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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2月07日
这是一个“刷屏”的时代。每天每时每刻,甚至每一秒钟,信息都在以大潮奔涌般的势头向我们袭来,而且一浪高过一浪。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刷新”, 不停地“刷新”。依靠各种快捷、直观的电子媒介,我们以世界同步的即时性方式,将信息提高到无与伦比的地位,并且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地球变成了一座村 庄。
我们还充分利用高仿真的“复制”技术,在网络中创造了一个比任何传统公共领域都庞大得多的“虚拟空间”。在这一全新的公共领域中, 既有无限量的信息资源,让全球各领域、各阶层的人们在共享原则下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又有无限广阔的展示平台,让全球各领袖、各草根都拥有了平等的话语发布 权。
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平等、便捷、快乐、廉价。网络让我们的能力获得了巨大的延伸,也使我们轻松告别了以往的生存方式。它改变了整个人类的文化生态,当然还有人类的价值观念。
但是,在充分享受网络所带来的巨大优势的同时,我们也越来越依赖这些技术,越来越成为一个个“单向度的人”,甚至变成技术的仆役。人的主体意识逐渐减 弱,主体性日趋模糊。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瞬间即逝。一种潮流,一种观念,人们还没有进行必要的思考,就已经成为记忆。神马都是浮云。
于是,人们便渐渐地放弃思考,甚至放弃主体,成群结队地成为一种精神慵懒、思维平面、感官放纵的动物———就像李泽厚先生所说的那样,“人因为服从于机 器,常常变成了机器的一部分,工作和生活都非常紧张,单调而乏味,因此,一到工作之余就极端渴求作为生物种类的生理本能的满足,陷入动物性的情欲疯狂之 中,机器人就变成动物人。这样人实际上成了一半是机器,一半是动物。”
这很有意思。人类用了几千年的时间,艰难地将自己从动物种群中分 离出来,并确立了世界主宰者的显赫身份。现在,人类又通过自身的发明,将自己的一半打回到动物时代,而且另一半还成不了动物,只是没有生命体征的机器!难 怪波兹曼曾不无调侃地说到,世界正在成为“一个娱乐之城,在这里,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 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
这就是信息时代的真实面孔。它凭借高智能化的网络技术,使人类社会产生了一次巨大的进化,但也对人类自身形成了一次成功的异化。左手举着“进化”,右手托着“异化”,我们不知道,哪个更高,哪个更远?
面对这种艰难的生存困境,李泽厚先生认为,人要返回真正的人,除了必须摆脱机器统治的异化,还要避免被动物欲望所异化。咋办?提倡人文教育,最好是再来 一次文艺复兴。但是,要知道,在如今这个信息时代,连知识分子更换思想和立场都已经像更换内衣一样迅速而随便了,我们又如何才能掀起一场新的“文艺复 兴”?
我们已经无法回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季节了。我们能做到的,或许就是努力地恪守自我,对纷乱无序的现实保持警惕,对充满感官欲望的平庸生存保持质疑,对一切反精英文化的大众狂欢文化保持必要的距离,竭尽所能地成为一个具有自主意识的人。(洪治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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