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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生活在日本监狱的上海男子:在情·理·法中挣扎 [打印本页]

作者: maria0203    时间: 2010-3-25 15:28
标题: 生活在日本监狱的上海男子:在情·理·法中挣扎
2010年03月25日

到日本,去留学,去结婚,去挣钱,去创业……人们怀着五彩缤纷的理想和梦幻,从湛蓝的天上,从碧蓝的海上,踏上了这块扶桑之地。然而,人在域外追求、实现自己理想的道路上,并不总能如愿,有时会发生“目标偏差”。日本新华侨报网24日刊文讲述了一位上海男子在日本追求理想,却在遭遇爱情、友情危机后锒铛入狱的悲惨经历。


  文章摘编如下:

  ● 情。爱情、友情、热情。应该说,他是一个重视感情的男子汉。

  他,原来在上海一家宾馆工作。他的英语很好,更擅长口语。然而,“英语好不等于护照好”,他的女朋友这样说的,并且把这种看法付诸于行动,不顾多年的恋情而投身一个美国人。

  在现实的爱情礁石上碰撞后,他怒不可遏,把这个身材比他高出两头的美国人“约”到一个公园后,出手痛打一顿。这个美国人抱头鼠窜,向警方诉说“中国功夫”的厉害。结果,上海市公安局虽然手下留情,还是把他拘留了15天。

  出走。爱情失意后,他决意出走东瀛。调换环境的同时可以调适心情。和大多数来日本的中国人一样,他也是一边在日本语学校读书,一边打工维持生计。所不同的是,他喜欢参加社会活动。特别是遇到有日本人和留学生交流的活动,他都尽可能地参加。

  一次,在这种“国际交流”的场合,他遇到了一位名叫直子的日本女性。直子年轻的时候从地方上京,在亚细亚大学经营学部读过书。那时,校园里有许多来自台湾的留学生,直子和他们接触交往后,感觉到外语的重要性,曾经花费很多时间学习英语。现在,直子面对这个中国人,自信地用英语和他交谈,最后竟然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对手。用直子自己的话说:“失败了。”

  语言交谈上的失败,不仅没有切断两个人的交往,还萌生了新的感情。但是,当他向直子求婚的时候,直子犹豫了。从年龄上说,直子比他大10岁;从家庭上说,直子虽然已经离婚多年,但还有一个正在澳大利亚留学的儿子。此外,直子的亲属大多反对这桩婚姻。

  出人意料的是,直子的儿子出面劝说母亲。儿子说:“妈妈,中国有那么广阔的土地,有5000多年的历史,从那里出来的人一定是好人。你就和他结婚吧!”直子听完这番话,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淌。母子之间,比感情更重要的是理解。直子决定和他结婚。

  应该说,他也是重视感情的。尽管他婚后和直子在宇都宫生活,但当他在上海的邻居家的一位女婿小张来到东京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了老邻居的委托,真心用力帮忙。他特意从宇都宫给东京的朋友打电话,让朋友把小张介绍到赤坂的一家俱乐部里打工。

  ● 理。感情世界是个充满挫折的世界。这里,需要讲理,还需要理性。

  婚后的生活是甜蜜的。夫妻俩曾经一起到中国旅游,直子亲身感受了中国的辽阔。他的母亲也曾到日本探视,感受了日本社会的生活便利。直子的老父亲酷爱中国文化,最喜欢讲《论语》,再加上对女儿疼爱,便每月给女儿的帐号上汇入7万日元,以帮助这个新的“国际家庭”。

  不久,直子的母亲去世了。中外一样,女儿都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直子执意要搬回娘家,以照顾年迈的父亲。他呢,觉得“倒插门”女婿的生活不自由,便只身到松本市一家工厂去打工,几个月回家一次。这期间,他没有给过妻子钱,也没有告诉过妻子自己每月能够挣到手35万日元。反之,用分期付款的形式,买了一辆小汽车。

  在东京的小张觉得“东京大,居不易”,又给他打电话请求帮助。看在老邻居的情份上,他又把小张介绍到自己打工的工厂,并和自己住在同一间宿舍。很快,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小张。身为独生子又在体育学院毕业的小张性格暴躁,到工厂一个月期间和周围的4个人都发生了矛盾。他从中劝说、调解,反而受到小张的责怪。

  这时,他还发现小张常常在夜里出去打两、三个小时的电话,回来后兴奋异常。于是,他来了一次跟踪追击外加窃听,终于得知小张是在给东京的一位“情人”打“热线电话”。他坐不住了,认为上海的老邻居既然把女婿小张托给他照顾,就是对他的信任。他不仅要帮助小张找工作,还要监督小张是否安分守己。现在,发现了小张的不轨行为,自然不能放过。他一面指责小张,一面写信把情况告诉了在上海的老邻居。

  他这种“责任感”是否有必要,这里姑且不论。但是,对于成家的男人来说,一旦自己在外面的“隐私”被揭露后,总是要暴跳如雷的。小张要报复他。夜间,小张通宵看电视,搞得他无法安睡;白天,小张趁他不在的时候,把贵重的音响都给搞坏,使得他破费钱财。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一些,都写出来实在有些浪费笔墨和篇幅。至少,我觉得,他们是两个没有长大的男人。

  他呢,认为对小张讲理讲不通,不如就采取“告发”的手段。小张是超期滞在者,还伪造过签证。这样的人,警察如果知道了,还不把他强制遣返回国吗?他凭着这种信念,在去年6月26日来到松本市警察署。他不知道,在外国人超期滞在者没有犯罪的情况下,日本警察即使了解到他们的真实身份,有的时候也不采取逮捕行动,抓“黑”是一般是入国管理局的工作。反过来,如果外国人超期滞在者有盗窃、伤害等犯罪行为,入国管理局即使知道了,也常常是让“举报者”先向警察投诉。这是一种“分工”,或者说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正因为这样,警察并没有为他的“告发”而出动。他大失所望。

  那天夜晚,小张又和他吵了起来。用他的说法是:“我受到了小张的暴力。为了保护自身,为了让警察到来,我‘被迫’用榔头打了他脑袋两下。看到他要倒下后要抢榔头,我为了自卫,又用刀扎了他胸口一下。结果,他住院8天。”

  鲜血。手铐。这是理性丧失后出现的。

● 法。朋友相处靠友情,夫妻相处靠爱情。当情渐渐远去的时候。似乎应该阐述道理。而情和理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好在“法”海中挣扎了。

  他因“杀人未遂罪”被逮捕了,开始了在“法”海里的挣扎。首先,他要来了《六法全书》和《日汉辞典》,从而得出自己是“正当防卫”的结论。接着,他向朋友、向妻子、向国选律师(官方指定的律师)、向《日本新华侨报》求援。

  坦率地说,这位国选律师的态度是令人难以相信和接受的。律师在给他的妻子打电话了解情况的时候,直言不讳地说:“我不太喜欢中国人。中国人里面爱说谎话的人非常多,他们没有信用。我曾经被中国人欺骗过。夫人,你和他是不是假结婚?你是不是拿了他的钱?”

  或许,我是在亵渎律师的工作。不过,我真的朴素地这样认为:律师的工作目的就是把重罪弄成轻罪,把轻罪弄成无罪。像这样的国选律师,对于我来说,的确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懂得日本律师界内幕的朋友告示我:日本的国选律师实际上都是民间私人律师。他(她)因为某一个案件被聘请为国选律师的时候,最后所得的报酬绝没有个人聘请他做律师时候获得多。但是,一个律师只要做过国选律师,就意味着他得到了国家的正式承认和信任。这种名誉上的收入要大于实际上的收入。或者说,增加了未来实际收入的本钱。


  这样,他想更换律师。请律师,需要钱。我带着能够提供的律师名单,乘东北新干线列车到宇都宫找到他的妻子直子。直子的脸上显露着疲惫不堪的表情,她说:“我没有工作,手里也拿不出钱;父亲已经80多岁了,不能让老人再出钱了;他自己倒是有笔钱。可是他在被关押起来以后,在没有和我做任何商量的情况下,通过那位讨厌中国人的律师办理手续,把钱寄到上海家中买房去了。”直子是这样认为的:“他自己挣的钱可以归他。他可以自作主张花几百万日元去买汽车、买钻石、买几架照相机、买几块劳力士牌的手表。我要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女人。所以,我没有向他要过钱。眼前,他出了案子,也应该用自己的钱来打官司。他私下请律师把钱寄走,律师才怀疑我们是假结婚的。我现在唯一欣慰的是,儿子为了帮助处理这件事情,特意从澳大利亚赶回来。儿子一句话都没有埋怨我,反而陪我到他打工的‘本城工业会社’去收拾行李。”

  听着直子絮絮叨叨的诉说,我感到“同床异梦”的可怕。“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分飞”,真的是这样吗?“国际结婚”的家庭难道都是有福可以同享,有难不能同当吗?说真话,此刻的直子只要不往落井里投石,他就算幸运的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从琐碎的家务事中,常常可以提炼出家庭生活的真谛。目前,最现实的问题是,没有钱就没有办法请到自费律师!

  他还在“法”海里奋力地挣扎。他向法庭要求更换国选律师;他坚持认为自己是“正当防卫”,还给上海市公安局写去了8万字的申诉材料;他认为警察和检察官是“强取口供”,于是又给松本警察署署长和松本地方检察院写信;他认为自己的处境是“日本歧视外国人导致的,是对外国人人权的欺辱,是对中日友好事业的破坏”,于是他又提笔给日本法务大臣写信。

  我不得不说,他这是用个人的微薄之力在和强大的国家权力抗争。关键是这种行为选择不能有助于他。松本监狱的警员告诉我:“这里的规定是,在押人员每次往外写信一是必须用日语写;二是不得超过7张信纸。在他的案子没有了结以前,你作为新闻记者不能够和他见面,但你们的《日本新华侨报》是可以带进去让他看的。”

  他所走的旅程是曲折多磨的。在情•理•法相互制约的流变中,他没有能够协调得当。这样,理想的追求自然受挫,缤纷的梦幻变成泡影。但愿,我们所有的在日本的中国人,能从这种生活的窘迫中体味出一些在异域“自我救赎”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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