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辣手杀人为何故 奉天"杨常案"背后的真相

文卓

1929年，奉天“新桃换旧符”

1929年的奉天，已经由张学良领了头儿。这一年，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杨常案，杨宇霆、常荫槐被枪杀于大帅府大青楼老虎厅内。这一年，也是奉天建设迅猛发展的一年，经历了去年的奉票贬值后，奉天的市政建设似乎重新有了复苏的迹象。

1929年新年刚过，爆竹声还未远去。时值东北易帜不久，奉天处处悬挂着青天白日旗。可有这么两处非常扎眼，一处为杨宇霆公馆，一处为常荫槐公馆。东北易帜那天，这两个地方没有飘出青天白日旗。1月10日，两处公馆的主人就齐齐命赴黄泉。各省对此次事件的报道如雪片般散播到了群众中间，杨常二人的死随着卖报童卖力的喊声成为1929年新年最大的新闻。 1月13日，《申报》有《杨常伏诛之前后》《国府对奉杨常案之会议》，《盛京时报》有《宣布杨常正法理由》《杨常为鬼之经过汇闻》，随后几天《申报》新闻《杨宇霆致死之由来》《杨常伏法之判决书》等都记录了这个事件的细节。直到现在，杨常之死依然众说纷纭。但当时的报纸都是怎么记载杨常之死的呢？

老虎厅内杨常喋血

1929年1月10日傍晚时分，东北地区已然送走了仅存一丝温暖的夕阳，沈阳城内外陷入了清冷昏暗的夜色之中。大帅府门前的冻雪早已被清除干净，砖石路踏上去啪啪作响。不知是否寒冬的渲染，大帅府的青砖素墙在黑暗中影影绰绰、显得格外冰冷。

杨宇霆沿着小路朝大青楼走去，寒意一阵阵袭来，他不由得裹紧了衣服。就在刚刚，他接到了帅府的电话，说是张学良邀请他去打打麻将(后来有人研究说并无打麻将一事)。连晚饭都顾不得吃，杨宇霆就急匆匆赶到了帅府。说真的，他杨宇霆此刻对雀战是半分兴趣也无，萦绕在他心头的却是其他两件事情。

今儿(1929年1月10日)的《盛京时报》用了豆腐大的一块地方公布了一则新闻，说是“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张汉卿(张学良)以前三四方面军团长杨宇霆劳苦功高，向国府电请任为东北边防副司令，驻奉天办事。 ”经报纸一登，好多好事者就向自己一个劲儿祝贺。哼，杨宇霆喷出一鼻子热汽加快脚步，迅即吸入一腔冷气。下午，自己和时任黑龙江省长的常荫槐相携去见张学良，要求他赶快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顺带立刻立地在自己早已拟好的便条上签字作准，可那小子诸多推诿，说要从长计议。这次他叫我来莫不是要商议这事儿？

杨宇霆昂首疾走，大青楼已赫然在眼前了。他朝着小院的东北方瞅了一眼，黑漆漆的骇人。那是张家家庙所在处，也被称为“关帝庙”，那里停着张作霖的灵柩。想当年，自己是大帅眼前的红人、爱将，可如今阴阳相隔，张作霖死后先是秘不发丧、后又停柩不得入土为安，此刻的大帅身处冰冷冷的家庙中，和这天气一样冷吧。唉，杨宇霆叹口气，迈入了大青楼，也迈入了鬼门关，和他的大帅一样对死亡猝不及防。

此次和杨宇霆一同前来的还有常荫槐。见着少帅后，张学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两句，忽而说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要出去一会儿，随后再来。关于这一节，版本众多，也有说张学良是要上去取哈密瓜的，也有说杨常二人压根没见着张学良的。不论如何，夜色愈发深沉之际，老虎厅内就只剩了杨宇霆与常荫槐二人了。二人在大青楼老虎厅内坐定，觑眼瞧着厅内那两只张牙舞爪的大老虎。老虎厅内的气氛着实有些压抑，二人为打破这种冰冻的空气，干咳着，此起彼伏喝着热茶。你瞅着铁路这事儿能成不？那还能不成咋地！然而，再“热烈”的讨论也封不住那两只老虎周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

“砰”地一声，老虎厅门被打开了。杨宇霆拍拍衣裳，正准备起身迎接少帅，可刚抬起头，他的手就立刻按上了腰间的手枪。张学良的警务处长高纪毅带着很多武装士兵闯入了老虎厅。厅门再一次关上，厅内瞬间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杨宇霆与常荫槐喋血老虎厅！报纸上说有消息称，杨宇霆头中十枪，脚中一枪，整个头颅被子弹打得鲜血飞溅，顷刻就没了声息。而常荫槐则连手枪都没有拔出来就被十余颗子弹击中，当场倒地毙命。这一幕“距张大元帅木柩当不甚远。”

杨常的鲜血还未凝成暗色，老虎厅内就草草被整理了一番。趁着夜色，一袭血染就的地毯包裹着二人的身体被抬出了大帅府，塞上汽车，隆隆声中这简陋的“丧车”朝着风雨坛姜祠开去。是夜，“星斗满天，情景凄惨。”

辣手杀人所为何

杨常死后，他俩的死因就成了奉天百姓们谈论的焦点，就连路边的老头儿也会磕着烟灰唠唠，咱这少帅狠哪，想当年他老爹也没这硬心肠，可这小六子一上台就崩了俩大员，一枪子儿下去，啥诸葛也亮不起来了。然而，当时报纸舆论究竟指向何方？人们都是怎样谈论张学良辣手摧“将”的行为呢？

首先是张学良的官方态度，张学良在杀杨次日给了杨宇霆夫人一封信，上面说得情词恳切，让人潸然泪下：“杨大嫂鉴：弟与邻葛相交之厚，如同手足，但为国家计，弟受人民之嘱托，国家之寄任，不能顾及私情。……(我劝他)公事或私人营业，不必一人包揽垄断，不期骄乱成性，日甚一日，毫无悔过之心。……弟昨今两日食未入口，寝未安寐，中心痛耳。 ”杨常两家还拿到了张学良给的抚慰金。这些事情都距离杨公馆、常公馆“夤夜被围”几个时辰而已。

随后，各家报纸都登出了张学良杀杨常的理由以及对杨常的判决书。杨常的罪状主要有三个：一是不肯交还滦东五县，不乐意南北统一；二是京奉铁路商允交还，惟彼二人从中作梗，擅不放行；三是杨常二人不同意滦东撤兵。当然，还有来自北平方面的猜测，说杨常二人“有勾结邓演达、三月起事”的嫌疑。当时的报纸都刊载了对杨常的判决，听起来非常正规，与他俩仓促间被杀死情形不太相同。张学良也在事后出来说：“关于杨常正法事，外间多有不明真相者，以故揣度臆疑在所难免。二人确有犯罪证据，且当处置之前经历十五小时讯问，一切法律手续完备，始为施刑。因我们正在改良司法时代，鄙人万不能做出不合法事情。 ”

可是，各家报纸都作出了自己的揣测，其中有一点惊人一致，那就是杨宇霆如日中天的气势。 1月13日《盛京时报》有了如下推测：“杨常跋扈已非一日，自郭松龄倒戈以还，大权在握，几乎奉派政治由其操纵。 ”也有人说，张学良是被日本人敲了边鼓，日本人认为“张作霖执政十余年，日方提出多项合作要求未能实现，主要是杨宇霆从中作梗”，因此迫不及待想要杀死杨宇霆，杨是继张作霖后日本最想除掉的人。后来，张学良也曾有段自白说：“看到林全助在记者会的讲话和我翻阅日本历史有关德川幕府的史实，联想东北当时情况，我有些不安。杨虽无任何职务，但东北政要多系他门下故旧，趋承奔走门庭若市，甚至国内各省代表来沈也多往拜谒。他是一个在野人物，居然同我分庭抗礼。尤其他给其父祝寿时铺张扬厉，车水马龙盛极一时。当时我也参加祝寿，不断在想，假如杨常取我而代之，可以兵不血刃掌握东北政权。莫非林全助就是针对这种情况说的吗？ ”

可见，杨宇霆自恃老臣不顾少帅颜面、张学良为确保少帅地位巩固东北大权、杨宇霆排日引来日本人的仇视等因素共同促成了杨常的命运。

奉天建设如火如荼

在张家掌控奉天的那几年，奉天的各项建设如火如荼开展。沈阳最大的变化就是通了无线电、有了公共汽车。

1929年1月12日《申报》有新闻，说当时的中央委员周震麟从奉天视察回来告诉记者，“现在奉天新旧派感外交压迫，已泯除意见，一致团结……奉方建设事业迅猛惊人，新筑成铁路达二千余里，无线电台密布如棋，短波大电台可与全世界通讯，此种设备，日本尚无。 ”

短短几句话，我们就能看到奉天一派建设大发展的景象。沈阳城内百姓感受最大的莫过于公共汽车的恢复运行了。民国时期，沈阳先是有了马拉轨道车，再后来有了有轨电车以及公共汽车，尤其是公共汽车一项，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出行。可是1928年，由于奉票贬值，汽车厂亏损，于是公共汽车停运。 1929年，市政公所招商承租，李某接管了，并成立“奉天市公共汽车公司”，当年1月12日《盛京时报》记载：“汽车业经李某等订约接办，定于二月一日开驶。定名为奉天市公共汽车公司，于十日布告招考司机、售票各四十五名。 ”那时候的司机待遇为月薪四十元，售票月薪十五元，服装与住宿伙食都由公司供给，另外年终还有分红。

同年9月29日的报纸上记载了一则看起来颇不起眼的消息，为《无线电统一即将实行》：“东北各处无线电将由无线电台管理处统一管理。……张司令长官为消息敏捷事权统一起见，已决定由该台完全管辖。 ”别看这则消息不起眼，可是也蕴含着东北人民对日的抗争。早些时候，奉系军阀创建的奉天广播无线电台(后改为辽宁广播电台、沈阳广播电台)，是中国官办的第四座广播电台，是当时中国境内发射功率最大的广播电台。它阻止了日本侵略者攫取我国东北电信主权的活动，可谓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