说。“我们太迟了!”他一拳砸到木门上,吓了吉安娜一跳。“该死!”

  “阿尔萨斯,我们已经尽力——”

  他暴怒的转向她。“我要找到他。我要揪出那个恋僵尸的杂种,把他的手脚一只一只扯下来!让他找人把自己缝回去。”

  他全身颤抖着夺门而出。他失败了。他应该当场抓住那个人,但他没有。谷物已被运出,只有圣光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都是他的错。

  不。他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他会保护他们的子民。他要保护他们,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阿尔萨斯攥紧拳头。

  “去北方,”他对跟在后面的人们说,他们看到一向温和的王子陷入这样的狂怒,感到很不习惯。“那是他的下一个目的地,让我们去根除掉他这样的害虫!”

  他中邪般策马向北狂奔,几乎心不在焉的杀戮任何企图阻止他们前进的人类残骸。僵尸的恐怖不再影响他。他的脑海中充斥着那个幕后操纵者的嘴脸以及把罪恶付诸实施的诅咒神教。死者很快就会安息;而阿尔萨斯必须确保不会有更多的死者。

  途中出现了一大片丧尸。他们同时朝阿尔萨斯和他的随从抬起腐烂的脑袋,向他逼近。“为了圣光!”,阿尔萨斯怒吼一声,催马冲入尸群,他挥舞战锤,狂乱嘶吼着,将满腔怒火与挫败感发泄到这些活靶子上。战斗的某个间隙,他环顾四周。

  一个黑袍飘飘的高挑身影站在战场之外,安然自得的隔岸观火。他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克尔苏加德。

  “那边!”阿尔萨斯叫道,“他在那!”

  吉安娜和士兵们跟了上来,一发发火球划出清晰的尾迹,士兵砍杀着第一轮攻击的漏网之鱼。阿尔萨斯越来越接近那死灵法师,他直感到正义之火在血管中高歌。战锤起起落落,似乎毫不费力,他甚至根本没看见被他打倒的僵尸。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人——如果这个怪物可以称之为人的话——那个毁灭了村庄的罪魁祸首。砍掉他的脑袋,让这个禽兽一命呜呼。

  阿尔萨斯达到了目的。满腔怒火瞬间爆发,他将他那光辉逼人的战锤反手一带,随即平行于地面抡出一记大力扫击,正中克尔苏加德的膝盖,将他震飞。其他人立刻压了上去,无数刀剑切削劈砍,人们将悲痛与狂怒统统倾泻于这个灾难的始作俑者。

  尽管法力强大,克尔苏加德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也会死。他双腿被阿尔萨斯打断,扭曲的躺倒在地。血液沾湿了长袍,将粗糙的黑布濡出一块块亮斑,还有殷红的鲜血从嘴里流淌出来。他用手臂撑起身子试图说话,却只吐出血沫和碎牙,但他再次开口。

  “无知的……蠢货,”他竭力吞咽着,“我的死改变不了什么……现在……这片土地的灾罚……已经开始。”

  他眉毛拧成一团,闭上眼睛,死了。

  尸体立刻开始腐烂。死尸解体往往需要数天时间,而这次,一切只用了几秒,血肉变得灰败,肿胀,接着爆裂开来。人们倒吸一口凉气,掩着口鼻别过脸去。其中一些受不了腐烂的恶臭,转身呕吐。阿尔萨斯定定的看着,既惊骇,又陶醉,他无法把视线移开。尸体上冒出汁液,死肉渐渐酥软变黑,成为油泥。当这悖离自然规律的腐化过程终于开始减缓。阿尔萨斯转过身,大口猛吸新鲜空气。

  吉安娜脸色极度苍白,震惊的大眼睛笼罩着黑眼圈。阿尔萨斯走过去,把她带离这污秽恶心的一幕。“他怎么回事?”他轻声问。

  吉安娜咽下唾液,努力恢复平静。再一次的,她似乎从冷静客观的思考中获得了力量。“有人相信,呃,死灵巫师如果没能精确的施用法术,嗯,……如果他们被杀死,就一定会……”嗓音低了下去,她仿佛一下子变成一位受到惊吓、恶心欲呕的少女。

  “来吧,”阿尔萨斯柔声说。“我们去壁炉谷。得警告他们——如果我们还没有太迟的话。”

  他们把尸体丢在那里,没有再看它一眼。阿尔萨斯无声的向圣光祈祷,希望还不算太迟。他不知道如果再次失败,他该怎么办。

  吉安娜精疲力竭。她知道阿尔萨斯想要确保能够及时赶到,她也明白他的忧虑。多少人命悬一线。所以当他问她能否连夜赶路时,她点了头。

  他们骑马飞驰了四个小时,吉安娜意识到自己已经快滑下马了。她疲惫透顶,有几秒钟甚至失去了意识。她在惊慌中醒来,竭力抓住马鬃,将身体拉回鞍上,接着勒紧马缰停下来。

  她攫住缰绳坐在那,不住颤抖。过了几分钟阿尔萨斯才发现她掉队了。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他号令队伍停止前进,无言的看着小跑过来的王子。

  “吉安娜,怎么了?”

  “我……对不起,阿尔萨斯。我知道你想尽快赶到,我也一样——可我太累了,差点掉下马。我们能停下吗?只要一小会。”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她也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他担心她,但是时势不等人。“你大概需要多久?”

  几天吧,她想这样告诉他,但实际上说出口的却是:“只要吃点东西,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他点点头,伸手抱她下马,轻轻的把她安置在路边。吉安娜双手抖索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些干酪。她以为阿尔萨斯会转头回去向士兵们下令,可他却在她身边坐下,焦急和不耐仿若火焰炙烤。

  她咬了一口干酪,一边咀嚼一边看向他,仔细观察他的侧脸。在她看来,阿尔萨斯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充满同情心,感情丰富,这是他吸引她的原因之一。而现在,被激烈情绪左右着的他却显得那么疏离,如隔千里。

  她禁不住伸手触碰他的脸庞。他却一惊,仿佛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但随后便朝她淡薄的一笑。“好了?”他问。

  吉安娜想着自己才吃了一口。“还没,”她说,“可是……阿尔萨斯,我担心你。我不喜欢这事对你的影响。”

  “对我的影响?”他激动的说。“那对村民的影响呢?他们一个个死掉,还被变成丧尸,吉安娜。我必须阻止这些,我必须!”

  “我们当然会,而且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你知道的。但是我……我从没见你这么恨过什么东西。”

  他发出刺耳的笑声。“你难道要我喜欢死灵巫师?”

  她皱起眉。“阿尔萨斯,别曲解我的话。你是个侍奉圣光的圣骑士。你是战士,但也是医者,可我只看到你渴望杀敌的一面。”

  “你说话开始像乌瑟尔了。”

  吉安娜无言。她太疲倦了,实在很难理清思绪。于是她又咬了一口干酪,专心汲取急需的营养。但不知为什么,她感到难以下咽。

  “吉安娜……我只是不想看着无辜的百姓去死。只是这样。而且……我承认,我很担心能不能做到。不过等这些过去,你会看到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他低头朝她微笑,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原来的阿尔萨斯那英俊的脸。她努力回以一个放心的浅笑。

  “现在好了吗?”

  只吃了两口。吉安娜收起剩下的干酪。“嗯,可以了,我们继续吧。”

  枪声传来的时候天空正由黑转灰。阿尔萨斯心里一沉。他策马扬鞭,带队沿着崎岖的丘陵小道迅速向北。他们赶到壁炉谷城门,首先见到的却是一群装备着火枪的人类和矮人——枪口指着他们。微风中飘来怪异的烤面包的甜香,和火药味混合在一起。

  阿尔萨斯的部队冲上前去。“别开枪!”他喊道,一边猛勒缰绳,马儿惊得人立起来。“我是阿尔萨斯王子!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拿着武器?”

  人们放下枪,明显很惊讶他们的王子居然站在眼前。“殿下,你不会相信这里出了什么事。”

  “说说看,”阿尔萨斯道。

  听到这些话并不惊讶——死人爬起来攻击活人。让他惊讶的是“大规模的军队”这个说法。他瞥了瞥吉安娜。她看上去完全筋疲力尽了。昨夜的片刻小憩显然远远不足以让她恢复体力。

  “殿下,”一个斥候大喊着跑进来,“军队——军队正朝这边过来!”

  “该死的,”阿尔萨斯骂道。这个由人类和矮人组成的小队只能应付小冲突,抵挡不了一整支该死的由那东西组成的军队。他作出了决定。“吉安娜,我留在这里保护村子。你尽可能快的去找乌瑟尔大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

  “去吧,吉安娜!时间紧迫!”

  她点点头。圣光保佑她和她冷静的头脑。在吉安娜步入传送门并消失之前,他给了她一个感激的微笑。

  “殿下,”法里克说道,他的声调使得阿尔萨斯立刻转过身。“您也许……该看看这个。”

  阿尔萨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的心缩紧了。空的箱子……上面有安多哈尔的印记……

  也许看错了,阿尔萨斯紧紧抓着一线希望,颤声问道,“箱子里装的什么?”

  一个壁炉谷人迷惑的看着他。“只是一些从安多哈尔运过来的谷子。不用担心,老爷。已经分给村民了。我们面包够吃了。”

  就是那个气味——不是一般的烤面包香味,有点变味,有点太甜——阿尔萨斯明白了。他一阵眩晕,现实的残酷和无边的恐惧几乎把他击倒。谷物已经分出去了……并且突然出现了一支丧尸大军……

  “噢,不,”他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在众人的瞪视下,他再次努力想要说话,可嗓子仍在颤抖。这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狂怒。

  这场瘟疫目的不仅仅是杀死他的子民。不,不,比那更阴毒,比那更扭曲。它要把他们变成——

  还没等他想完,刚才回答箱子问题的那个人便低低的弓下腰,其他一些人也纷纷如此。诡异的绿光映亮了他们的身躯,并且脉动着变得越来越强。他们抓着肚子倒在地上,血从口里喷涌而出,浸透了衬衫。其中一人朝他伸出手恳求救助。惊恐之中,阿尔萨斯向后退缩,眼睁睁看着那人在痛苦中凋零,没几秒就死去了。

  他做了什么?那个人企求治疗,而他连只手都没有抬。但这可以治疗吗,阿尔萨斯怀疑的看着尸体。圣光——

  “仁慈的圣光!”法里克叫道。“面包——”

  阿尔萨斯一惊,从恍惚的负罪感中醒来。面包——原本用来活命的东西——富含营养,有益健康——现在却变得比致命更可怕。阿尔萨斯张嘴想要大喊,警告他的手下,但舌头却僵硬了。

  没等震惊的王子说出话来,潜藏在谷物中的疫病已经开始表演它们的好戏。

  死人的眼睛睁开了。阿尔萨斯跌坐在地。

  这就是为什么克尔苏加德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制造出一支军队。

  疯癫的狂笑在他耳边回响——克尔苏加德,就算是死了,也还在狂笑,还在耀武扬威。阿尔萨斯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被他所见证的一切避疯。这时丧尸们开始爬起来,它们的动静像闪电般打醒了他,他的舌头也活了过来。

  “自卫!”阿尔萨斯吼道,在那只丧尸站起来之前挥出战锤。但其他的动作更快,它们站了起来,将生前用来保卫他的武器对准了他。而他唯一的优势是,丧尸并不擅用武器,大部分攻击都偏离了目标。与此同时,阿尔萨斯的随从们神情冷酷的发起攻击,他们砸烂头骨,削掉脑袋,把刚刚才加入的盟友砍成肉渣。

  “阿尔萨斯王子,丧尸军队杀来了!”

  阿尔萨斯旋转身,盔甲溅满了血渍,他略微睁大了眼。

  那么多。它们那么多,死了很久的骷髅、刚刚转化的新鲜尸体,不止一个蛆色的憎恶驱赶着它们。他可以感觉到自己队伍里的恐慌。他们战胜过许多敌人,但它们不是这个——不是这支活死人的军队。

  阿尔萨斯将战锤高举空中,它放射出炽烈的生命之光。“坚守阵地!”他呐喊道,声音不再虚弱,不再颤抖,不再刺耳也不再愤怒。“我们是圣光的选民!我们不会失败!”

  圣光沐浴着他坚定的表情,他发起了冲锋。

  完全理解他为什么要屠城了……

  吉安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疲惫。连日的战斗耗尽了体力,却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休息。传送法术刚用完她便瘫倒在地。她猜自己一定是昏迷了一会儿,因为接下来她所知道的事便是她的导师弯下腰把她从地板上扶起来。

  “吉安娜——孩子,怎么回事?”

  “乌瑟尔,”吉安娜竭力说道,“阿尔萨斯——壁炉谷——”她伸手抓住了安东尼达斯的袍子。“死灵法师——克尔苏加德——召唤死人战斗——”

  安东尼达斯瞪大了眼睛。吉安娜咽了咽唾液,接着说:“阿尔萨斯一个人带队在壁炉谷战斗,要马上支援他!”

  “我想乌瑟尔应该在宫里,”安东尼达斯说。“我这就派几个法师去给他打开传送门,他要带多少人去都行。你做得很好,孩子。我为你骄傲。现在,好好休息吧。”

  “不!”吉安娜叫道。她挣扎着起身,却几乎无法站立。她全凭意志压抑住疲劳感,伸出颤抖的手拉住安东尼达斯。“我得和他在一起。我不要紧,让我去吧!”

  阿尔萨斯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他一刻不停的挥舞战锤,手臂因过度疲劳而颤抖。圣光在他体内涌流,带来了平静的力量和坚定信念。全靠如此,他和他的士兵们才能够屹立不倒。丧尸似乎被圣光削弱了,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弱点。只有一击致命——阿尔萨斯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还谈得上“致命”吗?——才能立竿见影的使它们停止攻击。

  它们源源不绝,一波接着一波。他曾经的部署们——他的子民——变成了这些东西。阿尔萨斯举起疲累不堪的双臂,准备再次一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嘈杂:

  “为了洛丹伦!为了国王!”

  人们在光明使者乌瑟尔激昂的战吼下重新集结,重振旗鼓。乌瑟尔带来了骑士团的中坚力量,他们精力充足、久经沙场。他们没有畏惧天灾大军——吉安娜,尽管筋疲力尽,也与乌瑟尔的骑兵团一起传送到此,并且似乎已经对乌瑟尔事先讲明了情况,使他们不至于在初次见到丧尸时因震惊而贻误战机。现在丧尸倒下得更快了,每一波攻击都在战锤、刀剑和火焰的激昂狂烈中瓦解。

  最后一只活尸全身冒火,无头苍蝇般的蹒跚了几步便跌倒下去,真正的死了,吉安娜不由两腿一软,瘫倒在地。她颤抖着摸到水袋,开怀痛饮,然后啃着刚刚找出来的肉干。战斗结束了——只是暂时的。阿尔萨斯和乌瑟尔脱下头盔。汗水把他们的头发粘成一片。她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看着他们。乌瑟尔放眼如海的丧尸残骸,满意的点点头。阿尔萨斯却带着受创的表情瞪着某处。吉安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解的皱起了眉。到处都是死尸——但阿尔萨斯恍惚间却只看到一具布满苍蝇的肿胀尸体,不是他的士兵,甚至不是人,而是马的尸体。

  乌瑟尔走近他的学生,拍拍他的肩膀。

  “我很惊讶你能镇定的坚持这么久,小伙子。”他的声音热诚而骄傲,嘴上挂着微笑。“要不是我刚才赶到——”

  阿尔萨斯骤然转身,“看吧,我尽力了,乌瑟尔!”他冷冷的语气使得乌瑟尔和吉安娜都眨了眨眼。他反应过度了——乌瑟尔不是指责他,他是在赞扬他。“如果能带领骑兵团,我就——”

  乌瑟尔眯起眼。“现在不是骄傲自满的时候!从吉安娜告诉我的情况看,这只是开始。”

  阿尔萨斯用海绿色的眼睛怒视吉安娜,仍在为自以为受到的羞辱而憋屈,而这也是他们见面以来第一次,吉安娜在他锐利的瞪视下感到害怕。

  “还是你没注意到我们每死一个战士,丧尸的队伍就会更加壮大?”乌瑟尔不依不饶的追问。

  “那么我们就该先消灭它们的首领!”阿尔萨斯厉声说。“克尔苏加德告诉过我它是谁,在哪儿能找到它。它是——某种叫做‘恐惧魔王’的东西,名字叫玛尔甘尼斯。它在斯坦索姆。斯坦索姆,乌瑟尔,你受洗为圣骑士的地方。你难道不在乎吗?”

  乌瑟尔疲惫的叹口气。“当然在乎,可是——”

  “必要的话我自己去那里亲手杀了玛尔甘尼斯!”阿尔萨斯吼道。吉安娜停止了咀嚼,瞪视着他。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冷静点,小伙子。你再勇敢也不可能一个人打败丧尸军团的指挥官。”

  “那就跟我来,乌瑟尔。我这就出发,来不来随你。”没等乌瑟尔和吉安娜开口反对,他便跳上坐骑,勒马转身奔向南方。

  吉安娜站起来,惊呆了。他一个人走了,没有乌瑟尔的协助——没有带上他的士兵……没有带上她。乌瑟尔无言的走到她身边。她摇摇头。

  “他觉得所有人的死都是他的错,”她静静的对老圣骑士说。“他觉得自己应该及时阻止这一切。”她抬眼看着乌瑟尔。“可就连达拉然的法师——曾经警告过克尔苏加德的那几位——也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阿尔萨斯更不可能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王冠的分量,”乌瑟尔平静的说。“他以前从来不用承担这份责任。这是他必经的过程,我的女士——学习如何明智的统治国家的过程。我曾经看着年轻时的泰瑞纳斯被同样的问题困扰。他们都是好人,都想为他们的臣民做出正确的事情,确保他们安全幸福。”乌瑟尔看着阿尔萨斯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眼里若有所思。“但有些时候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有时候不是所有事都能完美的处理好。阿尔萨斯正在学习这点。”

  “我想我明白,但是——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一个人冲过去。”

  “不,不会,等我的人准备好长途行军,我们就去追他。你也应该休息休息。”

  吉安娜摇摇头。“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

  “普劳德摩尔女士,如果可以的话,”乌瑟尔缓缓的说道。“最好让他自己想清楚。如果你一定要跟去,也请给他点时间思考。”

  他的意思很明白。她不喜欢这样,却不得不赞同。阿尔萨斯正在心烦意乱中,他一定觉得又愤怒又无助,现在很难跟他讲道理。但很明显正因为如此,她不能让他真的孤身一人。

  “好的,”吉安娜说。她骑上马,轻声念出一句咒语。她看到乌瑟尔朝他露齿一笑,但他随即便发现已经看不见她了。“我去跟着他。等您的人准备好了就尽快跟上来。”

  她不能太近。虽然已经隐身,但还是会发出声音。吉安娜用膝盖夹紧马肚子,尾随着闷闷不乐但仍然警惕的洛丹伦王子。

  阿尔萨斯用力踢着马,恼恨它不能跑得快一点,恼恨它不是不败,恼恨自己没能及时发现情况并遏止事态发展。灾难几乎是压倒性的。父王还在应付兽人——那些从另一个世界涌进来的生物,残暴嗜血,热衷于征服。而此时在阿尔萨斯看来,都不过是儿戏。

  父王和整个联盟会怎样面对这场灾难呢——发动这场瘟疫的疯子,意图不仅仅是杀人,还要操纵死者的尸体来攻击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并以此为乐。泰瑞纳斯会处理得更好吗?一开始阿尔萨斯认为他会的——泰瑞纳斯应该能及时了解真相并及时加以遏止,拯救无辜百姓——但接着他便试图使自己相信没人能做到那样。面对这恐怖情景,泰瑞纳斯应该也和他一样无助。

  他沉浸在思虑中,以至于根本没看见站在路中间的男子。他吃了一惊,慌忙猛力勒马闪开,差点没撞上那人。

  阿尔萨斯又急又恼,厉声说,“白痴!你在干什么?我差点撞伤你!”

  这个人他从没见过,却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他身材高挑,宽肩膀,穿着一件似乎完全由光泽的黑羽织成的斗篷。他的面孔藏在兜帽的阴影中,但当他注视阿尔萨斯时,眼睛却炯炯生光。他灰白的胡子分向两边,露出纯净的微笑。

  “你不会伤到我,我得引起你的注意,”他说,声音低沉而和善。“我跟你父王谈过,年轻人。但他不听我说的,所以现在我来找你。”他鞠了一躬。阿尔萨斯皱起眉,这人看起来倒像是——在捉弄他。“我们必须谈谈。”

  阿尔萨斯哼了一声。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这个衣着古怪的神秘人物看起来眼熟了。照泰瑞纳斯所说,他是个神秘的——自封的预言者,可以变身成乌鸦。他竟然能厚着脸皮跑到泰瑞纳斯的王座厅,发表了一通关于世界末日的胡言乱语。

  “我没时间胡闹,”阿尔萨斯吼道,一边收紧缰绳。

  “听我说,小子。”陌生人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声音如同皮鞭抽打般粗哑而锐利,阿尔萨斯勉强的听下去。“这片大地已经沦陷!阴影已然降临,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阻挡。如果你真的希望拯救你的子民,就带他们越过大海……去西方。”

  阿尔萨斯差点大笑起来。他的父王说的没错——这是个疯子。“逃跑?这是我的领土,我唯一的事业就是保卫我的臣民!我才不会把他们丢给那些可怕的怪物。我要找到幕后黑手,消灭他。傻子才不这么想。”

  “傻子,我吗?我想我是,因为我竟然以为儿子会比父亲更明智。”他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十分不安。“你已经作出了选择。比你更有远见的人也无法动摇你。”

  “我只听到你自己说你有远见。我相信我看到的和我看过的东西,它们就是为什么我的人民需要我留在这里的原因!”

  预言者露出忧伤的微笑。“我们不仅仅是用眼睛去看,阿尔萨斯王子。还要用我们的智慧和心灵。我会给你最后一个预言。记住,你越是力图杀死敌人,就越快把你的子民送入他们手中。”

  阿尔萨斯愤怒的张口正要反驳,却见陌生人的形体已经开始变化,斗篷像一层皮毛似的裹紧他的身躯,随着身型逐渐缩为普通的乌鸦大小,一双乌黑油亮的翅膀伸展而出。它发出一声在阿尔萨斯听来带着沮丧的粗嘎鸣叫,腾空而起,盘旋了一周便飞走了。他看着它消失,心里隐隐不安。那人看起来……那么肯定……

  “阿尔萨斯,对不起,我隐了身。”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吉安娜的声音。阿尔萨斯一惊,慌忙转头四望,想要找到她。这时她在他面前显出形来,愧疚的说:“我只是想——”

  “别说了!”

  可他一看到吉安娜吃惊的一愣,睁大蓝色的眼睛,便立刻为自己的语气感到后悔。但她也不该像这样偷偷跟踪他,监视他。

  “他也找过安东尼达斯,”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说道。不顾阿尔萨斯是否接受,她继续固执的讲出自己想说的话:“我——不得不说,我感觉到他身上有很强大的力量,阿尔萨斯。”她催马走近,注视着他。“这场丧尸的瘟疫——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不是一场平常的战斗或者战争——它是某种更可怕更邪恶的东西。一般的战术恐怕没有用。也许他是对的,可能他看到了我们所看不到的东西——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咬着牙别过身去,“可能。还可能他是那个玛尔甘尼斯的同伙。要不他就是个发了疯的隐士。他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我抛弃自己的故乡,吉安娜。我不在乎那个疯子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未来。我们走吧。”

  他们沉默的前行了一会儿。吉安娜平静的说,“乌瑟尔会跟来,他只是需要点时间准备。”

  阿尔萨斯直直的瞪着前方,仍然在生气。吉安娜再次试着劝说。

  “阿尔萨斯,你应该——”

  “我听够了别人叫我应该做这不该做那!”这话迸了出来,连他自己也和吉安娜一样吃惊不小。“这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糟了,吉安娜。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我在尽一切可能挽救。如果你不打算支持我的决定,那你就不需要在这儿。”他看向她,表情舒缓了下来:“你看上去太累了,吉安娜。也许……也许你应该回去。”

  她摇摇头,瞪着前方不去理会他的注视:“你需要我在身边,我会帮你。”

  怒气瞬间消散,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对不起。你在这儿我很高兴,有你在我总是很高兴。他弯下腰去,亲吻了她的手。而她,眉头舒展开来,朝他露出微笑,脸颊也泛起红晕。

  “亲爱的阿尔萨斯,”她柔声唤道。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才放开。

  这天剩下的时间他们都寡言少语,拼命赶路,夕阳西下时才停下扎营。两人都累的无力打猎,于是只简单的吃了些肉干、苹果和面包。阿尔萨斯盯着手中的面包——它出自王宫御厨,是用提瑞斯法当地的谷物做的——不是来自安多哈尔的谷子。它看上去营养而美味,散发着酵母的香气,而不是变味的甜香。这种起码的粮食,每个人,任何人,都本应该能够放心食用。

  他觉得喉咙突然一紧,放下了面包,一点也吃不下去。他把头埋进手里,一时间直感觉濒临崩溃,绝望和无助像潮水般淹没了他。吉安娜在这里,当他正在挣扎着想要振作起来,她在他旁边跪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什么也没说。也不需要说什么,只要她留在身边支持他,对他来说就足够了。阿尔萨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向吉安娜,把她抱入怀中。

  她以深情的亲吻回应他,和他一样想要从对方那里获取安抚和慰籍。阿尔萨斯轻抚着她如丝的金发,呼吸着她的芬芳。在这短暂的夜里,他们抛开了一切关于死亡、恐惧、感染的谷物的念头,抛开了预言和抉择,任自己迷失在彼此之中。他们的世界狭小而温馨,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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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11:11:11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半睡半醒间,吉安娜把手伸向阿尔萨斯,却发现他已经不在身边。于是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正在为两人烹煮热粥。看到吉安娜,他笑了笑,可眼里却没有欢喜。她迟疑的回以微笑,伸手够着自己的长袍,把它套上,然后用手指梳理头发。

  “我发现了一些情况,”阿尔萨斯开门见山的说。“昨晚——我当时不想提。但你还是得知道。”他的语气很平淡,可她内心却有些畏缩的感觉。至少他没有再像昨天那样暴躁——可现在这样却更让人不安。他勺了一碗粥拿给吉安娜。她机械的把粥舀进嘴里,听他讲下去。

  “这种瘟疫——丧尸——”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以前只知道谷物被污染了,它们会害死人。但其实更糟,吉安娜,它不光是把人害死而已。”

  这些话语仿佛扼住了他的喉咙。吉安娜呆坐了一会儿,渐渐明白过来。一时间差点把刚刚吃进去的全吐出来。她开始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它……转化了他们,它把他们变成了丧尸……是吗?”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阿尔萨斯。

  他却没那么做,相反他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出现那么多丧尸。谷物运到壁炉谷的时间不算久——但是已经足够磨成面,做成面包了。”

  吉安娜瞪着他。这意味着什么——她简直无法理清思绪。

  “所以我昨天才会急着赶过来。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没法抓住玛尔甘尼斯。可是——吉安娜,我只是不能坐视不管——在那里安安稳稳的修补护甲,扎营休息,你明白吗?”她无言的点点头。现在她确实明白了。“至于那个先知——不管你觉得他有多强,我也不能离开,把整个洛丹伦交给这个——这个——玛尔甘尼斯,不管他是什么人或什么怪物,都必须阻止他。我们还要找到每一箱剩下的谷物销毁掉。”

  说起这些事情使得阿尔萨斯又焦躁起来,他站起来,踱来踱去。“乌瑟尔干什么去了?”他说。“一夜的时间足够他赶到了。”

  吉安娜放下吃了一半的粥,站起来整理好服饰。她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冷静的理解全局,寻求应对之策。两人沉默的拆卸了营帐,走向斯坦索姆。

  乌云蔽日,原本烟灰色的黎明更加暗淡。天空下起了雨,冰凉刺骨。阿尔萨斯和吉安娜都把斗篷的兜帽翻过来套上,但这并不能使吉安娜的衣服干燥多少。抵达那座巨大城市的大门时,她不住的发抖。几乎在他们勒马的同时,吉安娜听到背后有声音,转头便见到乌瑟尔和他部属们沿着布满泥泞的土路而来。阿尔萨斯的情绪才刚刚好转了一点,他带着讽刺的微笑转向乌瑟尔。

  “很高兴你做到了,乌瑟尔。”他冷冷的说。

  乌瑟尔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次他发作了。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不只阿尔萨斯和吉安娜。“注意你的语气,小子!你是王子,但作为圣骑士我是你的长官!”

  “好像我可能忘记似的,”阿尔萨斯反驳道。他快步走上坡顶,这样他可以越过城墙观察到城内。他并不确定自己在找什么。也许会有些迹象,表明人们还在正常的生活,表明他们及时赶到了。他在寻找任何可以给他希望,告诉他还来得及做什么的迹象。“听着,乌瑟尔,有些关于瘟疫的事你得知道。那些谷物——”

  正说着,冷风扬起,飘进他鼻子的气味并不难闻,但阿尔萨斯却感觉仿佛内脏被狠狠打了一拳。那诡异的气味,用污染谷物烤出的面包所独有的气味,明明白白的荡在空中,混在雨中。

  圣光啊,不!已经磨了,已经烤了,已经——

  阿尔萨斯脸上血色褪尽,他大瞪着眼,恐怖的发现让他汗毛直竖。“我们太迟了。我们该死的太迟了!谷物——这些人——”他简直说不下去,“这些人已经都被感染了。”

  “阿尔萨斯——”吉安娜弱声说。

  “他们现在看起来没事,可是变成僵尸是迟早的事!”

  “什么?”乌瑟尔叫道。“孩子,你疯了吗?”

  “不,”吉安娜说。“他说的对。如果他们已经吃了那些粮食,他们就已经被感染了——如果他们被感染……就会尸变。”她飞速的思考着。应该有办法的。安东尼达斯对她说过,只要是魔法,就必然有另一种魔法与之相克。如果有时间思考,如果能冷静下来理性的应对而非感情用事,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们必须净化这整座城市。”

  阿尔萨斯的声明冷血而残酷。吉安娜眨了眨眼。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你竟然这样想?”乌瑟尔叫道,大步走向他的前学生。“肯定有别的办法。这可不是长虫的苹果,这是一整城的活人!”

  “见鬼,乌瑟尔!我们不得不这样做!”阿尔萨斯逼近乌瑟尔的脸,在这可怕的瞬间吉安娜觉得他们就要兵戎相见。

  “阿尔萨斯,不!我们不能那么做!”她的话冲口而出。他忽的转向她,海绿色的眼睛里汹涌着愤怒、伤心和绝望。她立刻意识到他是真的认为这是唯一的选择——牺牲这些已经无药可救的被诅咒的人,是拯救其他健康者的唯一办法。她努力在被他打断前组织好语言,看到她焦急的样子,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听我说。我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有些人可能还一点谷物都没吃过——还有的可能没吃到中毒的分量。我们甚至连致命剂量都还不知道,了解的东西太少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恐惧就这么把他们当成牲畜一样屠杀!”

  这是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她看着阿尔萨斯逼近的脸。“我是在尽力保护无辜的人,吉安娜。我发过誓。”

  “他们就是无辜者——他们是瘟疫的牺牲品!这不是他们想要的!阿尔萨斯,那里还有孩子。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感染。太多情况不确定,我们不能采取这种——这种过激的办法。”

  “那么那些感染了的呢?”他以一种突然的,可怕的平静语气问道。“他们会杀死那些孩子,吉安娜。他们还会来杀了我们……然后从这里蔓延出去,到处杀戮。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会死,可一旦他们再爬起来,就会做出他们活着的时候绝对绝对不愿做的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吉安娜?”

  她没有想过这个。她看看乌瑟尔,又看回阿尔萨斯。“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他是对的,她绝望的想,她确实知道。“与其丧命于瘟疫,你是不是宁愿现在就死?作为一个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类,干净的死掉,不是好过复活成丧尸去攻击所有人——所有你活着的时候热爱的人?”

  她的脸扭曲了。“我……是的,那会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我们不能替他们选择,你不明白吗?”

  他摇头。“是的,我不明白。我们要在有人逃出去、把瘟疫到处传播之前净化这个城市。要赶在他们开始尸变前。这对他们反而慈悲一些,而且这也是立杆见影的把瘟疫杜绝在此时此地的唯一办法。我决定这么干了。”

  极度痛苦的泪水烧灼着吉安娜的双眼。

  “阿尔萨斯——给我点时间,只要一两天。我可以传送回去找安东尼达斯,我们可以召开紧急会议。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什么办法——”

  “我们没有一两天了!”阿尔萨斯爆发道。“吉安娜,只要几小时他们就会发作。说不定只要几分钟。我——我在壁炉谷亲眼看到过。没有时间想来想去争来争去了。我们必须动手,就是现在,要不就太晚了。”他转向乌瑟尔,不再理吉安娜。

  “作为你未来的国王,我命令你净化这座城市!”

  “你还不是我的国王,小子!就算你是我也不会接受这个命令!”

  可怕的沉默,气氛紧张到极点。

  阿尔萨斯……吾爱,吾友……求你别这样。

  “那我只能把你这种行为视为叛国了。”阿尔萨斯的话音冰冷而清晰。吉安娜比挨他一耳光还要惊讶。

  “叛国?”乌瑟尔激怒的说。“你失去理智了吗,阿尔萨斯?”

  “是吗?乌瑟尔爵士,以王位继承人的身份,我在此解除你对军队的指挥权,并中止你的圣骑士的服务。”

  “阿尔萨斯!”吉安娜尖声说,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你不能就这样——”

  他暴怒的猛然转身,丢下一句话:“就这样了!”

  她瞪着他。而他却转头看向士兵们,在三人争吵时,他们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沉默着。“想要拯救这片土地的,跟我来!其他的……给我滚!”

  吉安娜觉得头晕心慌。他真的要这么干。他要开进斯坦索姆,砍倒城里每个活生生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她站立不稳,紧紧抓住坐骑缰绳。马儿低头朝她嘶鸣,柔软口鼻呼出的温热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它的无知此时多么令她嫉妒。

  她不知道乌瑟尔会不会对他的前学生动手。然而就算被解除了职务,他仍然受到效忠王子的誓约约束。她看得到他的脖子青筋直暴,几乎还能听到他紧咬牙关的声音。而最后他还是没有攻击他的王子。

  但忠诚之心并没有迫使他保持缄默。“你越过了一道危险的界限,阿尔萨斯。”

  阿尔萨斯看了他一会儿,耸耸肩。他转向吉安娜,搜寻着她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他回复了本来的自己,诚挚,年轻,还有一点惶然。

  “吉安娜?”

  一句呼唤胜过千言万语,既是询问又是恳求。尽管她像小鸟遇到毒蛇般冻结在他面前,他仍然向她伸出手。她盯着它,想着这只手曾经温暖的紧握她的手,曾经抚慰她,曾经轻放在伤者身上,散放出疗救之光。

  她却不能握这只手。

  “对不起,阿尔萨斯。我不能看着你那样做。”

  他脸上冷漠的伪装瓦解了,他的痛苦无从遮挡,震惊和难以置信显露无遗。她无法继续看着他,泪水盈满了眼眶。她强忍着转过身去,发现乌瑟尔正用同情和赞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伸出手扶她上马,那份坚定和镇静使她万分感激。接着乌瑟尔也上了马,牵着她的马缰离开他们在这场痛苦经历中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事件现场。吉安娜剧烈的战抖着,紧紧抓住她的马。

  “吉安娜?”阿尔萨斯的声音追随着她。

  她闭上眼睛,泪水怦然滚落。“对不起,”她喃喃低语,“真的对不起。”

  “吉安娜?……吉安娜!”

  她抛弃了他。

  他无法相信。良久,他呆若木鸡的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怎么能这样遗弃他?她懂他。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懂他,甚至比他自己都懂,她一向都能理解他的。他的思绪忽然飞回了他们成为恋人的那个夜晚,他们一起沐浴着稻草人橘色的火光,一起浸透月亮的清辉。他抱紧她,向她恳求。

  别拒绝我,吉安娜。永远不要拒绝我。求你。

  不会的,阿尔萨斯,我永远不会。

  噢,是的。神奇的话语,在那个神奇的时刻温柔入耳。可现在,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刻,她却做了相反的选择——她拒绝了他,她背叛了他。该死,她不是也承认如果是自己的话,她宁愿在被瘟疫扭曲之前死掉?而现在她离开了他,丢下他一个人。就算她拿匕首刺穿他,也不会让他感到比现在伤得更深。

  一个念头忽然涌现,简单明确而刺人:她是对的吗?

  不。不可能。如果她是对的,那他就将成为一个刽子手,而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知道的。

  他摆脱迷惘的战栗,舔舔突然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气。一些士兵已经跟着乌瑟尔离开。走了很多人。太多了,说实话。靠这么点人他可以占领整座城市吗?

  “长官,请允许我,”法里克说,“我……呃……我宁可被砍成一万片,也不愿意变成僵尸。”

  接着是一片赞同的低语,阿尔萨斯的心振作了一些。他握紧战锤。“我们要在这里做的事情毫无快意可言,”他说,“只有冷酷和必然。完全是为了以最小的伤亡,让瘟疫就此终止。城墙里的人已经死了。尽管他们还不知道,但我们明白。我们要在瘟疫杀掉我们之前干净利落的杀光他们。”他一个接一个的注视每个人,这些人没有逃避他们的职责。“他们必须被杀死,他们的房屋必须被焚毁,以免任何我们已经来不及拯救的人在里面藏身。”士兵们抓紧武器,点头表示明白。“这不是一场伟大而荣耀的战斗,而将充满丑恶和痛苦。我全心为它的必要性而哀痛,但我也全心相信,这是我们必须做的。”

  他举起战锤。“为了圣光!”他吼道,作为回应,他的士兵们也举起了武器,发出怒吼。他转向城门,深吸一口气,冲了进去。

  已经尸变的很好对付。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邪恶的傀儡,是敌人,敲碎它们的头骨,削掉他们的脑袋不比放倒狂暴的野兽困难。但其他的——

  他们抬头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看着他们的王子,开头疑惑进而恐惧。一开始,大多数人甚至没有打算拿起武器;他们熟悉这些徽章,知道来杀他们的人本该是来保护他们的。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死。击倒第一个人时,悲恸咬紧了阿尔萨斯的心脏——一个几乎还没过青春期的年轻人,他抬头盯着他,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说出了以下的话,“大人,为什么——”阿尔萨斯大声呼喊,为自己不得不做的事而感到极度痛苦,他的战锤,砸进了男孩的胸膛。他无意中发现战锤已经不再发光。也许圣光也为这次悲惨却必要的行动而哀悼。一阵呜咽将他撕裂,但他强咽下去,他会忍过去。然后转向男孩的母亲。

  阿尔萨斯以为事情会越来越容易。但他错了,事实上越来越困难。但阿尔萨斯拒绝屈服。他的士兵把他作为榜样;如果他有所动摇,他们也一定会,那样玛尔甘尼斯就会得胜。所以他一直戴着头盔,不让士兵们看到自己的脸,他还亲自点燃火把,烧毁了关满尖叫着的人的房屋。并且他拒绝让这恐怖的一幕幕一声声减缓他的行动。

  让他们感到略微轻松了一点的是,斯坦索姆市民开始了反击。虽然市民们在一个训练有素的圣骑士和众多有经验的士兵面前毫无机会可言,但这还是缓解了那一恐怖的事实——好吧,就像吉安娜所说的,把他们当成牲口一样屠杀。

  “我一直在等你,年轻的王子。”

  低沉而令人战栗的声音侵占了阿尔萨斯的双耳和脑海深处,这声音洪亮而……无法找到其他的词来形容……邪恶。是恐惧魔王,如克尔苏加德所说,那是某种黑暗存在的黑暗名字。

  “我是玛尔甘尼斯。”

  某种近似喜悦的情绪穿透了阿尔萨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玛尔甘尼斯就在这儿,他就是瘟疫的罪魁祸首。

  正当阿尔萨斯的手下也听到声音,转身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一座藏着村民的房屋突然大门洞开,死尸冲了出来,他们的躯体上勾勒着诡异的绿色幽光。

  “看到了吧,你的臣民现在是我的了。我会一家一家的转化这个城市,直到生命的火花彻底熄灭……永远熄灭。”玛尔甘尼斯大笑,深沉而原始的笑声充满黑暗,让人惊魂不定。

  “我决不允许,玛尔甘尼斯!”阿尔萨斯叫道。他现在坚信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心中恢复了自信。“我宁可他们死在我手上,也不会让他们死后做你的奴隶!”

  回应他的是更邪恶的狂笑,紧接着这可憎的怪物便消失不见,和来时一样迅速。大群丧尸从四面扑来,阿尔萨斯不得不奋战保命。

  杀戮这城市里所有的人——活的和死的——用了多长时间,阿尔萨斯自己也说不清。他精疲力竭,战抖个不停,尽管面包房已经化为灰烬,毒面包那恶心的香味仍然飘在空中,混杂着鲜血和浓烟的气味,令他作呕,血液和脓液覆盖了他曾经光亮的铠甲。杀戮总算完成了,但他的使命却没有结束。他等待着,他知道它会来,十分肯定。很快,他的敌人果然到了,从空中落到一个幸存的房顶上。

  阿尔萨斯觉得站立不稳。这个生物巨大无比。它青灰色的皮肤就像会动的石头,光秃秃的骷髅脑袋上两个犄角向前弯曲,一对强壮的蝙蝠膜翅在他身后伸展着,仿佛有生命的暗影。它双腿前弯,末端是一对蹄子,金属护腿上面伸出一根根尖刺,并饰以面目可憎的骨头和骷髅图案。眼中发出的绿光映亮了它裸露的尖锐牙齿,露出傲慢的讥讽笑容。

  阿尔萨斯仰视面前的生物,惊恐得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听过一些传说,看到过达拉然和王家图书馆里那些古书上的插图。但亲眼目睹这个庞然大物矗立在前,在它背后是火和烟染成的猩红加漆黑的天空——

  恐惧魔王是一种恶魔,它来自于神话,不可能是真的——可它就在这儿,不可一世的站在他面前,面目极其可憎。

  恐惧魔王。

  恐惧几乎将阿尔萨斯压倒,他知道如果阻挠它,便会被它撕成碎片。他会死在这个怪物手上——来不及抵抗就被杀死。但全凭着坚定的意志,他以另一种更有利的情绪淹没了下意识的恐惧——憎恨与正义之怒。他想着那些死于自己锤下的人,有活人也有死人,有吸血僵尸,也有吓坏了的女人和孩子,他们不知道他是在试图保护他们的灵魂。人们的脸孔在他眼前浮现,激励着他;他们不能——也不会——白白死去。不知不觉中,阿尔萨斯找回了勇气,他直视恶魔的眼睛,握紧战锤。

  “我们来做个了断,玛尔甘尼斯,”他吼道。声音坚定而有力。“就你和我。”

  恐惧魔王扬头大笑。“豪言壮语,”他隆隆的说道。“不幸的是,到这里还没完呢。”玛尔甘尼斯咧嘴一笑,黑色的嘴唇下露出尖锐利齿。“你的旅程才刚开始,年轻的王子。”

  他扫过一只臂膀,指着阿尔萨斯的士兵,又长又尖的爪子在吞噬着这座巨城的火焰下闪闪发光。“集合你的军队,到极北之地诺森德找我吧。你真正的命运将会在那里揭开。”

  “我真正的命运?”阿尔萨斯的声音因愤怒和疑惑而变得粗哑。“你什么意思——”话语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只见玛尔甘尼斯周围的空气开始闪动,形成一个似曾相识的漩涡。

  “不!”阿尔萨斯尖叫道。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要不是传送法术已经完成,他很可能在一个心跳之间就被砍倒。阿尔萨斯狂吼着,对着空气挥舞光芒黯淡的战锤。“我会追你到世界尽头!听到了吗?世界尽头!”

  狂躁和暴怒占据了他,他嘶吼着疯狂舞动战锤直到筋疲力竭。满身是汗的他拄锤而立,挫败与愤怒的呜咽使他颤栗不已。

  直到世界尽头。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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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6 15:42:46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三天后,吉安娜·普劳德摩尔走在斯坦索姆的街道上。这曾经是座骄傲的城市,是北洛丹伦的荣耀,如今却成了噩梦之源。

  恶臭简直无法忍受。她用带有浓烈宁神花香气的手帕捂着脸,作用却不大。大火本该已经因燃料用尽而熄灭,至少会减弱一点,但相反的,整座城市依然怒焰熊熊,告诉吉安娜一定有黑暗魔法涉足其间。腐臭混在浓烟中,刺激着她的眼睛和喉咙。

  他们保持着死时的姿势,绝大多数都手无寸铁。吉安娜小心翼翼的跨过肿胀的尸体,感到有些恍惚,泪水漫出了她的眼眶,顺着脸颊滑落。阿尔萨斯和他的士兵凭着他们那错误的“慈悲”,连孩子都没有放过,看到这一幕,吉安娜不禁哽噎出声。

  这些现在一动不动的躺着的尸体,要不是被他杀死,会站起来攻击她么?很可能会。他们中有很多肯定会,既然谷物已经被分发食用了。但每一个都会吗?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他也不会知道。

  “吉安娜——我再求你一次,跟我来吧。”他的声音那么热切,但很明显他的思想已到了千里之外。“它从我手上逃走了。我保护了市民们免遭它的奴役,可——最后关头它逃走了。它在诺森德。跟我来吧。”

  吉安娜闭上眼。她不愿想起一天半以前的那场对话,不愿想起阿尔萨斯的样子,他愤怒而冷酷,如隔千里,一心只想着杀掉那个恐惧魔王——圣光啊,那是个恶魔——而且他打算不惜一切代价。

  她差点被一具尸体绊倒,恐惧使她猛然睁眼。那个她爱过的人——实际上仍然爱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之后,自己怎么还能继续爱他,但是圣光救救她吧,她确实爱——

  “阿尔萨斯——这是个陷阱。它是恶魔领主,在自己的地盘里才能发挥全部的力量。它在斯坦索姆都能从你手上逃掉,那一旦到了自己的地盘,它肯定会打败你的。不要去……求求你……”

  她多想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走。他不能去诺森德,那完全是赴死。尽管他给这么多人带来了末日,吉安娜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希望他死。

  “这么多死者,”她喃喃的说。“我不能相信阿尔萨斯会干出这样的事。”可她知道他已经干了。一整个城市……

  “吉安娜?吉安娜·普劳德摩尔!”

  吉安娜猛的一抖,被熟悉的声音从痛心的沉思中惊醒。是乌瑟尔。她转过身,意外的感到一阵放松。乌瑟尔以前总是让她有点害怕;他魁梧而强大,而且……可以说……仿佛深深的融入了圣光。她愧疚的红着脸回忆起,她和阿尔萨斯早些年时经常在乌瑟尔背后拿他开玩笑,把他的虔诚当成伪善和装模作样。然而在过去那极度痛苦的三天里,她却和乌瑟尔站在同一阵线,反对阿尔萨斯。

  “你发过誓说你永远不会拒绝我,吉安娜,”阿尔萨斯控诉道,他的声音利如冰刃。“可在我最需要你的支持和理解的时候,你却和我作对。”

  “我——你——阿尔萨斯,我们还没了解足够的情况——”

  “现在,你又不肯支持我。我准备去诺森德,吉安娜。我可以带上你,和我一起去终结邪恶吧。你不想来吗?”

  吉安娜打了个冷战,乌瑟尔注意到了,但没说什么。尽管诡异的火焰散发出可怕的热量,他还是一身铠甲。他急匆匆的大步走来,但身形和仪态不再让她觉得吓人,反而成了坚强可靠的象征。他虽然没有拥抱她,但也宽慰的握住她的手臂。

  “我就知道会在这儿找到你。他去哪了,孩子?阿尔萨斯把舰队带到哪里去了?”

  吉安娜张大眼:“舰队?”

  乌瑟尔叹了口气表示肯定。“他已经命令整个洛丹伦的舰队跟他们出发。只给他父王草草传了个信。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经过指挥官的命令,直接就服从了他。”

  一丝痛苦在乌瑟尔严峻的脸上闪过,他点点头。“是的,”他轻声说。“他一直对手下的人很好。他们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们,他们情愿为他卖命。”

  悔恨被他的话揭起。没错,至少这一点是真的,并且阿尔萨斯曾经确实值得他们这样誓死效忠。

  “现在你又拒绝支持我……”

  乌瑟尔轻轻摇了摇她,把她带回现实。“你知道他可能把舰队带到哪里去吗,孩子?”

  吉安娜深吸了一口气。“他走之前来找过我。我恳求他不要去,我告诉他那看起来像个陷阱——”

  “哪里?”乌瑟尔不依不饶。

  “诺森德。他去了诺森德追捕玛尔甘尼斯——那个制造瘟疫的恶魔领主。他没能打败他……在这里。”

  “恶魔领主?该死的小子!”他的暴怒吓到了吉安娜。“我得去告诉泰瑞纳斯。”

  “我阻止过他,”吉安娜重复道。“那时候……而且当他……”她无助的朝默默陪伴他们的死者们摊开手,他们的数目多得难以置信。她想过千万遍,是不是本来有可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如果当时她找到了合适的言辞,用正确的方式去打动阿尔萨斯,说不定能够劝阻他的。“可我失败了。”

  我辜负了你,阿尔萨斯。我辜负了这些人——我也辜负了我自己。

  乌瑟尔戴着护甲的沉重大手落在她纤瘦的肩上。“别难为自己了,孩子。”

  她苦涩的笑出声。“看得出来么?”

  “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会和你一样为这件事疑惑。其实我也是。”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惊讶于他坦承的事实。

  “你也是?”吉安娜问。

  他点点头,因疲劳而充血的眼睛里带着痛苦——如此深的痛苦,以至于让她震惊。“我不能对他动手。他还是我的王子。但是我怀疑……当时我是不是该拦住他?是不是该说些更恰当的话,做些更恰当的事?”乌瑟尔叹口气,摇摇头。“很可能是。也很可能不是。但都过去了,我不可能重新选择。你和我现在必须向前看。吉安娜·普劳德摩尔,这不是你的责任,这场……屠杀。谢谢你告诉我他去哪了。”

  她低下头。“我觉得好像我又背叛他了一次。”

  “吉安娜,说不定你会救了他——还有所有跟他同去的那些人,他们对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一无所知。”

  乌瑟尔的措辞使她吃惊,她抬起尖锐的目光。“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还是阿尔萨斯,乌瑟尔!”

  乌瑟尔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困惑。“没错,他是。但是他做出了可怕的选择——而且这个选择所造成的影响还需试目以待。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头。”乌瑟尔转过身,看着死者们。“我们现在知道死人可以变成僵尸,还有恶魔确实存在。现在我在想,鬼魂会不会也是真的呢。如果是的话,我们的王子百分之百会被他们淹没。”他朝她鞠了一躬。“跟我离开这里吧,女士。”

  她摇摇头。“不,先不了。我还没好。”

  他探询着她的目光,点点头。“如你所愿。圣光保佑你,吉安娜·普劳德摩尔女士。”

  “你也一样,光明使者乌瑟尔。”她尽可能的朝他微笑,看着他大步离去。无疑阿尔萨斯会把这当作又一次背叛,但如果真的能够拯救他的生命——那么她愿意承受。

  气味越来越浓,超过了靠坚强意志所能忍受的限度。她停下来看上最后一眼,内心的一部分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但另一部分却知道。是为了把这景象深深的烙印于脑海中,为了对所发生的事情有切肤的认识。她绝不能忘记。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阿尔萨斯,但她知道这件事本身绝不能仅仅成为史书中的一个脚注而已。

  一只乌鸦徐徐盘旋而下。她想要冲过去赶走它,以免它啄食这些受尽折磨的尸体。但乌鸦也只是按天性行事,它可没有什么是非观念告诉它那样做会冒犯人类的感情。她注视着乌鸦,瞪大了眼睛。

  它开始长大,变形,转瞬间原本栖着那只食腐鸟的地方站起了一个人。她倒吸一口凉气,认出了他——就是她见过两次的先知。

  “你!”

  他歪着头,朝她露出古怪的微笑,仿佛无声的告诉她,我也认得你。这是她第三次见到他——第一次他正在和安东尼达斯谈话,第二次是阿尔萨斯,两次她都隐着身——很明显,她的隐身术完全没有骗到他,两次都是。

  “这片土地上的死者暂时会安静的躺着,但不要被蒙蔽了。你的王子在寒冷的北方只能找到死亡。”

  他直率的言语使她感到有点畏缩。“阿尔萨斯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这话不假,她知道的。不管犯了怎样的错,但他确实是绝对真心的相信清洗斯坦索姆是唯一的选择。

  先知的目光变得温和。“他的热诚值得赞扬,”他说,“但那也将导致他的失败。现在全得靠你了,年轻的法师。”

  “什么?我?”

  “安东尼达斯不理会我,泰瑞纳斯和阿尔萨斯也一样。人类的统治者和魔法大师都对真相避而不见。但我想你不会。”

  环绕着他的光环明显可见。吉安娜几乎可以见到能量在他周围猛烈漩转。他走近一步,把手放在她肩上。她疑惑的抬眼看向他的眼睛。

  “你必须带领你的人民前往西边的古老大陆卡利姆多。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对抗暗影,救世界于水火。”

  吉安娜瞪着面前的这双眼,明白了他是对的。这双眼里没有支配,也没有威胁——只有对世事的洞察,它们深沉而确信无疑,直看进她的骨头里。

  “我——”她用力吞咽了一下,最后看了看她爱过并且依然爱着的那个人造成的恐怖景象,然后点点头。

  “我会按你说的做。”

  并且把我的阿尔萨斯留给他自己选择的命运。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召集他们,去说服他们相信我。”

  “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已经浪费了太多。”

  吉安娜抬起下巴。“我不能试都没试就走。如果你够了解我,那你就该知道这一点。”

  乌鸦先知看起来勉强松了口气,微笑着按按她的肩膀。“你觉得怎样必要就怎样做吧,但别太久。时间过得很快,拖延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她点点头,说不出话来。有太多人要说服——以安东尼达斯为首。如果说他愿意听谁的话,她想,那也就是她了。她见证了死亡——而这就是愚守这片大陆上尚存的生者,不愿撤退到卡利姆多的后果。

  先知的形体变化缩小,又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鸟,飒飒的扇动翅膀飞走了。不知为何,黑翼鼓起的气流拂过她的脸庞,没有一点腐烂、烟熏或死亡的气味。它闻起来纯净而清新。

  那是希望的气息。

(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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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6 15:44:43 | 只看该作者

官方小说《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第二部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这片大陆被称为诺森德,洛丹伦舰队用作海港的地方,叫做匕鞘海湾。这里寒风暴戾,冰冷的蓝灰色海水深不见底。峭崖上点点劲松向上高耸,为阿尔萨斯将要扎营的平坦区域提供了天然屏障。一道瀑布从高处坠落,水花飞溅。这里怎么看都好过他的预期,至少目前如此,完全不像一个恶魔领主的老巢。

  阿尔萨斯跳下船,重重的落在岸上,他迅速举目四望,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风,像迷路孩童般哀泣嚎哭,搅起他的金发,用冰冷的手指轻抚他的发梢。

  “殿下,您还好吧?”

  “船长,我的人都到齐了吗?”阿尔萨斯没有费心去回答他的问题。这是个蠢问题。显然他现在一点也不好。他被迫屠杀了一整城的人来制止更严重的暴行。为此吉安娜和乌瑟尔都和他反目。而还有个恶魔领主在这里等着他。

  “快了,只剩几艘船还——”

  “很好。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建一个防御完善的基地。谁也不知道阴影中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他给这人找了些事做,让他闭嘴。阿尔萨斯也提供了帮助,和士兵们一样卖力的建造营地。当他们点燃篝火抵御黑暗和寒冷时,他想念起吉安娜利索的火焰法术来。该死,他想念吉安娜。但他会学会不想她的。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辜负了他,这样的人不该再留在他心里,他的心必须坚强,决不能软弱,必须义无反顾,而不能总是疼痛不已。如果他想打败玛尔甘尼斯,他的心里就容不得有一丝弱点。容不得有一丝温情。

  一夜无事。阿尔萨斯整晚在自己的帐篷里查看所有能找到的残缺不全的地图,直到黎明才睡着。当他终于进入了睡眠,便开始做梦,那梦既欢乐又恐怖。他又回到了童年,一切都还充满希望。他骑着挚爱的耀眼白马,又一次和它完美配合,合二为一,什么都阻拦不了他们。但当他催动不败开始那决定命运的一跃时,即使在梦中他也感到恐惧直压过来。剧烈的痛苦再次席卷了他,并没有因为他明知这是梦而减少一点。并且再一次的,他拔出剑,刺穿了他忠诚挚友的心脏。

  但这次……这次他注意到自己拿着一把完全不同的剑。那个可怕的时刻,他握着的只是把朴素的防身武器,而这次却是把华丽的巨大双手剑。它通体符文闪耀,散发着冰蓝色雾气,就如不败躺着的雪地一般冰冷。当阿尔萨斯拔回剑,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瞪着一匹死马。相反的,不败嘶鸣一声跳了起来,完全恢复了健康,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壮。它仿佛在发光,皮毛散发的光彩不再仅仅是白色。阿尔萨斯猛的从地图堆里坐起,泪水盈眶,唇间还留着欣喜的哽咽。这一定是某种征兆。

  灰暗严峻的黎明到来,第一道晨光之前他便醒了过来,急切的开始研究地图,寻找恐惧魔王的踪迹。他就在这儿,阿尔萨斯知道。

  然而第一天,除了零星的丧尸外他们一无所获。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地区被他们绘入了地图,但阿尔萨斯的斗志开始低落下来。

  他发现诺森德是一片几乎未被开辟的广阔大陆,而玛尔甘尼斯是个恐惧魔王,没错,按理说他们目前发现的几群丧尸很好的证明了它的存在。但实际上,它现在未必肯定存在于这里。它可能在任何地方——或不在任何地方。所有关于他在诺森德的声明,有可能不过是精心策划的阴谋,用来把阿尔萨斯引开,以便这个恶魔到别的地方——

  不。那太疯狂了。那个恐惧魔王骄傲自大,它确信自己强过这位人类王子。阿尔萨斯必须相信它在这儿,必须。当然,也有可能吉安娜是对的。玛尔甘尼斯确实在这里,并且给他设好了陷阱。这些想法没一个让人愉快,阿尔萨斯越琢磨越焦躁不安。

  搜索了一周后,阿尔萨斯找到了一点希望。两个探子带回了在另一个方向发现大群丧尸的消息,于是他们向那边进军。他们发现了探子所说的僵尸——但都躺在冰冻的地面上,成了碎片。没等阿尔萨斯作出判断,他们就遭到了射击。

  “隐蔽!”阿尔萨斯喊道,于是他们立刻冲到任何能找到的掩体后面——树,岩石,甚至雪堆。然而攻击几乎才刚开始就停止了,传来一声叫喊。

  “见他娘的鬼了!你们不是僵尸!你们是活的!”

  阿尔萨斯熟悉这个声音,但绝没想到会在这片荒凉土地上听到。只有一个人会咒骂得这么有分量,一时间,他仿佛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在寻找什么,心里只有欣喜和愉快的回忆。

  “穆拉丁?”阿尔萨斯惊喜的喊道。“穆拉丁·铜须,是你吗?”

  刚才大喊的矮人从一排火枪后走出来,小心的审视一番,阴沉的脸随即笑逐颜开。“阿尔萨斯,伙计!我真没想到来救我们的是你!”

  他大步走上前去,和阿尔萨斯早年印象中相比,他浓密的胡须把脸庞遮盖得更多,眼睛周围的皱纹也增加了,不过现在依旧闪着愉快的光。穆拉丁展开双臂迎上去,抱住了王子的腰。阿尔萨斯朗声大笑——圣光啊,他有多久没有笑过了——拥抱了他的老朋友和前教官。等两个人松开手来,阿尔萨斯关心起穆拉丁刚才说的话。

  “你刚才说救援?穆拉丁,我本来不知道你在这里的。我是来——”他突然闭嘴,把话咽了回去。他还不清楚穆拉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只朝矮人笑了笑。“迟些再说,”他转变话题。

  “来吧,老朋友。我们在附近有个营地。看起来你和手下们该吃顿热的了。”

  “要是还有啤酒,那我就愿意去,”穆拉丁咧嘴笑道。

  阿尔萨斯、穆拉丁和副手巴尔甘,以及其他矮人们一同回归,给营地带来了喜庆的气氛,甚至将永不休止的寒冷驱走了一点点。阿尔萨斯知道矮人们适应寒冷的气候,而且是相当团结和强韧的种族,但他却注意到,当他们接过热腾腾的粥时,解脱和感激在一张张大胡子脸上闪过。面对他们关于他的提问,阿尔萨斯强忍着想要倾诉的冲动,缄默不答。尽管这很难,但他还是想先招待好穆拉丁和他的手下们再说。之后,他便招呼穆拉丁和他一起离开了营地中央,来到他自己的帐篷附近。

  “那么,”他开口说道,而他的前教官则象个侏儒永动机般大嚼着热乎乎的食物,“你们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穆拉丁吞下一口食物,伸手拿杯啤酒把它冲下去。“好吧,小伙子,可这事没必要给所有人知道。”

  阿尔萨斯会意的点头。其实他的舰队中也只有极少人知道他们来诺森德的全部原因。“谢谢你信任我,穆拉丁。”

  矮人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长成个帅小伙儿了,真的,孩子。既然你能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那你就有权利知道我和我的人在这里干啥。我在找一个传说中的东西。”他眨眨眼睛,吞下一口啤酒,然后擦擦嘴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矮人总是对稀奇的玩意儿感兴趣。”

  “确实。”阿尔萨斯想起曾经听说过穆拉丁在帮忙建立所谓的“探险者协会”。它的大本营在铁炉堡,其成员走遍世界各地采集各种知识,并且探寻古代的宝藏。“这么说你在这里是忙协会的事咯?”

  “对,确实是。我以前来过很多次了。这鬼地方真有意思。从来不肯轻易把它的秘密交出来……这样才有意思。”他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本破旧的皮边日志,咕哝了一声把它递给阿尔萨斯。王子接过来翻看。里面有成百的地图标记和生物、废墟的草图。“这地方可真是深藏不露。”

  看着这些图画,阿尔萨斯不得不同意。“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调查,”穆拉丁接着说。“了解情况。”

  阿尔萨斯合上书,把它还给穆拉丁。“你看到我们的时候很惊讶——不是因为把我们当成了僵尸,而是因为我们不是。你在这里多久了——了解到些什么?”

  穆拉丁刮完碗里最后一点粥,又用片面包擦干净碗,然后一起吃了下去。他微微叹了口气。“啊,我真怀念你们的宫庭面包师做的酥饼。”他又开始摸索他的烟斗。“回答你的问题,我们待得够久了,久到发现了这里有点不对劲。有种……势力在扩张。它很邪恶,而且越来越邪恶。我跟你爹讲过;我觉得这个势力不会甘心在诺森德呆着。”

  阿尔萨斯强忍住既忧虑又兴奋的双重情绪,竭力表现得平静。“你觉得它对我的臣民可能是个威胁么。”

  穆拉丁点燃烟斗,向后靠去。他喜爱的烟草散发出熟悉的气味,惹弄着阿尔萨斯的鼻子,它在这片异乡土地上显得那么令人安慰。“没错,我是这么想。而且我觉得这是那些讨厌的僵尸出现的原因之一。”

  阿尔萨斯觉得是时候了。他快速而镇定的把所遇到的一切告诉穆拉丁:染疫谷物、克尔苏加德、诅咒神教、他和尸变的农民恐怖的遭遇战。还有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恐惧魔王玛尔甘尼斯和它嘲弄般的诺森德之邀。

  他也拐弯抹角的提到了斯坦索姆。“瘟疫甚至蔓延到了那里,”他说。“我使玛尔甘尼斯无法用更多的尸体达成它的邪恶目的。”这样就够了;也都是真话,他不确定穆拉丁能不能理解他被迫做的事情是必要的。吉安娜和乌瑟尔就肯定没有,况且他们还亲眼看到过他所要对抗的是什么。

  穆拉丁叹道:“时局不利呀。你要跟恐惧魔王斗的话,说不定我正在找的那东西会对你有用。那可是魔器里数一数二的。关于它的消息最近才传出来,我们一听说——嗯,我们已经努力的找了很久了。虽然我们有一些特别的魔法来追查它,可惜运气不好。”他抬起眼,越过阿尔萨斯看向莽莽原野。一时间,他眼中快活的光彩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神情,早年阿尔萨斯从没见过他这样。

  阿尔萨斯好奇得不得了,但他等待着,不愿让穆拉丁看到过去那个没耐心的小男孩。

  穆拉丁回过神来,注视着阿尔萨斯,“我们在找一把叫霜之哀伤的符文剑。”

  霜之哀伤。听到这个名字,阿尔萨斯内心深处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把传奇武器有着一个不祥的名字。符文剑倒不是闻所未闻的神秘之物,不过它们确实是极其稀有而强大的可怕武器。他看看自己的战锤,他和穆拉丁一起回来之后就把它靠在一棵树下。它是把完美的武器,他一直很珍爱它,然而最近它发光越来越迟缓,有时候甚至完全没有了光彩。

  但一把符文剑——

  某种突如其来的信念攫住了他,仿佛命运正在他耳畔低语。诺森德广袤无边,能和穆拉丁相遇绝非巧合。如果他得到霜之哀伤——他一定能杀死玛尔甘尼斯,结束这场瘟疫,拯救他的子民。矮人和他聚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命运的旨意。

  穆拉丁继续说着,阿尔萨斯把注意力拽了回来。“我们来这里找霜之哀伤,但是越靠近,就碰到越多的僵尸。我太老了,搞不明白这是不是碰巧。”

  阿尔萨斯温和的笑了。这么说,穆拉丁也不相信这是巧合。他心中的信念愈发增长。“你觉得这是因为玛尔甘尼斯不希望我们找到它,”阿尔萨斯喃喃的说。

  “我反正不觉得他会高兴看到你拿着那样的武器冲上去揍他,肯定是这样。”

  “听起来我们可以互相帮助,这么说来,”阿尔萨斯说。“我们帮你和你的队员找到霜之哀伤,然后你们帮我们消灭玛尔甘尼斯。”

  “好主意,”穆拉丁同意道,好闻的烟圈环绕着他。“阿尔萨斯,我的好小伙儿……还有啤酒吗?”

  一些天过去了。穆拉丁和阿尔萨斯坐在一起商量。他们现在有了双重任务——玛尔甘尼斯和符文剑。最后他们认定最明智的行动是深入大陆腹地,同时派舰队北进,建立一个新的营地。他们发现不仅要和丧尸作战,还得应付成群饥饿而凶残的狼、陌生的狼獾怪,还有一种巨魔以这片冻土为家,就像他们的表亲以荆棘谷潮湿的丛林为家一样。王子发现这些生物时穆拉丁并不惊讶,在矮人首都铁炉堡附近似乎也盘踞着一些类似的所谓“冰巨魔”。

  阿尔萨斯从穆拉丁那里得知,丧尸在这里有一些基地,由一些奇异的金字塔形结构组成,因黑暗魔法而诡异的脉动着。这些建筑结构应该属于某个更古老的种族,既然他们没出来反对自己的建筑被占用,那么他们有可能已经灭绝了。正因为如此,阿尔萨斯他们不仅得消灭行尸,还得捣毁他们的防御工事。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尔萨斯的目标一点进展也没有。玛尔甘尼斯的恶行处处可见,然而恐惧魔王本人却杳无影踪。

  穆拉丁寻觅霜之哀伤的任务也好不到哪去。或隐或显的线索都缩小了搜索的范围,但迄今为止,那把符文剑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个传说。

  事情发生的那天,阿尔萨斯心情正糟。又一次毫无成果的尝试之后,他又饿又累又冷的回到临时营地。他是如此的失落和憋闷,以至于好一会才发现有什么不妥。

  卫兵们都没在岗位上。“怎么——”他转身看看穆拉丁,后者立刻抓起了战斧。但明显附近并没有尸体,如果他们不在时丧尸袭击了营地,尸体有可能会被以世上最残忍的征兵方式唤醒。但那也该有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但却没有。

  他们小心翼翼的无声前进。营地似乎被荒弃了——甚至所有的东西都打好了包,除了一小群人。他们抬起眼,向进来的阿尔萨斯致敬。一个船长,卢克·瓦伦弗斯,回答了王子无声的询问,他说,“对不起,殿下。您的父王应乌瑟尔大人的要求,命令我们的队伍回去。这次远征取消了。”

  阿尔萨斯的脸抽搐了一下。“我父王——召回我的部队,就因为乌瑟尔大人叫他这么做?”

  船长紧张的瞟了眼旁边的穆拉丁,接着回答道:“是的,长官。我们想等您回来,可是特使催得紧。所有人都往西北边去跟舰队会合了。我们的探子说过去的路全在僵尸的控制中,所以他们现在正忙着从树林里砍出一条路来。我肯定您还来得及赶上他们,长官。”

  “当然,”阿尔萨斯说,勉强笑了一下,但内心却翻腾不已。“我失陪一会。”他把手放到穆拉丁肩上,把矮人引到一个避嫌的地方。

  “呃,真遗憾,伙计。现在卷铺盖走人真让人泄气啊。”

  “不。”

  穆拉丁眨眨眼,“回去然后再来?”

  “我不打算回去。穆拉丁,如果我的战士们抛下我,我绝对没法打败玛尔甘尼斯!瘟疫也不会停止!”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阿尔萨斯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引来一些奇怪的目光。

  “小子,那可是你父王。是国王。你不能抗命。那是叛国。”

  阿尔萨斯哼了一声。没准倒是我父王在背叛他的人民,他想道,但并没有说出来。

  “我剥夺了乌瑟尔的军衔,遣走了他的骑士团。他没有权利这么做。父王一定被蒙在鼓里。”

  “好吧,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你更该回去找他,给他讲道理。可你不能不服从命令。”

  阿尔萨斯冷冷的瞪了矮人一眼。像我说的那样?什么,这死矮子是暗示他在说谎吗?“你说对了一点。我的人忠于他们所理解的指挥规矩。如果接到了国王的直接命令,他们绝对不会拒绝回去。”他若有所思的揉着下巴,计上心来。“有了!我们只要断了他们回去的路就行了。那样他们就不是拒绝服从命令——只是无法服从。”

  穆拉丁浓密的眉毛拧成一团。“你啥意思?”

  作为回答,阿尔萨斯朝他诡谲的一笑,把计划合盘托出。

  穆拉丁惊呆了。“是不是有点过了,伙计?”穆拉丁的口气明显在说这样确实太过了,而且该死的很可能远不止“有点”。阿尔萨斯没理会他。穆拉丁没见过他所见过的,也没有被迫做过他所做过的。但他很快就会明白,只要他们找到玛尔甘尼斯。阿尔萨斯相信自己将会打败恐惧魔王,他必须那么做,然后他会终止这场瘟疫,终结他的子民受到的威胁。那么毁掉那些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和洛丹伦居民的存亡比起来微不足道。

  “我知道听起来很难接受,可是只能这么办了。没别的办法。”

  几个小时后,阿尔萨斯站在遗忘海岸看着他的整个舰队陷入火海。

  原因很简单。人们没法乘船回去了——没法弃他而去——如果根本没有船的话。因此阿尔萨斯把它们全烧了。

  他穿过树林,招了一些佣兵,先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杀掉了僵尸,接着让他们把油倒在船上放了火。在这片无尽寒冷昏暗的土地上,燃烧的舰船散发出来的热量颇为诱人,也让人不安。阿尔萨斯抬手遮眼,挡住刺目的火光。

  他旁边的穆拉丁愁眉苦脸的摇着头。他和其他的矮人瞪着这场火灾,胡子下发出低声的咒骂,他们对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毫无把握。阿尔萨斯背上很冷,脸和身前却几乎被热量烤焦。他双臂交叠,严肃的看着着火的舰船龙骨轰然断裂。

  “该死的乌瑟尔,逼我这样做!”他喃喃骂道。

  他会做给那个圣骑士看——那个前圣骑士。他会让乌瑟尔,吉安娜,还有他父王看到,他没有逃避职责,即使这职责可怕而残酷。等做完一切必须做的事——那些让软弱的人退缩的事,他将凯旋而归。并且正是因为他,因为他有决心承受重担和责任,他的人民才得以幸存。

  当士兵们抵达并看到这一幕时,火焰舔噬浸油木头的声音如此之响,以至于把他们的绝望喊叫淹没了良久。

  “阿尔萨斯王子殿下!我们的船!”

  “出什么事了?这叫我们怎么回去?”

  一个点子已经在他脑海里酝酿了几个小时。阿尔萨斯知道一旦士兵们发现被困在了这里,他们一定会恐慌。他们曾经答应追随他,没错,但穆拉丁是对的。他们会视他父王的命令高于他的任何命令。可那样的话,赢的就是玛尔甘尼斯了。士兵们不知道在此消灭掉这个威胁是多么必要,现在——

  他的视线落在了他雇来的佣兵身上。

  没人会漏掉他们。

  他们可以随便收买。如果有人雇他们来杀他,他们会和现在了乐意帮他一样乐意下手。死了那么多人——善良的人,高贵的人,还有无辜的人。他们毫无天理的死亡呼叫着复仇。而且如果阿尔萨斯的士兵不能全心全意跟着他,他便不可能凯旋而归。

  阿尔萨斯无法忍受那种可能。

  “快,战士们!”他喊道,一边举起战锤。它不再因圣光而闪耀了;而他也开始不再期待它发光。他指着刚刚把满载物资的小艇从燃烧的战船上拖来的佣兵们。“这些凶狠的东西烧了我们的船,夺走了你们回家的机会!为了洛丹伦,杀光他们!”

  他带头冲了上去。

(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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