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作霖同志1875年出生于辽宁省海城县的大地上,家庭成分“三代贫农”,苦大仇深,根红苗正。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的他,就清醒地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就知道只有通过个人奋斗,才能够救自己、才能够光宗耀祖。
都说土匪混账王八蛋,但老张却是马贼中的先进典型,是江湖上的光辉形象,他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光辉的一生。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老张还是小张的时候,卖过肉包子。他从郭家店铺那里赊货,然后四处吆喝。正是15岁的青春少年,又生得眉清目秀,跟《红灯记》中提篮小卖的李铁梅有得一拼,只是卖不完他就自己吃了,因而时常赊账。
有天,小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街上冷冷清清,包子哪销得动?又剩下半篮多。正百无聊赖时,刚好看见几位乡下太婆在屋檐下玩牌赌钱,小张心里一痒,撂下货篮,挽起袖子就要挤进来。老太太们个个撇起嘴,怕他输了没钱,他就把胸脯拍得海响,说:“别看我没钱,有包子呀,怕什么!”大家看了看那大半篮蒸得白白胖胖、好像还散发着丝丝诱人香味的肉包子,这才勉强让他上桌了。
有时候人背时,谁搞什么都不走火。这不,玩几盘他就输几盘,输得他最后狗急跳墙,不光拔腿就跑,不光跑之前不忘拎走自己的货篮,还把桌上的钱抓了一大把。
后来,因为小张同志实在是拖欠太多,硬是把郭家的包子铺拖垮了。
再后来,小张成了老张,时来运转,做了督军,成了威震一方的土皇帝。
那包子铺的郭老头便走了几十里地,从海城辗转找到沈阳的督军府,理直气壮地来要包子钱。门岗卫兵当然不让进,随便进那大帅府不成了茶馆?可郭老头心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凭啥不让进咧?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结果惊动了正在批阅公文的张大帅。老张闻声而出,一看是自己过去的老板来讨帐了,便有意拖着官腔问:“认识本大帅吗?”
郭老头更是气鼓鼓的,把头一扭,说:“不认得,我只找张作霖要欠账,听说他阔了!”老张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讥讽自己那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就把郭老头留在马号工作了。这职位,说起来也不低,相当于孙悟空的“弼马温”呢。
至于欠下的包子钱,大约是还了的。
老张年幼时,父亲张有财就因好赌被人打死,白起了这么一个好名字。他家兄妹四人,钱无一分,地无一垅,全靠母亲为别人做针线活来餬口。13岁那年,邻村有位杨秀才开私塾,他是那样羡慕有钱上学的小朋友,时常去偷听,听不见就将窗户纸戳开一个小洞,这样他就被杨秀才发现了。杨秀才问他站在外面干什么,他说在这里听先生念书,杨秀才便说那你进来听课吧,他迟疑了一下,说自己没钱,给不了束修。
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可要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小张本以为能让自己在外面旁听就是天降馅饼了,哪知杨秀才却也是一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本来就诲人不倦,再见这穷小子虽破衣烂衫,但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机灵劲,还晓得“束修”这一学费的文言雅句,心里越发喜欢。他频频颌首,捋着胡须说:“束修免也、免也,汝白念好了。”
老张肚子里那仅有的一点墨水,就是在这里免费品尝的。但他只读了3个月的书,就辍学了,因为他得回家拾柴,帮母亲做饭打杂。然而,这短暂的师生之恩,他并没有忘记,在他阔起来以后,高薪聘请杨秀才做专职的家庭教师,还把杨秀才的女婿也招进府里做管帐先生,后来又进一步提拔为军需处长。
这位杨秀才,便是张学良的启蒙先生。
成年以后的张作霖同学,先是从军,很快升任相当于排级干部的什长,马背上都披着红褥套,连以前看不起他的赵家,也同意将女儿嫁给他。但没过多久,不知是嫌军中不自由、还是觉得要充分发扬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光荣传统,便脱下军装,炒了清军的鱿鱼,一个人在营口开起赌局。
姜先生一听,又惊又喜,当年的投资终于没有白费呀,但自己一个小小的商会会长,干得好大城市的金融工作吗?万一辜负了组织上的信任怎么办?我们敬爱的张大帅看出了他内心的担忧,十分亲切地鼓励他大胆去干,对他说:“想当年,你老兄竟敢在大街上拦我的马,还怕当行长?!”
从此,小会长变成大行长,在新的岗位上作出新的贡献。
借我一头毛驴,还你公安局长
对仇人,尚且以德报怨,那么,对自己的恩人就可想而知了,除上面提到的杨秀才以外,凡滴水之恩,老张同志都当涌泉相报。
例如,他在营口被追杀的时候,有位姓傅的义士,十分豪爽,借了他一头毛驴,让他远走高飞了。想起当时苦,不知多心酸,大冬天的,破棉鞋里没棉絮,就把苞谷叶胡乱往里面塞,现在坐稳江山了,该知恩图报了,于是快马送信,请义士速来奉天。
那姓傅的,一到门前,开口便喊:“张矬子!张矬子!”
张矬子,是以前别人见小张同学身高不过1米58给起的绰号,而张大帅却丝毫不介意,他十分亲热地迎出门外,说:“我的老疙瘩啊!那头毛驴还不上了,老子还你一个奉天城公安局长,干不干?”
借毛驴,还局长,还是公安局长,哪有不干的!
又比如,他的三哥钟恩。
一个姓张,一个姓钟,三哥并不是他的亲哥,就像红灯记中李玉和不是李铁梅的亲爹一样。然而,亲不亲,阶级分,这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阶级感情都产生于武装斗争的实践中。
盗,亦有道,不能乱来。小张同学刚入伙时,当“把子”,负责看“票”,每当喽啰们不分青红皂白地绑来一群肉票,特别是绑来一群哭哭啼啼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他心里特别难受,特别看不惯,人心都是肉长的呀,这种勾当,非大丈夫所为,也不是长远之计,乃跳槽单干,自己拉起一帮人马,以保险队的旗号为大户人家保驾护航。
万事开头难,难在没地盘。弟兄们整日里为收保护费东奔西走,南征北战,说起来,呼啸山林也甚是快活,但这种流寇似的游击战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革命根据地呢?
恰在这时,钟恩出现了。
钟恩,何许人也?一小掌柜,在新民县境姜家屯卖大米。这天,他出外办事,经过城门口,看见几个持枪的团丁喝令一支杂色武装停下来:“站住!干什么的?”对方那领队的,倒也和气,上前作揖道:“在下张作霖,我的弟兄们累了一天,能否借个光,在此歇歇脚?”
“想得美!快滚!不知道这方圆几十里都是谷瘪子的地盘吗!”团丁们仗势欺人,横蛮地端起枪。那支疲惫的队伍,也不愿硬闯,把事情闹大,便主动调头,在夕阳的余辉中失望而归。
而在旁边看热闹的钟恩,一听“张作霖”的大名,眼睛顿时一亮,早就风闻这位不杀人、不放火、不抢粮的绿林好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见他个头不高志气高,眼睛不大目光亮,斜背一把鬼头刀,腰插一把盒子枪,满身的风尘,掩饰不住勃勃的英气,十分仰慕。于是,三国、水浒中那种好汉相遇、义结金兰的情景又在这里出现了。
等他们的身影被白桦林遮挡之后,钟恩快步赶了上去……
当天夜里,小张的队伍从米面铺后门悄悄摸进屯子里,一网打尽正在赌钱的团丁,并顺手牵羊,夺了马贩的50多匹蒙古快马。姜家屯,是这一带有名的大集镇,比较富裕,谷瘪子连这样的重镇都丢了,很被人看不起,而张作霖同志则名声大振。自此,他以这里为革命根据地,纵马扬鞭,驰骋在广袤的辽西大地上,势不可挡。
这姜家屯,对他而言,相当于红军的井冈山,而钟恩,则相当于地下党,没有钟恩作内应,就凭他二三十个人、十几条枪,哪打得下戒备森严的姜家屯?连进村休息一下都不成呢!吃水不忘掘井人。为了报答钟恩,革命成功后,他重回姜家屯,问钟恩想干些啥?从政、从军随便挑,要官给官,要兵给兵,现在东北这疙瘩不是咱哥俩说了算嘛!庄户人家出身的钟恩,想了想,说俺还是卖大米吧。于是,老张同志个人投资,大兴土木,在当地组建了与沈阳、营口等地粮栈连锁经营的“三畲”集团,由钟恩出任总经理。
难能可贵的是,张作霖同志地位变了,身份变了,阶级感情没有变,仍像过去一样,每次见到钟恩,都亲切地叫他“三哥”。他总是这样深情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以前我有两位兄长,现在我又有了一位兄长,那就是钟恩,他就是我的三哥。”
钟恩既然成为他三哥,也当然是孩子们的三伯。逢年过节,除了送钱送礼以外,张学良等晚辈还要向钟恩行跪拜礼。那场景,真是亲如一家人,叫我们如何不感动呢?叫我们如何不联想到第一位农民起义的革命领袖陈胜呢?
陈胜者,雇农也,年轻时,曾与同伴辍耕于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在他做了大王之后,穷伙伴们来见他,还当他是以前那个和自己亲密无间的陈胜呢,拦路喊他的小名,批评他摆阔气,有时候还在旁人面前吹一吹他以前的那些逸闻趣事,陈胜竟然觉得很没面子,羞恼成怒,翻脸杀人。
自古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称帝之后,杀功臣都来不及呢,那还顾得上穷酸时胡诌的“苟富贵勿相忘”呢?对比张作霖同志,同样是穷苦出身,同样是拉杆子,做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既是缺点,更是亮点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老张同志也有缺点和错误。比如,他粗通文墨,难免会写错字、说错话。然而,有时候,这些差错,在闹笑话的同时,却往往会成为一段流芳千古的佳话。
由于行伍出身,没什么文化,有时候难免讲些粗话,什么“我靠”啊、“妈拉个巴子”啊,等等,但这些粗话,往往是在部属们面前讲的。比如,他对东北军讲武堂的学生训话道:“妈拉个巴子,皇帝老子不比咱多一只耳朵,官老爷裤裆里不比咱多一个蛋,你们好好干,干好了,老子除了老婆不能给你们,什么都可以给你们!”所以,这种骂人话,实际上是一种对同志们的爱,是一种亲密无间的感情流露。几十年以后,时代进步了,党国推翻了,同样是“东北王”,号称马克思主义者的共产党员高岗,还经常在做报告中、在高堂之上骂骂咧咧呢,什么“小资产阶级思想就像根鸡巴,动不动就翘起来了。”
据说,以前大帅府的传达室门前,有一块“傳逹室”的木牌,他进进去去的时候,往往只看卫兵的军容风纪,不大注意其他地方。有一天不知怎么的,被他忽然看到这块标牌了,皱起了眉头,心里很不爽。下车后,他语重心长地对秘书说:“就算革命胜利了,东北统一了,也不能骄傲呀,你看这大帅府门上,只挂了“治国护民”的牌匾,也没有挂我张作霖三个字嘛。”接着,他转过身,再把前面的传达室一指,继续说道:“你再看看我们的弟兄,一个小小的传达室,都要挂上他傅連宝的大名,成何体统?”秘书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原来,首长把傳逹室看成了傅連宝,当成了人名。
尽管这是一个笑话,但充分体现出张作霖同志谦虚谨慎、居功不傲的英雄本色。
还有一次,老张同志出席日方酒会。那时候,东洋人占了辛丑条约的便宜,有驻军东北的特权,但东北军根本都不屌他们,还曾主动开火,当场击毙硬闯演习封锁线的十几名小鬼子。这一次,号称“中国通”的日军将领土肥原,以为老张不识几个字,想当众羞辱他,就假惺惺地请他赏一幅字画。
其实,老张平时深知科学文学的重要性,没事就练字,书法艺术丝毫不亚于王羲之。他见对方捧来笔墨纸砚,便不假思索,挥毫就题写了一个遒劲有力的“虎”字,只是在落款时,一不小心,将“张作霖手墨”写成了 “张作霖手黑”。土肥原那奸贼便得意地狂笑起来,说:“张大帅呀,你的果然写错了字呀,手墨的墨字掉了一个土,变成手黑了啊!”那些在场的日军也跟着起哄。
然而,我们敬爱的张作霖同志,处惊不变,他大义凛然地掷笔回敬道:“本人就是手黑!本人自拉杆子那天起,就知道抢地盘的重要性!我这是写给你们看的,当然不能带土,这就叫寸土不让!”
缺点变亮点。这段佳话,不仅生动地表现出张作霖同志的大智大勇,更进一步反映出他内心深处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
又比如,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什么他被招安以后,卖友求荣、杀了杜立三,实际上是误解了他。
其实,这杜立三也不是什么好鸟,占山为王,胡作非为,他的小老婆都是抢来的。张作霖同志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有责任、有义务保境安民。这个道理,就跟宋江征方腊一样。为了除掉这伙匪徒,老张和同志们精心策划,首先派人给杜立三送信,谎称他已经被招抚,官位比自己还高,请速来面谈。接着,又将他的叔叔杜泮林接到新民府,引见给省城来的招抚大员,以证明确有其事,并非虚构。
那杜老头秀才出身,平日里之乎者也,哪知江湖险恶?就给侄儿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亲笔信,说什么“游侠非终身之事,梁山岂久居之区,一经招安,不仅出人头地,亦且耀祖荣家”。
那杜立三对招安正犹豫不决,一见此信,深信不疑。因为他这位叔叔,还是张作霖的义父,在张作霖以前拉杆子的过程中结下交情,来往密切。他想,张作霖再怎么着,也不会骗义父吧?于是,就只带了十几个人,欣然上路。等待他的,当然是老张同志代表人民,宣判了他的死刑。事后,面对不仁不义的指责,他面无愧色,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为了社稷江山,大义灭亲,值得!”
1927年,張作霖同志就任北洋政府陆海军大元帅,从而实现了他一生中从奴隶到总统的历史性转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