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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0 00: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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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对爱女陈琏婚事,他不求门当户对,但政治“清白”是他的惟一要求。女儿结婚不到两个月,婿、女双双被捕,又一次给他致命一击。
1947年的下半年,陈布雷的思想更加消沉,更关心起他的亲属儿女之事。特别是陈琏远在北平,陈布雷在日记中经常记下这个怜儿的一切。对于国民党政权,他很担忧,如6月14日日记中记:“八时卅分起,竟日大雨如注,气候阴郁潮湿,余之精神似亦在极重之低气压下倦怠异常。念国是兀臬如此,外患深重如彼,而我中枢散漫脱节,各不相谋,略无振奋团结之气象,殷忧无限……”6月17日日记中记:“……今日情绪怫郁,心思烦乱,此二旬以来做事一无精神,思虑不能集中,颓散痛苦,几又回复去秋以前之状况。十时,力子来谈教育界情形,并及政局,相对慨然,无可言说……”一是“殷忧无限”,一是“无可言说”,陈布雷可谓消沉极了。
7月8日日记载:“八时卅分起,上书主席,说明脑疾非休养不可,请假一个月,并函中央各会议,分别请假……十一时谦五内弟来访谈沪上诸事,余并与之谈怜儿结婚准备事……”7月9日陈布雷回到上海在日记中记:“……秋阳谈金融界及一般物价与人心之不安定,此均在想像之内。然人心之陷弱无知,以及多疑轻信,则较之从前租界未收回时犹过之也……七时卅分乃得与六弟畅谈家事及怜儿结婚事……”对陈琏的婚事,陈布雷还专门用白话文给女儿写了一封信,附在日记中,信写得很有感情。
怜儿:
16日发的来信收到了。你这么多久没有写信给我,叫父亲常常想念。但是我从4月中旬以后,对于家人子女的函札,也确实比以前减少。现在接到你的信,知道你身体安好,工作不废游览,心情怡畅,我听了甚为幸慰。一个人到了中年以后爱念子女的心怀,确不是二三十岁时所能体念的。
关于你的婚姻问题,我是常常关切而盼念的。这一次我也间接的听到你有了一位比较谈得来的友人,但是我不十分详细知道,我期待你告诉我,也已不止一天了。现在你来信把你的友人身世、家庭、学业以及你们之间的友谊详细相告,并且征询我的意见。我觉得自从细儿结婚以后,盼望你也及早成婚的愿望,渐渐的可以具体化了,我把来信反复读了两遍,我不禁喜慰。
对于你终身伴侣的选择,原是人生一件大事,我常常觉得除了志趣相同,性情相合之外,还得要照顾到环境--两方家庭的环境(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慧心人,一定能知道我所说的不是指世俗之见的所谓门第,而是从结婚以后一切的关系上圆满来说的。譬如严普,他现在和我见面通信的机会比较多,我好像又加添了一个孩子,老年人心中更见愉快些)。袁君的家世学业,你也介绍得很详细,我信任你的选择和目力,我信任你的审慎,决没有问题。但是我对于袁君,希望知道得更多些。这就是他对于一切事的看法,和我有没有很大的距离……
这封信只写到这里,或许没有全文抄下来,不过从这封给女儿的信中可以看出陈布雷对女儿的终身伴侣人品是很心急的。他信中所说的严普就是他大女儿陈琇的丈夫,他甚至说“好像又添加了一个孩子”。他很委婉地说“信任”女儿的“目力”,但是一直表示“希望知道得更多些”,“和我有没有很大的距离”。说白了就是是不是共产党员?因为他所服务的国民党与共产党是对立的。后来他通过北平的友人从侧面了解,结论是小袁“思想左倾,人品很好,不是共党”,他也就欣然同意了,所以要给陈琏准备办婚事了。他想同陈琇一样办得隆重一些,可惜经济上已无力支持,所以他感到很对不起这个怜儿。7月中旬,陈琏大概从北平返上海,7月10日陈布雷日记中记:“……九时卅分,细儿来家,与细怜两儿商婚前准备各事,余经济艰难,正感此次不能如愿,筹划之痛苦。而怜儿忽有所感流泪无语,细儿亦哭泣。余黯然无词,嘱细儿即洗面,乃两女一去后久久不返。余待之约一小时,心中怅触万湍,念怜儿之哭泣,不明其因由,或因欲家人多赴北平观礼,而余以行旅实在太困难,旅费昂贵,只允请六弟代表主持之故。或因追忆其亡母,然乃不顾及余之刺激,一时甚为怅惘,无可排遣。乃往西爱斯路三四三号访鹤皋兄闲谈,即在彼处午餐。餐毕谈个人身世及今后经济情形不堪设想……”自此以后,陈布雷上了庐山,在山上“看山色,听教堂之琴声歌声,因思人有宗教信仰,亦为苦闷中一种安慰,愧余未能起信耳……”(7月20日日记)7月29日日记中详记:“……与允默闲谈忽觉十年前今日,正是余自牯岭抵京之一日。当时冀北抗战已起,全国形势紧张,庐山谈话会第二期结束,举国忙于备战,余养病未愈,以国难如此,匆匆回京。在舟中即决定提早遣眷回籍,俾可只身在京赴难。身体虽弱而志趣悲壮,只有攘敌卫国之念,未念计及身家之私。当时之心境,宁能预知抗战于何日结束,又宁能预测十年以后?久经离乱之身,仍回返于溪山无恙之匡庐,而稍作栖息乎。允默以此劝余勿对来日之事多悒悒,然胜利届满两年,而国内民气如此,世局险恶如彼,则亦当时所不能预见,而不能不自疚,未尝努力之未尽也。今日不做他事,亦不外出,惟阅读先师回风之文,讽咏往复,俨如二十年前承教于修能会舍时也。午刻热甚,四时后,白云四起,天气转凉,晚饭后出外散步……”在庐山上陈布雷作了回顾,读书是他一大嗜好。先师回风之文,即他的老师冯君木,文集以“回风堂”名。
8月3日日记中仍记到怜儿婚事:“……并作致怜儿一函,指示其结婚准备各事。写未及毕,即觉右腕疾痛,不能写字,只得中辍,腕力脑力如此疲弱,真自叹不能复用矣……”8月4日日记又记:“……七时卅分起,山中大雨,竟日浓雾飞扬,气温骤降,可御夹衣矣。以假期将满,呈蒋公请续假至本月底止,即寄宏涛转呈之。覆怜儿一函,致六弟一函,又分函中政会、中常会、国府委员会等请续假,均寄君章转送……”8月6日日记中记:“……致贞柯一函,答其前函慰功之殷,为述迩来繁忧之故。即此短短一函,亦觉辞不达意。此一管笔,今又不能供我驱使写心中之所欲言,怅惘何极……”8月10日是陈琏结婚之日,陈布雷在庐山上还是记挂女儿,8月9日在日记中记:“……覆怜儿一函,附去致六弟一函,怜儿明日成婚,余不能赴平主持,固甚念之也……”8月10日日记中记:“……接主席来电(九日发),嘱继续休养……今日下午四时,怜儿在北京饭店成婚,遥念不置……”
陈布雷对这个怜儿是切切在心的,又谁知陈琏与袁永熙结婚不到一月,出了大事,又使陈布雷伤透了脑筋。
陈布雷对陈琏可以说比其他儿女要关心。在1947年下半年之日记中,几乎隔几天都会提及,9月19日日记中记:“……覆四弟一长函(拟廿二寄出),告近况及商摄生之道,四弟函来劝我遇事勿认真,意谓勿执著。然余于此实深愧之,又覆君哲学兄北平一函,谢其对琏女婚事临存垂询之意……”8月31日日记:“……上午把笔欲撰某文,以三小时之力仅写成一半,觉文境极芜不可取,乃遂置之。今日清晨,牯岭街盛传委座将来山,民众颇感兴奋,记者群亦忙碌,余得讯乃在九时以后,私谓溽暑繁劳之身,亦因有一段休憩时间也。午餐后倦甚欲眠,委座及夫人以一时上山,遂不及往迎。二时卅分起乃往官邸修谒,值休息,遂至十四号访济时局长,宏涛、圣芬两秘书。石祖德、施觉民、夏功权亦同来。适王方舟主席亦在彼处,围坐谈话至五时后始归。诸君皆谓余颜色较在京时健好也。七时委座临于寓,余与余妇出见,劳问有加,其容色甚愉快。夫人亦上山,余往视之,方指挥园丁树艺,略谈即出。接西亚四弟各一函,四弟谈余赠杜君序,以为文格峻整不俗;又接叔眉兄函,怜儿及永熙甥函。永熙字体端正,初通信不免有拘谨态,从结婚照中见行礼之大概……”9月1日“……覆琏女一函……”9月2日“……致袁甥永熙一函,与昨致琏儿函一并寄出……”陈布雷是7月17日上山,住了两月。9月17日下山,9月23日正式向蒋介石报告,“拟下月一日正式销假”,10月2日日记提到陈琏夫妇在北平被捕之事:“……八时十五分起,为季女之事,终不免悒悒于心,夫骨肉之间,谁能忘情。彼少年人自不能知耳……”10月7日日记:“……接皋儿来函,对怜儿事观察隔膜,要求余速为设法,其实余正在调查实际情形及其情节轻微,无须着急。否则以余之立场,亦无法过问。其事念念,殊为闷闷,在寓无聊……”当时物价上涨,解放军已开始反攻,陈布雷在日记中也连连叫苦。10月15日日记:“……与允默商量家计甚久,物价在最近十日激剧上涨,已达一倍以上。我家情形如此,至为可虑,而四弟之拮据更可念也。对于九妹婚事筹备诸事,只得俟六弟归来再为筹划进行……”10月16日日记:“……阅数日内之中央社讯及参考消息,觉世局愈紧,国难日深,真不知用何方法乃能恢复吾党力量,唤起知识层之觉悟,以脱国家之危机也……”10月20日日记:“……九时五十分,往中央研究院访胡适之君,谈政治、文化、教育及北平近事并及琏女情形,详谈约二小时许……”10月25日日记:“……阅参考消息及译件,迩来内外情势紧张已极,而国内人心大非廿五六年时可比,至可殷忧……”10月29日日记:“……昨与默谈话后,对私人经济之前途、家庭近事、诸儿事业、学业及沪寓房舍等问题均感无妥善解决安排之道,瞻顾大局,又切焦虑,此心郁结,终无术排遣也……”当时陈屺怀安葬于故乡,从蒋介石起,于右任、朱家骅等都有挽辞。蒋介石挽辞是“人伦坊表”四字,于右任一副七字联:“早为人类争平等,晚以儒宗老战场。”陈布雷一一摘录于日记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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