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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9月04日
《日本新华侨报》9月2日接到一个名为“徐军强”的中国研修生来信。这位目前在日本爱媛县越志郡上岛町“研修”的中国人,在信中倾诉了自己遭遇的不公平的种种“研修”生活。该报将此信全文发表,希望引起中日两国社会有关部门对中国研修生生存实态的进一步重视。
信函如下:
我是一名来自中国河北的研修生,我们被中介骗到了日本,没有填过任何的合同,干的活是海上打渔、种紫菜,没有工资,每月只有7万日元生活费。我们每天干活特别的辛苦,比日本人干的还要多,可他们每天对我们不是吼骂就是打,日语都不会说,有理没地方讲,有苦只能往肚里咽。中介人丢下一句话,人死了也就七百万日元,还骂我们,连日本人家养的狗都不如,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她)们这样对待我们研修生呀!
我和小路在一户人家干活,每天小路听到日本人的吼骂声,两腿发抖打哆嗦,下班回来边吃饭边流泪,早上上班前吃早饭也哭。我安慰他,忍了吧,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也不知不觉眼泪落下。他都快被逼疯了,最后还是跑掉了,至今下落不明。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户人家干活。干活的时候我确实很害怕,每天拼命地干,我想用行动去感动他们日本人。我的十个手指九个磨出了水泡,开始干活的时候两船相撞,我的右拇指被撞得露出了骨头,他们开车带我去很远的尾道市医院拍X光片包扎了一下,第二天接着干活。就这样,我的十个手指都受了伤,水泡磨破了露出了红肉。海水盐分很高,我含着眼泪忍着疼干活,没有休息过一天。
在前段时间我的脚脖子歪了,肿得连袜子都穿不上,就这样我强忍着疼一直没有休息。在今年4月份,每天打渔10、11点回来,我的社长和几个日本人他们就下班了,叫我一个人在码头洗一年的紫菜网,一站就是六、七小时。长时间站着干活,右腿根部也长了个疙瘩。就这样,我每天干活,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干的还要多。每天拼命地干活,不高兴就吼我骂我“巴嘎”“阿后”(编者注:都是“傻瓜”、“笨蛋”的意思)。每天睡梦中都在耳边回响。他们太过分了,有时干活喊我就像叫小狗一样,勾着手指头,嘴里边叫着“得、得”的声音。过度的干活使我的腰疼得像折断似的直不起来,我咬着牙忍着不敢说。
直到六月十六日,那天腰特别的疼,咬着牙、忍着疼下楼准备做饭,一脚踩空,我从二楼摔滚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过劲来,但是身子疼得不能动。上班时间已过,社长的儿子来找我上班,发现我受伤了,给组合打电话,给我做检查,去尾道市医院拍了个X光片,拿了点膏药片、止疼药,把我带回宿舍。我很害怕,很着急,为什么不给我治疗啊?!我痛得要死,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根本不想给我治疗,一直拖到现在两个多月了。中间忍着痛我找组合多次,也去医院检查,因颈椎十八年前受过伤,他们以此为由说不给治疗。但是我的腰是在这累病的,为什么不给治疗?中介人以为我装痛,和我一起到冈山劳灾医院做MRI,当时医院的教授指着腰说出三个地方疼,因为我只能听懂“疼”这个单词,其它的听不明白。中介人也没说话,又带我到离她家很近的一个小诊所,把MRI片子拿给医生看。看样子她们很熟悉,看了一会他们叽里咕噜说,最后那个答复说:“大丈夫”(编著注:“没有关系”的意思)。
就这样做了四天理疗,又把我送回宿舍,也不管不问,没有人管。万般无奈,我到市役所求救,不会说日语,说不清楚,我穿背心衣服上写着“救命”这个单词,躺在组合办公的马路上。万万没想到,我这一举动惹火了社长的儿子,他开车过来,跳下来车冲过来,用膝盖使劲跪在我胸上。因为连续三天的高烧,我头疼脑胀,浑身没力,一下子像要死了一样,喘不上气来,剧烈的疼痛,我不由全身缩成一团。他把我硬拽上车,带到这个小岛的小诊所。当时疼得我连话也说不上来,任由他摆布。大夫一测体温,39度,然后大夫开药,又一次把我扔在宿舍。至今我的胸肋骨一碰到就很疼。
我们在海上工作,吃饭没有规律。吃得都是凉饭,忙的时候都没有时间吃午饭,干一天活,下班回来才吃午饭,我的胃疼得跟刀绞似的。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带我去医院做胃镜,医生指出是急性胃炎。我的右腿根部,因长疙瘩做了个手术,半天医院也没有住,做完手术就回到我们宿舍。就在我疼痛的时候,我的社长和中介人找到了我说:干不了活,失去研修的意义,研修停止了。到现在我的腰椎、颈椎每天很痛,也没有药物治疗,我没办法。在7月16日,他们还说什么叫我回国治疗,花多少钱,药费单据邮到日本来报销。我不相信,在日本,他们就故意不给我治病,回国后我找谁去呀。
我们都来自农村,农民的儿子,家里很穷。来日本的费用,押金2万人民币,一半多是亲戚朋友借来的,从来日本后,1~8个月的工资就是说生活费没有给我发过。社长把钱打到卡上,没有组合和中介人的同意,我支不出来。别的研修生月月发工资,我没法生活,只好找老乡借钱用。
我来到日本,家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我的母亲因糖尿病、肺气肿、心脏病2010年春节在医院过世了,在我母亲住院期间,我的伯母正月十三去世。在2010年5月5日,我弟弟的妻子因车祸去世,丢下一岁的女儿。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一分钱都帮不上。我天天找组合要我的工资,可他们不给。我跟中介人说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她说少来这套,说我骗她的。我说的句句是实,我有啥办法呀。最后在八个月底才发给我这多半年的工资,当时没有帮上家里,我很内疚,深深的愧疚感时时刺痛着我的心……
到现在,我的腰椎颈椎很疼很痛,他们放弃了对我的治疗,我能说什么。找他们不给看病,故意拖时间。在8月29日,我的社长和组合还有翻译,对我说干不了活,研修结束了,叫我回国治疗,药费单据邮到日本来报销。如果不配合他们,社长这几天给我买飞机票强行送我回国。我累了一身病,钱没有挣到,回国后见到家人,我没法给家里交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由于长期超体力干活,目前,我的十个手指往回勾很胀疼,两个胳膊肘还在酸痛,腰疼颈椎痛时时刻刻折磨着我,没有一点办法呀,不知道谁能帮帮我们呀!
一个无助的研修生:徐军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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