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游是愤青,换在今天,他肯定会去砸方正县的所谓日本开垦团纪念碑的。淮河以北那片从未谋面的山河让他梦牵魂绕,“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铿有声”,每到深夜,他床头的佩剑便会调整为振动,振荡出他内心深处报国杀敌的信息。
然而,悲愤没有任何改变现实的能量,那个浮在西湖烟波上的王朝,依旧歌舞几时休。
悲愤到62岁了,也该实现能量转换,往干实事的方向转。机会似乎来临:早春二月,他来到杭州,宋孝宗接见了他。然而,精英接见愤青,只讲山水,不提山河。孝宗说:“你去严州当官,那里山水好呀,可以从事文学创作。”第二次接见,谈文学:“你笔力很好。”领导跟你谈文学,谈山水,意味着打算不给你什么事做。
陆游累了,感叹人世的味道,像薄纱一般薄,明知如此,却还要骑马来京城做客。是谁让他觉得凉了?是南宋高层对整个国家失去责任心的那一份麻木。这个政权已经在南方完全本土化,完全忘却了它对整个国家应有的一份责任感。
无情的雨无情的杏花
心凉的人对深夜的雨特别敏感,碎的雨,碎的声,碎的心,纠缠一夜。雨却无情,让听雨的人伤心一夜,自己却做出一份绚烂的答卷:杏花。真是无情的雨,无情的你,无情的杏花。
深巷响起“卖杏花啰,雨后杏花啰”的吆喝,愤青陆游不能杀敌,只好写字、品茶,用短纸书写斜斜的草书,茶水上泛起白乳般的泡沫。草书与爱国不相干,茶乳与江山没关系,陆游似乎要脱离愤青的角色,与现实妥协,要玩文化了。
现实是什么呢?是一片污浊的风尘。灵魂是什么呢?是他身上尚未染尘的白衫素衣。首都空气风气都污浊,哎,我洁白的衣裳,我洁白的灵魂,我们不在这里漂了,趁着清明还未到,回家吧。
不肯在污浊中沐浴,陆游仍然是愤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