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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贪腐 民不聊生--陈布雷仍坚信的明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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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卓
时间:
2011-1-10 00:44
标题:
官场贪腐 民不聊生--陈布雷仍坚信的明主是谁
五十九、尽管时政混乱、官场贪腐、民不聊生,但陈布雷还是坚信“明主”,如“日月之蚀”。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为了要为溪口蒋氏家族修谱,请了吴稚晖做修谱总裁,请陈布雷当副总裁。吴稚晖只是挂个名,实际上是由陈布雷负责。陈布雷对蒋氏家世很了解,早在1945年夏,抗战胜利前夕,他就向蒋介石介绍过蒋氏祖先。
那时,蒋介石住在重庆郊外老鹰岩别邸,陈布雷随侍在侧。虽是夏夜,明月照人,凉风习习。蒋介石问:
“布雷先生,你看到过全祖望写的《蒋金紫园庙碑》吗?这是蒋氏家族的掌故啊!”
“蒋先生,布雷明日把这份庙碑检点出来。”陈布雷原来读过这位清初宁波才子全榭山(全祖望)写的文章的。
蒋介石看了全榭山写的《蒋金紫园庙碑》后很高兴,他说:“布雷先生,这份庙碑,我留下,我拟请吴稚老书写一写,刻成石碑。”
陈布雷说:“从全榭山碑文看来,蒋先生祖先源远流长,盖自天台来居奉化,已而迁居宁波。北宋时,蒋浚明曾作过金紫光禄大夫,住宁波金紫巷。据布雷考证,此金紫巷即宁波城南白水巷。”陈布雷望了望蒋介石欣喜的脸容说:“看来,蒋氏祖先来自宜兴一带,这一说法恐不确。”
蒋介石点点头,他为找到这样一位做大官的祖先而很高兴,他说:“布雷先生,修谱之事,就托你了,请你费心。譬如先母王太夫人事略,最好在家谱内也要着重提及。”
旧时修谱,女子名字在谱内都是不提的。陈布雷也知道蒋介石说这话的意思,因为抗战期间在重庆发生过郑绍发冒认宗亲的事。这人到处说蒋母王氏是河南人,蒋介石是跟着母亲改嫁到奉化的。蒋介石当时对此事很感为难,既不便采取断然手段对付郑绍发,又不能大事辟谣,最后只好叫戴笠把郑绍发软禁起来。蒋介石修家谱,提到其母亲的事,陈布雷当然心领神会。他说道:“蒋先生,布雷近日心力交瘁,我提议沙秘书可以做我的助手,具体主持修谱事务。”
沙秘书即沙文若(就是沙孟海),是陈布雷的同学,又是宁波同乡,书法圣手,精通文史,在侍从室里当秘书,但并不参与机要。因为沙文若比较清高,他早年由朱家骅提拔,当过中山大学、中央大学教授,是陈布雷把他拉到幕僚中来的,而沙文若本人却一直想脱离蒋氏。
“好,好。”蒋介石对沙文若的书法是很欣赏的,“他也比你年轻,40来岁,可以到各处去跑跑,查查家谱,访访来历。”
“沙秘书在宁波还认识许多学者,”陈布雷又说,“可以请那几位宁波文人帮忙找一找地方志家谱。”
“好,好,”蒋介石很满意,说,“明天,我拟与夫人飞奉化,你是不是也一起去?抗战八年没有回家乡,我很想去拜祭母墓,看看武岭学校,会会父老。你也可以顺便去准备准备修谱大事。”
“布雷一定追随。”陈布雷在3月间已去过慈溪故乡,但蒋介石未归。
1947年4月2日午后,蒋介石偕同宋美龄由南京飞上海,飞机加了油又转宁波,4时10分降落在栎社机场。这时候,蒋经国,还有浙省主席沈鸿烈,几千名宁波学生、群众,列队欢迎,鼓乐齐鸣。
小汽车沿着鄞奉公路到了溪口,甫抵“武岭”门,门上一幅金字红绸标语“欢迎蒋主席锦旋乡里!”武岭学校学生列队一旁欢迎,女学生献花,鼓乐、爆竹齐鸣。
溪口,陈布雷跟着蒋介石来过不少次,可是在抗战胜利后还是第一次。陈布雷仍住在临溪的小洋房里,这里环境幽静,他很喜欢。
第二天,4月3日,恰逢宋美龄49岁生日,武岭学校学生演出《群仙上寿》古装歌剧。在丰镐房(蒋氏老家)设有寿坛,陈列寿糕。宋美龄很开心,陈布雷也向她敬了礼,说:“夫人华诞,布雷有礼。”
“陈主任,别客气。你身体怎样?我叫人给你送的牛奶,你仍旧在喝吗?”
“谢谢夫人。”陈布雷对这位第一夫人也确实是衷心感激的。好几次,蒋介石要委派陈布雷做官,陈布雷坚辞不受,宋美龄曾亲自出马做过陈布雷的工作。
蒋介石在老家住了九天,祭扫祖墓,遍访亲朋。陈布雷一般不随侍在旁,这一次也没有起草文告的任务,乐得在临溪楼房中遥望对岸青山,听溪水潺潺,排遣心中情怀。只有一次,武岭学校学生去蒋母墓,陈布雷也去蒋母墓前行礼。蒋介石和宋美龄笑容可掬地坐在墓旁,在陈布雷行礼时,蒋介石夫妇都站了起来说:“谢谢。”等到学生按次序列队行三鞠躬礼时,蒋氏夫妇坐着说:“好,好。”点头示意。丰镐房的账房分给每个学生一双宁波定做的“赵大有”油包。
蒋介石到武岭学校去向学生训话,陈布雷也随同前往。因为陈布雷也是学校的校董之一,这是蒋介石延揽学者名流之举。
蒋介石讲了为什么要办这个学校:“入则孝,出则悌”,“立志做大事,不要做大官”……他是完全用奉化土话讲的。
侍从秘书曹圣芬做记录。曹记下后,送给陈布雷看,这时陈布雷虽然不在总统府了,但是曹圣芬还是把他当作师长一样来请教。陈布雷看了一遍说:“撰成文言,可以印发给学生,由教师讲解,当国文读。”
还都南京以来,对于国民党军政人员“五子登科”大发接收财的情景,陈布雷是深恶痛绝的。他搬回南京没有房子住,没有家具,甚至没有适当办公处所。有势力者还逼他搬家。陈布雷也发牢骚了,他对属下说:“我们都是淡泊,不像人家可以接收房屋,接收机器。”他连对陈果夫、陈立夫两人也有意见了,他说:“我过去还相信陈氏兄弟在金钱上总比较清白,不会贪污。今天一看,他们和孔、宋一样,在抢肉骨头。他们也接收,他们也争,他们也办起什么银行和经济事业来了。他们过去骂孔、宋,今天惟恐学不到孔、宋。他们办合作金库,叫我当监事,我不接受。他们要我去开会,我怎么能去!”
但是,他对蒋介石,对国民党政府还是忠实的。在他的心目中,蒋介石虽有缺陷,总是“明主”,如“日月之蚀”而已。国民政府虽然腐败,总是正统。抗战胜利,中共和各民主党派要求国民党实行宪政,真正开放政权。可是陈布雷却说:“现在要实施宪政,未免过早。委座性格,负责太过,只看事实,不问形式。我恐怕宪法颁布以后,人家会以法律条文来拘束委座,委座受不了。不但委座如此,其他的老先生,也不愿受文字的羁縻。将来因此发生问题,自不能免。”他对国共两党的谈判,早已透露出“深以终必破裂为虑”的话。
1947年11月15日,蒋介石排斥中共,召开了所谓“国民大会”,12月25日通过了违背政协决议原则的“宪法”。陈布雷这时又有点忘乎所以了。他说蒋介石非常“伟大”,有“深心救国”,“过去为了打倒军阀,有时与军阀妥协。为了打倒帝国主义,有时与帝国主义妥协。然而全国骚然,均不加谅。而今此种理想则完全实现矣!”陈布雷感叹说:“皆因时机未成熟,不能不耐心以求之耳。安见民权、民生两主义,无实现之一日?”陈布雷也极力拉拢一些民主人士替蒋介石捧场,有的人士拒绝,他却自我解嘲说:“这些人是'老处女',要他们'出嫁',是会有些扭扭捏捏的。”同时他也听到了另一种声音说:“现在国民党当权,有些人不愿加入,主要是怕人诋为投机吧!”
1946年,蒋介石气势汹汹发动全面内战。开始的时候,夺得了一些城市,马歇尔几上庐山,进行所谓调停。
陈布雷对他的属下又说:“委座对军事方面极有把握,必须使共产党的武力不致阻挠国家的建设,此为国家根本需要。此点必须坚持。”陈布雷这时竟然得意洋洋,精神也比前好了许多。他为蒋介石吹捧说:“马歇尔始初对委座不甚谅解,至最近国大闭幕,制宪成功,即表示敬佩,说委座够坚强,亦够伟大。”
1947年4月18日,蒋介石又决定改组政府。他把陈布雷召到黄埔路官邸,笑吟吟地说:“布雷先生,你坐一息,坐一息。”陈布雷毕恭毕敬地坐了下来。
“布雷先生,”蒋介石温和地说,“你近来气色不很好,身体怎么样?”
“近来时常头痛出虚汗,蒋先生交办的事我也做不好,着急尽管着急,但是一些不能主动。甚感体力不能任繁剧,故对国事之主张,对蒋先生之赞襄,心有余而力不逮。”陈布雷脸色确实很不好,发白,失血。
蒋介石向陈布雷点了点头,极为诚挚地说:“你有毛病,我晓得。胜利后,侍从室撤销,我减轻了你的工作。我看你身体好时,做一点,不好么,少做一点好了。你还可以到庐山去养病,休养一段时期;王夫人也可以一起去,以便照顾。”
“对蒋先生的体恤,布雷万分感激。”陈布雷微微久身,嗫嚅而言。
蒋介石淡淡一笑说:“总理遗嘱,我一日也不敢忘记,要实行宪政。”
陈布雷万分激动说:“蒋先生,这次国大召开,实行宪政,是领袖坚决执行总理遗教。领袖事必躬亲,务求实现先总理遗愿,是我四万万同胞之幸福。”
蒋介石很高兴,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说道:“是呀,所以我还要决定改组政府。唵,我想把民社党、青年党,还有社会贤达邀请来一起参加政府,连同我们国民党,每一方面都推选一些德高望重的代表担任政府的委员。”
“这是再好也没有了。”陈布雷激动得双手发抖,说,“足见蒋先生考虑周到。”
蒋介石突然说:“布雷先生,我们国民党的代表么,你是当之无愧的。”
陈布雷连忙站起,连连摆手说:“蒋先生过奖,过奖了。蒋先生这样做,布雷是万不敢当的。”待了一会,喘了一口气,又说:“我现在希望工作越少越好,我,淡泊……”
未等陈布雷说完,蒋介石打断了他:“担任国府委员,不会增加什么工作。这不像五院院长、副院长。”他又“唵”了几声说:“也就是代表我们国民党开开会……”
“这个,这个……”陈布雷确实对做官不感兴趣,但是又感到“皇恩浩荡”不好推却。他从黄埔路回到湖南路自己的寓所后,心中翻来覆去,折腾得很厉害。他明白自己已无辞职归里隐逸的可能,也就是说今生不可能脱离政界了……他随手抓起一本古书翻阅,不知怎的翻到了一句话:“女子之嫁,母戒之日,必敬必戒,无违夫子。”陈布雷掩卷而思,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忠臣不事二主,节妇不嫁二夫,何况“皇上圣眷”正隆,宠恩有加……“我就从一而终吧!”陈布雷端坐在沙发里,他倒出了几片安眠药,一口水吞了下去,他失眠,他需要安眠……
陈布雷对蒋介石“从一而终”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在抗战期间,王芸生任重庆《大公报》主笔,与陈布雷时有接触。陈布雷对王芸生说;“我们也可以说曾是同行吧!其实,我开始是从事新闻记者生涯,现在也未忘情于此。”
开旧政协会,当时蒋介石一心依靠美国,想用美国的武器和武装来消灭中共,王芸生已有所察觉。此时,恰好蒋介石派宋美龄到美国去游说,王芸生主张“美苏并亲”,与苏联友好一样重要。因此,有一次与陈布雷谈到外交问题时,便提出说:
“布雷先生,乘蒋夫人到美国,最好请孙夫人宋庆龄先到苏联去,这样可以提高我国的政治地位。”
陈布雷摆摆手说:“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请孙夫人到苏联去,我看办不到,估计蒋先生是通不过的。”
王芸生说:“孙夫人不能去,那么是否可以请孙科院长去?”
陈布雷点点头说:“孙院长去这个方案可以考虑。”
王芸生很兴奋说:“布雷先生,你也赞成我这个意思,我就去征求孙院长的意见。”
王芸生找孙科征求意见,又把孙科同意的意思告诉了陈布雷说:“孙院长很痛快说:蒋委员长要我去,我就去。”陈布雷一听,低头不语,叹了口气。事后,他给王芸生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肯定了王芸生关心国家命运,然后竟然说:“我如同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只能从一而终了。”
王芸生感到很吃惊,陈布雷竟然把自己比作“贞女从夫”,“决不二嫁”,王芸生也感到很难过,觉得陈布雷受封建愚忠影响太深了。
1947年6月,陈布雷在南京召见《文汇报》的总编辑徐铸成时又说:“我们国民党的举措的确是不能尽如人意,但是,再腐败,我看至少20年天下总可以维持的。”
陈布雷对于国民党的腐败情形,又有很大的反感,因此,他常常在政治上说一些自相矛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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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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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0 00:44
六十、腐败日甚,国运日下,使陈布雷心灰意冷,他想找一清静环境,“摆脱政务,管理国家文献”,自了一生,也许这正是他报效蒋介石的知遇之恩的合理归宿。
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出身的曹圣芬,10年来一直跟着陈布雷工作,两人关系至为密切。1943年在重庆时,蒋介石号召青年从军,同组有两人应征,曹圣芬报名中签,但不能参加,闹思想问题,陈布雷找曹谈话:
“你对现在工作有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
“你在?菖?菖同志纪念册上的题词我看见了,你为什么会这样看轻你自己和你的工作呢?”陈布雷对这个青年人是视为子侄辈的,“我知道你近来工作比较清闲,你不能利用闲暇时间来自修吗?”陈布雷边说边拿着一张英文报说:“这份报纸是教会出的,对于性灵修养,有许多警句,你去看看吧!”
确实,陈布雷对下属是从不疾言厉色的,有的司书录事,字写得好,他还会写一张字条嘉奖一番。有时也会和下属谈谈知心话。抗战胜利,还都南京,侍从室结束,曹圣芬仍留总统府,陈布雷与曹分手时说:“你还年轻,好好干吧,多学点本事,为总统好好服务。我已老了,身体又太衰弱。”说到这里,他无限感慨;“宋朝有一个制度,凡于国家有功之大臣,到了晚年退休,可以请求朝廷去管领一个寺院。我想在南京,无论鸡鸣寺或灵谷寺,如果让我管领一处,借那清静环境,来管理国家文献,那才是名山盛业呢!”说到这里,眉飞色舞,又很兴奋。
有一天深夜,张道藩来看他,神色疲惫,陈布雷问:“何以如此委顿?”
“先母弃养,国难家愁,交相逼迫,加以病魔缠身,以致灰心丧气,真不想再留世上。”
陈布雷正色道:“你是否尚认为你是总裁的忠实信徒?”
张答:“当然。”
陈布雷又说:“你知道总裁对于'自杀'的人见解如何?” 张答:“总裁认为自杀是一种不应该有的怯懦行为。”
陈布雷叹了口气说:“这就是了。你平素是很勇敢坚强的,为什么现在有这种念头?我的身体大不如你,我过去偶尔亦有此种念头,但一想到如此做了不特示弱于人,倘身后世人发生种种无聊的误会,岂非于总裁有害。因此我也只好再鼓起勇气生活下来,以求尽一己之所能,为党国求贡献,听总裁之驱使。你正当盛年,应善自排遣,善自保养,精神身体,自会早日恢复,为党国、总裁应作之事甚多,千万毋作轻生之想……”
但是陈布雷的身体确实也够衰弱的,这和他髫龄即患头痛有关。据陈布雷自己在《回忆录》中所述:4岁“夏患痰厥,昏迷不省事者半日”;11岁“以作课时间太长,常患头痛发热”;20岁,“初秋患痢甚剧,入医院一周未愈,后由大哥之友投中药数剂始愈,然已形销骨立矣”;22岁夏,“浙高举行毕业试,身体受气候影响,颇不支”;37岁“患伤寒,诊治休养两月始愈”;44岁起,“每值初夏,即患小病,精神疲滞,心绪烦乱,往往因之失眠”;46岁“出席五全大会毕后,体力心力交瘁,……积劳之余,加之烦闷,几乎神经错乱,所以请病假一月”;47岁,“忽患腹疾,精神疲倦,且患失眠,遂屏居养息”;48岁,“以数月积劳,在杭寓旅中忽患脑病甚剧,神思烦郁,夜则失眠,昼则畏烦,……疗养匝月,效果甚少”;1939年50岁,4月,“身体精神,忽大感疲惫,竟日昏昏,作事无力,夜间又常失眠,且目眩手僵,病态百出,而骨痛腰酸,头脑晕重,赴北碚休养一月”;11月“旧疾又作,百般调治,终不见痊,……人渐消瘦,精力年不如年”;“三十一年(1942年)养病成都凡三月”;还都南京(1946年)“夏秋病象日增,健康日损,脑力益衰”……
陈布雷的病,主要是高度神经衰弱,他自己叫“脑病”,每年春夏是发病的季节,精神不佳,胃口也差,在外表上表现出委顿的样子。在这个时候,他本来非常温和的性情,就变得急躁起来。本来喜欢讲一些笑话或逸闻轶事,而现在则沉默寡言。
陈布雷的夫人王允默对人说过:“先夫子一生,诚可谓历尽艰辛,但日趋衰病,实因强烈执着之责任观念。盖以此为自身责任所在,不容趋避,虽因此牺牲一己之精力事业,亦无所惜……”
陈布雷对蒋介石忠心耿耿,一直拖着病体为主人卖命,虽然感到不舒服了,但还不肯休息,直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短期乞假。蒋介石也是准许陈布雷休养的,1947年7月,他又准陈布雷上庐山休养。陈带了夫人王允默上山过了一周,写信给蒋君章说:
上山已七天,而脑力筋力之疲颓,曾不因接触大自然而恢复。至于体力不济,亦极可惊。由脂江路到习学舍散步,一来回须两小时许。加以目光散漫,手腕颤痛,与三十四年(1945年)夏季无异。现在上午只能略看闲书,下午僵卧,傍晚散步,夜间绝对不作事,10时即安排就寝。如此休养,尚且毫无效果。即写一封信,亦笔若千钧。于是弟始悟年力衰老之已难补救也。初离京时,只拟请假一月,如以7月8日起算,亦仅有两星期可住。因之甚为踌躇,预计非续假半月不可,故先以情况报兄……
弟实深望此行能恢复健康,再可奋斗两年,以遂党员报国之愿,若照近日情形,实无此把握也。
王允默陪丈夫在庐山一起散步,陈布雷有时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一生淡泊,与世无争,惟思报答领袖知遇之恩耳。”陈布雷的声音只有王允默听得出来。“惟生性不喜从政,常怀山林庙廊隐逸之思,恐此生难得此机会矣!”言下不胜凄然,又说:“先妣谢世之日,年39;先考见背,则49。我今年59,较先人之寿已长矣!”
王允默心中咯噔一声。陈布雷的话有点奇突,这使她想起了1940年在重庆寓所,陈布雷的连襟何吟苜服安眠药自杀去世之事,当时陈布雷茫然若失:“吟兄,吟兄,你去了,我也终结我的生命吧!”
陈布雷已有了终结生命的念头了,他后来自杀又岂是突然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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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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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0 00:45
六十一、对爱女陈琏婚事,他不求门当户对,但政治“清白”是他的惟一要求。女儿结婚不到两个月,婿、女双双被捕,又一次给他致命一击。
1947年的下半年,陈布雷的思想更加消沉,更关心起他的亲属儿女之事。特别是陈琏远在北平,陈布雷在日记中经常记下这个怜儿的一切。对于国民党政权,他很担忧,如6月14日日记中记:“八时卅分起,竟日大雨如注,气候阴郁潮湿,余之精神似亦在极重之低气压下倦怠异常。念国是兀臬如此,外患深重如彼,而我中枢散漫脱节,各不相谋,略无振奋团结之气象,殷忧无限……”6月17日日记中记:“……今日情绪怫郁,心思烦乱,此二旬以来做事一无精神,思虑不能集中,颓散痛苦,几又回复去秋以前之状况。十时,力子来谈教育界情形,并及政局,相对慨然,无可言说……”一是“殷忧无限”,一是“无可言说”,陈布雷可谓消沉极了。
7月8日日记载:“八时卅分起,上书主席,说明脑疾非休养不可,请假一个月,并函中央各会议,分别请假……十一时谦五内弟来访谈沪上诸事,余并与之谈怜儿结婚准备事……”7月9日陈布雷回到上海在日记中记:“……秋阳谈金融界及一般物价与人心之不安定,此均在想像之内。然人心之陷弱无知,以及多疑轻信,则较之从前租界未收回时犹过之也……七时卅分乃得与六弟畅谈家事及怜儿结婚事……”对陈琏的婚事,陈布雷还专门用白话文给女儿写了一封信,附在日记中,信写得很有感情。
怜儿:
16日发的来信收到了。你这么多久没有写信给我,叫父亲常常想念。但是我从4月中旬以后,对于家人子女的函札,也确实比以前减少。现在接到你的信,知道你身体安好,工作不废游览,心情怡畅,我听了甚为幸慰。一个人到了中年以后爱念子女的心怀,确不是二三十岁时所能体念的。
关于你的婚姻问题,我是常常关切而盼念的。这一次我也间接的听到你有了一位比较谈得来的友人,但是我不十分详细知道,我期待你告诉我,也已不止一天了。现在你来信把你的友人身世、家庭、学业以及你们之间的友谊详细相告,并且征询我的意见。我觉得自从细儿结婚以后,盼望你也及早成婚的愿望,渐渐的可以具体化了,我把来信反复读了两遍,我不禁喜慰。
对于你终身伴侣的选择,原是人生一件大事,我常常觉得除了志趣相同,性情相合之外,还得要照顾到环境--两方家庭的环境(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慧心人,一定能知道我所说的不是指世俗之见的所谓门第,而是从结婚以后一切的关系上圆满来说的。譬如严普,他现在和我见面通信的机会比较多,我好像又加添了一个孩子,老年人心中更见愉快些)。袁君的家世学业,你也介绍得很详细,我信任你的选择和目力,我信任你的审慎,决没有问题。但是我对于袁君,希望知道得更多些。这就是他对于一切事的看法,和我有没有很大的距离……
这封信只写到这里,或许没有全文抄下来,不过从这封给女儿的信中可以看出陈布雷对女儿的终身伴侣人品是很心急的。他信中所说的严普就是他大女儿陈琇的丈夫,他甚至说“好像又添加了一个孩子”。他很委婉地说“信任”女儿的“目力”,但是一直表示“希望知道得更多些”,“和我有没有很大的距离”。说白了就是是不是共产党员?因为他所服务的国民党与共产党是对立的。后来他通过北平的友人从侧面了解,结论是小袁“思想左倾,人品很好,不是共党”,他也就欣然同意了,所以要给陈琏准备办婚事了。他想同陈琇一样办得隆重一些,可惜经济上已无力支持,所以他感到很对不起这个怜儿。7月中旬,陈琏大概从北平返上海,7月10日陈布雷日记中记:“……九时卅分,细儿来家,与细怜两儿商婚前准备各事,余经济艰难,正感此次不能如愿,筹划之痛苦。而怜儿忽有所感流泪无语,细儿亦哭泣。余黯然无词,嘱细儿即洗面,乃两女一去后久久不返。余待之约一小时,心中怅触万湍,念怜儿之哭泣,不明其因由,或因欲家人多赴北平观礼,而余以行旅实在太困难,旅费昂贵,只允请六弟代表主持之故。或因追忆其亡母,然乃不顾及余之刺激,一时甚为怅惘,无可排遣。乃往西爱斯路三四三号访鹤皋兄闲谈,即在彼处午餐。餐毕谈个人身世及今后经济情形不堪设想……”自此以后,陈布雷上了庐山,在山上“看山色,听教堂之琴声歌声,因思人有宗教信仰,亦为苦闷中一种安慰,愧余未能起信耳……”(7月20日日记)7月29日日记中详记:“……与允默闲谈忽觉十年前今日,正是余自牯岭抵京之一日。当时冀北抗战已起,全国形势紧张,庐山谈话会第二期结束,举国忙于备战,余养病未愈,以国难如此,匆匆回京。在舟中即决定提早遣眷回籍,俾可只身在京赴难。身体虽弱而志趣悲壮,只有攘敌卫国之念,未念计及身家之私。当时之心境,宁能预知抗战于何日结束,又宁能预测十年以后?久经离乱之身,仍回返于溪山无恙之匡庐,而稍作栖息乎。允默以此劝余勿对来日之事多悒悒,然胜利届满两年,而国内民气如此,世局险恶如彼,则亦当时所不能预见,而不能不自疚,未尝努力之未尽也。今日不做他事,亦不外出,惟阅读先师回风之文,讽咏往复,俨如二十年前承教于修能会舍时也。午刻热甚,四时后,白云四起,天气转凉,晚饭后出外散步……”在庐山上陈布雷作了回顾,读书是他一大嗜好。先师回风之文,即他的老师冯君木,文集以“回风堂”名。
8月3日日记中仍记到怜儿婚事:“……并作致怜儿一函,指示其结婚准备各事。写未及毕,即觉右腕疾痛,不能写字,只得中辍,腕力脑力如此疲弱,真自叹不能复用矣……”8月4日日记又记:“……七时卅分起,山中大雨,竟日浓雾飞扬,气温骤降,可御夹衣矣。以假期将满,呈蒋公请续假至本月底止,即寄宏涛转呈之。覆怜儿一函,致六弟一函,又分函中政会、中常会、国府委员会等请续假,均寄君章转送……”8月6日日记中记:“……致贞柯一函,答其前函慰功之殷,为述迩来繁忧之故。即此短短一函,亦觉辞不达意。此一管笔,今又不能供我驱使写心中之所欲言,怅惘何极……”8月10日是陈琏结婚之日,陈布雷在庐山上还是记挂女儿,8月9日在日记中记:“……覆怜儿一函,附去致六弟一函,怜儿明日成婚,余不能赴平主持,固甚念之也……”8月10日日记中记:“……接主席来电(九日发),嘱继续休养……今日下午四时,怜儿在北京饭店成婚,遥念不置……”
陈布雷对这个怜儿是切切在心的,又谁知陈琏与袁永熙结婚不到一月,出了大事,又使陈布雷伤透了脑筋。
陈布雷对陈琏可以说比其他儿女要关心。在1947年下半年之日记中,几乎隔几天都会提及,9月19日日记中记:“……覆四弟一长函(拟廿二寄出),告近况及商摄生之道,四弟函来劝我遇事勿认真,意谓勿执著。然余于此实深愧之,又覆君哲学兄北平一函,谢其对琏女婚事临存垂询之意……”8月31日日记:“……上午把笔欲撰某文,以三小时之力仅写成一半,觉文境极芜不可取,乃遂置之。今日清晨,牯岭街盛传委座将来山,民众颇感兴奋,记者群亦忙碌,余得讯乃在九时以后,私谓溽暑繁劳之身,亦因有一段休憩时间也。午餐后倦甚欲眠,委座及夫人以一时上山,遂不及往迎。二时卅分起乃往官邸修谒,值休息,遂至十四号访济时局长,宏涛、圣芬两秘书。石祖德、施觉民、夏功权亦同来。适王方舟主席亦在彼处,围坐谈话至五时后始归。诸君皆谓余颜色较在京时健好也。七时委座临于寓,余与余妇出见,劳问有加,其容色甚愉快。夫人亦上山,余往视之,方指挥园丁树艺,略谈即出。接西亚四弟各一函,四弟谈余赠杜君序,以为文格峻整不俗;又接叔眉兄函,怜儿及永熙甥函。永熙字体端正,初通信不免有拘谨态,从结婚照中见行礼之大概……”9月1日“……覆琏女一函……”9月2日“……致袁甥永熙一函,与昨致琏儿函一并寄出……”陈布雷是7月17日上山,住了两月。9月17日下山,9月23日正式向蒋介石报告,“拟下月一日正式销假”,10月2日日记提到陈琏夫妇在北平被捕之事:“……八时十五分起,为季女之事,终不免悒悒于心,夫骨肉之间,谁能忘情。彼少年人自不能知耳……”10月7日日记:“……接皋儿来函,对怜儿事观察隔膜,要求余速为设法,其实余正在调查实际情形及其情节轻微,无须着急。否则以余之立场,亦无法过问。其事念念,殊为闷闷,在寓无聊……”当时物价上涨,解放军已开始反攻,陈布雷在日记中也连连叫苦。10月15日日记:“……与允默商量家计甚久,物价在最近十日激剧上涨,已达一倍以上。我家情形如此,至为可虑,而四弟之拮据更可念也。对于九妹婚事筹备诸事,只得俟六弟归来再为筹划进行……”10月16日日记:“……阅数日内之中央社讯及参考消息,觉世局愈紧,国难日深,真不知用何方法乃能恢复吾党力量,唤起知识层之觉悟,以脱国家之危机也……”10月20日日记:“……九时五十分,往中央研究院访胡适之君,谈政治、文化、教育及北平近事并及琏女情形,详谈约二小时许……”10月25日日记:“……阅参考消息及译件,迩来内外情势紧张已极,而国内人心大非廿五六年时可比,至可殷忧……”10月29日日记:“……昨与默谈话后,对私人经济之前途、家庭近事、诸儿事业、学业及沪寓房舍等问题均感无妥善解决安排之道,瞻顾大局,又切焦虑,此心郁结,终无术排遣也……”当时陈屺怀安葬于故乡,从蒋介石起,于右任、朱家骅等都有挽辞。蒋介石挽辞是“人伦坊表”四字,于右任一副七字联:“早为人类争平等,晚以儒宗老战场。”陈布雷一一摘录于日记中。
作者:
文卓
时间:
2011-1-10 00:45
六十二、家事、国事、天下事,在陈布雷心中无不牵挂:“劝慰怜儿无法,殊苦无术”;“愿天常生好人,愿人常行好事,愿我国家脱离忧患,社会脱离罪恶,同胞脱离痛苦,愿我一家大小康强和谐”,这正是他的不了心愿。
陈布雷的日记确是一个史料库,除了记载他参加中常会、中政会及中枢各种会议外,为蒋起草文告,为宋美龄修改文稿等,为蒋介石接待各方人物等。至于私人家庭、儿女,来往信件件件都有说明。当然最重要的是内心的剖露,同时也记下许多难得的国内外重要史料。如1947年年底,他从(无报名)报上剪下一资料“马歇尔报告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血账”,标明是:“合众社支加哥三日电:美国国务卿前参谋总长马歇尔氏为大英百科全书草一报告称:第二次世界大战参加者双方共57国,其兵士阵亡失踪共计1500万人,苏联死亡数最高。马氏列表说明各国阵亡失踪人数如下:
美国295904人
英国305770人
不列颠联邦452570人
苏联750万人
法国20万人
德国285万人
意大利30万人
中国220万人
日本150.6万人
(自1937年开始)
马氏又称:各小国特别是波兰及东南欧诸国之损失为数十万人。二次世界大战之整个费用,恐无揭晓之日,战事牺牲者,金元消耗及类似之资料,均不过为局部而不适当之计算方法,如人民之死伤数,根本难以计算。”
陈布雷在1947年年底和1948年私事主要是两件事,一为其最小一个妹妹婚事,一是为陈琏及袁永熙之事而煞费苦心。1947年11月15日日记中记:“……此次遣嫁九妹,适值物价剧烈变动之时,余与六、七两弟各分担用费壹仟伍百万元,各方致送仪物甚多。四弟、六弟赠实物若干,约计奁费总值当在八千万元以上。小康之家亦云过奢,以我等只此一妹,不能不徇习俗,使其心喜。此乃先君逝世以后一件未完之大心愿也……”11月19日日记:“……委座邀留午餐,告余以怜儿之事……”这就是蒋介石已查明陈琏不是共产党,仅是外围,叫陈布雷可以领出管束。此时,陈琏与袁永熙已解至南京,所以陈布雷就想办法派人去活动。12月20日日记中载:“……今日甚念琏女之近况,感慨无已……”12月25日又详记:“……私人家庭关系上有可记者二事:(一)接严甥来函,细儿于二十三日下午四时生产一男孩,(二)琏儿自九月廿六日因平市搜索共匪电台案牵连被逮询,今日下午始返家。盖当局察知彼系被人欺蒙而加入民主青年同盟,但历史甚浅,亦无活动,故准由余领管教(惟不准其在外活动)。今日午后四时,由毛人凤君嘱叶翔之君伴送来寓,与之谈话过三小时以上,乃知彼对于所谓'民青'之性质实不甚解之,且亦无背弃家庭教训之意思,余三个月来之忧忿悲慨为之稍慰。念其远离而受欺则又怪余之太大意耳,夜作函致泉儿以乐及二弟与谦五弟,分别告知之,以慰彼等之系念……”但是陈琏的心情很不好。“……与默等商如何劝慰怜儿之法,殊苦无术,以其此次回寓后长日悒悒无欢也……”(12月29日日记)12月30日,陈布雷还记:“……携琏儿往访蒋夫人承其殷殷询问琏之身世学业,并对余谈宗教哲学,七时归寓……”
1948年元旦,陈布雷写了几句心愿:“原天常生好人,愿人常行好事。愿我国家脱离忧患,社会脱离罪恶,同胞脱离痛苦。原我一家大小康强和谐,原我自身勇猛精进,无改其操守。”1月2日:“……力子夫妇来访,与允默及怜儿同接待之,于小会客室谈小学教育及两家家务,并询琏儿学业志愿……”1月3日:“……允默挈怜儿赴沪,余以预定之夜车去沪……”1月8日“八时起与怜儿谈话,嘱其稍待小舅父,随同赴慈溪一行,并以致力写作与译述。此次为怜儿之事操心已三个月,今惟望其能体念亲心解除其内心之矛盾痛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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