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空中特战之父"二战传奇 打通对华运输线

步天涵谷

今年6月6日，98岁高龄的美军老兵约翰·阿里森在家中平静辞世，美国空军从此失去了它的“特种作战之父”。从追随“飞虎队”队长陈纳德，驾机在中国的天空与日军殊死搏斗，到率领精锐突击大队在缅甸腹地实施秘密空降，继而成为欧洲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的特邀顾问，阿里森在二战期间的传奇经历，被美国主流媒体大篇幅报道。

两分钟内“征服”中国客人

约翰·阿里森1912年11月21日出生于佛罗里达州的米卡诺皮。1935年从工业管理专业毕业后，向往军旅生活的他报名参加海军，却因身高只有1.65米遭拒，只得转投陆军航空队（美国空军的前身）门下，并在德克萨斯州的伦道夫空军基地接受了飞行训练。阿里森在职业生涯之初就展现出极高的天赋，“连一些不知名的飞机都玩得转”。

阿里森的驾驶技艺到底有多棒？1940年底，中国国民政府派代表团前往美国洽购战机。在华盛顿市郊的空军基地，阿里森为中国客人及其顾问——“飞虎队”队长陈纳德进行了飞行表演。他驱使着“寇蒂斯”P-40战机直冲蓝天，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紧贴着地面完成了令人目眩的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以至于陈纳德在回忆录《战士的自述》中特别提道，阿里森“比 我之前和之后看到的任何人，都更好地展示了P-40的性能”。

表演结束，中国客人指着P-40战机，兴奋地说：“这种飞机，我们现在就要100架！”

“不，”陈纳德冲着阿里森一笑，“你们最需要的是100名这么棒的飞行员。”

这充分显示了陈纳德对阿里森的信赖，也为两人日后的并肩作战打下了伏笔。不过就在此时，军方给阿里森安排了其他任务。他先是和好友休伯特·泽姆克前往英国，给独自迎战纳粹的英国皇家空军提供技术指导；1941年夏，苏德战争爆发后不久，两人又被秘密派往苏联。在异国的土地上，他们白天帮苏联飞行员安装、维护从美国租借的P-40战机，并传授他们驾驶技能，晚上则在“很暖和但到处是臭虫”的车厢中酣然入梦。

陈纳德的“飞虎”猛将

1941年12月7日，随着日军的炸弹在珍珠港轰然炸响，美国终于从孤立主义的迷梦中完全醒来。泽姆克归国出任飞行教官，阿里森则南下伊朗首都德黑兰，再从那里辗转至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监管美国经由南线输往苏联的军援物资。

身为优秀飞行员，阿里森怎可能满足于这种勤务工作？技痒难耐的他频频致信美军陆航司令亨利·阿诺德，要求上前线。后者最终被他的坚持打动，特批阿里森赴华参战。

1942年7月，阿里森抵达湖南衡阳，随即被编入陈纳德的3大精锐部队之一——第75战斗机中队。7月29日，阿里森首次与日军战机遭遇，一举取得了击落两架、击伤一架的战果，他自己的P-40也弹痕累累，只得在河中迫降。幸运的是，一名中国男子划着木筏赶到，将这位前额擦伤的“来华助战洋人”救起并送回基地。很快，他就凭借出色的技术与过人的胆识被提拔为副中队长。

随着战况持续升级，阿里森越战越勇。一次，他率领16架P-40与40架日军“零”式战斗机打起了“狗斗”战，在装备性能不如对方的情况下牢牢占据上风；另一回，在对驻宜昌的日军发起空袭时，他和彼此间语言不通的中国飞行员紧密配合，不仅成功将反扑之敌击溃，更在座机的方向舵几乎全被打掉的情况下，成功返回战线后方。

一次史无前例的联合作战

不过，提起阿里森执行过的任务中难度系数最高、最被后人津津乐道的，还要数他1944年3月在中缅印交界地区率领空中突击大队，协助英军深入敌后，为盟军的反攻大业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关经历。史学家认为，那次行动不仅开创了地面部队与空军合作的先例，而且还为3个月之后盟军在欧洲发起诺曼底登陆行动提供了宝贵经验。

该行动最早可以追溯到1942年春。西撤至印度的英军在欧德·温盖特的组织下，成立了“钦迪特远程突击队”（钦迪特是缅甸传说中的三栖神兽），并于次年春天开赴敌后作战。这名少将还向丘吉尔首相提出请求华盛顿增加对东南亚战区支援的建议。

1943年11月的开罗会议上，英美两国达成对侵缅日军协同作战的默契，决定从缅北展开反攻，打通被切断的中印公路，重新打开中国的西南门户。很快，罗斯福总统下令，要求陆航司令阿诺德秘密组建一支空中突击大队，协助温盖特的“钦迪特远程突击队”，在缅甸日军的背后开辟新战线。

阿诺德精心挑选的两名联合行动指挥官，除了时年34岁、在北非战场上有过优异表现的菲利普·科克伦上校外，另一位正是同为上校的阿里森。在阿诺德的支持下，科克伦和阿里森为这次行动精心挑选了C-47运输机和“韦科”CG-4A滑翔机，还有战斗机、中型轰炸机和充当“斥候”的轻型联络机，相当一部分飞行员具备后勤维护技能。

经过紧张而严格的训练，突击大队的人员及装备在印度东部秘密集结，只等一声令下。

身先士卒导演“神兵天降”

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阿里森首先出动轰炸机进入缅甸的日占区，对桥梁、仓库、车站等目标实施空袭。另一方面，他悄悄派遣侦察机，到上级指定的、位于缅北开泰地区的两块林间空地拍照，以确认能否降落（这两处地点分别被命名为“百老汇”和“皮卡迪利”）。温盖特将军担心，日军会猜到盟军将在自己背后采取特战行动，从而事先加以破坏。

1944年3月5日下午，航拍照片被传回指挥室。果不其然，日军已在“皮卡迪利”砍倒了大批树木，还可能埋设了地雷，好在“百老汇”未见任何异常。科克伦和阿里森当机立断，命令所有滑翔机在“百老汇”降落。

傍晚6点12分，第一架运输机拖着两架满载人员和物资的滑翔机，从印度东部的拉拉加特跃入暮云四合的天空，朝东方的缅甸奔去。其余飞机顺次离地，排列成一条空中长龙。东南亚战场上的D日（指重大军事行动开始日）作战——“星期四行动”打响了！

首批预定在“百老汇”降落的共有54架滑翔机，载着包括英军第3印度师77旅的部分官兵，以及一个美军机场修建分队共539人，还有种类齐全的工程用机械，外加3匹被放置于竹制“畜栏”内的密苏里骡子。可能是初次乘机太过紧张的缘故，其中一匹骡子在飞机爬升到将近3000米高度时，居然一蹄子把机舱踢出了一个破洞。

这是航程中发生的惟一意外。两个小时后，机群已飞抵“百老汇”上空，所有战斗人员静静地检查各自的武器，连结滑翔机与运输机的缆绳也被切断。再度确认地面情况后，阿里森一马当先，率领机群下降。由于“百老汇”地形复杂，滑翔机在着陆过程中难免受到损伤，最后只有37架安全降落在预定区域，24人不幸牺牲。

落地后，作战部队先对周围展开警戒，严防可能出现的日军巡逻队。工兵则迅速卸下挖掘机、拖拉机、骡马，以最快的速度铺设了一条可供运输机降落的简易跑道。

艾森豪威尔曾向他请教

在接下来的6天内，突击大队以惊人的效率，运送了总共9052名英军士兵、175匹马、1283匹骡子与200多吨物资到达“百老汇”。用阿里森自己的话说，“为了在丛林深处，在日军的心脏地带开辟一座现代化机场，手头能找到的所有东西都派上了用场。”

直到3月13日，日本人才发现这个秘密基地，赶忙派飞机来轰炸，被严阵以待的突击大队击退。稳住阵脚的阿里森主动出手，对日军机场发起反击，将至少34架敌机摧毁于地面。在空中支援下，空降的英军部队采取了一系列行动，逐渐向北发展，与正面战线形成南北夹击之势。5月中旬，英军攻占缅北重镇密支那，重建了同盟国对华运输线。

随着“星期四行动”圆满完成，立下头功的空中突击大队，也正式更名为第1空中突击大队，由此成为美军历史上首支以特种作战为任务的空中部队。非但如此，欧洲盟军司令艾森豪威尔受“星期四行动”启发，也想到了利用滑翔机实施敌后空投的策略；为此，他在诺曼底登陆前专门将阿里森请来，要他传授用滑翔机投放兵力的秘诀。

阿里森的成功经验被迅速复制。很快，美国陆航又组建了4支类似性质的部队，并委派阿里森亲率第3突击大队挥师南太平洋，先后参加了菲律宾和冲绳战役，直至日本投降。

到1972年退役为止，这位战斗英雄在40载戎马生涯中获得了包括“杰出服务十字勋章”、“紫心勋章”、“银星勋章”和“优异飞行十字勋章”等在内的数十项殊荣。更重要的是，约翰·阿里森的威名早已和“空中特种作战之父”的称号一道被写入教科书，作为勇气和智慧的象征，在军校课堂、前线指挥所乃至枪林弹雨的火线上得到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